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95年4月雲影

說起來似乎沒花多久,事實上從開始動土到屋頂落成完工,我的房子經歷了整整四個月時間,光房屋本身的材料跟人工費用就超過七十金幣,是村裏普通人蓋房子開銷的四倍有餘。

就算這樣,工程也沒有完全結束,

我從書記官那裏借了二十金幣,又從巫醫那收了十金幣教她在室內種植物才維持房子的穩定修建。

現在房子的主體已經完工,但院牆的堆砌還在繼續,我兩米五高的院牆在村裏絕無僅有,許多人甚至說我不是在蓋新房,而是在修城堡。

村裏人當然不會真以為我在修城堡,他們只是覺得我這個小年輕鋪張浪費,獨身帶着孩子不知道多攢點吃的然後讨個老婆,光喜歡在房子上亂砸錢,房子再修得漂亮,有用嗎?

還真有用,我們村子每次來行腳商人的時候商人們都對我高坡上的家贊嘆不已,高牆大院居高臨下委實太氣派,有的商人說從那個院子就能看出來蘆河村的底蘊跟積累。

行腳商人們甚至希望能花錢到我家過夜,哪怕是只在院子裏露營也行,兩米五高的院牆實在比村子那低矮的圍牆更能讓他們心安。

我肯定是不會放那些狡詐的商人進我家院子的,那些個成群結隊的行腳商人在外頭的時候跟強盜幾乎能劃等號,他們累累惡名我當守衛聽到太多太多了,有的商人還有小偷小摸的習慣,年初我房子剛開建的時候就有一個行腳商人潛入村民家裏偷東西,被阿福發現以後拔刀還想反抗,跟我一起巡邏的馬蘇拉大叔是個膽小鬼,捏着劍戰戰兢兢根本不敢跟對方互砍,還是我找到機會一槍把那那家夥捅了對穿,那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殺人,現在想起來都不舒服。

那個行腳商人的腦袋割下來以後被送到鎮裏,沒想到還是個小有名氣的罪犯,鎮裏賞了十個金幣,我跟馬蘇拉兩個人三七分,我七他三,馬蘇拉大叔為此沒少誇我仗義,我把錢換成吃的都發給了工人們還有村裏的破落戶,因為心裏頭沒法接受自己花那沾血的錢。

有福大家享,得了外快我家院牆也修得快了不少,我現在已經搬離原來的家住進新家,書記官“阿爾豐”在我前腳離開以後就迫不及待搬進新家,一塵不染的幹淨新家讓他打心眼裏喜歡,幾乎是火速添置家具,帶着老婆舒舒服服住進去。

我的新家也棒得很,最贊的要數我院子裏修的廁所,雖然是旱廁,但它解決了我多年以來的如廁難題,每次上完廁所一大勺草木灰往上一撒,味道也散不出去,堪稱完美。

沒什麽好抱怨的,要知道,我們在另一個世界的家可連自己的廁所都沒有呢。

這邊廁所結構很簡單,下方是個深坑,上方是四根圓木擔在空中的小木屋,長寬兩米多的木屋底下鋪了結實的條石地板保證不會垮塌,中間留下一個孔洞蹲着上廁所用。這村子裏人上廁所是沒有衛生紙概念的,但我在自己家可以小心使用,上完廁所以後從裝草木灰的桶裏面挖一木勺往下一撒,多少能遮蓋住排洩物的氣味。

目前只有我一個人使用廁所,在我一再強迫之下阿福也在坑邊解決自己的大號,由我用木鏟給鏟進坑裏。

這個簡單的廁所很好維護,按我估計,每年雇人把坑裏已經發酵的糞肥給挖出來一次就行,富含草木灰的發酵農家肥料是花園最好的幫手。

沒錯,我新家的院子還砌了花圃跟花壇,春末的時候移栽的一些野花已經開放了,植物們郁郁蔥蔥,蜂蝶在院子裏飛來飛去,很是熱鬧,村裏其他地方沒這種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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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房子四個多月,對于在兩個世界之間不停穿梭的我來說就是翻倍,我個頭長了又長,突破一米五指日可待,我是本村最靓的崽。

其實在我第一次捅死歹徒以後村裏人就不再把我當普通小孩看了,在之前阿福咬死過三個人,但別人眼裏都是阿福兇悍,跟我沒關系,等我的長杆槍也開刃見了血,他們看我的眼神就不再像以前那麽随便,而是表現出尊重和敬畏來。

村子裏這麽多民兵,除了加勒老頭,我是唯一一個手上有人命的。

成天背着長杆槍抱着兒子,我也成了村裏村外少女們的夢中情人,那些村姑看到我帶着惡犬巡邏或者站崗的時候都眼睛直勾勾,就像加勒老頭和其他人說的一樣,我早晚會長成一個帥小夥,她們做夢都想成為我的妻子。

我對此一笑了之,是的,她們做夢。

當然了,即使她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在乎,反正我對本村以及周邊村落的少女們沒有半點想法。

并不是我高傲,而是她們跟我的想法和生活習慣都差太大了。

我時常覺得我跟她們的區別要比我跟我的狗還要大,我的狗尚且知道兩三天洗一次澡,但村裏大部分少男少女們除非下河玩水,否則根本不知道洗澡為何物。

年輕的村民們不吃糖所以牙齒大都還算白淨,但嘴裏的那股味道就讓人窒息,我這些年對于口臭和體臭可以說是早受夠了,上班面對其他人是沒有辦法,但讓我娶一個不愛洗澡也不刷牙的女人,我絕對接受不了。

我當然不信這裏的人天生就不愛幹淨不講衛生,他們只是沒條件,我兒子王傑瑞被我拉扯到現在已經八個月,活潑可愛,白白淨淨像個小天使,他已經能自己在我家炕上爬來爬去,在我看來他比我在另一個世界裏見到的同齡寶寶還要幹淨漂亮。

光滑潔淨的炕上鋪了皮革以後最适合小寶寶爬來爬去,害怕他爬到邊緣跌落下來,火炕邊緣上我搭了整道斜坡,平整的石頭地板上也都花大價錢鋪了好幾張皮革,他覺得冰冷的時候可以爬到皮革上休息。

壁爐周圍一圈用木栅欄牢牢封鎖住了,不擔心他跑太近燙傷,地下室的木板門也挂着鎖,他一個小嬰兒也弄不開,只要我在家,全家都任由他随便爬。

我兒子又健康又聰明,還不到四個月大就已經能翻身,精力十足,不樂意總待在家裏,喜歡我帶着他出去看各種東西。

六個月大的時候小家夥開始能模仿我簡單的音節,第一次說“爸爸”兩個字的時候有些像“papa”,但我還是給感動得直掉眼淚,抱着他親了又親。

我兒子現在已經能聽懂我說話了,我跟他說話的時候他會模仿着我的發音說一些簡單的詞語,他知道我是爸爸,還會叫“阿福”,在我的引導下他不光會用漢語和英語說“狗狗”,也會用蘆河村跟上河村的兩種方言說“狗”。

同齡八個月大的小嬰兒在蘆河村絕大部分時間都被放在家裏面,爸爸媽媽不在的時候他們也不哭不鬧,就在家裏肮髒的草窩裏像小獸崽一樣爬來爬去,臭蟲和跳蚤在他們身上吸血和寄生,小孩子捏住甲殼蟲或者腐爛的草梗以後都咿咿呀呀地塞進嘴裏。

你能想象麽?

這裏的每個人,不論貧窮或者富貴,他們都是這樣從嬰兒時期長大的。

我有的時候會很心疼他們,希望去改變他們,可我又無從下手,我照顧我自己的孩子就精疲力盡,根本沒有閑餘的時間去幫助他們。

我兒子從六個月大開始吃輔食,現在已經能吃做得比較軟爛的飯菜,不過他的牛奶沒有斷,水果蔬菜還有肉蛋也從不間斷。

肉和魚在村裏就能買到,蔬菜偶爾吃的是野菜,我家院子裏也種了一些,不過主要還是我從另一個世界帶過來的蔬菜,畢竟豆角、茄子、南瓜還有西紅柿這些東西這邊根本沒有,我家那麽大的地窖也不是修來當擺設的。

以前我很少帶新鮮蔬菜,因為新鮮蔬菜一帶過來就徹底死亡,沒法抵抗微生物的入侵,腐敗得格外快,我那時候跟喜歡帶幹豆角、蘿蔔幹、腌菜之類能長時間保存的東。

有意思的是我看過罐頭制作的原理之後試着把蔬菜還有水果放到密封良好的塑料袋裏裝過來儲存,存放時間竟然意外的長,如果不考慮氧化還有蔬菜內部跟細菌無關的化學反應,蔬菜真的能儲存更久。

很神奇對吧?

跨過石門,連細菌都死光了,我現在拿保鮮膜把蔬菜包嚴實,拿過石門随随便便儲存兩個月,看起來還跟新鮮的沒兩樣。

我看生物書的時候說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其實都跟其他生物存在共生關系,比如人,人的皮膚表面寄生了數千種微生物,身體內部更是充斥着各種寄生蟲還有互利共生的細菌和真菌,這些龐大的微生物群落和人體細胞共同決定了人的狀态和特點,與其說人是“人”,倒不如說是一個以人為主、其他共生和寄生生物為輔的集合體。

于是我就很好奇了,按照這個理論來說我身體裏也有無數細菌、病毒還有寄生蟲,那麽我穿越石門的時候,它們會死亡嗎?還是說這些螨蟲、蛔蟲還有大腸杆菌之類的東西也像我一樣獲得了穿越石門的權力,能夠跟我一樣在兩個世界來回穿梭?

問題來了,如果那些玩意也跟我一樣能夠穿過石門來到這個世界而不死的話,它們的後代呢?它們的後代,那些小細菌,小寄生蟲能夠在另一個世界生存嗎?

我很懷疑。

我第一次來到這邊世界的時候住在谷倉裏,頭發還有身上都住了好多虱子跟跳蚤,但我回對面世界以後就沒再受臭蟲和跳蚤的騷擾,一方面固然是我煮衣服、剃頭發,消殺做得比較好,但另一方面,哪怕我不做那些事,我也不會受寄生蟲騷擾,因為跟着我一起過石門的所有東西都已經死了。

我查看過,一如當初那只猝死的兔子,我跨過石門以後身上的虱子、跳蚤還有臭蟲都是死的,有的連我衣服和毛發纖維都抓不住,一抖就把它們都抖下來。

我現在覺得我身上那些寄生蟲還有有益菌或者有害菌之類的東西大概率是沒法跟着我一起“偷渡”到對面世界的,所以從某種方面來講,月末剛通過石門的我可以說是一個純粹的、不夾雜任何雜質的“人”。

很有意思的想法,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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