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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絲探出頭往走廊掃視一眼,迅速拉上了房門。哐地一聲,走廊中重新陷入了沉寂。吳卿這才從角落走出來,來到了公主房的門前。

一扇厚重的房門,将房內百分之七十的聲音都擋住了。房間裏的聲音斷續傳入吳卿的耳中。

相比于禮儀司的女仆,黛絲的聲音顯得更為急切。

“你親眼看着她去找國王了?”

“是的。”

“有跟上去嗎?”

“這怎麽能?她會發現我的!”沉默了一會,迎着同伴充滿質疑的目光,禮儀司女仆不得不自證清白,“如果她發現我,她肯定會心生懷疑。畢竟我給她的道具籃子那麽亂,這幾天城堡裏也沒有一個人敢——”

她雖然身處在屋內,但依舊謹慎地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這讓這句話落在吳卿耳中斷斷續續的:“沒有人敢談及小公主的滿月。”

“明眼人都能看出國王的态度,黛絲,凱莉或許沒有那麽傻。”

黛絲深吸了一口氣,将手舉在了身前:“她沒有那麽傻,意思是她壓根就不會相信我們的說辭。我們可能騙不到她!”

禮儀司女仆:“我只是随口猜測,但實際上她搶走了我手裏的道具,走得很匆忙——”

“有可能她是去女仆長面前告狀,說我們私下籌備公主的滿月宴。她們現在可能正在向我們趕來。”

“不,這不可能。”女仆驚訝地望着黛絲,“你擔憂太多了黛絲,凱莉是新來的,她根本了解不到國王對王後的沉重愛意。現在王後因為生産小公主而纏綿病榻,國王因為這個原因甚至恨上自己的親生女兒。沒有人會想到,國王對前兩個公主的寵愛不過是愛屋及烏,這些女孩子在她們父親的眼裏不過是——”

她猛地屏住呼吸,克制自己的情緒,扭頭看一眼正躺在床上吐口水泡泡的公主,将未盡之言咽回了肚子裏。過了一會,她轉頭望着黛絲,聲音冷了幾分:“黛絲,你想的太多了!”

“其實你只是擔心自己的安危,所以根本沒有确定那個關系戶的确去找了國王。”黛絲篤定道,“你答應過我要确保萬無一失,但是你壓根沒準備跟上去看一眼。”

“我跟上去?你瘋了嗎?萬一凱莉拉着我一起去找國王怎麽辦,你想讓我一起被處死嗎?我答應幫你忙,沒有答應用我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黛絲聳聳肩:“你承認了,你并不能保證。”

禮儀司女仆深吸兩口氣,冷笑道:“是的!我承認了,怎麽了嗎?”

“怎麽了!?”黛絲聲音猛地拔高,“那個關系戶會去告狀,然後——

指不定,她正帶着女仆長站在門口看我們倆的笑話!”

聽到這句話,吳卿的心頭升起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秒,房門就被激動不已的黛絲拉開了。

黛絲雖然站在門口,但是臉卻朝向房內。開門不過是她砸氣頭上的下意識反應,不代表她真的認為吳卿現在就在門口。

但是很不巧的是,吳卿還真的站在門口偷聽。

面朝向門外的禮儀司女仆臉上跟打翻了顏料盤似的青青白白。她睜着一雙大眼睛,嘴巴又張又合,最後示意黛絲扭頭看一眼門外。

“怎麽了?”黛絲這個時候才轉過頭來。

場面一時之間變得十分尴尬。

屋內的兩個人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她們并不确定門外的吳卿聽見了多少,或許聽見了全部,或許只聽見了最後一句話。這下,吳卿真的有十足的理由将她們兩人告發了。

吳卿也默不作聲,和兩人無聲地對峙着。

門內兩人的交談給予了她一些關鍵信息。關于滿月宴這個事件的所有內容都已經被她補齊了。

就像吳卿和黛絲見的第一面黛絲所表現出來的那樣,這個未來的女仆長懷揣着對吳卿的巨大惡意。這種惡意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從黛絲私下對吳卿使用的稱呼之上可以窺見一二。黛絲稱“凱莉”為“那個關系戶”,再結合她對成為公主貼身女仆的向往,能夠猜到吳卿的這個身份搶走了本該屬于黛絲的工作。

不過,和現代社會職場上被空降擠掉名額的應對措施不一樣,黛絲選擇直接解決掉“凱莉”這個關系戶。

這個目的其實很好達到。黛絲只需要利用“凱莉”這個新來的女仆對國王和王後關系的不了解,騙“凱莉”去觸及國王的黴頭,借國王之手處死“凱莉”,不管怎麽查,“凱莉”的死都查不到她的頭上去。

正像吳卿上一周目察覺到的那樣,國王的确厭惡自己的小女兒。因為小女兒的出生為他的愛人帶來了一場嚴重的病痛。

所以,城堡內沒有一個人為小公主舉辦她的滿月宴,不可能有仆人會躍過主人的意願辦事。

吳卿的目光躍過了黛絲的肩頭,落在了小公主的身上。

在真實的那個城堡之中,吳卿是沒有見過王後的。哪怕是在蘇蘇十八歲成人禮這麽隆重的儀式之上。蘇蘇的親生母親不該缺席這樣的典禮。

如果她還活着的話。

吳卿的眸色沉了幾分,那是不是說明.....王後在這場病痛中去世了。

在一個深愛着自己妻子的丈夫眼中,害死自己妻子的人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如果國王是一個正常的父親的話,吳卿壓根不會思考這個問題。但是國王對王後的愛意已經沉重到了扭曲。吳卿無法确定如果王後死了小公主還能不能活下去。

這樣想着,吳卿就準備沖進房中将小公主抱走。至少,要将對方放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對此,她的動力是無限充足的。因為她的任務就是保護公主,而完成任務又意味着重獲生命,保護公主幾乎變成了和保護自己同等重要。

也正是這樣有些固執的念頭讓她這個游戲新手沒有第一時間捕捉到黛絲奇怪的神情。

吳卿以非正常的思維來揣摩國王的心理,卻沒有以非正常的思維來揣測黛絲的心理。只要再往下推理一步,她就該意識到,一個已經突破了殺人這道心理道德防線的人會再一次突破這道防線。

黛絲并沒有理由阻擋一個貼身女仆來到她主人的身前。

她保持着一種僵硬的姿勢,脖子以生理的極限向後扭去,一雙通紅的雙眼死死盯着吳卿。

如果吳卿是正常的玩家,現在她的視野已經被紅色籠罩了。“警戒!警戒!”的字樣将會在視野的正中央閃爍,提醒玩家即将發生的危機。

黛絲在很小的時候就被大人賣進了王宮,成為了一名小女仆。她沒有見識過外面的世界,也沒有學習過除了“當好一個女仆”之外的知識。于她而言,世界上最有地位的工作就是成為一個女仆長。而王宮裏的歷任女仆長在成為女仆長之前都是王室成員的貼身女仆,這是唯一的晉升途徑。

王宮裏的生活對年幼的小孩子們并不友好。這些仆從們一貫是踩低捧高的好手。年紀越小的仆從越容易受到欺負,黛絲自然也是被欺負的小女仆中的一位。從小的經歷促使着她走火入魔般渴望着更好一點的地位。

好在她一直很努力,很拼命,早早就被女仆長看重培養,俨然是王後肚子裏還未出生的小公主的貼身女仆的最佳人選了。在此之後,她的工作更加努力。

王後正懷着孕的時候,剛進王宮的凱莉還是黛絲手底下幫忙的女仆。按照仆從間的講法是,凱莉這種是仆人的仆人。黛絲對自己的小助手并不藏私,因為在她的眼裏,在她成為貼身女仆之後,凱莉依舊會是她的助手,同她一起安排小公主的生活。

可惜老天和她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在她即将成為貼身女仆的前一天,她和凱莉的地位發生了調轉。

“黛絲。”女仆長平靜地看着黛絲,好像從來沒有動過培養黛絲為小公主的貼身女仆的念頭一樣,“凱莉是個了行為十分舉止端正的小姑娘,不是嗎?等小公主出生後,她會成為小公主的貼身女仆。”

黛絲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攥緊了,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那我呢?”

“你們依舊會是很好的搭檔,就跟之前千百次訓練的時候一樣。”女仆長拍了拍黛絲的肩膀,手掌警告性往下用力一壓,“我好像沒有教過你在面對突如其來的改變的時候如此情緒化。你知道的,世事無常,誰都沒有辦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命運。貼身女仆的助手也是一個很有前程的崗位——就像我曾經的助手,被我送出宮去嫁給了一個有錢的好人。”

一個有錢的養了十來個情婦的禿頂老“好人”。老女仆長的助手僅僅是對方的其中一位情婦。

黛絲的命運将完全掌控在凱莉的手中。

黛絲的嘴唇褪去血色,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得意洋洋的凱莉。一個不成形的瘋狂念頭在她的心底翻湧着。

直勾勾地盯着吳卿大動脈的就是這樣一個已經黑化了的黛絲,一個一腳跨入了怪物門檻的百分之五十異化的NPC。

危險已經降臨到了吳卿的頭上,但是吳卿對此還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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