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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樹的小和尚們交頭接耳,嘀嘀咕咕商量了一堆,最後看着他們把人送進了後院,說方丈很快就過來。

禪室只有蒲團,一人一個盤腿而坐,沈顼琇推了推莫問的手:“道長,你剛剛為什麽沒有罵那些小和尚?”

莫問攏了一下袖子,突然就頹靡下來:“顼琇啊,這座寺廟有太多關于莫道長的回憶,在這裏,就算受到錯待,也不舍得動嘴或者動手,累得很啊……”

玄清撚動佛珠的手有一瞬間的停頓,随後當做無事一般繼續念經。

新的方丈今年才三四十歲的模樣,已經看破紅塵的神态,找了一個蒲團坐下,問:“諸位施主找貧僧有何事?”

“方丈,不知您是否知道一位叫青蝶的姑娘?”沈玉千拖着蒲團靠近方丈,“出家人不打诳語,方丈您不會騙我們的對嗎?”

方丈沉默了一會兒,搖着頭道:“不可說,不可說。諸位施主,請回吧,路早在諸位來之前已選好,沒有退路了。”

沈玉千幾人好不容易見到皇陀寺方丈,結果還是什麽都沒問到。

回到山腳下的時候只有他們那輛馬車還在,沈玉千快步過去給老伯塞了一兩銀子,說:“謝謝了老人家,這麽大太陽,這些錢您拿着吃個茶。”

老伯也不推脫,笑眯眯收下之後小聲問:“你們是不是來找那個酒壇子的?”

沈玉千心下一喜,說不定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連忙說:“是啊,老伯您知道?”

“哎喲!”老伯嬌羞地推了一下沈玉千的肩膀,“這不是全城都知道的嗎?那個被安遠侯夫人弄死的舞姬!老頭子我,也去皇城裏聽了一耳朵,我跟你說啊,酒壇子是一個官員埋的,不過應該不是皇城的官員,我這麽多年就每年中秋見過他。”

沈玉千摸摸耳朵:“老伯你別是诓我的吧?”

老頭氣得鼻孔朝天:“老頭子诓你作甚!愛信不信!那官員清清瘦瘦的,還一雙丹鳳眼,老頭子的眼睛!這輩子從來沒有看錯過!”說完,老頭氣呼呼地走了。

沈玉千轉頭看莫問:“莫道長覺得如何?”

莫問還是一副很累的樣子,氣息急促而漂浮:“是源城城主,只有他是所有官員裏最瘦的,偏生還一雙丹鳳眼,看起來刻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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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蝶也是丹鳳眼。”沈顼琇撩開馬車簾子插了一句。

沈玉千和莫問都猛地看向沈顼琇,好像水城、源城的地方能串起來了。

幾人回到金福客棧時剛過申時,正是熱得不行、客棧也沒什麽人的時候,莫問打了招呼就和玄清回房去了,沈顼琇路上吃了一點糕點,沈玉千問他餓不餓,沈顼琇說還是想吃早上莫道長吃的蘑菇湯面條。

幸好客棧還有幹菌子,即使比不上剛采下來的,卻也不差。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完】

一更,謝謝觀看,看文愉快。

☆、玲珑盒

中秋将近,皇城來了許多外放的藩王,還有各大主城城主,為了中秋宮宴拖家帶口過來。

沈玉千和莫問合計,如果不在中秋節前将事情了解,怕是又得天南海北地跑,別說沈顼琇,大人都受不住;莫問說他去找一下皇城的人脈,許有與源城城主相識的,沈玉千和沈顼琇則想辦法找到青蝶的屍身。

沈顼琇說金福客棧的兩根梁木并沒有變化,風水局依舊。

中秋前一晚,金福客棧又請了說書先生講定國公的評書,莫問一直沒回來,客棧也不知怎麽回事,無論怎麽走都只有一根中梁,沈顼琇想再試試看屋子構建卻被客棧莫名變盛的金光差點刺瞎眼。

沈玉千讓後廚炖了豬肝湯,養血明目,時間一點點臨近,青蝶的屍骨還沒下落,莫道長也了無音訊,沈顼琇難免急躁。

“……話說那舞姬青蝶躲入假山之中,遇上了黔親王!舞姬甚是惶恐,連忙下跪磕頭……”臺上的說書先生捏着山羊胡,搖頭晃腦時不時拍下撫尺,抑揚頓挫說從來沒有在市面上出現過的情節。

沈玉千拍拍沈顼琇的肩,讓他仔細聽,如果真有背後推手,這是最後一段缺失的故事也不無可能。

皇宮大院四通八達宮苑繁多,青蝶本想逃到梨園找女官幫她解釋,慌不擇路下再被護衛軍一逼就跑進了禦花園,仗着身骨柔軟,縮進了一座假山之中,哪想假山之下居然連接一個相當大的山洞。

青蝶摸黑向深處走,忽而見到了一絲亮光,一個黑袍男人坐在石堆上,手裏把玩着她的四個八寶玲珑盒。青蝶前後連着想起來,驚出一身冷汗,能把她的盒子帶到這裏,怕不是一開始就都是計謀,從她被水城城主買下開始。

“我想要你幫我拿一樣東西,拿到了,我保你一命。”男人的聲音沙啞,語氣随意,“你可以選擇不幫,我找別人也一樣,只不過,你會在刑部大牢裏受盡折磨後還被處死,怎麽選,青蝶姑娘這般聰明,一定懂。”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左右都不過一個死字,有一線生機青蝶都想抓住,當即跪下給男人磕頭,在地上寫“我答應”三字。

男人告訴青蝶,這個山洞順着走會越來越擠,但是能通道一個房間,青蝶只要進入房間把玉玺偷出來交給他就好,後事他會安排好的。

青蝶別無選擇,明知道偷玉玺是誅九族的大罪,可她想活下來。連夭桃都不知道,花魁不是只教她識字,還有一個——縮骨功,花魁當年也是一身本事的人,奈何遇人不淑。

山洞确實越來越窄,沒一會兒青蝶就把鎖骨也卸了,同蛇一樣緩慢蠕動。

盡頭是一個開闊的房間,洞口在睡榻底下,被毯子蓋着完全看不見。青蝶出來之後立即把骨頭複位,爬向書桌,玉玺被明黃色的綢緞盒子裝着。青蝶把玉玺挂身上,再蓋上盒子,走的時候擦幹淨來時落下的泥土。

青蝶把玉玺系在身後,慢慢拖回山東,男人還在,見青蝶回來,看到她身後的玉玺之後連忙走過去把東西收起來,道:“做得不錯,你把八寶玲珑盒打開,等天亮了我帶你走。”

骨頭複位之後青蝶坐在地上緩了許久,縮骨功傷身,此時青蝶已經相當疲憊了,汗也落了一身,裙擺都濕了。

待精神恢複一點兒,青蝶伸手在其中一個遠點兒的盒子上停了一下,像是沒有力氣一樣手猛地垂下來,最後拿了一個離自己近一點的盒子,三兩下打開遞給男人。

男人看着打開的八寶玲珑盒,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多謝你了,我會幫你解脫的。”

青蝶皺起眉頭,覺得這說法怪怪的,還未做出反應就被男人打暈了,醒來就在刑部大牢,所有人都說她偷了一個重要的東西,必須把東西交出來。

牢獄說,無論她交不交都是死罪,何不交出來好少受一點皮肉之苦。

百口莫辯。

她進大牢之前手筋腳筋就被挑了,完全拿不起筆,而且牢獄對外報的是她寧死不說,而不是她不會說話。

後來梨園的女官塞了銀子進來看她,女官偷偷給她拿了老鼠藥,說:“青蝶啊,你這是被人坑了!聽嬷嬷一句話,別死撐着,上面的人要你三更死你絕活不到五更,來生投個好人家吧。”

青蝶真的不想死,可是左右都是死,她為什麽要在這大牢裏受盡皮肉之苦還不得青白?

天不遂人願,女官剛走,牢獄就進來把青蝶手裏的□□丢了,舌頭上的經脈被挑斷,就算咬舌也不會死,好像一定要她活着,必須活到什麽人來。

——來的人是安遠侯夫人。

青蝶從沒想過,也不明白,為什麽安遠侯夫人一定要對她下手,明明無冤無仇。

安遠侯夫人把她帶回安遠侯府之後和她說:“青蝶姑娘,我原以為你能攀上高枝,你曾經被送到安遠侯府的事情就算過去了,誰知道你命都是站在別人手裏的,對不住,冤有頭債有主,你找他去吧。”

當晚安遠侯夫人送來一碗藥,随後就把青蝶丢進了定國公府。

刑部大牢算什麽受罪,讓青蝶來說,定國公府才是她的噩夢。

後來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那個一舞傾城的女子跳下護城河,死前受盡折辱,死後不得安寧,現在,她回來了。

沈顼琇呲溜吃完自己的面條,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誰都一樣。”

“這裏面那麽多事情,前前後後,死了那麽多人,”沈玉千慢吞吞抿茶,“報應什麽的,急不來的,先讓他們把自己的恩怨算了,我們別把人放跑就好。”

“也是。”沈顼琇點頭。

稍晚的時候莫問回來了,帶着另外三個八寶玲珑盒。

房間裏,莫問把拂塵放一邊,一個個打開,三個盒子裏各放了一本冊子,翻開來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并沒有什麽實際用處。

“這些是幹什麽的?”沈顼琇都翻來看看,結果一個都看不懂。

莫問道:“當初八寶玲珑盒分四個方向寄出去,內部人說是玉玺,水城找到的那個是只能開一次的盒子,而且八個玲珑盒裏只有那一個是打開一次之後自動鎖死的,青蝶以為這是自己留的一條路,結果盒子根本就是障眼法,活生生把她定罪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完】

二更完畢,謝謝觀看,看文愉快,再說一次,我明天要飛學校,來不及更新了。

☆、萬事息

“那這幾個玲珑盒哪裏來的?”沈玉千皺着眉在紙上整理最近他們收集到的消息,順出一條線出來,頭也不擡地問。

莫問踟蹰了一下,道:“貧道見到源城城主了……”

沈玉千寫字的手一頓,沈顼琇也停下翻動冊子的手,一齊看向莫問和玄清。莫問從一直背着的褡裢裏面翻出一本書冊,擺到桌面上,幾人仔細一看,是一本家譜。

“源城有一戶米商,大富大貴,老板膝下有一兒一女,兒子大小女兒十歲,”莫問翻開家譜最新記錄的一頁,上面寫着兒“金風”,女“金清”,“金清姑娘在五歲同金夫人去寺廟祈福之時被偷走,金老板報官之後一直沒有找到,金風施主後來高中,有權查當初的出入人口戶籍才把人找到……”

莫問不知為何忽然停下,沉思了一會兒後用拂塵戳了戳玄清。

玄清明了,便接上話頭:“金風施主是源城城主,以源城為中心到處抓人販子,找了五年,才找到青蝶施主是被拐去了水城,且被枝子樓的媽媽買下,從水城又找到京城,青蝶姑娘只剩下附在嬰木裏的枯骨了。”

“再後來,源城城主截胡嬰木,取棺材釘,任青蝶予求予取?”沈玉千翻過一頁紙繼續寫。

莫問合上家譜,說:“也不能這麽說,只是總不能平白就讓人做了靶子還不能讨回公道。冤有頭債有主,老天都不收青蝶怕是默認了。”

沈玉千落下最後一筆,吹幹墨水,一張張紙在桌面上擺開,順着青蝶鎖所走過的地方,最後在源城城主金風找到青蝶之後還是缺了一段。

“怎麽還缺了一塊?”沈顼琇在那裏填上藍皮的冊子,“是金福客棧?”

玄清忽地說了一句:“金風施主确實沒有提到金福客棧的事,那金福另一根梁木是否有待商榷?”

莫問揉着額頭道:“明日便是中秋,金風肯定要進皇宮參加宮宴,如若他把青蝶也一同帶進去……番邦對中原虎視眈眈,一邊是良心,一邊是國家,選什麽都不對。”

“不,還有一個辦法。”沈玉千看着桌面上的紙張道,“青蝶還能找到,不過,找到之後路怎麽選……”

沈玉千側頭看坐在一旁的沈顼琇,摸摸他的頭:“顼琇,青蝶……”

沈顼琇思忖了一會兒,伸手拿過桌面上按順序擺的最後一張紙,上面寫着定國公死亡的事情,說:“那就再等她一晚吧,就剩兩個了,青蝶的仇不是一個人的,他們死得不冤枉。”

如此,幾人照常各自休息,等明晚的結果出來。

中秋日,阖家團圓。

皇城百姓游廟會賞月,未能歸家的客人會到街上游玩賞月,稍晚一點到茶樓聽一段說書飲一杯好茶。

天色見暗時各方官員、皇親國戚皆趕往皇宮,一排排轎子在宮門前停下,太監、宮女整齊站在宮門前後,手提宮燈,為前來的大人引路。

這一晚,沈玉千帶沈顼琇去逛廟會,玄清去皇陀寺做功課為世人祈福,莫問去城外的三尺觀見師父。沈玉千與沈顼琇也是這時才知道莫問居然是三尺觀的道人,怪不得同皇陀寺的玄清如此親近。

中秋佳節,看起來與往年并無不同,街上依舊人來人往,糕點吃食倒是比過去幾日更多了些。

煙火會在二更天起,全城都看得到,沈玉千帶沈顼琇登上金福客棧的屋頂,等煙火盛放。

二更天,青蝶狀的煙火撒滿夜幕,照亮皇城。

三更天,全城戒嚴,所有人不得出皇城。

金福客棧作為全城最大的客棧,首當其沖被搜查,沈玉千和沈顼琇站在屋頂上,遠遠地看見軍隊過來圍住客棧。

“哥哥,我們怎麽辦?”沈顼琇擡頭看沈玉千。

沈玉千低頭沖他微微一笑:“你還記得之前我們在水鄉小鎮上進入的彼界嗎?”

沈顼琇眼珠一轉:“梁木在界裏!”

“得來全不費功夫。”沈玉千取出獄火傘,在手中挽了個花,輕輕撐開,牽住沈顼琇手,兩人邁進客棧的界裏。

周圍的景物褪色,露出一家普通的院子,周圍什麽都沒有,黑暗中的院子突兀而詭異。

檐下的牌匾上書“金府”。

沈玉千收起獄火傘,和沈顼琇對視一眼,一同上前扣了扣門環。

門扉自開,院中一對中年夫妻相敬如賓,兒女在膝下承歡,兒子稍大,女兒才少年腰間高,天上明月高挂,好一幅合家團聚的畫卷。

沈顼琇得到沈玉千的同意,正準備拔出墨纓槍破去幻象,卻見女孩徑直走了過來。

女孩一身紅衣,即使眉目尚未長開,也可見眼角眉梢的嬌俏,她道:“可以留下這裏嗎?”

“姑娘,你報仇沒什麽,可是……”沈玉千伸手護住沈顼琇,“你希望留下你最想擁有的場景,顼琇他又何曾不想呢?”

女孩擡頭仔細看沈顼琇的臉,緩緩低下頭,青光閃過,女孩變回青蝶的樣子,眼下的蝴蝶不再是黑色,淺淺的青藍色惹人憐惜。青蝶輕輕勾唇一笑:“他們罪有應得。”

“我爹娘亦是受害者,你為何不肯放他們一馬?”沈顼琇冷着臉問。

青蝶蹲下身,眉目僵硬:“動了手的人絕不無辜,他有無數種方法避開他們的陷害,卻還是來了,過後就逃到洛安城,我不無辜嗎?”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們沈家人帶着因果來,帶着因果走,他們死時我完好無損,且沒要你為他們報仇,你還不懂什麽意思嗎?”青蝶輕輕撫上沈顼琇的頭,“你很好啊,能活在這個世上,有一個愛你的人,我也很幸運,我還有一個哥哥,還能報仇,很好了。”

沈玉千還想說什麽,一轉眼便看到青蝶的指尖已經化成一只只青色的蝴蝶四散飛走,忙喊:“青蝶姑娘!”

青蝶沒回應,看着始終沒什麽反應的沈顼琇,笑了笑:“這就是因果啊……我有一個孩子本來活着來到這個世上,他還那樣小……你還小,我舍不得你沾上這些,所有的事情,由我起,也應當由我終……”

話音剛落,青蝶全部散成蝴蝶,不見蹤跡,幻界散去,沈玉千和沈顼琇出現在金福客棧的院子中,原本空無一物的院子中心居然立了一根高高的梁木在,木身有七個圓形的深坑。

“你們見過她了?”悅耳的男聲傳來,沈玉千和沈顼琇轉身看去——一個紫衣男子在檐下獨酌。

紫衣的官階不低,最少三品以上,現今三品以上能出現在金福客棧的只有源城城主金風。

沈玉千作揖:“城主大人此話怎講?”

金風面無表情地靠在椅背上,沉默半晌才開口:“清兒并不能動有龍氣護體的人,她今晚沒有去中秋宮宴,安遠侯死于出門前,那是誰殺了狗皇帝呢?”

沈玉千一驚:“什麽意思?”

金風繼續自言自語:“當初狗皇帝如何上位的?誰又要他非死不可呢?清兒在上梁形成吸金風水局之前就被我救下,又是誰幫我開這麽大的客棧,聚財勢風水局呢?”

“……你想說什麽?”沈玉千問。

金風緩緩閉上眼睛:“國姓為莫,先皇早有出家意向,字玄清。”

沈玉千:“……啊?”

沈顼琇:“哦豁!”

“別這樣,讓我緩緩。”沈玉千艱難地舉起手,一手捂住腦袋仔細想當初他們遇上的情況,一身狼狽的無情道士和一身清貴的貌美和尚,說追殺惡鬼而來,可事實上,他們一路走來,從未對任何鬼怪下手。

如果玄清是和尚,就算容貌再好,莫問的師妹也不至于念念不忘,到底是真的不記得了還是一開始就說好了裝作做不認識?

沈玉千和沈顼琇失魂落魄地趕去皇陀寺,他們本以為遇上的是好人,可找他們到底為什麽?報仇完全可以自己來,他們一路什麽都沒做,要他們何用?

皇陀寺菩提樹下,玄清和莫問像前幾日那樣擡頭看着樹上的紅綢,一言不發。

沈玉千和沈顼琇在他們身後站定。

玄清緩緩轉身,如當初相見一般眉目慈善:“二位居士好。”

“玄清師傅,莫道長。”沈玉千亦如過往一般溫柔,“二位不妨解釋一下?”

“莫問需要一個理由回來,”玄清眸色微沉,“他要向番邦投降,這樣的人,留着沒用,還不如扶持別人上位,國之将傾,貧僧不過是把傷害降到了最低。”

“那我父母呢?”沈顼琇上前一步,“還有枝子樓的人,他們不無辜嗎?”

莫問推開玄清,直視沈顼琇:“我們只是去遲了,枝子樓被燒我們也不想的,你們會在水鄉小鎮遇上我們,就是因為我們想去救人,只是他們走的水路,比我們快太多。”

“真想救的話,方法有很多,你們不至于趕不上,只是不上心。”沈玉千抱起沈顼琇,讓小孩趴在自己肩上,“誰都有一己私欲,不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事已至此,塵埃落定。

沈玉千和沈顼琇心裏都有一種無力感,感覺努力一場像白費了,竹籃打水一場空,最終什麽都沒有得到。

青蝶做錯了嗎?她報仇何錯之有?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又如何怪得來?

金風錯了嗎?他亦只是想為妹報仇擇明主而栖,護國功在千秋萬代,怎麽能算錯?

玄清和莫問錯了嗎?他們不過做到了身為皇親該做的事,其他的事與他們并無幹系,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天下人那麽多如何能救得來?

沈顼琇在回程路上拍拍沈玉千的肩:“哥哥,我們接下來去哪啊?忽然沒了這些事情……不開心……”

“你不是不開心,”沈玉千把人往上掂了掂,“這件事太憋屈,青蝶自己散去,罪魁禍首一個沒留,我們就像來看了一場戲,戲散場了誰都會覺得唏噓,等這些事情都慢慢忘掉之後就好了。”

沈顼琇慢慢趴下來,嘟囔:“真的會好嗎?”

沈玉千停下腳步:“會的。顼琇,你要不要……”

“唔?”

“要不要去哥哥的家裏看一看?”

“好啊。”

“那裏很遠很遠,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沒關系,哥哥在哪我在哪……”

作者有話要說: 【此卷完】

第二卷我整整寫了一個半月,說實話我感覺是略微倉促的,只是很多事情已經講完了,最後沈玉千和沈顼琇的感覺就是我的感覺,空落落的,努力了大半天所有的人都把各自的因果領了,只有傻乎乎的兩個人以為自己身在其中,好像大夢一場,入了戲好比戲中人,其實不過一位看客。

不知道諸位客官還記不記得我在前文寫到普渡寺老方丈說沈顼琇是祖上的因果,本不該出現,這裏就是在說沈顼琇從始至終都只是一位看客,他在這裏,最重要的是等沈玉千來,這一場戲,有他沒他,結果都不會改變,只是入了戲走出來會很難受。

在文中,我以相當厚重的筆墨來寫關于因果和每個人的對與錯,我不想與許多作者一樣放絕對的兩面事實進去,在我的認知裏,世界應當是相對公平的,你付出多少最後就得到多少,掠奪多少最後就得還多少。

我亦沒有提所有人做的對與錯,只是放了反問句進去,你可以覺得就是錯的或者就是對的,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

比起對錯,我更願意嘆其因果,而不是以對錯來寫一個角色。

——————————

至此,謝謝觀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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