36 /晉江文?學城首發

蕭寧寧離宮後?不久, 陸知晚就被召去養心殿侍膳。

自從前幾?日?見識過這男人冷臉的?功力,陸知晚每回見他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絕不帶半分敷衍。

大概這份殷勤叫蕭景廷很是?受用, 這幾?日?也沒挑她?的?刺,兩人相處得還?算融洽。

用過一頓平靜的?晚膳, 窗外的?雨依舊滴答落個不停,空氣也漸漸染上幾?分深秋的?寒涼。

雨天無法出門散步,蕭景廷便坐在桌邊批折子,陸知晚則負責替他研墨。

明?亮的?暖色燭光灑在倆人身上,一片靜谧裏,倒有幾?分紅袖添香、歲月靜好的?美?好意境——如果陸知晚沒有打哈欠的?話。

「好困啊。」

「這些奏折這麽無聊, 他都不困嗎?」

「這種舒适的?下雨天,最适合躺在床上刷手機追劇了,也不知道我追的?那部番更了多少集。」

案前批折子的?蕭景廷持筆動作微停, 擡眼朝身側瞥去。

只見雪膚花貌的?美?人兒如同一顆霜打過的?小白菜般蔫頭耷腦, 纖長睫毛輕垂, 在她?瑩白臉龐投下小小陰影。

若不知她?心中所想,此情此景還?算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美?人秋困圖。

所以她?口中的?手機、追劇又是?何意思?

先前她?說的?那些怪話怪詞, 他已?讓餘明?江找了數名岳州人詢問核實,那幾?個土生土長的?岳州本地人都表示, 那并非岳州方言,他們也聞所未聞。

除此之外,錦衣衛去岳州暗訪多日?,得知從前的?陸知晚在旁人眼中, 溫婉、怯懦、膽小、守規矩、話少內斂——

每一條都與面前這女人毫不沾邊。

結合自己能聽到她?的?心聲, 蕭景廷合理認為,眼前這個陸知晚大抵是?個奪舍的?妖怪。

道行淺, 涉世淺,沒什?麽壞心,就是?想來人間游歷,享樂一番。

不足為懼。

“陛下?”

陸知晚歪了歪頭,疑惑看向盯着自己瞧的?男人,難道她?剛才開小差,被他發現了?

蕭景廷回神,面無波瀾地迎上她?迷茫的?目光:“今日?如何想到請豫章郡主入宮?”

陸知晚被問得愣了下,才答道:“閑來無事,便請她?進宮陪着說說話。”

「好在來養心殿之前就猜到他可能問這個,早就打好了腹稿,我可真?是?個料事如神的?小機靈鬼。」

“……”

蕭景廷眉梢微不可察挑了一下,又問:“你與她?相處得如何?”

“豫章郡主性情和善,臣妾與她?相談甚歡。”

陸知晚輕聲道,忽又想到什?麽,試探問着蕭景廷:“豫章王是?陛下的?八皇叔,陛下與他可親近?”

“朕年幼時,諸位皇叔便被分封至各地,這些年來除了文?書往來,實則見不了幾?面,自也稱不上親近。”

“這樣。”陸知晚颔首,腦子轉得飛快,現在她?提豫章王,蕭景廷是?可以聽見的?,難道劇情引力會随着時間或者?劇情進展而發生一定的?改變?

“你若與豫章郡主聊得來,可常召她?入宮作伴。”蕭景廷望着她?道。

“多謝陛下體貼。”陸知晚對于和原女主閑聊并無多大興趣,現下她?更關?心蕭景廷對各個藩王的?态度:“陛下,上回那張昭潛張少卿的?案子裏查出的?幾?個私通藩王的?奸細,您打算作何處置?”

蕭景廷黑眸眯起,意味不明?盯着她?。

那驟然淩厲的?氣場叫陸知晚後?脖頸一陣發涼,連忙屈膝告罪:“陛下恕罪,是?臣妾失言……”

“罪在何處?”

“臣妾…臣妾不該過問朝政……”

「要命要命,一下子得意忘形,忘記這個男人是?皇帝了。」

見她?滿臉懊惱,蕭景廷淡淡出聲:“還?算你有自知之明?。”

再看她?仍舊保持着屈膝半蹲的?卑微姿勢,他薄唇輕抿:“還?要朕扶你不成。”

“起來。”

陸知晚眼睫輕顫了顫,小心觑着他的?臉色,見他并無愠惱,這才舒了口氣:“謝陛下。”

之後?倆人都沒再出聲。

就在陸知晚以為此事已?翻篇,夜裏躺在一張床上,蕭景廷抱着她?,似漫不經心道:“先帝本就有意削藩,只那些藩王是?他的?親手足,遲遲難下決定。”

陸知晚的?瞌睡頓時醒了大半截,腦袋靠在男人胸膛裏往上看了看,沒出聲。

蕭景廷下颌蹭過她?的?額頭:“怎麽不說話?”

陸知晚:“臣妾不敢妄議政事。”

“這麽乖?”

黑暗中男人似乎很輕笑了聲,原本搭在她?腰間的?手往上,敲了敲她?的?背:“現在朕許你議。”

「……神經病。」

陸知晚默默翻了個白眼,嘴上輕聲道:“那削藩之事,陛下是?如何想的??”

“你猜朕是?如何想法?”

“……?”

陸知晚也不知他怎麽就起了你猜我猜的?幼稚興致,沉吟片刻:“臣妾也不敢揣測陛下心思。”

“朕許你猜。”

“……”

陸知晚很想來一波該配合你的?表演我視而不見,卻沒那個膽子,想了想道:“臣妾猜陛下應當是?想削藩的?。”

男人慵懶地嗯了聲,将她?往懷裏摟緊了些:“怎麽說。”

“陛下乃一國之君,這錦繡江山都是?您一人的?,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陸知晚道:“依臣妾愚見,就該趁着那些藩王勢力尚薄弱時,将任何反叛的?苗頭都摁死在搖籃裏。”

“就不怕旁人指責,不念及血脈親情?”

“怎麽不念及親情了,又不是?要他們的?性命,只是?削弱他們的?權力兵力罷了,榮華富貴又少不了他們。”陸知晚努力回想着歷史課本上關?于削藩的?內容,盡量與他複述。

雖然說得并不詳盡,大概意思到了。

蕭景廷靜靜聽罷,并未多言。

就在陸知晚懷疑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多,他捏着她?腰上軟肉:“你剛才那般,真?像個吹枕邊風的?妖妃。”

陸知晚:“???”

「哪裏妖妃了,我剛剛說的?字字肺腑,都是?為你着想好吧你個昏君!」

也不等她?為自己辯駁,蕭景廷就摟着她?,像是?困了,臉埋在她?脖頸間:“削藩之事朕自有打算,現在先睡覺。”

陸知晚已?經對這個男人想一出是?一出的?作風麻木了,見他要睡,也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政事,閉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窗外雨聲敲打着芭蕉,響了半夜。

***

翌日?上午,陸知晚在養心殿醒來後?,就回了麗風殿。

臨近用午膳時,她?這來了位不速之客——遼東郡主蕭蘭純。

不似上次的?冷淡,今日?的?蕭蘭純格外熱切,看向陸知晚的?眼睛都閃閃發着光,一張嬌嫩圓臉也是?掩不住歡喜與激動。

陸知晚本來還?想等用完午膳,派小太監去打聽打聽昨日?慶雲寺的?情況,現在見到蕭蘭純這副模樣,心下也猜到昨日?之事八成是?成功了。

蕭蘭純也不搞那些彎彎繞繞的?,待殿內宮人屏退後?,她?與陸知晚直明?來意:“昭妃娘娘今日?可有空再幫我看看面相,算上一卦?”

好家夥,這是?把她?當成神婆了。

陸知晚眉梢微挑,斟酌片刻,擡臉露出個奸詐微笑:“可以是?可以,不過……”

蕭蘭純:“不過什?麽?”

陸知晚故作為難:“算卦看相實則是?洩露天機,有損福報的?。上回我也是?看着與郡主是?親戚,又格外有緣正好遇上了,便随意提了一嘴。現下看郡主桃紅滿面……是?遇上有緣人了?”

提到這個,蕭蘭純俏臉浮上兩抹紅暈。

既是?有求于人,她?也不再隐瞞,何況陸知晚算的?那樣準,她?心下已?對她?有幾?分信服。

“你讓我連着七日?去慶雲寺,我照你說的?去了。說實話,先前我并不怎麽信你,直到昨日?……”蕭蘭純黑眸撲閃:“昨日?正好是?七日?的?最後?一日?,我照常上山,卻遇上刑部辦案……”

和原著一樣,蕭蘭純珠光寶氣的?打扮和與衆不同的?氣質,成了兇犯盯上的?人質。

只是?從小養在邊關?、馬背上長大的?蕭蘭純,與養在江南深閨端莊柔弱的?蕭寧寧不同——

蕭寧寧被挾持時,眼含淚花,慌張無助等人來救。蕭蘭純直接攻向兇犯的?下三路,将那兇犯踢得淚水橫流,捂着□□倒地不起。

若不是?刑部衙役及時趕到,蕭蘭純還?在對那兇犯進行“二?次傷害”,邊踢邊罵:“你個沒長眼的?腌臜東西,這麽髒的?手竟敢碰老娘,看老娘不廢了你!”

這個走向,讓陸知晚目瞪口呆。

再看面前之人嬌羞的?模樣,她?擡手托了下下巴,滿腦子問號。

請問這位女英雄,你在嬌羞些什?麽?

“顧公子與我道謝了。”蕭蘭純抿唇輕笑,語氣都變得甜蜜:“他說若不是?我及時出手,險些就叫兇犯跑了。我幫了他忙,他改日?定當攜禮與我致謝。”

陸知晚:“………”

行吧,好歹也算是?有個好的?進展?

“昭妃娘娘……哦不,昭妃堂嫂。”蕭蘭純身子往陸知晚的?方向傾了些,白嫩嫩的?圓臉滿是?期待:“您再幫我算一算,下回去哪裏可以遇到顧公子?”

這個猝不及防的?改口叫陸知晚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小郡主還?真?是?能屈能伸,臉皮厚度毫不遜色于自己啊。

不過一聲堂嫂可不足以叫她?再免費透漏劇情——

“算卦可以,但是?……”漆黑眼珠轉了轉,陸知晚伸出一根手指:“一卦一百兩。”

蕭蘭純答應得極其幹脆:“沒問題。”

陸知晚:媽的?,要少了。

她?輕咳一聲,試圖改口:“……黃金。”

蕭蘭純:“………”

兩道眉毛皺起,她?看向陸知晚:“皇帝堂兄不給你銀錢花嗎?”

堂堂寵妃這麽貪!

陸知晚被她?質疑的?目光也看得怪不好意思,也擔心這事要是?傳到蕭景廷耳中,那男人要是?以為她?在外面敗壞他的?名聲,找她?算賬就糟了。

“開個玩笑。”陸知晚打着哈哈:“我一後?宮妃嫔,不愁吃不愁喝,要那麽多銀錢也沒處花。方才那麽說,只是?想看看郡主的?誠意。”

蕭蘭純将信将疑看了她?片刻,出聲道:“我知道貿然上門請你幫忙,是?有些唐突。這樣吧,你幫我指點迷津,日?後?你有需要我幫忙之處,盡管開口。”

她?這般利落爽快,倒是?陸知晚沒料到的?。

不過相較于日?後?兌現,有一件事壓在她?心底多時,或可趁着這個機會打聽一番。

思忖一陣,陸知晚稍斂神情,認真?看向對座的?蕭蘭純:“給你算卦沒問題,但我這兒也有件事,不知郡主可否替我解惑?”

蕭蘭純眨眨眼:“什?麽事?”

陸知晚咬了咬唇瓣,身子不禁湊上前些,壓低聲音:“珍妃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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