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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馬蹄落在青石板路上，随後碾過的車輪沒有發出一絲吱呀的鈕咕嚕聲。馬是沒有雜色的寶馬良駒，神态矯健，就算不懂相馬，只從外表和神态，就看得出是好馬。車身如果沒有眼力是看不出內涵的，這車身的木是罕見的寒鐵木，分量極輕又堅硬可比精鐵，不說它被做成馬車花費的功夫和費用，光是材料，就已經是讓人咂舌。

撇開這低調奢華的材料，車身上鑲嵌着金箔，懸挂着錦緞紗幔，流蘇在輕巧的飾物下垂曳，無需有風，光是行駛，那環佩就叮當作響。馬車前有護衛開路，馬車後有侍衛跟随，一路人行人避讓，無一不彰顯着何謂尊貴和顯赫。

仔細看，路上行人看着這輛馬車表情上都不是畏懼和厭惡，都是敬佩和尊敬之色，看到這一對人馬過來，先就主動讓了道，在馬車經過的時候，自動的彎下了腰，對馬車內的主人表示敬意。

馬車遠遠的前方，有人正在張望，看到了馬車，脖子伸的更長，眼睛瞪的更大，努力要把馬車看個認真清楚，當那人仔細确認過後，臉上露出大大的燦爛笑容，随即轉身，“王爺來了，王爺的馬車來了。”一邊跑一邊喊，聲音響亮的老遠都聽得到，不單是路人，路邊店裏的人也紛紛被這聲音給驚動了。

邊跑邊喊的人跑了好一會，跑到了一個長長的隊列，“王爺來了，王爺來了。”這些排隊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錦衣華服的，也有衣着樸素，甚至有些一看就是家境貧寒的，他們當中有不少面色帶着憔悴病容，嚴重的甚至卧在軟架上，不管是怎麽樣的人，這喊聲讓排着列隊的人每一個人都神情激動了起來。

一家酒樓三樓的包廂，一面窗戶打開着，距離剛好可以看到長長的隊列，也聽到那嚷嚷的聲音。“師兄，他們喊的王爺是東靖王嗎？”透過窗，能夠看到包廂裏坐了兩個人，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說話的是那個小孩，瘦瘦弱弱的，五官長得頗為堅毅，一邊努力吃東西，一邊和青年說的話。

“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青年的長相很俊俏，氣息溫厚，性格也應該很溫和，你看，他嘴上說着小孩，手上卻不忘給小孩倒茶。“今日是二十，每月這一日東靖王都會義診一日，施醫贈藥，這些人才會聚集在這裏，他們叫的王爺，除了東靖王之外，還能是誰。”青年倒是清楚，其實很多人都清楚，東靖王義診的習慣，天下很少也有人不知道，趕在這一日來治病的人，可是很多的，這長長的隊伍就是由此而來的。

“這我知道，東靖王不但醫術好，醫德也好。”小孩喝了茶之後，立刻炫耀的說道。

“你又知道了？”青年好笑的看着小孩。

“別以為我以前是乞丐就不知道。”小孩覺得青年在嘲笑自己，立刻嚷嚷道，話語當中并沒有因為自己曾經是乞丐的事情而自卑。他以前雖然是乞丐，可是乞丐們流傳的消息也是最多最雜，關于東靖王，這位醫術冠絕天下，并且不管身份高低，每月都施醫贈藥的好人的消息不少，不說其他，他們乞丐的圈子裏，也受過東靖王的恩惠。

“哦，那你知道些什麽呢？”青年憐惜的看着小孩，小孩子在幾個月前确實是乞丐，也是緣法，小孩有機會拜入師門，成為了他最小的師弟。這個堅強樂觀的孩子，很是得他喜愛，身為師兄，不免對他多加照顧了些。

“本朝立國之時，太祖皇帝封賞，其中四位功勳之臣，封為異姓王，鎮守皇朝東南西北四方，東邊的東靖王，南邊的南骅王，西邊的西燧王，北邊的北越王，也被合稱為鏡花水月四姓王。”小孩一幅淵博的模樣，讓青年的笑意更深。本朝立國過了五百年，這些都是天下廣為人知的常識，就像你不知道皇帝叫什麽，四姓王叫什麽，但是你知道他們的存在。

五百年前的開朝立國對現在而言太遠了，很多東西哪怕有書本的記載也被淹沒在歷史當中，沒有經歷過的他們，永遠無法知道那個時代的事情，不過從書本當中的字裏行間卻能夠看到當年的腥風血雨。青年出身不凡，接受着極為嚴格的教育，對歷史的真相不說完全了解，卻能知道史書上不過寥寥數句背後所隐藏的陰暗。

五百年前的動蕩歲月，鏡花水月四家原本顯赫的威勢也在亂世支離，為了家族存亡，四家慧眼識中了太祖皇帝，開始一路輔佐，鏡家為太祖出謀劃策，花家是太祖的主要資金來源，水家提供兵馬資源，月家靠的就是精銳武力，這四家功勳顯赫，被封王是實至名歸，也是太祖大氣，和人共享富貴。

可是這背後呢，鏡花水月四家有他們的謀算，太祖皇帝被四家轄制，不得不封王，給予四家他們想要的封地。鏡家所在的東方，握有天下鹽業的八成，鏡家就握有了其中六成，花家所在的南方，本來就是魚米之鄉，天下賦稅的五成都是來自這裏，花家的財富有人暗地裏說，比皇家更甚，水家所在的西方，鐵礦和馬匹也都是大有前途的行當，月家所在的北方，寶石和藥材也是天下之最。

五百年了，皇家忌憚鏡花水月四家，又依賴鏡花水月四家，這四家掌握的兵權和財力，讓人忌憚又垂涎，鏡花水月四家的關系也并非那麽友好，五家制衡，才有了現在比較和平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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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個，對鏡花水月四家，你還了解什麽？”青年問道。

“當然知道，東方鏡家最多智，南方花家最富有，西方水家最狂烈，北方月家最悍勇。”小孩把民間流傳的歌謠給念出來。

青年忍不住摸摸小孩的頭，東方鏡家最多智，是最高深莫測的一家，誰也不知道鏡家隐藏着什麽樣的底牌，南方花家最富有，到底有多少錢，根本就算不清，天下很多的商號背後都有着花家的影子，西方水家最狂烈，是水家的性格也是他們軍隊的風格，北方月家最悍勇，月家最盛名就是他們個人的武力。不過最深不可測的還是鏡家，它的財富真的比花家少嗎？它的兵力真的不如水家嗎？鏡家的個人武力，就真的遜色于月家嗎？五百多年了，鏡家讓人意外的情況太多了。

“那對現任的東靖王，你又知道多少？”青年在小孩拍掉他的手前，就先把手給抽回了。

“我知道的可多了。”小孩挺着胸膛，昂着脖子，“現在的東靖王，六歲就繼位了。”

青年有些意外，不過想到六歲小孩當王爺會成為市井當中的傳奇故事，小孩會知道也不意外了。現任的東靖王也是可憐，年紀小小就沒了父母，雖然身為先代東靖王唯一的子嗣，不過當年因為年齡幼小，那些旁支沒少打東靖王位的主意，還是皇室和其他三家出面，才有了現在的東靖王。別以為那是好意幫忙，不過是見東靖王年齡小好誘導，才讓現在的東靖王繼承了王位。

不過東靖王鏡家的血脈也不是白流傳的，現任的東靖王已經牢牢的握住了實權，不論是皇家還是其他三位異姓王也不敢輕視這些年紀最輕的東靖王。

小孩滔滔不絕的說着，都是東靖王流傳甚廣的事跡。東靖王鏡家歷代都出人傑，他們在文治武功上都有着傳說，現任的東靖王卻是在醫術上驚豔天下，活死人肉白骨，雖然誇張，可是只要有一口氣在，在東靖王手上就死不了，就算你到了壽終正寝的年紀，東靖王都能夠為你續命三年，天下第一神醫，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冠在了東靖王的頭上。

憑着一身震驚天下的醫術，沒有誰願意得罪了可以救命的東靖王，根據一些隐秘渠道，東靖王用三封神秘藥方，換來了花水月三方的友誼，東靖這些年的安穩發展，東靖王是功不可沒。四位異姓王一時之間的友好氣氛，讓皇家分外憂心。這些都是青年才知道，小孩不知道的。

“你對東靖王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青年問道，雖然都是傳聞，可是小孩也記得太清楚了。

“因為東靖王對我有恩，養我的乞丐說，我小的時候，雖然我不記得了，如果不是東靖王像現在這樣施醫贈藥，我早就沒命了。”小孩的眼睛看着長長的隊伍，特別是其中衣裳破爛的乞丐和小孩們，曾經他也來過這裏，和他們一樣，受到了東靖王的恩惠。

“東靖王确實醫德高尚。”青年點頭，自從東靖王醫術有所成之後，每月這一日的施醫贈藥就沒有斷過，不在瀝城，也會在其他城市，瀝城這裏也會派遣名醫，沒有斷過善行。

他們這說着話，馬車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