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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晗有孕,陸煜沒有在餘清苑過夜,劉安也終于也能跟着陸煜離開。

翌日,顧晗才得知,皇上昨日去了旭芳殿,也就是淑妃住的院落,顧晗不知這次避暑要多久,但看這架勢,少不得要在行宮待上些許時日。

皇後不在,哪怕淑妃有協理六宮的權力,也無需前去請安,顧晗樂得輕松。

皇上這次來行宮,将趙嬷嬷也一并帶來了,顧晗也恢複日日要用藥膳的日子,許是心情放松,顧晗用藥膳并未有過激的反應,趙嬷嬷連拍胸脯,笑呵呵地說:

“好在主子可以用得下藥膳,否則,奴婢真的無顏見皇上。”

說是來照顧昭貴嫔的這胎,但根本沒有派上用場,現如今,見昭貴嫔不再抵觸藥膳,趙嬷嬷心中着實松了口氣。

顧晗甚是不好意思地垂眸:“讓嬷嬷操心了。”

趙嬷嬷搖頭,不敢應這話。

宋寶林的死給行宮遮上一層陰霾,前三日,顧晗根本聽不見行宮中有什麽歡聲笑語,直到三日後,一個妃嫔按捺不住,尋了往日熟人結伴游湖,行宮中才逐漸恢複了熱鬧。

餘清苑中,玖思替顧晗搖着圓扇,俏聲說:

“……領頭的就是林貴嫔,聽說她籠絡了許多人游湖,其餘妃嫔才敢邁出庭院。”

林貴嫔雖也姓林,但和皇後一脈卻沒什麽關系,從顧晗進宮時,就知曉林貴嫔是淑妃的人,那麽她忽然會有動作,想來也是淑妃在背後有所吩咐。

倒也不奇怪,行宮中淑妃掌事,說是避暑,也帶了幾分游玩的興致,整日中沉悶悶的像個什麽樣子。

粉飾太平,是每個掌權者的基礎本領。

餘清苑中氣氛甚好,玖念替顧晗挽發,放松道:“淑妃明日要在畫舫上設宴賞蓮,聽說,這次設宴還請了一衆诰命夫人,主子明日可要去湊湊熱鬧?”

若是尋常,玖念才不會建議主子去參加宴會,但淑妃宴請諸位诰命夫人,其中,就包含了夫人。

主子懷孕四月餘,玖念心中清楚,哪怕她伺候主子再多年,情分都不能和夫人相比,主子初次有孕,哪怕掩飾再好,心中恐怕也藏了幾分不安。

顧晗眼神稍閃,猶豫半晌,也沒能做決定。

翌日,盼亭湖上畫舫中,一艘艘小船在岸邊接妃嫔上船,林貴嫔掩唇笑,也似有些感慨萬千:“這倒是新穎。”

說是新穎,不如說是在宮中很久不曾這般閑情雅致過。

曾還在閨閣中時,她們皆是貴門千金,再不濟也是大家閨秀,參加宴會不知幾許,但如此附庸風雅,皆是未嫁人前的事了。

袁才人見林貴嫔如此裝模作樣,不着痕跡地撇了撇嘴,她和林貴嫔向來不對付,但她看得懂形勢,如今她較林貴嫔位低,行宮又是淑妃作主,她才不會和林貴嫔對着來。

衆人剛要登船,就見遙遙地有儀仗擡來,袁才人探頭看去,眼睛頓時一亮:

“是昭貴嫔。”

林貴嫔臉色稍僵,回頭看去,等看清儀仗上的人真的昭貴嫔時,不由得皺了皺眉,昭貴嫔不是向來不愛參加這些宴會嗎,今日怎麽會破例前來?

袁才人并非很喜歡昭貴嫔,但相較而言,她更厭惡林貴嫔,如今見有人可以壓過林貴嫔的風頭,她就似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樣暢快,儀仗剛落地,她就上前幾步請安:

“給昭貴嫔請安,幾日不見,昭貴嫔身子可安康?”

顧晗被扶着下了儀仗,挑眉看了袁才人,她和袁才人何時交情這麽好了?

她不掩飾臉上的驚奇,輕柔笑着,話音溫軟清淺:

“你今日心情怎這麽好?快起來。”

袁才人和顧晗落開幾步,保證自己不會碰到顧晗的安全距離,才爽利道:“淑妃設宴,很久不見這熱鬧,嫔妾當然高興。”

鬼才信她的話。

一衆人向顧晗行禮,顧晗和林貴嫔也交換着行了半禮,顧晗看見林貴嫔時,就知道袁才人為何這麽歡迎她了,她心中好笑,但也沒有揭穿袁才人,而是問:

“你們怎麽還沒有上船?”

林貴嫔剛欲說話,袁才人就打斷她:“昭貴嫔來得正好,船也只是剛到。”

幾番被打斷話,林貴嫔臉上的笑越淡了幾分,顧晗裝作看不見,掩唇笑了笑:

“林貴嫔先行吧。”

她懷着身孕,又聖寵在身,林貴嫔自然不敢行在她前面,忙擺手:“這天熱,昭貴嫔懷着皇嗣多有不便,還是昭貴嫔先行。”

顧晗沒有和她多作推辭,側眸看向袁才人:

“一船可先行二人,袁才人可要和我同行?”

林貴嫔陰冷的視線如芒刺背,袁才人自然巴不得和顧晗一道離開,當即應下:“那嫔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顧晗和袁才人先行,林貴嫔不着痕跡地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皺眉盯着昭貴嫔的背影,不明白昭貴嫔為何要幫袁才人?

林貴嫔扯了幾下手帕,身邊人低聲說:

“主子莫氣,若想教訓袁才人,有的是機會,何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林貴嫔這才恢複了心平氣和,的确,如今的袁才人,可不是往日頗得恩寵的袁嫔,昭貴嫔能護她一時,還能一直護着她不成?

和林貴嫔不同的是,容寶林同樣注視着顧晗和袁才人的背影,她目光幽幽,誰也不知她在想什麽。

林貴嫔無意間餘光觑見這一幕,眉頭皺了皺,這容寶林自從被揭穿效仿昭貴嫔争寵,和昭貴嫔鬧掰後就變得陰沉沉的,往日不作聲,旁人很難關注到她,也不知這次避暑的名單上怎麽會有她的名字。

林貴嫔揣着滿懷疑慮上了小船,待到畫舫上,才知曉畫舫上一片熱鬧。

诰命夫人比她們先來一步,畫舫上設了雅座,林貴嫔擡眼望去,就見袁才人孤零零地坐在位置上,而昭貴嫔正和一位婦人說着話,那位婦人眉眼間和昭貴嫔有三分相似。

林貴嫔頓時了然,怪不得昭貴嫔會來參加這次賞蓮宴,原來是想要見侯夫人。

紗幔隔了岸邊的視線,顧晗被玖念扶着坐下,侯夫人自見了她,就拉着她的手不斷笑,這時正撫着她的小腹,哪怕有玖念這些奴才阻隔旁人的視線,她也避諱着旁人,仔細地問過顧晗可有不适後,才小聲地說:

“得知貴嫔有孕那日,侯爺高興地喝了不少酒,你兄長也是少有的失态,日後貴嫔有子傍身,臣婦和侯爺心中也就踏實了。”

顧晗想起兄長和父親,一時也不由得垂眸恹恹。

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知曉出嫁女念家的情緒,不敢在她面前多說,遂尋着高興的事說:

“你兄長明年及冠,近日有不少人家尋媒婆到府中來,想要和你兄長議親。”

顧晗眼睛一亮:“當真?”

侯夫人點頭,但須臾,她又搖了搖頭,嘆氣道:“但你兄長似乎并沒有想要成親的打算,侯爺對此也諱莫如深,臣婦不知他們打算,怕亂做決定會壞了事,也不敢給那些人家一個準話。”

話是這麽說,侯夫人卻擡頭看了眼顧晗。

顧晗怔了下,頓時了然,那些所謂去侯府議親的人奔的并非是她兄長,而是貪圖她腹中皇嗣背後的意義,娘親口口聲聲說不知父親和兄長的打算,也只是想讓她安心,不要多想而已。

顧晗堪堪垂眸,哥哥只大她兩歲,父親和娘親望子成龍,待他向來嚴厲,連帶着對她溫和的長姐也對他頗有幾分看管,素來兄長就疼寵她。

如今不願意議親,怕也是擔憂會對她造成不好的影響。

侯夫人見她不說話,頓時就皺了皺眉,她這個小女兒向來聰慧,心思敏感,怕她胡思亂想會壞了身子,侯夫人稍重了聲:

“貴嫔不要多想,你兄長明年才及冠,便是要成親,也要人家姑娘和你兄長情投意合才是,這婚姻大事急不得。”

她握緊了顧晗的手,愧疚道:“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看似貴嫔未曾做過什麽,但只要她得寵,侯府就會受到庇蔭,若是以前,那些世家貴門顧忌皇上的态度,哪會讓自家嫡女和他們府上聯姻?

如今貴嫔有孕,在外人眼中,他們侯府就也是皇恩浩蕩,只看她出府赴宴,旁人對她的追捧就可看出一二來。

将她送入宮廷,已經是侯府對她不住,每每宮中傳來的消息都讓他們膽戰心驚,這般情況下,他們哪裏還能給貴嫔拖後腿?

顧晗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緊緊握住娘親的手。

宴會即将開始,顧晗不能再和侯夫人多說什麽,她回到座位上時,仍舊恹恹地垂眸,林貴嫔就坐在她下首,觑見她情緒不高,也沒有輕易和她搭話。

一時間,整個畫舫中,只有顧晗周圍安靜無聲。

陸煜進來時,就瞧見這副場景,他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不知情者看去,很容易就這種情形當作顧晗受到了排擠。

尤其女子眼眸似有些紅,垂眸間情緒低落。

陸煜沉着臉坐到了首位,淑妃嬌嬈掩唇,眉眼是顧盼的喜色,舉杯向他:

“臣妾多謝皇上百忙中抽空陪臣妾賞蓮。”

諸位诰命皆在,皇上親到,這是給她做臉,淑妃這一杯酒的确該敬皇上。

陸煜平靜地将酒水一飲而盡,他朝下面看了眼,女子仍恹恹地,陸煜招來劉安,附耳低語了幾句,劉安忙忙退下。

淑妃見狀,眼神稍閃,似好奇地問:“皇上讓劉公公去做什麽了?”

陸煜沒說話,但下一刻,淑妃就知道了答案。

宮人在皇上左側擺了案桌,而劉安已經走到昭貴嫔身邊,淑妃看過去時,昭貴嫔正茫然擡眸,不知劉安說了什麽,她如若映桃的臉上皆是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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