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悵卧新春白袷衣

外面的雨雪停了,一縷日光灑滿大地,帶給人絲絲縷縷溫暖,思念暈染了塵世的滄桑,凝結了歲月的蹉跎,那一雙流盼生光清澈的丹鳳水眸,是玄熠在這人世間最最迫切停留的彼岸,他飛奔過去,緊緊把墨雨擁入懷中,墨雨也伸手緊緊回抱着,許久許久,直到被隆兒打斷。

隆兒扮個鬼臉,吐吐舌頭,喋喋不休道:“兒臣參見父皇,爹爹近來可安好,剛回宮不是應該在尚書房處理國事嗎?為何跑到毓慶宮來找父妃嗎?父妃在和兒臣捏面人兒,父皇要不要一起來捏?”

墨雨面色緋紅,連同水眸裏都染上了微微羞澀,急忙從玄熠懷裏掙脫。那知掙脫了幾下,玄熠不肯松手,他便低低道:“隆兒還在這兒,外面還有人看着,光天化日之下,皇上,快放手。”

玄熠松開墨雨,心下十分不悅,卻忍着沒發,巴不得這一幹人趕緊走光,他好拉着墨雨好好敘敘離別之情,順便,咳咳,共赴。他凝視着隆兒和墨雨捏的面人,墨雨捏的那個他能确定肯定是他,因為一身明黃色的九華龍袍,這天地間唯有他一人,至于隆兒捏的,都看不出是個鳥樣,鄙夷的撇撇嘴,壞笑的勾勾嘴角,道:“隆兒,想出宮玩玩嗎?”

興奮的星光瞬間倒滿了隆兒的雙眸,他不可思議叫道:“真的嗎?父皇允許孩兒出宮嗎?”

“天子一言九鼎,朕什麽時候騙過你?”玄熠面帶慈祥微笑,心想,你小子趕緊給朕消失得遠遠的!

“萬歲,父皇太好了,是大周最開明的父皇。”隆兒完全沒看透他父皇打的什麽算盤,只顧着自己開心,興高采烈地圍着玄熠跳來跳去。

“修雲,博遠,你倆今天陪隆兒在國都裏逛一天,晚上再回來,隆兒是太子,也該了解一下民情,別他整丢就行。”玄熠揮揮手,微微一笑看着神采飛揚的隆兒。

屋裏人除了隆兒都明白皇上的用意,修雲一襲黑衣,遮擋住的面頰看不出情緒,只有眼角不屑的瞥了瞥皇上。博遠一身孤雪瘦霜風姿,意味深長的看了墨雨一眼,撇撇嘴,拉着蹦蹦跳跳的隆兒退下了。

國都邺,城內主要有四條溝渠,分別為龍首、壽春、上庸和漕渠,分別從東南西三面引渭河的支流入城,生活和環境用水十字街将一坊分為四區,在每一區內都還有一小十字巷,把整座坊分成十六個小塊,分布着民宅、官邸、寺院和道觀等。國都內有井字形街道和沿牆街道,四面臨街,店鋪沿街而設,這裏有珍寶異獸、花坊布紗、樂師香料、奇異的貨物随着不同區域的商人聚集到這裏,雕飾華麗的轎子停靠在大街旁,名貴的寶馬奔馳在禦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裏,經常折射出鑲金疊翠的耀眼光芒,若往東走,便可以随處聽見蕭管之音與琴弦之調互相融合,彈奏于茶坊與酒樓盛宴,身穿儒衣的學子,揮灑潑墨、高歌吟詞,奔跑不休的幼童,只顧玩耍。

宮外新奇的一切,讓隆兒在馬車裏簡直坐不住,趴在小窗邊差點跳下去,一次又一次的被衛博遠從車邊拽了回來,終于隆兒不高興的抗議道:“少傅,你帶我出來玩的,幹嘛非讓隆兒在車裏坐着啊?隆兒要下車玩。”

衛博遠坐着颠簸裏的馬車裏,緊緊握着扇柄,聽聞微微一笑道:“隆兒不餓嗎?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一個大大的笑容出現隆兒帶着嬰兒肥的臉上,他重重點點頭,而後稚聲稚氣道:“少傅,一會要不要給父妃帶點什麽回去?”

衛博遠臉色微微一變,但是卻像拂過草地間的風,轉瞬即逝,很快換上平時慈愛笑容道:“隆兒知道該怎麽買那些東西嗎?”

隆兒仔細想了想,不确定嘟嘴道:“少傅,是不是要用銀子買?”衛博遠又問道:“你是如何得知?”

隆兒從懷裏小心翼翼掏出一個如意荷包,舉給少傅看,興高采烈道:“父妃告訴我的,他說錢幣有一文錢,有碎銀子,還有銀錠子。所以他給了我一小把碎銀子,讓我買糖葫蘆吃。”過了一會,隆兒蹙着小眉頭,不解道:“少傅,糖葫蘆是什麽?”衛博遠看着隆兒的表情,“噗嗤~~”一聲笑出來,撐不住道:“馬夫,停下。”

馬車停在一家小小的飯莊前,衛博遠持着隆兒的手走到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邊,對隆兒認真道:“這個用糖霜裹着山楂的,就叫糖葫蘆。你拿一文錢,買三個糖葫蘆吧!”

隆兒踮起腳尖,開心遞給小攤一文錢,拿着三個糖葫蘆,分給少傅一個,修雲一個,還有自己一個,笑呵呵地舔着,三人都咬着糖葫蘆,走進飯莊,一頓飯功夫,隆兒早已坐不住,看着雅間外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便偷偷溜了出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大街上有坐轎的、有騎馬的、有挑擔的,還有小販不停的叫賣聲,就在人群間,隆兒看見一個孩童,他大約五六歲,一襲白衣,像從雪中走出,一頭青絲在風中飛揚,身後背着一把青白相間的劍,他冷冷地盯着一個包子攤,孤傲的神情仿若不在人世間,他始終一言不發,只是冷漠地盯着包子熱騰騰的白氣。

隆兒好奇的湊過去,問道:“你想吃包子嗎?”

下一秒,冰冷的劍鋒架在他脖子上帶着殺氣,他驚慌地擡起頭,撞見了一雙清澈深淵般的水眸,只是帶着刺入骨髓的寒冷,看得他整個人都覺得如墜冰窖,那人冷冷凝望着他,不知為何,在兩人對視那一瞬間,彼此心底突然都像投進一塊石頭,泛起漣漪點點。

那孩童收起劍,輕輕點點頭,再一言不發的盯着包子的熱氣。隆兒從荷包裏拿出一塊碎銀子,包了一鍋野菜餡大包子,跟那孩童分着吃,隆兒咬了一大口包子嚼着,模糊不清道:“我叫隆兒,你叫什麽?”

那孩童冷若冰霜道:“冷孤影。”

隆兒在心裏默默念道:冷孤影。這是名如其人,好孤冷啊!

周遭的地痞們看着隆兒衣服華貴,還出手闊綽,便動了歹心,三三兩兩圍過來,暗處的齊修雲手摁着劍,耐心等待着,誰知還沒等他動,那個一襲白衣的孩子,就把周圍碰隆兒的人都砍了,看得修雲心裏一陣暗暗驚異,這麽小的孩子就有如此身手,未來一定非常了不起。

隆兒手裏的包子灑了一地,他凍得吸吸鼻子,卻異常興奮,拍手道:“孤影,你好厲害。”

冷孤影聽罷,他轉過頭盯着隆兒,冰雪般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他本來就很美,那一笑乍然如透過烏雲一縷日光般璀璨,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牌,冷傲道:“給你。”

隆兒搖搖頭,不過看了冷孤影有些失望的眼神後,也掏出自幼帶在身上的玉佩道:“咱倆換。”不過他停頓了一下,天真道:“倩娘說這個玉佩要給未來的媳婦,不過給你罷,你長得這麽漂亮未來做我媳婦吧!”

一股寒風吹起冷孤影的白色衣擺,他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冰冷如雪的立在風中。

周圍的地痞越聚越多,冷孤影有些吃力,刀光劍影間,修雲出手了,他很快解決掉了全部地痞後,目光冷冽地看着那個孩童,冷孤影把隆兒掩在身後,一身殺氣地對着齊修雲,劍意赫赫,一陣金屬刺耳摩擦聲響起片刻後,只見修雲一腳把冷孤影踢了出去,後者飛了兩尺遠,撞翻三個小攤,“哇~”一聲吐了一口血。

齊修雲拎着隆兒的脖領,丢上馬車,後者還趴在窗邊大聲哭喊道:“孤影,孤影……”

冷孤影白衣上沾着點點嫣紅的血漬,像綻放的紅梅,直到滾滾馬車聲離他越來越遠,空氣中似乎還彌漫着那人悲涼的喊叫聲,他覺得心像被撕開一般疼,良久他才望着馬車消失的地方,依依不舍地吐出兩個字:“隆兒……”

歲月無聲,踏雪無痕,人海蒼茫,彈指流年,緣分在一念之間,鑄成三生三世緣分,白駒過隙瞬間,唏噓塵寰夢邊,傾負天下,不過是一場影影綽綽的此間年少。

毓慶宮裏的玄熠緊緊盯着那含煙水眸,墨雨淺淺一笑傾城傾國,婉約道:“皇上,這幾日還好嗎?”

玄熠促狹一笑道:“不好~~”

墨雨聽聞走上前幾步,上上下下打量着玄熠,伸出纖細五指,撫摸着他的臉頰,深情道:“皇上确實瘦了。”

玄熠再也忍不住,一把摟住墨雨,溫熱的氣息撲在他耳邊,壞壞道:“那還不趕緊喂飽朕。”

墨雨還未及開口,就被玄熠一個綿延悠長的吻,吻得七暈八素,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卻發現已經被壓到了下面,他也不知何時,自己的腿就搭在了玄熠腰間,衣服更是被撕/扯得亂七八糟,玄熠一挺身,直/入到底,巨大的快/感頓時席卷兩人,床榻禁不住激/烈,發出“咯吱咯吱~~~”聲。

情/事後,墨雨有些疲倦,他輕輕撫摸着玄熠,把頭枕在他胳膊上,漸漸平靜下來,道:“皇上,事怎麽樣了?”

玄熠懶散道:“朕辦事,你就放心。”說罷低頭蜻蜓點水的吻吻懷中人,突然他坐起用被單打個卷,整理整理衣服,抱着墨雨就要往外走,驚得墨雨大喊道:“皇上你要做什麽?”

玄熠皺皺眉頭,不悅道:“朕不喜歡毓慶宮,咱們還是回泰和殿繼續吧!”

泰和殿裏激/情聲一直持續到晚膳,多次索/取後,玄熠終于萬分滿足地摟着墨雨入睡,睡意朦胧中,卻被一陣嘈雜聲驚醒。

墨雨披衣起身,他身子一軟,差點又栽在玄熠身上,後者壞笑得扶了一下他,眼眉彎彎得像吃到雞的狐貍,斜斜笑道:“又想要朕嗎?”

墨雨臉頰上浮着隐隐紅暈,丹鳳水眸含羞含嗔瞥了玄熠一眼,嗔怪道:“皇上身為天下之主,正經點罷!”

墨雨裹着衣裳,天邊的夕陽,燦爛得發出金黃的光彩,把他整個人都籠罩在淡淡金光裏,仿若瓊瑤仙子,他剛到門口,就看見衛博遠懷中抱着哭鬧的隆兒,便心焦道:“隆兒這是怎麽了?”

隆兒伏在他懷裏大哭,也不說話死死拽着他衣襟,一張小臉哭得通紅,墨雨一摸隆兒的額頭,燙手的溫度讓他整個人都驚了一下,繼而焦急地喊道:“明月,快去宣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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