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相似的我們(三)
“芸娘她還活着嗎?”
冷不丁的聽到這個樣的問話,兼之涉及到自己在意的人,魏子卿忽地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沒好氣的急急回道:“自是活着,芸娘她怎會有事!”
秦子問見他這般生怕回答慢了一秒,連累芸娘有事的小模樣,好笑的問道:“那你又有何事可悲?”
魏子卿經他這麽一打趣,竟是連之前的傷感都忘了七七八八,他自嘲笑,“當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還道,不知芸娘為何會愛上我,卻沒發現,原來我也早已不知不覺愛上她。”苦笑了一會,他接着道:“我清醒之後就一直想去尋她,可是,顧及着手下傳來的芸娘最後消失的地方甚遠,我的身子又沒大好,母親定是不會放心我出門遠行,所以一直按耐着,直到昨日——”
魏子卿露出個似悲似喜的神情,“昨日長風他信中提及一定要我過去,我就覺着可能是有了芸娘的消息,可是沒想到,他竟是直接讓我見着了芸娘。雖然,那名女子面容芸娘只有幾分相似,據長風說竟是失去了記憶;雖然我不知道芸娘在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麽,但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就是芸娘。我本是心亂如麻,本以為需要一番找尋的人,就這樣出現在我眼前;我甚至來不及消化這個事實,耳邊只聽到長風一個勁的在說‘怎麽樣,怎麽樣,是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嗎。是的話,你看,她如今算是我的義妹,尚書府的堂堂千金,你和她現在正是天作之合啊’之類的話。不知道為何,我突然就膽怯了。恰在這時,明明該失去記憶的芸娘,她卻向我走來,眼中閃着淚花,似是想拉住我的手——而我,卻逃走了。”
看着忽然又陷入自我厭惡中的魏子卿,秦子問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早在昨日在尚書府外,他就感覺到當初他救助的那名女子的氣息,畢竟是吸收了他的本名蓮花,要說一點感應也無,也是不可能。
這麽說,就是在他離開之後,那名女子,也就是芸娘,就被錦鯉他們帶走了是嗎?
想到錦鯉,秦子問不禁回想起昨晚的夢境。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個片段,但是亦看出,那漫長歲月中,在小紅鯉魚兒心中,除了陪伴太上,追逐錦鯉就是它全部的生活了。
而他呢?魏子卿剛才說的,其實并不全對。他疏遠他,雖不是因為他看破僞裝,卻也不是因為什麽內心有着黑暗的一面的緣故。
人無完人,大凡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個體,都必然會有着不同的一面。在對待父母雙親、兄弟姊妹,愛戀之人、陌生人、同事之人時,自會有各種不同反應和情愫。至于黑暗與否——光明與黑暗,從來不能單獨存在;沒有黑暗,何來光明;他們對立,卻又有着缺一不可的獨一無二的完美平衡。
魏子卿所說的疏遠,究竟因何緣故,他原也是弄不清的。直到方才聽了他和芸娘的故事,他卻是若有所悟。
想到這,秦子問不禁笑出聲。因為這笑聲,實在是有着不符合秦子問性格的愉悅、歡脫,對面的魏子卿驚疑的擡起頭,有些口吃的問,“子,子問,不知,你這是因何發笑?”
秦子問笑罷,直直的看向魏子卿,魏子卿被他一雙清亮的吓人的眼看得有些窘迫。秦子問見狀,好笑着移開視線望明月,“方才,魏兄你提到,第一眼看到我,就覺得我與你的兄長很神似,但其實不然,我想,與我最為相似的該是你才對。只因我們在面對心愛之人的事情上,一樣的怯懦、自私,還有殘忍。”
秦子問講到這裏,又猛然想起昨日與錦鯉在尚書府外對視的那一眼,難怪他會心疼:昨日晚上的夢境中,那不知多少歲月之前的錦鯉,他的眼神是那樣朝氣勃發、神采奕奕,而昨日所見——
秦子問心又開始抽疼起來,他以手微按着胸口,繼續道:“魏兄你說,你原諒不了你的兄長為了一個相識不到半年的男人,抛棄了你和你的雙親。那你又有沒有想過,若果現在只給你一個選擇,在你的雙親還有芸娘之間,只有你選擇的對象能夠活下來,你會如何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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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卿乍聽到這樣有些無禮的問題,并沒有任何不滿,而是陷入了沉思。秦子問則為他和自己各斟上一杯茶水,自然又是溫的。
輕輕飲了一口,感覺心中那種抽疼似乎好些了後,秦子問不等魏子卿回答,繼續道:“我這樣問你,并不是逼迫你做出什麽選擇,又或是預見将來你有可能會面對這個樣的選擇,而是——也許你想不到,我生存的環境其實有些與世隔絕。在我幼小的不怎麽記事的歲月裏,何其有幸,我的生命裏,有着一位是父是母,是師是友,最最重要,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存在。若是有人也要我在我心愛之人和他之間選擇的話,我會選這位親人,然後和我心愛之人一起赴死。因為我知道,若是我的這位親人,面對同樣的選擇的話,也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的。”講到這裏,秦子問不禁大笑出聲,說是這樣說,但如果真有人敢這麽對呆上說的話,他定會不管什麽選擇,先把那個人滅成渣渣再說,最後再補上一句:哼,哪裏來的宵小,敢咒我老人家的心肝寶寶,簡直找死。
許是想到了呆上,秦子問心情豁然開朗,有種勇氣滿滿的輕松感,“所以,魏兄,你所擔憂的問題,其實都不是問題。只是你我在對待感情上,着實是笨拙了些。芸娘,她如今安好,她就在你觸手可及之處。你也說她如今記憶全無,你可有想過,換作是你,在記憶全無之後,一直小心翼翼,按部就班的随着他人的安排,行着走着,會有多麽無助無奈且壓抑。而這時候,一個她在心底最深處,有着她融入骨血的熟悉感的人出現,她會有多麽的激動。”
說到這裏,秦子問似是下了什麽決心般,正色的對魏子卿道:“魏兄,恕我直言,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與我這個只算得上初識的人在這裏黯然神傷,而是——”
去見它,立刻,馬上。
擁它入懷,向它訴說你的一切,思慕也好,感情也罷。
因為,我心安處即吾家。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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