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96年10月雲影

接下來又是熱火朝天的白菜腌制活動,大概二十分鐘出兩鍋白菜,全村人起早貪黑整整四天才把十噸大白菜給腌制完畢。

白蘿蔔被切條切片腌漬了一部分,更多的是被切片晾曬成蘿蔔幹,近幾天連綿不斷的陰雨不适合晾曬菜幹,好在家家戶戶都有火炕,菜幹放火炕上只要火力足,烘幹速度也快得很,制作成功以後封存在石頭罐子裏,按照各家最近的勞動量的“工分”進行發放。

這個月開始試着算“工分”是為了保證基本的公平,雖然侯賽因小老弟到現在都沒法把阿拉伯數字從1寫到20,但簡單用豆子來表示每個人工作的多少他還能明白。

工地上有一排水晶瓶,每個水晶瓶都有圖案标記,圖案跟村民身上攜帶的水晶身份牌互相對應,水晶瓶固定在架子上,小口裏可以裝黑色的水晶圓珠進去,每天上工之前所有工作一共算做六十枚黑水晶珠子交給侯賽因,早晨三十顆,下午三十顆,任何人過來工作完一份工作侯賽因就會把一枚黑水晶珠子放進他對應的瓶子裏頭,一整天結束後瓶子裏水晶珠的數量就是每個人的“工分”,七天之後大家按照各自瓶子裏水晶珠的數量拿薪水,可以是食物,也可以是工具或者衣服和布匹。

簡單而原始的管理辦法也是不得已為之,村裏人到現在還沒一個識字的,我又沒時間開班教學,只能暫時先用這種方法先撐一段時間,反正人少,就算有什麽瑕疵也能随時調整。

衣服和鞋襪對村民們的震撼比食物和工具更甚,成排擺在架子上的鞋襪和衣物由工分來兌換,分數高的人可以先挑選,村裏的男女老少們都湧去新騰出的石屋外,扒在水晶幕牆外看着一件件擺在隔板上的衣物,直流口水。

我在村裏絕大多數時間都套着跟他們差不了太多的簡陋皮甲,但大家都知道,在我的皮甲下面一直都有質地特別的布衣,他們沒見過那種布衣的具體樣式,只知道他們仿造不出來。

現在,我拿出了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全新衣服、鞋帽,每一件都巧奪天工,堪稱神跡!

衣服鞋襪各個尺碼都有,只要耐心總能找到合适的尺碼,要稍微不合身的話,緊點就穿到裏頭,松點就穿外面,所以村裏人外罩內衣、把夾克套在布衣裏頭的不在少數,我沒有刻意教他們怎麽穿戴,他們中聰明的會看到偶爾出現的衣服标簽或者包裝袋上的模特然後學習穿法,但更多的是按照自己的直覺來搭配。

鮮豔的紅色和綠色是最受村民們喜愛的顏色,合腳的鞋子更是如傳家寶一樣備受推崇,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造型怪異卻又異常結實的鞋子,畢竟就算凱因老爺自己也穿着蘆河村樣式的包腳短皮鞋子,他們現在所看到的鞋子已經堪稱神奇。

溫暖的毛衣、棉大衣也備受關愛,雖然工分昂貴,但也有人合舉家之力兌換出來穿到身上,那感覺絕對是無與倫比的,穿過一次,什麽獸皮麻布都再也入不了眼。

村裏的狂歡還在持續,不過我沒法陪他們一起快樂,跟蘆河村那幾個年輕人一樣,我也挂念着蘆河村的安危,我們已經過來好幾個月了,蘆河村那邊現在到底怎麽樣我們完全不知道。

按往年時間算河流都應該變淺了,不過因為前段時間下雨的關系,直到月中天晴之後兩三天河流才開始明顯變窄減緩。

在晴天裏擡頭看,山上的雪線已經開始向下挪移,顯然到上河村也只是時間問題。

本村的高牆到現在只完成了一半多,離預想中完全将危險抵禦在外還有不少距離,今年河流變淺以後村子就會跟外界連通起來,如果對面有狼人出沒的話,村子裏就很可能會有危險。

我必須要回一趟蘆河村,不光是要了解狼人災禍的情況,更要回去看看蘆河村的人現在怎麽樣了,如果還有幸存者,我得把他們都帶回上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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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給村裏幾個年紀大能管事的老頭說了我的決定,他們都表示贊同。鬧狼人屬于天災,能救下蘆河村的人是最好的,現在上河村今非昔比,吃穿已經不愁了,反倒是搬石頭砌牆的人手非常短缺,如果蘆河村的人能夠過來,進度肯定能大大加快,今年大雪封山前怕是沒法完工,但明年冬天村子跟外頭連接之前絕對綽綽有餘。

我的計劃是帶着阿福和兩三個身手好的小夥子下山,阿娜跟有武力的青壯年在村子裏提高警惕防守,而老弱病殘則蹲在家裏閉門不出,他們現在有刀具有鋼管和鋼筋武器,不懼等閑大型野獸,各家儲存的食物也足夠,龜縮在家裏一兩星期輕輕松,到時候我肯定就回來了。

我的“狗腿子”侯賽因被我留下協助其他人防守村莊,我們蘆河村的兩男一女三個年輕人跟我一起下山去蘆河村接人。

兩個男的就是前些日子行“本村大禮”的笨蛋。

女的是獵戶家的女兒,身手不比男青年差,她很羨慕那兩個傻子,旁敲側擊問過我可不可以跟随我、向我效忠,我告訴她我目前不需要,她非常失望地退下。

男的也就罷了,惡搞一下我忘了就忘了,讓實際年齡比我還小的女孩子行蘆村大禮我真會有心理障礙。

我們大包小包帶了不少東西,在月末的前五天渡河下山。

包袱跟行李都背在他們三個人身上,我抱着兒子,身邊飛舞着四根石矛,負責保護他們的安全。

過河以後我就在周邊撒上了漫天沙塵,蔓延開的飛舞黃沙半徑至少有五十米,這是我現在能控制的最大範圍。

黃砂亂冒,我閉眼帶隊向前走,周邊的風吹草動全都通過黃沙傳遞到我的感知之中,哪怕松鼠和飛蛾那樣的小動物都逃不過我的耳目。

黃砂只在遠處飛舞,我們三個人還有阿福的身邊是幹淨的,不用擔心沙塵影響呼吸。

阿福這笨蛋也曉得這回下山并不安全,過河的時候一再朝着姐姐嚎叫,希望姐姐陪它一起下山,不過阿娜有守護村子的責任,不能跟着我們出門。

樹林很安靜,明明能聽到風沙拍打樹葉的沙沙聲,還有鳥叫聲,但就是顯得特別安靜,或者說死寂。

阿福很焦躁,它似乎聞到了讨厭的氣味,在我們眼河岸向山下走的過程中打了好幾次響鼻,而且小心翼翼走在我們前頭,随時關注着周圍的風吹草動。

不光阿福,我也能聞到空氣中那股難聞的臊臭味道,某種動物刻意在河岸樹林間留下了自己腥臭的尿液,震懾着周邊的生靈。

漫天飛舞的沙塵還告訴我森林邊界有幾處殘缺不全的骸骨,我并沒有湊上去仔細觀察,但我希望那不是人類的殘骸。

景色和往年下山的時候沒多少不同,但緊張的氣氛讓人總是沒辦法放松,這一路我們走得速度并不快,四支沒有派上用場的石矛還有周圍的黃沙讓我精疲力竭,中午不得不找了處避風的岩壁凹陷休息,我抓緊時間吃喝睡覺。

睡醒來精神好了很多,下午我們繼續沿着河岸向下走,到達相對平緩的山麓區域,也開始能遠遠看到蘆河村。

我幾乎無法相信遠方那倒塌嚴重的破敗村落就是我們的蘆河村,我們才離家幾個月,蘆河村就破敗成了那副模樣。

太陽當空照卻讓人感受不到多少溫度,青山綠水和蘆葦蕩之間的村莊仿佛沉睡了一樣,看不到一絲人跡。

我心揪得厲害,如果不是看到村裏坡上的大院依舊完好,牆邊還豎起了許多尖木頭樁,我真會斷絕下山的勇氣,打道回府。

跟我一起過來的三個人也憂心忡忡,蘆河村的狀态顯然非常不好,不僅如此,他們在我們周圍的樹林裏發現越來越多不正常的痕跡,他們在許多樹木的樹幹上都發現了深深的抓痕,痕跡非常深,用鋒利的鐵斧頭都難以留下那樣可怕的痕跡,根據抓痕位置的判斷,那頭野獸很可能比熊還有拉唬的體型都要大得多。

考慮到河灘邊缺乏隐蔽,我們沿着山麓朝蘆河村前進,“山麓”是山坡和周圍平地相接的部分,如果不顧及野獸襲擊還有暴雨導致的滑坡跟泥石流的話其實土壤肥沃很适合耕作和居住,我們先前所在的上河村其實就位于“山麓”上,它銜接着河對岸一片相對平緩的區域。

按照我現在的理解,我們一路下來的山區大概呈現階梯狀分布,蘆河村所在的小平原是群山的最底部。

下山以後的路并不好走,飛舞黃沙的最外圍好幾次都感應到了體型相當大的生物,各個方向都有,不過那些東西膽子不大,被黃沙包裹進來以後立刻就逃蹿出去,我來不及仔細分辨。

我向外散的黃沙太多,遮蔽了視線,同行的三個人什麽都看不到,他們頭一次見我使出這樣大陣仗的“妖術”,都跟我考的很近,生怕迷失在沙暴裏頭。

那些玩意脫離了我沙塵的範圍,但跑是跑不了的,我散出去的鳴沙都是經過一再練習和把玩,已經得心應手的寶貴存貨,這些沙子就算脫離我控制的範圍我也能隐約感應出它們所在的方向。沙子在他們闖進沙暴的時候就受我控制有意鑽進他們的毛發,為的就是掌握它們的去向。

我現在只想往蘆河村走,沒心思去管他們,但不代表我不打算要他們的命。

張牙舞爪的黃沙護送着我們一行人接近蘆河村,遠遠能聽到一聲聲尖銳沙啞的嚎叫還有敲打鐵盆警戒的聲音,聽到有人呼喝我精神一振,進村之後發現一間半倒塌的房屋中竟然隐藏着活物,伸手撈起身邊一根石矛投出去,石矛刺破帶有薄脆岩殼的茅草屋頂将裏頭的東西直接釘穿。

“嗷嗚!!!”瘆人的慘叫聲撕心裂肺,村外已經退走的怪物也此起彼伏嚎叫起來。

漫天黃塵侵入到村子裏讓守在大院裏的人都害怕極了,紛紛扔出石頭來攻擊翻滾的沙塵,但那些石頭第一時間被我發現,紛紛歪扭向一邊。

沙塵向村外褪去,變成一道弧形障壁将我和同行的三個人顯露出來,端着武器蹲在高牆後頭的村民們看清楚以後高興得直歡呼,回頭給牆後的人傳達着好消息,其他人不相信,也争先恐後爬上來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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