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冷嗎

朝暮把語文書從抽屜拿出來，卻聽着全班人激動地叫喚體育課。

“染染，這不是語文課嗎？”朝暮坐在座位轉過身問她。

只見舒染涵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豎起食指左右擺動，無精打采地回答：“no，no，no，是體育課。”

“上次是語文老師占了課，沒有特殊情況，每周的上午第三節課都是體育課。”

“哦。”朝暮懂了，“你看起來怎麽沒有精神？”

“體育課很累的，不知道這節課是不是要體測。”舒染涵重重地嘆了口氣，“你體育好嗎？暮暮。”

朝暮劇烈地搖頭，“我體育向來不好。”

“今天體測，我還穿了這麽長的校服，阻力很大。”朝暮瞬間也悶悶不樂起來，早知道穿單薄點了。

舒染涵拍了拍她的肩膀，撫慰：“我猜測是今天體測啊，可能也不是。”

見朝暮的小臉仍緊皺着，舒染涵又繼續說：“對了，還有個好消息。”

朝暮擡眸看她，“什麽？”

“這個天估計會下雨，我剛才偷偷看了天氣預報，差不多趕上體育課的時候。”舒染涵笑出聲，“下雨的話，體測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朝暮壓低聲音，“你帶手機了？”

“沒錯。”舒染涵在朝暮耳邊竊竊私語，“我們班帶手機的可多了。”

“不被發現就行。”

朝暮點點頭，在學校裏私自帶手機，她絕對幹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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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鈴響起，班裏的某個男生突然大喊：“上體育課了，操場集合。”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走出教室。

朝暮為了以防萬一，最終還是把校服外套脫了，塞進書包裏。

周一基本學生都穿校服，扔在操場怕認不出來自己的校服。

朝暮穿着單薄的黑色長袖，下面是寬松的校服褲，被折了幾下，露出白皙清瘦的腳腕，整個人顯得更加嬌小瘦弱。

剛出教室，她就被襲面而來的冷風打了個噴嚏。

朝暮擡頭望向那灰陰陰的天，被烏雲密布着，好像下一秒就要下雨。

“希望這節課不要體測。”朝暮喃喃自語。

緊接着，舒染涵走出教室，一手攬過朝暮的肩，“走啦，再晚點就要被罰圈了。”

“好。”

兩人快速下了樓梯，小跑到操場站隊。

體育老師吹響口哨，“大家先随意站隊，我再排位。”

“體育委員出列。”

一個高高的男生小跑到體育老師面前，“高一二班的林揚。”

站在第二排的朝暮擡頭望了眼，莫名有些眼熟，“染染，他好像還是……”

“數學課代表。”舒染涵補充道，“他數學超好的，初中就是頂呱呱的學霸。”

體育老師朝兩人這裏瞥了眼，一臉嚴肅：“安靜！”

“林揚看看人來齊沒，每排按身高來，高的站在右邊。”

“好的。”

林揚轉身看向班裏的人，一一掃遍完報告，“老師，人到齊了。”

林揚又每排每排地看身高，剛走到舒染涵的面前，衣角就被人拉住。

“大揚，你問問老師今天體測嗎？”

朝暮也望向林揚，等待着他的回答。

林揚低頭看向被拽着衣角的手，舒染涵也往那看，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後立刻松開。

“你問一下吧，大揚？”

林揚淡淡地應聲：“知道了。”

跟朝暮對視一眼，就緩緩走開了。

“你倆認識？”朝暮問道。

“當然認識，初中都一個班的。”舒染涵不禁感嘆道，“人家是學霸，我是學渣。”

朝暮聽完，輕輕出聲：“你們倆好有緣哎，都在一個班。”

“高二會分文理班，到時候就不一定了。”舒染涵回。

林揚跟老師說了幾句話，直接對上舒染涵的視線，擺了擺手示意今天不體測。

“吓死我了。”舒染涵松了一口氣。

朝暮如釋重負：“那就好。”

全班人圍着操場慢跑幾圈回來，已經開始淅淅瀝瀝的下小雨了。

“大家解散吧，不要回教室。”體育老師強調着，“有老師查班。”

“雨不會下大，大家可以去臺上避雨。”

人群亂哄哄地散了。

“我們去臺上吧。”舒染涵拉着朝暮。

“好。”

朝暮站在臺上，看着還有男生在操場打籃球。

過了會，朝暮恍然出聲，女孩的嗓音清甜：“我去上個廁所，染染。”

“你去吧。”舒染涵細心地提醒：“教學樓後面有洗手間，要我陪你嗎？”

“謝啦，染染，我自己就行了。”

朝暮剛走出去，迎面而來的風夾雨砸在身上，冷的直發抖。

一中的環境比自己鄉下的學校好了太多，也大了幾倍。

朝暮很喜歡一中的新校園，雨中泛着淡淡清雅的花香，讓人心情愉悅。

女孩走回到教學樓處，注意到離自己不遠處的歲聿朝自己走來。

歲聿好像剛從超市出來，手裏拿着瓶元氣森林。

朝暮迅速別開目光，這也是沒誰了，回回都能遇見歲聿。

他短促輕笑聲響起，還敢裝作沒看見。

歲聿故意到女孩旁邊停下，眉眼直直看她：“要不要喝水？”

朝暮佯裝沒聽見，加快了腳步。

不料，卻被歲聿握住手腕，男生懶裏懶散地後退一步，攔在女孩面前。

歲聿黢黑的眼睛垂下來看着朝暮，一貫的肆意妄為，嗓音低沉又極具壓迫性：“現在又裝作不認識了？”

盯着眼前乖地不像話的女孩，他也沒繼續逼問。

反而問，“冷不冷？”

歲聿的黑發漸漸被沾上水珠打濕，他也莫不在乎。

“不冷。”

要是其它女生，絕對會陷入歲聿的柔情裏。

但她是朝暮，見過歲聿分手時毫不留情的樣子。

“我覺得你冷。”

歲聿利索脫下灰色的外套，随手直接扔給朝暮，“冷就穿上，體育課還有一會。”

她下意識接過飛來的外套，“我不冷。”

但歲聿已經轉身離開，朝暮想追上去，餘光掃到來自操場那邊體育老師的目光。

她還是沒這麽大的膽子，不能被認為偷偷違紀跑回教室。

朝暮回到操場，手裏拿着歲聿的外套。

“你回去拿衣服了？”舒染涵問道，“怎麽不穿上？”

“我不冷。”朝暮淡淡一笑。

舒染涵追問道：“不對哎，你來的時候不是一身校服嗎？”

朝暮沒作答，“什麽時候下課？”

“我看看哈。”成功轉移了話題，舒染涵從口袋裏瞄了眼手機，“五分鐘。”

“好的，染染。”

朝暮自始至終都沒有穿歲聿的衣服。

一個女生穿男生的衣服總不太好，而且她對歲聿這個人沒什麽好感。

至于衣服怎麽還給歲聿，有點頭痛。

ZM 物歸原主

下課鈴響起，雨已經差不多停了，地面已是濕漉漉的。

朝暮決定趕在上課前把衣服給送過去，女孩連跑上幾層樓梯。

“暮暮，我們到了。”舒染涵在身後喊，她以為朝暮記錯路了。

樓梯口湧上來的人時不時看了眼朝暮，爾後成群結隊地向前走。

朝暮停住腳步，轉頭回她，“染染，我上樓有事，你先回吧。”

“行。”

朝暮喃喃自語，“高二三班。”

嬌小伶仃的身影穿過走廊，到三班的門口停下。

本來以為有人，直接交給本班同學就可以了。

但，不是這樣的。高二年級的走廊幾乎沒人出來，空空蕩蕩的。

朝暮站在門口，無措望着三班的人。

三班很安靜，睡覺的一大堆。

紀賀然瞅着黑影擡頭，一下就看出來者是朝暮，插兜吊兒郎當地走出去。

“妹妹，你來幹嘛？”

朝暮停頓幾秒，“我來還衣服。”

紀賀然的視線轉移到朝暮的手上，思考開口：“衣服看起來倒不像是朝陽的。”

“這，好眼熟。”

朝暮軟軟地出聲：“歲聿的。”

“歲聿？”

卧槽，卧槽，是什麽大新聞。

紀賀然半天都沒緩過神，半拍後伸出手，“行吧，我給他就行了。”

“好。”

正要接過衣服，歲聿高大挺拔的身影倏地出現。

那只骨節勻稱又好看的手徑直擋住紀賀然，心無旁骛地接過女孩手裏的衣服。

歲聿擡眼盯着朝暮看了好一陣，聲音懶懶散散卻甩着勁，“下次記得要物歸原主。”

“別人給的我都不收。”

男生的眼眸不帶絲毫起伏，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他以為朝暮會叫自己出來，然而直接給了紀賀然，多少心裏都有點不是滋味。

第一次被女生這麽忽視，歲聿心裏很不爽。

不想紀賀然跟朝暮再說什麽。

“回去吧。”歲聿淡淡出聲。

紀賀然難得看見朝暮：“等會，妹妹。”

歲聿搶先一步，強又有力的手臂緊緊地固定在紀賀然的脖頸上，似乎要把氣出完，拖着人直接離開了。

朝暮也沒停留，轉身回教室了。

紀賀然的臉因氣息不穩而變得通紅，聲音斷斷續續：“聿……聿哥，放開。”

歲聿慢條斯理地放開手，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咳咳咳，咳咳咳。”紀賀然手按着脖子大呼喘氣，有瞬他感覺看不到明天了。

好一會，終于緩過來了。

“我擦，你倆什麽情況？”紀賀然蹙眉，挑明話，“敢情你的目标是我妹。”

歲聿單眉揚起，“有什麽不可以嗎？”

“……”

這麽理直氣壯，紀賀然自然不服，“當然不行。”

“你太花心。”紀賀然拉出板凳坐在他旁邊哔哔，“再說，朝暮是我先看上的。”

歲聿低笑出聲，“感情沒有先後順序，只有合适不合适。”

“我擦，你真來真的。”紀賀然頃刻間站起身來。

歲聿坦然自若，“認真的。”

紀賀然氣不打一處來，看見朝陽這個當哥的還在呼呼大睡。

大步走到朝陽同桌的桌沿敲了敲桌子。

兩人聞聲都擡眼看向來人，朝陽沒管，繼續趴在桌子上睡去。

“你滾開。”紀賀然對那男生吐出字。

旁邊的男生快速站起身給他讓位，紀賀然坐在座位上。

“喂，朝陽起了。”

叫不醒，紀賀然直接給朝陽的背部來一個大巴掌。

“你他媽的。”

朝陽反手打在紀賀然的肩膀上，“有病啊？”

紀賀然沒理會，“剛才你妹來了。”

朝陽坐起身，腦子頓時清醒，下意識看向窗外：“我妹呢，我妹呢？”

“走了。”

“我妹來幹什麽來了？”朝陽問道。

“還衣服。”

“哦。”朝陽應聲，“還衣服，還衣服大驚小怪的，衣服呢？”

朝陽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他也沒給朝暮啊，“不對啊，還誰的衣服？”

終于問到點上了，“歲聿的。”

“歲聿的外套。”紀賀然又重複了一遍。

朝陽大腦一片空白，睫毛動了動，“他倆怎麽搞一起了？”

“我還想問你呢，你這個當哥的。”

“他倆……”朝陽撓了下頭，突然想起來了，“我把微信號給歲聿了。”

“我擦，合着你是月老呗。”紀賀然氣呼呼地拍着桌子，“你挺成全他倆，不成全我和你妹。”

全班人都被聲音驚醒，看着那人是紀賀然，也沒敢說什麽。

“哪跟哪啊？”

朝陽倒是不慌張，“你和他跟我妹都沒戲，放心吧。”

“我妹對歲聿的印象不好，微信八成沒加上，至于剛才那事我不知道。”

“那挺好。”紀賀然很滿足。

過了會，紀賀然再次出聲，“萬一，歲聿真追到怎麽辦？”

“我看歲聿也是第一次對女生這樣，之前的話，直接就在一起了，到你妹這，都擱了一個星期了。”

“還不是我妹有意拒絕嗎？”

朝陽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要是真的追上了，要是朝暮也答應了……

只要不影響朝暮的學習就行。

高中談戀愛也行，才知道社會人心有多險惡。

歲聿不緊不慢地朝兩人走過來，“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朝暮我看上了。”

“不是啊，歲聿。”紀賀然皺着眉頭，理不清頭緒，“你怎麽突然換擇偶标準了？”

“不是喜歡沈曦高冷那一款嗎？”

歲聿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擇偶标準就一定是固定的？”

“有些人，你遇見了，才是你心中最佳的标準。”

歲聿輕輕哂笑出聲，“你不懂。”

“行，我不懂。”紀賀然沒再出聲。

“哥哥，你怎麽看？”歲聿的視線轉向朝陽。

“我……”朝陽不知道說什麽，別說，被歲聿叫哥哥還真就很爽，有種全校人都折服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突然就改口了，歲聿這小子，真就很欠揍。”紀賀然氣笑出聲。

歲聿微側頭，完美的側臉弧度清晰可見，不可亵渎。

“來打一架？”歲聿挑着眉徐徐說着，嗓音富有磁性。

紀賀然識相地擺擺手。

“打不過，也不敢打。”

上課鈴突兀地打響，同時歲聿懶洋洋地吐出字，“我喜歡朝暮。”

紀賀然和朝陽都聽清楚了。

歲聿對朝暮跟之前的女朋友還真不太一樣。

專門用私人賬戶加的微信，雖然朝暮沒有同意。

歲聿從來不會表白，女朋友裏幾乎都是主動追的歲聿。

歲聿沒追過人，他們身為兄弟都是知道的。

像歲聿這樣有錢有顏的人，自然是有大把的女生往上貼。

歲聿動真格了？

就是不知道這個喜歡能持續到多長時間，朝陽開始隐隐約約地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