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夷族軒轅

“陛下，那人果然是齊策。”蕭淇打探完消息，雖然齊策并未直言那人是誰，但他們早猜了齊策與秦玄凜的勾結，倒也不需要齊策将這事全盤托出。

“蕭淇，這事兒幹的不錯嘛，你還說不會撒謊，這不是也把齊策耍的團團轉。”趙忱調笑道，“也不知道秦玄凜知道齊策就這麽把自己完全暴露會是什麽想法，想想就覺得舒暢啊哈哈哈。”

“陛下難道不擔心秦相借此查到陛下身上。”蕭淇的擔心不無道理，他是陛下身邊的親信，秦玄凜但凡知道自己去找了齊策，必然會想到是不是趙忱讓他前去試探，一旦秦玄凜産生防範，那他們的路便會更加難走。

“朕？朕又沒做什麽，是你‘背叛’了朕啊。”趙忱歪着頭，笑的頗具妖氣。蕭淇一愣，随即低頭勾了唇角，“陛下所言極是。”他怎麽忘了，陛下最擅長的不就是裝傻和不要臉麽。

“陛下，還有一事，臣在步兵營發現一人，雖說只是打雜的下人，但臣總覺得此人不一般，陛下可要見見？”蕭淇始終還是忘不了那個瘦削的少年，若當真此人并非凡品，那便能瞬間破了秦玄凜拉攏齊策這一手段。

趙忱想了想，蕭淇若說此人不一般，那他定是不一般，“你先試試他，再帶他來見朕。”

“是。”蕭淇垂首道。

與此同時，齊策得到了蕭淇，便迫不及待地相約秦玄凜到了茶館。秦玄凜顯然對齊策的突然邀約感到不爽，“這麽急找本相來有何事。”

“大哥，小弟為我們的同盟新添一名成員！此人武功不在小弟之下，且在陛下身邊地位不菲，定能為我們的前路掃清不少障礙啊！”齊策的話一出，秦玄凜面上瞬間帶了些興趣，“哦？齊弟快說，此人是誰。”

見大哥對自己的招安頗為贊賞，齊策也帶了些驕傲道，“蕭淇！”

秦玄凜面色陡然一變，“什麽？！你這個蠢貨！”他怒不可遏地攥緊了桌角，克制着自己想把齊策弄死的內心，“你都和他說什麽了。”

齊策也被這場面吓得不輕，他高大的身子有些蜷縮起來，“小弟就是…就是聽他對陛下也頗為不滿，才對他說想要他和咱們站在統一戰線啊…”秦玄凜聽完這話更是生氣，音量也拔高了幾個度，“你跟他暴露本相了？！”

“沒、沒有！大哥莫慌，我什麽也沒說，就只是說了小弟有除去奸人的渠道，不該說的是一句沒說啊！”齊策不由得有些心慌，他擦了擦頭上的虛汗，“大哥為何這般生氣，蕭淇能背叛陛下，那還不是極好？”

“要不說你是蠢貨？蕭淇無憑無據，怎會好端端背叛陛下？他們可是自小一起長大，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你這是削尖了腦袋往套裏鑽啊！”秦玄凜恨鐵不成鋼，他如何也沒想到，齊策此人竟是這般頭腦簡單！然而他又轉念一想，蕭淇是如何得知自己與齊策有勾結，難道..那日茶館的人是陛下派來的？

好你個趙忱！居然事到如今了還在裝傻！秦玄凜心裏堵着一口氣，上不來又下不去，又不能朝着齊策撒氣，只能甩了甩袖子，獨留已經吓傻的齊策呆在原地，自己打道回府。齊策跌坐在地上，“不可能..我會不會被砍頭…不可能…”

——

Advertisement

入夜，步兵營的少年還在打掃校場，整理着被将士們弄亂的兵器。他一言不發，全部目光都專注在打掃上，卻忽然感受到身後一陣涼風，猛地一躲，堪堪避過一劑致命招。“你是何人。”少年面色發冷，盯着面前連臉都完全遮住的男人。

蒙面男人卻只是冷哼一聲，便再一次直接出手，而少年動作極其幹淨利落，幾下扭閃便将男人的招數全部躲避。他雖是瘦削，但也因此速度極快，兩人在校場纏鬥，少年趁男人不備，操着一把長戟便朝他刺來。然而他逐漸發現男人根本未下死手去打，更像是在試探他的身手，少年皺着眉，“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試探我。”

那男人見他停止了動作，也收了手，拱手道：“在下蕭淇。還請小先生同我去見一人。”

“若我不去呢。”少年将手中兵器重新整理妥當，似是對蕭淇的話毫無興趣。蕭淇笑了笑，“那便只能得罪了。”

少年還想掙紮，卻沒想的兩人立見高下，蕭淇的力氣極大，任他如何掙紮也擺脫不了蕭淇的鉗制，少年只能垮了臉，“我去，你松開我。”

蕭淇也不是愛強迫別人的，見少年同意了，便又是恭敬地行了禮，“如此便麻煩了。”少年癟癟嘴，明明就是來強迫自己，還非要整得這樣道貌岸然的。

跟着蕭淇兜兜轉轉拐了無數個彎，終于到了宮殿門口，“這是…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少年眉頭微皺。

“陛下要見你。跟我來吧。”蕭淇推開了宮殿大門，少年咬了咬牙，他打不過蕭淇，就算他不去，蕭淇肯定也自有辦法把他捉去，何必自讨苦吃。

陛下的寝宮果然不一般，外頭看着和別的地方無甚區別，內裏居然還有小花園，在月光下顯得尤其漂亮。進了正殿，屋內的男人穿着暗紅色的衣衫，他雖是背對着二人，但少年知道，此人必然是陛下了。

果不其然就聽見蕭淇道：“陛下，人來了。”那人轉過身，少年才看清了他的臉，比少年所想要稚嫩許多，也并非傳言中那般，看起來倒是個極聰明的人。“參加陛下。”少年的目光未在陛下臉上滞留太久便又重新看回了地面。

“起來罷。”趙忱的聲音雖是帶着帝王的威嚴，但又沒有太多的疏離，這個度掌握的極好，“你便是蕭淇說的少年吧，你叫什麽名字？”

“回陛下，奴才章仁。”

“奴才？你連士兵都不是嗎？”趙忱驚了一下，步兵營的一個打雜奴都有能讓蕭淇稱贊的功夫了？“是的陛下，奴才只是營內一個下等奴役罷了。”章仁低着頭，語氣中卻毫無不滿。

“你的功夫足以贏過齊策，為何甘心為奴？”蕭淇通過對章仁的試探，便知曉此人功夫必不在齊策之下，為何甘心在步兵營內落得人人可欺的地步。

章仁道：“這是奴才之事，這些事也不需要像陛下一一禀明吧？”

趙忱哈哈笑道，“是啊，這事兒也不該朕來管。只是朕想知道，章仁此人，是從何出現？當年入宮之人裏，根本沒有這個名字啊，你說，這樣的事兒，朕可該管？”

章仁咬着唇，垂頭不語，但逃避終究不是辦法，他只能硬着頭皮道，“奴才是偷偷入營，可卻沒做過害人的事啊！”

“為何藏着自己的身份？這身份到底有多見不得人，章仁，恐怕這也不是你的本名吧？”趙忱厲聲道。可章仁根本沒有被吓到，只是咬咬牙，才擡頭道，“我的身份，才不是見不得人！”

“那便說出口。”可即便如此，章仁也始終不願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衆，直到趙忱看着他道，“朕想，你入軍營，一定是想上戰場殺敵，可如今你只是打雜的奴役，如何可能上的去戰場，若是你将事情真相告訴朕，朕也許能滿足你的願望。”

他的額頭青筋盡出，手指緊緊蜷縮，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終于擡起頭望向了趙忱，“陛下說的可是真的。若是我真的說出口，陛下難保不會立刻将我處死。”

趙忱笑了笑，“朕的心眼還沒那麽小。”

不知過了多久，趙忱卻也沒着急，終于等到了章仁開口，“我并非章氏。我的本名是，軒轅仁。”

“軒轅？”趙忱一陣錯愕，軒轅一族，不是早該覆滅了嗎？！

“是的，我是軒轅一族剩下的唯一的後代了。陛下若是要殺，盡管殺便是了。”章仁自嘲的笑了笑。趙忱從驚訝中抽離，“朕為何要殺你。”

“夷族與輝陽，是世仇，陛下是輝陽的皇帝，我軒轅家是夷族的護國将軍，與輝陽展開過一場惡戰，雖是我們落敗，但恐怕也給輝陽造成不小的損失吧。”

趙忱道：“夷族已然滅國，且戰争，也并非你軒轅挑起，朕怎會以國家争端去滅了你軒轅唯一的後代。當年軒轅一族，何等骁勇，最終卻落得慘死的下場，就算是朕也感唏噓啊。”

這話倒也不假，趙忱是真心覺得可惜，這已是前朝的争端，但當初百姓所言“得軒轅者的天下”已是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夷族有錯，錯不在軒轅。

趙忱：“那你為何會來我輝陽為兵？你不應該恨慘了輝陽才對。”

面前之人微嘆了氣，“夷族已然覆滅，當初我還小，但父親告訴我，這并非輝陽之錯，我也明白，這戰争是夷族挑起，落得這般結局，怨不得旁人。可軒轅家的男兒，志在征戰四方，所以我便來參軍，可卻又擔心這身份一旦暴露，會引來殺身之禍，便只能在軍中做了雜役，卻沒想的被你看出了手腳。”

“既如此，朕給你個機會，你可願意。”蕭淇的眼神真是毒辣，居然在軍裏找到了軒轅後裔，趙忱不在意什麽前朝禍事，如果章仁真的想引起騷亂，大可不必在這裏僞裝潛伏這麽久。

章仁臉色瞬間詫異起來，“陛下不介意我的身份？”趙忱将他扶起，笑道，“正如你所說，夷族覆滅，朕何苦去在意什麽前朝争端，朕只想得到真正有才之人，無論你是章仁，還是軒轅仁，都改變不了你有才能的事實。”

“陛下…”章仁的淚光在眼中乍現，他最初以為自己将會在軍中做苦役到永遠，剛剛又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傳聞中的糊塗陛下給了自己征戰沙場的機會，這一切竟來的如此不真實。

“不必這般。朕會提拔你做副将，但若是朕的猜測沒錯，秦玄凜必會找你，到時候還請和朕演一出好戲了。”趙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