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公主出京

“陛下并沒有反省，反而變本加厲，剛罷了岳相。如此下去，大齊岌岌可危。”夏磊見到司徒明達，講述近況，希望他能有辦法。

司徒明達深鎖眉頭，“不會，大齊不會亡。有這麽多賢臣名将，大齊怎會亡？陛下終歸是皇帝，要她認錯，她怎肯？不過心裏會知錯的，會糾正犯下的錯誤。”

“等到陛下認錯，只怕已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夏磊深感希望渺茫。

“救齊國，還是救陛下？你在想這個是嗎？”司徒明達冷冷相問。

夏磊頓時驚住，“殿下！這個問題我想都不敢想！陛下就是齊國，齊國就是陛下，怎能分開想？這是大逆不道！”

“只怕有人已在想。”司徒明達閉上雙目，似不想面對這個殘酷問題，“就算是千古忠臣，陛下之言行到了這地步，也不得不去想吧！忠君，還是忠國？國與君本為一體，忠君既是忠國。但當君已危害到國的時候，該怎麽做？”

“難道殿下你……”夏磊生出可怕念頭。

“本王不會。”司徒明達搖頭，“本王怎麽會呢？本王不會抛棄陛下。齊國和陛下，本王都會守護住。”

“其實殿下随時可以從冷宮裏出去。”夏磊怎會不知司徒明達的本事，內侍、禁軍中到處是他的人，小小的冷宮哪關得住他？他是後宮裏的王者，也是可以左右這個國家的人。

“陛下把本王關在這兒，本王若是出去了，不是公然抗旨？不是意味着本王要做什麽事嗎？陛下的權威就會完全喪失。局勢發展如此，本王亦有責任，是本王沒有輔佐好陛下。”司徒明達握住夏磊的手，“公主交給你，一定要保護好，這是首要的事。本王的父親雖已辭官，可畢竟三朝元老，仍有一呼百應的威信。他在東部舊都組織鄉勇對抗七國聯軍，京城若稍有變動，不要猶豫，即刻帶公主投奔于他。”

此言讓夏磊心慌，“京城會有什麽變動？”

司徒明達沉顏冷峻，“陛下把西境的軍隊調入南境，西境防線勢必出現漏洞，風钰将趁虛而入，到時諸軍不能回防，京城豈不危險？”

夏磊震驚，這就是譚孝天堅持不肯動一步的原因？并非他消極怠戰。“要走，也是殿下走！司徒大人畢竟是殿下的父親！還有陛下！如此危急，陛下應即刻離開京城！”

司徒明達向他淺笑，似嘲笑，“虧你還是讀過聖賢書的人，國家危亡，皇帝怎能逃跑？連國君死社稷的大義都忘了？陛下不會離開京城，她自己也不願意的。本王亦不會離開，本王是陛下第一個迎入宮中的男人，陛下即位前曾許若本王為她的丈夫。丈夫怎麽會離開妻子？快去吧！到公主身邊。京城若失陷，請立公主。”

夏磊還想再勸，但見他決心已定，後面的話便忍下了。向司徒明達行了大禮，默默退出。

剛出冷宮，錢小春已急着來找他。年輕總管氣喘須須說：“殿下！殿下！敵軍……敵軍距京城還有五百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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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快？”夏磊大駭，司徒明達說中了！

“剛接的戰報。風钰的西路軍穿過防線直向京城而來。”錢小春盯着夏磊，等他下決定，宮裏這麽多人該怎麽辦？

司徒明達的囑咐立刻響在耳邊。“小春，公主呢？”夏磊拉住錢小春，要找皇甫藍。“快把公主找來！再找些忠心的好身手的內侍！快！要秘密進行！”

公主就在夏磊宮裏，夏磊回到宮中便開始收拾皇甫藍的行裝。其他內侍見狀，不明怎麽回事，想幫上一把，夏磊也不讓他們插手。公主年幼，更不懂發生了什麽，但隐約感覺不安，眼裏流露少許驚恐，盯着夏磊一舉一動。

錢小春回來了，還領了個人——前內侍總管郭宗誠。

“許久不見殿下了，殿下可好？”郭宗誠向夏磊行禮問候。

“老總管有傷在身，不必行禮！”夏磊扶他起身，同時支走身邊服侍的內侍。“老總管所來何事？”

錢小春道：“殿下，郭總管聽說您要找忠心內侍，強拉小的來見您。”

“冷泉宮殿下對老臣早有交待。老臣手下有死士數十，皆願為大齊粉身碎骨！殿下若信得過，請将公主托付老臣！”郭宗誠跪求。

“老總管快起！”夏磊再扶起他，将皇甫藍拉致身邊，郭宗誠是司徒明達的心腹，司徒明達疼愛皇甫藍，郭宗誠自會保護她。他不舍地看着女兒，捋了捋她額前散發，“公主想出城玩嗎？”

皇甫藍雖小，也知現在哪是玩的時候，不高興了，“藍兒想留在宮裏。”

“公主聽話，到城外去，那裏什麽都有。”

“有爹爹嗎？”

夏磊一怔，未有回答。皇甫藍口中的爹爹只有一人，絕不是他。

“爹爹在宮裏，藍兒要留在宮中。沒有爹爹，藍兒哪都不去！”公主耍小性子了。

“有的。”夏磊說謊道，“冷泉宮殿下已經離開皇宮，在宮外等着公主了，公主要是不去，冷泉宮殿下會難過的。”

“真的？爹爹真的在宮外？”

“當然是真的！公主你看，老總管不是來接你了嗎？”

郭宗誠配合道：“是啊！公主殿下，冷泉宮殿下已經到了城外，公主殿下也要快些動身啊！”

“行李已經為公主收拾好了，事不宜遲，現在就走！”夏磊提來包袱，郭宗誠雙手接過。

皇甫藍似信非信，還在猶豫，郭宗誠已轉身讓皇甫藍伏他背上。郭宗誠背起皇甫藍，大步向外，夏磊送他們到了宮門。

“殿下不随公主一起走？”到了宮門，郭宗誠發現夏磊并無離宮之意。

在冷宮時，聽司徒明達之意，也是要他一起走的，只是夏磊心中另有了想法。“陛下認為此戰必勝，定不許公主離京。本王不走，本王要是不見了蹤影，陛下必定發現得快，到時找人，公主的行蹤不就暴露了？本王留在宮裏，陛下問起公主去向，還可以應付幾句。公主此行秘密，絕不能洩漏半點風聲。”

“老臣明白！殿下保重！”郭宗誠背着皇甫藍疾步奔出宮外。

望着遠去的背影，有話差點脫口而了，在皇甫藍回望的瞬間，咽了下去。皇甫藍只是回頭看，沒別的意思，很快轉回頭，伏上老總管的肩。“您是何苦呢？”陪同夏磊而來的錢小春初不明白怎麽回事，現在看明白了。夏磊想哭，但話喊不出口，淚同樣湧不出來。

七國西路軍距離京城還有二百裏時，譚孝天所率軍隊總算趕上，将其攔截。兩軍激戰，得了平手。

女帝哪有空關心公主，每日閱讀軍報和奏折到深夜。

“譚孝天在幹什麽？敵軍已近京城，他還不趕快退敵？”一場激戰未分勝負，譚孝天按兵不動了，與風钰對峙。女帝萬分着急，譚孝天完全可以再戰，為何不動？

譚孝天在回複中說，為追上風钰，軍隊已極疲憊，必須修整後再戰，順便拖延時間，以待諸軍回防，對齊軍百利無害。

“托辭！”皇甫淼将譚孝天的軍報扔到地上，“他只是想拖，不願與七國聯軍決戰。全是借口！怯戰！”一股怒氣之後，女帝靜想了幾分，“他為什麽不願戰？你們說！”殿內衆臣不敢妄語。見大臣無言，皇甫淼更氣，“叫譚孝天來見朕！叫他來見朕！”

一紙诏令傳去譚孝天軍中。

為此事，皇甫淼又腹痛。太醫院的禦醫都來瞧了，均勸女帝勿再動怒，臨盆在即，動怒有危。

夏磊過來親自服侍，皇甫淼輕揉太陽穴，甚是神傷。夏磊幫她按揉，她卻抓住夏磊的手，“你說譚孝天會不會與風钰串通，故意不戰？”

“陛下對他起疑了？”

“是你說的，皇甫晶、岳貞淑都是被他陷害。朕現在想來亦覺可疑，怎會都這麽巧？證據全是他發現的。朕看，風钰能入防線，也是他放水。”

“陛下，事已至此，臣反到覺得不像了。”夏磊憂心，沒想到自己的話對女帝影響至深。“假若譚将軍真與風钰串通，風钰直逼京城，他大可假意追不上，讓京城陷圍，何必追上來，還與其大戰一場呢？譚将軍說得也對，現要拖住風钰，等另幾路軍隊從南境回防，重組了防線，受困的反是風钰。臣以前只是胡亂猜測，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那麽皇甫晶和岳貞淑的罪證怎麽都是他發現的？”

“也許真有這麽巧。譚将軍只是發現疑點，向陛下據實禀報而已。此事雖有可疑，但不能成為譚将軍背叛證據。陛下勿要疑了，是臣不對，不該議論朝政，請陛下相信譚将軍。”

“那不行！京城告急，朕豈能将京城安危交給可疑之人？況且他屢次不聽朕的命令，無論真假，譚孝天不能再用。朕已下诏，召他回京，另改他人為将。”

“陛下要換掉他？”夏磊想起司徒明達所言，一旦譚孝天覺得女帝有疑，必生叛心。“陛下不可！用人勿疑！”

“不要說了，朕心意已決。”皇甫淼說罷，翻身睡去。“對了，藍兒怎麽樣了？”

她總算想起公主來。夏磊小心應對，“公主一切安好。”

“明天帶她來見朕。朕要考她功課。”

夏磊答應，心裏想着明日用什麽話應對，女帝要知道公主已出京城，必大發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