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Chapter.56

這個“他”指的是誰, 兩人再清楚不過，或許他們也是這顆星球上僅剩的，還記得他的人。

可是, 這怎麽可能呢？

打開了話匣子, 大古也不再遮遮掩掩, 如實地說着那一瞬間的感受。

“就是, 雖然感覺很模糊……但那一瞬間我很确信我感受到了他，卡蜜拉，他在擔心你……你——”

“住口！”

意料之外的是少女激動地打斷了他。

“欸？難道卡蜜拉你不高興……”對于卡蜜拉的反應大古有點摸不着頭腦。

“不要再說了！”她大聲重複着這句話, “他已經不在了, 不要再說了……”

“……我知道了。”

大古嘆了一口氣。

就在剛剛，與道路對面來的車交錯的一瞬間, 車燈照亮了少女布滿血絲的雙眼和眼角的淚痕。

直到現在大古也沒有搞清楚三千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大祭司又是因為什麽原因不在的，卡蜜拉對于三千萬年前的事情避而不談，這讓大古更加覺得這背後或許有什麽痛苦的過往, 有時候他也會想如果自己沒有被戈爾德拉斯的時空界帶到超古代, 那是不是就沒有之後的一切發生？

時間悖論誰也說不準。

而在這場歲月光陰無情地流逝中，被過去時間留下來的那個人……卡蜜拉，無疑才是最痛苦的那個吧？

那麽, 消失在三千萬年前的迪迦，你又是為了什麽呢？

這個問題，似乎已經沒有人可以為他解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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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基地後，勝利隊開了一場短暫的作戰總結會議, 為了彌補這次對大古的“誤會”, 借着他擅自行動的理由, 居間惠放了他兩天假, 甚至很貼心地讓麗娜去陪他。

果然大家都看出來了這兩個人之間有點什麽吧？

比較意外的是，在卡蜜拉準備離開時，卻被居間惠叫住了。

“卡蜜拉，待會能來一下我的房間嗎？”

離開的腳步戛然而止，卡蜜拉帶着疑惑點了點頭。

“那我們兩個小時後見。”她對着卡蜜拉友好地笑了笑，卡蜜拉只能僵硬地扯起嘴角假裝自己很輕松的樣子。

居間惠對待她這個半路加入勝利隊的成員和其他成員沒有任何區別，平心而論她是個再好不過的隊長，在這樣的氛圍下，一起出生入死的大家都已經和家人一樣了。

兩個小時後，她敲響了居間惠房間的門。

裏面傳來一聲“請進”後，面前的自動門便打開了。

居間惠還穿着那身制服，就和卡蜜拉現在一樣，她房間裏沒有開燈，桌子上的屏幕卻在投影着一份視頻。

那個是……

看到視頻的瞬間，卡蜜拉已經知道了居間惠突然找到自己的目的。

她果然不喜歡幽莎蕾，竟然還把這種東西留在時光機裏。

“看來你知道這是什麽。”居間惠擡眼看向她。

“……”卡蜜拉沉默地點了點頭。

“這是今天剛從時光機解析出來的，還沒有公開，你放心，除了我和樫村博士之外還沒有其他人看過。”居間惠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說實話我看到的時候也吓了一跳啊，自己的隊員竟然是超古代人什麽的……很神奇不是嗎？”

視頻中的畫面很模糊，也有些斷斷續續的，想來應該是時間過去太久，多少數據也有些損壞了。

但關鍵部分是一個不少。

從天而降的巨人，宏偉的神殿，被獻祭的公主，朝聖之路的盡頭……是銀發的神明，黑色的迪迦。

幽莎蕾居然把這一段放進了時光機。

“所以，你要開除我嗎？”卡蜜拉問道。

而聽到她這麽問的居間惠相當驚訝，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地說：“不，當然不會，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可是……”

“沒有可是，卡蜜拉，”居間惠看着她，溫柔地笑道，“勝利隊都是家人，不是嗎？你是我的部下，我又為什麽因為你有一些秘密就會開除你呢？”

“那為什麽……”卡蜜拉看了一眼那個視頻，最後妥協地嘆了一口氣，“隊長想知道什麽，我都會告訴你，但是也請隊長幫我保守秘密……”

“我不是要問你那些。”

“欸？”意料之外的回答，卡蜜拉一愣。

“畫面中的這個是你吧？”居間惠看了一眼暫停的畫面，那正好是卡蜜拉被當做“神女”獻祭的那一段，“雖然不知道超古代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又是怎麽會活到這個時代的，不過你一定經歷過相當痛苦的過去吧？我并不是為了讓你回想起那些你不願提到的事情才來找你的。”

“隊長……”

“大古隊員都和我說了——是我擅自詢問的，你不要怪他，事實上，我多少也能發現一些，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和你聊聊，先坐下說吧……”

她示意卡蜜拉坐到沙發上，而沙發只有一張，卡蜜拉無奈，也只好有些拘束地坐在她身邊。

“我看過你之前的戰鬥報告，”居間惠說，“用詞很客觀，也很嚴謹完整，但文字是最能反映人類真實的心理狀态，我能看出卡蜜拉你的心并不在這裏……或者說，你并不是以一個人類的角度在看待問題，那個時候，我多少就有點懷疑了，所以擅自調查了你的過去，抱歉。”

出乎意料地坦白。

沒錯，只要稍微調查一下的話就能知道她身份上的重重疑點，因為一年多以前她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任何蹤跡可循，但不刻意去查就不會出什麽問題，卡蜜拉也沒有想到只是戰鬥報告出賣了她。

今天桐野牧夫也說過，讓她多少站在人類的角度去看看這個世界。

放在三千萬年前她一定會說她不是人類還能是什麽，然而現在知道自己的确不是人類後，确實沒有再生出想要去了解這顆已經變得陌生的星球，這上面生活的陌生的人類的想法了，或者說，她的心早就留在了三千萬年前，在那之後再也沒有什麽能夠留得下她的腳步，再也沒有什麽地方能接納她。

站在人類的角度，以人類的方式思考問題嗎？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卡蜜拉看着自己的手指，“隊長是怎麽認為的呢？會覺得我像個怪物一樣嗎？”

“當然不會，”居間惠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說過，勝利隊的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們還有時間慢慢了解彼此，這也是我今天叫你來的目的。”

“不是為了探究那個視頻裏的真相而來找你刨根問底揭露一些會讓你痛苦的過往，僅僅是因為确認了你是這樣的存在，我才更加擔心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的隊員們每個人都能幸福，也請你，好好活下去，可以嗎？”

她走到卡蜜拉面前半蹲下身，與坐着的少女四目相對：

“我們一起努力，讓這個星球，讓這上面的人類，一切，都能和平地存續下去。”

“卡蜜拉，也許你現在不那麽喜歡這裏，或許在不遠的将來，希望能看到你真心露出笑容的那一天。”

“我相信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卡蜜拉還是沒能說出“我其實不是人類”這樣的話。

老實說，她對自己的身份、種族什麽的并沒有多麽在意，畢竟就連光之國也并不是她的真正的故鄉，她沒有對于故鄉的記憶，也沒有父母。

光之國啊……就算告訴了居間惠隊長，也是沒有作用的。

畢竟她甚至都沒有辦法變身。

她的卡蜜拉火花早就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而作為莉提亞的變身器也同樣不知道丢到了哪個角落。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顆星球就是她最後的歸宿，有時候她甚至都有些憎恨自己過于漫長的生命，以至于已經能無數次地幻想與現在的，與認識的一切的離別。

居間惠的話讓她想起了桐野牧夫。

珍惜現在擁有的嗎？或許她也該從過去中醒過來了？

可是，哪有那麽容易啊……

疲于應對的事情讓她感到非常累，所以幾乎是回到房間的瞬間，她連衣服都沒有換就直接躺下了。

可有時候總是會這樣，越是疲憊的時候，腦細胞就越是不願意讓你休息。

但是具體做了什麽夢，卡蜜拉又一點都想不起來。

唯有那種撕心裂肺的悲傷的感覺令她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意識在模糊和清醒之間反複，呢喃着的夢呓說不清在叫着誰的名字，偶爾的清醒中，似乎有誰的手輕輕覆上她的額頭和後背，溫柔地力度一下一下地撫平着她的不安……

就像回到了三千萬年前，在北方大陸的小屋裏，在神殿的房間內，與他相擁而眠的每個晚上都是這樣。

但是夢醒了的時候，什麽都不在了。

除了枕頭上的淚痕和疼痛的眼睛外，什麽都沒有。

“如果您在的話，為什麽又一句話都不和我說呢……果然是不存在的錯覺吧……”

少女怔怔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在沉默許久後，打開水龍頭用清水洗去了臉上所有的痕跡。

加魯拉被消滅後的一個星期，TPC基地迎來了一個好消息。

不久前太空船洛牧斯號傳來訊息，即将結束長距離航行返回地球。

這昭示着人類邁向太空的旅程又更近了一步，飛船上的數據将是最重要的資料。

而參與這場航行的兩人，正是新城同期的訓練生乾清登和城崎仁兩位創造宇宙飛船遠距離飛行記錄的兩位宇航員。

在新城與兩位故友敘舊時，飛船的畫面卻突然中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