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錯再錯

雪後,宰相岳貞淑回來了。

“陛下!為何不聽臣言,貿然出兵?”岳貞淑直入宮中質問女帝,“陛下雖得小勝,卻中了欲擒故縱之計。當下臣民求戰之心更切,陛下想不用兵都不行了!”

“愛卿多慮。”皇甫淼已不在意她的話,“朕不過小試了把!風钰七之國帥的名聲挺大,畢竟缺乏經驗。如今不是下雪了嗎?我方的戰機到了。”

“下雪之後是反擊南路的好時機,但陛下,南路不用打了。臣不辱使命!”岳貞淑呈上梁國國書。

“必是有條件吧?”皇甫淼打開折子,“免關稅?貿易優先?求安國舊地?聯姻?”

岳貞淑一旁解釋道:“梁國對我國的貿易數額并不大,免了他們關稅,給他們優先權,對我國沒什麽損失。安國舊地的降民一直不安份,造反不斷,不如将這個燙手山芋送給梁國。蜀王雖已訂婚趙國,但趙國背棄盟約,竟來侵略我國,婚約可以解除了。蜀王與梁國攝政長公主到是一配。”

“你全答應了?”女帝合上國書。“這是賣國!”突然将國書扔了出去。“我國與梁國貿易數額是不大,可一旦免了他們關稅,讓他們的東西優先于其它國家進入我國,梁人就會蜂擁而至,他們的商人會把我國商人擠得無處可逃。一寸山河一寸金,安國是大齊的将士用血打下來的,就算朕治理不了,也不會白白送給別人!梁國的攝政長公主去年已婚配了,蜀王是朕的親弟弟,朕怎會送他去作小?”

“陛下!臣以為勸說梁國撤軍為當務之急,只要梁國撤軍,另幾個南方小國亦會撤,為此讓梁國幾分利無妨。況且此條件我國并非承受不起。陛下擔心梁國商人擠兌我國商人,有些過濾,梁國主要貿易在南方,他們商人何必千裏迢迢來我國傾銷?我國雖免關稅,他們仍會嫌路費太貴。将來天下都是陛下的,何必在意一時得失,把安國那地方送給梁國又如何?攝政長公主不會安于攝政,日後必圖大事,放蜀王在其身邊,有利于我國插手梁國內政。幾條下來,看似利于梁國,實則利于我國。”岳貞淑又跪拜,請求女帝同意。

皇甫淼對她的信任早淡了,回道:“以前朕确實急于希望梁國撤軍,但現在不急了,七國聯軍不過如此,南方人連雪都沒見過,就算不談條件,朕的軍隊也可打敗他們。”

岳貞淑再勸,“陛下,能和則和,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陛下放着上策不用,選用中策、下策,是何意呢?魏國此戰意在滅我齊國,而梁國不願魏國滅我,只想削弱我國,得些好處。陛下遂了其意,七國聯盟也就散了……”

“好了!”皇甫淼不願再聽,“你句句為梁國陰謀掩飾,要朕許他們好處,是不是你得了梁國好處?”

岳貞淑大驚,“陛下,此話從何說起?”

“你是不是受了梁國官職?”

“是有此事。”岳貞叔急解釋道,“陛下,請聽臣言。臣為談判順利,難拒攝政長公主好意,只答應挂個有名無實的虛職。這事準備稍後向陛下禀告!”

“朕若不提,你會禀告麽?”皇甫淼扔出譚孝天的密信。

岳貞淑讀了信,驚詫不已,“陛下!全是不實之言!這都是敵方污蔑臣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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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句是謊言?你的确接受梁國官職了,不是嗎?你怎還有臉回來?”皇甫淼怒道,“來人!傳朕旨意!岳貞淑即日起暫停一切職務和權力,軟禁相府,待查明所犯罪行後,再作處理!”

“陛下,怎可聽信謊言?臣的話還不及俘虜之言可信了嗎?”岳貞淑大聲問,“臣若有異心,豈會歸來?”

“你回來,是為了落實承諾給梁國的好處。你本是梁人,哪會真心向着齊國?朕不會答應的!快拖出去!朕不想見到這個反複小人!”侍衛架住岳貞淑,拉出殿外。

“陛下!陛下你剛愎自用,輕信妖言!如此下去,齊國會亡在你手中!”殿外,岳貞淑的喊聲漸漸遠了。

岳貞淑罷相的第二日,女帝下旨,大齊各軍全面出擊。除譚孝天抗旨不從外,東西各軍合攻七國聯盟南路軍。南路軍大敗,退三百裏。

女帝宮裏的女官來請夏磊,說是女帝大發雷霆,宮裏人都勸不住了,只有請他出面,看有無辦法。

“打了勝仗,怎麽還發脾氣?”夏磊邊走邊問。

女官答:“梁國密使送來了信,質問陛下既然已許了撤軍條件給梁國,兩國暗中結好,怎還出兵襲擊梁軍?梁國指責陛下不守信用,語氣重了,陛下生氣。”

夏磊點頭,大致了解。女帝授權岳貞淑與梁國講和,後覺得條件使齊國吃虧,又疑岳貞淑背叛,幹脆毀了密約。如此一來,想要與梁國再和已不可能,而且如今齊軍士氣正盛,節節勝利,女帝也無講和的心思。眼前的勝利同樣讓夏磊喜不起來,女帝的态度只會讓齊國更加孤立,除非以戰争之力擊敗七國聯盟,再無解困之法。

到了女帝宮中,皇甫淼的怒氣已發過了,卧在榻上使悶氣。夏磊輕輕上前,“陛下何必生氣,梁使故意氣陛下,使陛下心煩意亂,損了身子,虧了國事。陛下生氣越重,他們樂得越歡。”

“諸國在戰場上贏不了,只會使這些小伎倆。朕要一個接一個擊破他們,先是南路軍,接下來是東路,最後打得西路的魏軍滿地找牙!看他們還使得出什麽花招!”說起話,皇甫淼又起了氣,不過把怒氣移到了譚孝天頭上,“譚孝天是怎麽回事?朕三番五次下令他出擊,他數度抗旨,真以為将在外君令可以不受了?”

“譚将軍有自己的戰術吧?可有給陛下解釋?”對譚孝天,夏磊始終有疑。這次岳貞淑被貶亦是因他的密報,前有皇甫晶,後有岳貞淑,未免太巧。

皇甫淼反感道:“他從不在軍報中談戰術,說是害怕軍報被敵軍截獲,洩露軍機,所以朕也不知他的想法。是不是該召他回京,當面問清楚?以為立過些汗馬功勞,便居功自傲,不把朕的命令放在眼裏!這樣的将領真讓朕不省心啊!”

見女帝此言,夏磊覺得時機到了,開口道:“陛下,臣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當講就不要講,當講就快講!”皇甫淼準了。

夏磊奏道:“陛下可記得陳王私通北胡的盟書是誰發現的?可記得舉報岳相叛國的證據是誰收集來的?”

皇甫淼當然記得,“你懷疑譚孝天?他不過把發現的東西送到朕這裏,這是做臣子的本份。”

“可是怎次次都被他發現?陳王、岳相都是國家重臣,去了她們,齊國如同折斷手臂。若使陳王還在,現在的局面也不會如此受困。”夏磊道。

“現在的局面很受困嗎?”女帝不覺得,“我大齊軍隊剛擊敗聯軍的南路軍,七國聯盟如被砍去一截,矮了三寸。我軍再乘勢出擊,七國聯盟必破!沒有皇甫晶、岳貞淑,大齊還是大齊,照樣能贏!你為她們說好話幹什麽?是不是覺得朕錯怪了她們,冤枉忠臣?”

“臣不敢!”夏磊伏首。

“退下吧!以後少過問國政,多照顧公主,別把自己弄得跟司徒明達一樣無趣,令人厭煩。”女帝訓斥他,夏磊吓得退下。不過在他走後,皇甫淼卻深鎖住眉頭,甚有所思。

出了帝宮,夏磊嘆氣,女帝性子太強,不和意的話聽不進去,他也不敢深勸。怕惹怒女帝,自己遭殃事小,公主無人依靠事大。

持令旗的士兵遠遠奔來,又是加急軍報。看來前線戰事又起變化,夏磊心焦,不知該如何是好,遂向冷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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