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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了,這

棟破屋子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因為長年沒人住了,別到時回來的時候成了一堆破草黃土

“三弟你去找狗蛋,告訴她,我們去鎮裏的事。他租我們家的地的糧食,存着就是。以後一起算。”

三弟應了一聲,便飛快跑去了狗蛋家。

紫蘇則對陶大娘道:“你去打鐵叔家,将事情跟他們說一聲,順便謝謝他這些日子對我們家的照顧。”末

了,返身自包袱裏拿了兩個蔥油餅出來,遞給了陶大娘,“拿去給春妮吃。”

“哎。”陶大娘接過了,起身去了陶打鐵家。

紫蘇喊了三妹上前,輕聲道:“三妹,跟我去趟秀才爺爺家好不好?”

“二姐,我要去找春妮。”四妹看了紫蘇道:“我跟她說好,讓她趕集的時候去找我玩。”

紫蘇便笑了應道:“行,你去吧。二姐去秀才爺爺家。”

四妹撒了腳丫子便去追陶大娘,紫蘇則将剩下的蔥油餅一分為二,陶秀才家兩個,剩下的兩個她打算拿

去桃花家。

“蘭『奶』『奶』。”

秀才娘子拿了把碎米在喂雞,聽見紫蘇的喊聲,不由便擡了頭看過來,見是紫蘇,和藹的一笑,放了手

裏的米,迎上前道:“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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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将手裏的油餅遞給秀才娘子,輕聲道:“蘭『奶』『奶』,我給我娘在鎮裏找了份活幹,我是來接

她們的。”

“哦,是嘛?”秀才娘子先是愣了愣,續而便笑了道:“這可是好事。”

“是啊!”紫蘇便道:“想着往常沒少得您和秀才爺爺的照顧,趕來和您說一聲。”

“你這孩子!”秀才娘子嘆了口氣,看着手裏的餅道:“我們也沒幫上什麽。哪值當你這麽惦記着。”

“怎麽沒幫了。”紫蘇笑了道:“秀才爺爺不還教着三弟識字嗎?”

秀才娘子看着笑得很是真誠的紫蘇,半響沒出聲,稍傾點了點頭,輕聲道:“你是個好孩子。”

紫蘇也沒表現出受了誇獎後該有的羞澀,她大大方方的看了秀才娘子,“蘭『奶』『奶』,我還要去趟

桃花家,以後回來,再來看你。”

秀才娘子點了點頭,眼見得紫蘇轉身便要走了,秀才娘子卻忽的道:“紫蘇,吳州自成一派的繡娘叫茍

慧娘,她的母親是從皇宮裏出來的,『揉』衆家之長而自成一派。”

紫蘇步子便一僵,猛的回頭看向秀才娘子,卻只看到秀才娘子瞬間似是勾偻了許多的腰身。紫蘇怔怔的

看着,良久,方轉身朝桃花家走去。但茍慧娘三字,卻是緊緊的映在了腦海裏。

“紫蘇,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桃花正在屋裏做早飯,看到了紫蘇,連忙站了起來,迎上前。

紫蘇将手裏的蔥油餅遞給了桃花,回道:“我來接我娘和弟弟妹妹。”

“接她們幹什麽?”

“接她們去鎮裏。”見桃花沒有伸手接蔥油餅,紫蘇便将餅放在了竈臺上,輕聲道:“回來的時候買的,

不多,你和叔分着吃吧。”

“這怎麽好意思呢!”桃花還要推拒,“你帶回家給三弟和四妹吃吧。”

“她們已經吃過了。”紫蘇将桃花伸來的手推了回去,“你吃吧,少了點,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桃花便接了餅,神『色』有些黯然的道:“那你們還回來嗎?”

“不一定的事。”紫蘇笑道:“說不得過幾年又回來呢!”

“也是啊!”桃花一反之前的失落,看了紫蘇道:“我下次趕集的時候可以去找你。”

“是啊。”

紫蘇笑着應了。

從桃花家回來,陶大娘和三弟都已經回到家了,正開始收拾東西,幾件補丁打補丁的衣服,還有『露』

了腳趾頭的破鞋子,便連幾個碗和鍋,陶大娘都說要帶着。

“娘,那邊有住的地方,不用你自己做飯,這些就不帶了。”紫蘇上前陶大娘手裏的幾樣東西扔了。

陶大娘是萬分舍不得的,不由與紫蘇商量了道:“帶着吧,用不上便放着。”

“真不用。”紫蘇将那些用不上的東西放進朱家兄弟倆打的竹箱子裏,對三弟和四妹道:“衣服也挑好的

帶着,實在不能穿的便不要了。”

四妹擡了頭用着黑溜溜的眼睛看了紫蘇,“二姐,都是破的呢!”

“那就都不帶了!”紫蘇抱了四妹,“二姐給四妹做新的,好不好?”

四妹想應好,可是在看到三弟朝她使過來的眼神時,卻是抿了抿嘴,稍傾輕聲道:“不用,二姐給自己

做,四妹穿二姐舊的就行了。”

紫蘇聽得心都酥了,她的小四妹,這個小麻油佬啊!每次都能讓她打心眼裏喜愛她,痛惜她,恨不得将

這世間最好的都給她!

在紫蘇的堅持下,陶大娘總是很多想帶的東西都沒帶成。

不多時,娘幾個去打過招呼的人家都有人趕了過來。破天荒的陶打鐵的媳『婦』陶馮氏手裏還拿了兩個

雞蛋。

“帶路上吃吧。”

“哎!”紫蘇連忙拒了,兩個雞蛋這能換多少紅薯啊!可是好東西。“嬸,你留着給春妮吃吧。”

“給四妹吃,春妮說的。”陶馮氏二話不說便塞進了春妮的手裏,輕聲囑咐道:“四妹啊,下次嬸帶春妮

來看你啊。”

“嗯,嬸,你帶春妮來,我讓二姐給她買糖吃。”

四妹的話逗得衆人笑成一片。

紫蘇不敢耽擱太久,與衆人道了別,便帶着陶大娘三弟、四妹走在出村的路上。一行人送了到村頭的香

樟樹下,便不再送。

“她嬸!”陶馮氏拉了陶大娘,看了眼紫蘇姐弟三人,輕聲道:“要是不行,就還回來啊,別為難了孩子

。”

“嗯,”陶大娘連連點頭,“我知道的。”

紫蘇想了想,走到陶馮氏跟前,輕聲道:“嬸,要是我二叔他們來,可別跟她們說,我們去哪了。”

“知道,知道。”陶馮氏連聲道:“放心,嬸肯定不說,她們也不會說。”

紫蘇點頭,她相信不任是陶馮氏還是桃花又或者是秀才娘子,她們都不會告訴陶二郎。想着自己要去大

華,一去也不知道多久,若是讓陶二郎找到陶大娘她們,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麽樣的禍事。

是故,她愣是跟誰也沒說柴老板的酒樓叫什麽名。便是此刻,陶馮氏說起,帶春妮趕集找四妹,她也将

牙咬得緊緊的。想來,陶馮氏也知,她們一家是真不想再與陶二郎扯上任何關系了!

第2卷 74離愁

待得到了鎮子,一切安排妥當後。

紫蘇才告訴陶大娘和三弟,她要出遠門的事。

“去哪裏?”陶大娘默了許久之後,才神『色』難看的看了紫蘇,幾番猶豫,又道:“不能不去嗎?”

三弟和四妹在經過最初的怔愣後,臉上不約而同的都有了淚水。

“二姐,你……”三弟忍過了喉嚨的生痛,方才繼續開口,“你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二姐。”四妹一聽三弟的話,臉上便似潑了盆水一樣,立時就濕了,偏生她卻只是癟了嘴倔強而不滿的

看了紫蘇,指責道:“二姐騙人,二姐說過,不會不要我們的。二姐,你騙人……嗚……”

紫蘇将三弟和四妹拉到身邊一邊一個坐了,輕言細語的安慰起來。

“二姐怎麽會不要你們?”

三弟吸了吸鼻子,稍傾輕聲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們一家人總是要一直在一塊的。”

“我也跟二姐去。”四妹擡起頭看了紫蘇,“把娘也帶上!”

紫蘇不由便失笑。

她拿了帕子替四妹一邊擦臉,一邊道:“現在還不行,二姐答應你們,只要事情一辦妥,我立刻就趕回

來。”

雖則紫蘇說得信誓旦旦,但到底是将原本歡喜的氣氛變得沉重異常。而陶大娘在幾番期期艾艾的看了紫

蘇,眼見紫蘇目光真摯誠懇,毫無騙人之意後,終于強打起精神。扯了笑臉對紫蘇道:“既然是這樣,你自

己在外要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們在這等着你就是。”

“嗯。”紫蘇點頭,想起菊花的事,連忙低聲将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再三囑咐道:“你們記住了,她現在

是梅娘,再不是菊花,即便偶爾遇見了,也一定要裝着不認識。”

不說陶大娘為菊花的這一身份的轉變目瞪口呆,就是三弟和四妹,也怔愣了許久沒有言語。

“你是說,她現在是官太太了?”陶大娘臉『色』有些難看的看了紫蘇,思緒一轉,不由緊張道:“那她

有沒有為難你?”

紫蘇搖頭,“沒有,只要我們不去招惹她,想來,她也不會來為難我們的。”

陶大娘點點頭,回頭交待三弟和四妹,“你們二姐的話,記住了?”

三弟和四妹點了點頭,雖然不是很明白為什麽菊花重新嫁了人就不是菊花了!為什麽遇見了還不能打招

呼,但是二姐的話是一定要聽的。

紫蘇怕三弟和四妹小,不知道這其中的歷害,想了想又道:“你們記住,如果你們将菊花的事說出去了

,說不定我就回不來了。”

“為什麽?”三弟和四妹齊齊的看了紫蘇,兩人的小臉都白的吓人。

紫蘇為着自己騙了他們心裏很是不安,但事出緊急,卻由不得她多想。

“因為那位随同我一起出遠門的是林大人府上的人,也姓梅。”

“也姓梅?”三弟稍大腦子轉得快一點,看了紫蘇道:“二姐是想說,菊花跟那位梅大人有點關系,是嗎

?”

紫蘇點了點頭。

“二姐,可不可以不去啊!”四妹扯了紫蘇,嘟了嘴道:“萬一我們什麽也沒說,可是他們還是要為難二

姐呢?”

紫蘇笑着『揉』了『揉』紫蘇的頭,輕聲道:“不會的,二姐替他們賺銀子去,只要你們保住秘密,二

姐就能平安回來。”

“那二姐,你什麽時候才回來?”三弟想了想,輕聲道:“中秋行嗎?”

“不一定呢。”

“那過年呢?”四妹看了紫蘇,“過年二姐一定可以回來的是不是?”

紫蘇笑了笑,“我一定盡量在過年趕回來。”

不想再多說,又有事情要交待三弟,紫蘇便結束話題,讓陶大娘帶了四妹睡,她則抱了鋪蓋卷兒和三弟

去了前堂,桌子一拼,往上墊了張席子,姐弟兩人便頭挨頭的睡在一起。

“老板和老板娘這,分紅說好是一月一結的,我已經結了十兩銀兩子出來,還有十兩。然後娘一年的工

錢是二兩銀子,你還小,管吃管住就是。”紫蘇輕聲道:“你記住了,我們有多少錢,你自己心裏一定要有數

,但只要你有數就行了。娘那邊不許提!”

“我知道的。”三弟抱了紫蘇的胳膊,将臉埋在她的肩胛上,不多時,紫蘇便感覺到一股濕意滲透了衣裳

。她嘆了口氣,用另一手『摸』了『摸』三弟的頭,輕聲道:“你別難過,二姐說過一定會帶你們過好日子

。”

三弟重重的點了頭。

紫蘇又輕聲道:“老板和老板娘那,你嘴甜點,手腳勤快點。有什麽事,我沒回來之前,你都放在心裏

,要使銀子了,先問她們支取,但記得自己一定要做筆帳,拿多少,什麽時候拿的,都要記着。”

“嗯。”

紫蘇還想再交待些事,可是一時間又覺得好像什麽事都要交待,卻又無從說起的感覺。良久,嘆了一聲

,輕聲道:“睡吧。”

“嗯。”

紫蘇笑了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閉了眼卻忽的想起,三弟學的字夠她記帳嗎?這般想着,便睜了眼,

“會記帳嗎?”

“會。”三弟默了默,輕聲道:“我将你的打算告訴了秀才爺爺,秀才爺爺除了教我識字,便還教了我記

帳。”

“秀才爺爺是好人,”紫蘇便想起秀才娘子的話,想着,她得想辦法找到那個茍慧娘才是。“若是,我過

年趕不回來,你記得買些東西回去送給打鐵叔和秀才娘子家。你們有着師陡的名份,便要盡着做陡弟的義務

,知道嗎?”

“知道的。”

紫蘇知道三弟心裏難過,她的心裏也不好受。也怕再說下,自己會忍不住也跟着淚流滿面,深吸了口氣

,再次說了句讓三弟睡覺,便翻了個身,将手從三弟手裏掙了出來。

漆黑的夜裏,她聽着三弟沉沉重重因為鼻子塞了而像條魚一樣大口大口的吸氣聲,聽見自己心底的某個

角落嗚嗚咽咽的啜泣聲。甚至聽見後院小屋裏,陶大娘轉輾反側的聲音。聽到,四妹睡夢中喊出一聲“二姐”

“我一定會回來的!”

第2卷 75大華

五天後,一輛青帷小車停在門外。

紫蘇背了個小包袱告別了淚水漣漣的陶大娘、三弟、四妹和依依不舍的柴老板,老板娘。跳上小車,頭

也不回的對車夫說了一聲,“走。”

馬車篤篤跑了好遠,她才悄悄的揭開了車簾,但此刻映入眼簾的卻是芙蓉鎮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那些人

裏再沒有她所熟悉的人。

紫蘇緊緊的攥住了馬車,很久以後,直到一陣熱風拂上臉頰,她才霍然驚覺,不知道何時,自己已經淚

流滿面。

林府,紫蘇的馬車才停下,便有人上前探手撩了簾子,“姑娘……”林媽媽的聲音在看到紫蘇略紅的眼眶時

,僵在了嘴裏。

紫蘇毫不避誨的看了林媽媽,不好意思的笑了道:“讓媽媽見笑了。”

“哪裏。”林媽媽伸手去扶紫蘇,一邊體貼的道:“家裏爹娘舍不得吧?”

紫蘇笑了笑,順着林媽媽的手下了馬車,“謝謝媽媽,林大人和梅先生都在吧?”

“在的,使了老奴來門口看好幾回了。”林媽媽一邊回答紫蘇的話一邊引了紫蘇往裏走,“已經使了小丫

鬟去回大人和梅先生,想必這個時候已經得了信。”

兩人說說走走,不一會兒功夫便到了林府的前堂,立在廊檐下的小丫鬟遠遠的見了,立刻打了簾子往裏

走,邊走,“老爺,姑娘來了。”

“快請了進來。”

“是。”

小丫鬟返身走了出來,不待紫蘇走近,便屈膝行禮,“姑娘快請進,老爺在裏面候着姑娘呢。”

林媽媽趕前一步,親自打起簾子。

紫蘇道了一聲,走了進去。

“紫蘇見過大人和先生。”

“快免了。”

林大人和梅聖俞的聲音同時響起。

待得紫蘇挺身站到一側,梅聖俞已經走上前,笑『吟』『吟』的道:“陶姑娘,林大人備了份禮物給你

,姑娘可要看看?”

紫蘇狐疑的看向林大人。

這邊廂,梅聖俞已經提了聲音對外道:“進來吧。”

簾子一撩,穿一般石青『色』素面褙子的秀蘭低眉垂眼的走了進來,“奴婢見過老爺。”

“秀蘭!”紫蘇看着手裏挽了個小包裹的秀蘭,瞬間明白了梅聖俞話裏的意思,這是怕她尚途孤寂,特意

将秀蘭給了她,好做個伴吧!回過神來的紫蘇,便連忙上前對林大人行禮,“民女謝過大人。”

“舉手之勞,何須相謝!”林大人擺了擺手,轉而看向梅聖俞道:“不早了,既是要出發,就早點上路吧

。”

而秀蘭顯然是早得了消息,雖則不敢冒然上前與紫蘇打招呼,但卻是偷偷的擡了眼朝紫蘇看去,然後抓

着機會,給了紫蘇一個燦爛的笑容。

紫蘇看着秀蘭的笑臉,陰郁了一上午的心情,便豁然開朗起來。

這時梅聖俞朝紫蘇看了過來,“陶姑娘可還有需要添置的東西?如果有還請開張單子出來,我好叫下人

去置辦。”

因着這是五天前就定下來的事,紫蘇在接了陶大娘等人來鎮上後,剩下的日子便是列遠游清單,大華是

什麽樣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既然梅聖俞要開海鮮酒樓,那麽那個地方一定離海近,而且日光直『射』強,

但便是如此,在這個一沒防曬霜,二沒隔離服的年代,她又能置辦什麽?

是故,便笑了梅聖俞道:“謝大人,不用了。”

梅聖俞點了點頭,便轉身對林大人抱拳,“子京兄,愚弟就此別過。”

“我送送你。”

林大人攜了梅聖俞的手,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細細與梅聖俞說着一些沿途小心的話,又說若是有什

麽事,就請人捎個信來,他幫得上的一定幫。

紫蘇則攜了秀蘭的手,兩人尾随在兩個大男人身後,因着等下有的時間讓兩人說話,這個時候便誰也沒

開口說什麽!紫蘇不由便多撩了幾眼秀蘭,忖道:人說士別三日該刮目相看,果是有道理的。秀蘭這才進林

府幾天,就學得這般懂進退知分寸,當真是環境造就一個人啊!

離了林府,馬車朝城門跑去。

這個時候,秀蘭才長長的籲了口氣,看向紫蘇道:“紫蘇你知道我們要去的是哪嗎?”

紫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秀蘭不由道:“這是什麽意思?你到底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

紫蘇探手撩起車簾朝外看了看,馬車疾馳,沿街的店鋪似流動的風景一般自眼前一一消退,前面梅聖俞

騎了一匹油光水滑的大紅馬,似是感覺到了紫蘇的目光,便回頭朝這邊看了眼,給了紫蘇一個安慰的笑,紫

蘇回以一笑,才松了手裏的簾子。

“我只知道是去大華,但大華哪裏,我卻是不知道的。”

秀蘭聞言“噗嗤”一聲笑了道:“你膽可真夠大的,連去哪都不知道,也不怕被人賣了。”

“我這一身上下沒幾兩肉的,賣我?那還真是賠本的買賣呢。”紫蘇打趣的看了秀蘭道:“到是你,幾日

不見越發的精致漂亮了,賣你肯定能換些錢打酒喝。”

秀蘭自來是知道她的牙尖嘴利的,聽了也不與她争,連連點頭道:“行,賣我,就賣我。只且記着,連

我主子一起賣了便是。”

“你主子?”紫蘇訝異的看了秀蘭,“你何時有了個主子。”

秀蘭眼見紫蘇不似開玩笑,到是真的不認她一般,不由便急了道:“你已經買了我,你不是我主子,那

誰還是我主子。”

紫蘇到不曾想秀蘭會有這樣的想法,當時買她也只是動了憐憫之心,又想着往後她要幹的事還必須得有

幾個自己人,誰曾想秀蘭卻自動的将自己劃分成了她的所有物!一時之間愣是半天回不了神。

“紫蘇……”

“你跟着我就是,別說什麽主子不主子的。”紫蘇擺手道。

秀蘭點頭,“我自是聽你的。”

兩人不由便相視一笑,笑過之後,秀蘭便上前趴在紫蘇耳邊,輕聲道:“我聽說我們要去的那個地方叫

夷洲。”

夷洲?那是什麽地方!

“說那裏山岩聳秀,林木蓊清大華很多的王公貴族都在那裏置了別院,一到冬天,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女

眷就會拖老帶幼的趕往那裏過冬。”

紫蘇第一個想起的便是三亞!

耳邊,秀蘭的聲音還在響起,“但當地的人很是愚笨不堪,雖是靠海,卻不會烹饪那些佳肴,梅先生這

才動了在那邊開酒樓的念頭。”秀蘭見紫蘇蹙眉不語,以為她是在想夷洲的事,不由便又寬慰紫蘇道:“你也

別擔心,雖說路途遠了些,可真到了那裏,指不定便是個人間天堂呢!”

紫蘇“噗嗤”一聲便笑了,打趣着秀蘭道:“那若是人間地獄怎麽辦呢?”

“哎!”秀蘭白了臉,顫聲道:“不會吧?”

“我逗你玩的。”

秀蘭這才長長的透了口氣,似自言自語般道:“我就說嘛,若是那地方不好,梅先生怎麽舍得扔那麽多

銀子在那開酒樓呢!”

馬車是加大過了的,兩人年紀又小,身量還沒長開,便是睡覺打滾都有餘。

是故,一路上到也不覺得勞累。

而梅聖俞因着沿途又要倒買倒賣,到得一個地方總是要将上個地方置辦的東西都脫手,然後又重新置辦

一批這個地方的特産到下一個地方去賣,走走停停間,到有幾分自由行的感覺。

紫蘇趁着這時間便盡量多的将沿途的風景記錄在腦海裏,各處的風情人物她也拿了筆記在一本本子上。

也許将來派不上什麽用途,但因着自己也不知道這一生會有幾次機會經歷這樣一次遠行,所以她記錄的格外

仔細。

這日馬車行到一處叫豫旺的地方。

車隊停了下來做膳,這時即使馬車再寬敞舒适,而因着這次坐得時間太長,紫蘇只覺得渾身便沒有一處

是不酸的。她便喊了秀蘭下車走走。

而才離開芙蓉鎮時天氣還是初夏,不想這一走走停停間,卻已到了仲夏。不下車還只是覺得有着些許的

悶熱,而一下車,站在冒着熱氣的地上,才驚覺,盛夏已經來臨。

“秀蘭,我們四處走走吧。”

這是一處官道邊上的寬闊草地,四周山林莽莽,偶爾能聽到驚鳥撲翅,疊疊飛起的聲音,還有不知名的

鳥兒的叫聲。雖說,太陽大了點,但當林風帶着樹木的芳香撲鼻而來時,紫蘇只覺得整個人就像是從頭到腳

都被梳理了一遍一親,說不出的舒爽痛快。

“哎,你把帏帽戴起來啊。”秀蘭手裏拿了頂竹制的鬥笠,四邊圍了一層細紗的帏帽走了過來,一邊替紫

蘇戴,一邊埋怨道:“總是不記得,你沒聽梅先生說,會把臉上的皮都曬脫的嗎?”

紫蘇由着秀蘭替她戴上帏帽,更由着她對着自己的啰嗦,一路行來,二人之間的情意又進一層,這種因

為關心而喋喋不休的啰嗦對她來說,已經成為了一種享受。

“好了。”秀蘭停了手裏的動作,對紫蘇道:“你想去哪裏?”

“我就想在這附近走走。”

“行,我陪你去。”拾步的剎那,秀蘭想了想道:“我去跟梅先生說一聲,免得他等會找不到人,擔心。”

“嗯。”紫蘇點了點頭,指了前面山徑的拐彎處對秀蘭道:“我在那裏等你。”

“知道了。”

紫蘇拾步往前走,山徑兩邊長滿了比她還高的樹木茅草,沒少抽打在她臉上。

不多時,秀蘭便走了過來,不僅如此,她手裏還拿了把柴刀,“你走我後面。”

紫蘇便讓到一邊,秀蘭拿了刀遇到擋路的枝枝叉叉什麽的,便順手砍了。這般兩人邊走邊往說着閑話,

待得又拐了一道山彎,眼前便豁然開朗起來。腳下竟然是一處往下傾斜的山坡,山坡下是一片樹林,枝葉茂

密,綠樹成蔭,在這片綠意中,一種水靈靈、紅豔豔的果實像一串串紅珍珠一樣挂在碧綠的葉子下,挨挨擠

擠,煞是好看。

“那是什麽?”秀蘭指了那些紅『色』的果實對紫蘇道。

紫蘇這時已經驚喜得說出不出一句話,她一把攥了秀蘭,高聲道:“是枸杞子,走,我們下去摘一把吃

吃。”

“野果子?”秀蘭看了紫蘇,翻了個白眼道:“我當知道是野果子!可是它能吃嘛?萬一有毒呢?”

野果子?!紫蘇行先是怔了怔,但下一刻卻是“呵呵”連笑數聲,清脆的笑聲像銀玲一般在山谷叢林間回

『蕩』。

秀蘭一把拉了她,急聲道:“別笑了,萬一引來野獸可怎麽辦?”

“怕什麽。”紫蘇揮了手對秀蘭道:“梅先生就在我們後面,我們只要喊一聲就行了。”指了坡下的那挨挨

擠擠的枸杞子道:“我們下去看看吧,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秀蘭有心想拒絕說,萬一有蛇了怎麽辦?可是在看到紫蘇陡然亮了不少的眸子,不由自主的便順了她的

意思,“好。”

話落轉身就近砍了兩根手腕粗的木棍,削了枝葉,遞給紫蘇,“拿着,小心有蛇。”

“嗯。”紫蘇接了秀蘭遞來的棍子,轉身就往坡下走,一邊走一邊道:“我們來個打草驚蛇,這樣它就不

會來咬我們了。”

秀蘭還沒明白打草驚蛇是啥意思,便看到紫蘇已經哧溜一聲滑下了山坡,直往山坳處的那片野果子林走

去。她再顧不得有蛇沒蛇,立刻便跟着跳了下去。

走了約有半刻鐘的樣子,兩人便到了目的地。

秀蘭還在緊張的打量着四周,生怕有什麽野獸突然跑出來,而紫蘇已經探手摘了一把那鮮嫩任人欲滴的

枸杞子一把就往嘴裏塞去。

一種有點像櫻桃但卻又帶着淡淡的苦的滋味在舌尖上的彌漫開,紫蘇立刻便斷定這是枸杞中的上品,心

頭的驚喜真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姑娘,陶姑娘!”

耳邊突的便響起呼喊聲。

想來是梅聖俞尋來不見她們的身影,着急了。

“哎,我們在這。”

紫蘇折了一枝枸杞樹拿在手裏朝山坡上揮了起來。

梅聖俞順着聲音看去,這才發覺一片紅豔豔的叫不出名的果子林裏,紫蘇正揮着小胳膊響應他,火紅如

海的果子襯着她瘦小瓷白的臉,有種人花嬌,花比人豔的感覺。

第2卷 76初到

一行人到得夷州後,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

果如秀蘭所說,這個靠近海邊的小城确是山岩聳秀,林木蓊清。雖說正值盛夏,鹹濕的海風帶着淡淡的

濕熱吹在人身上,卻有着恰到好處的涼意。

梅聖俞早前便使了人來送信,是故,馬車才進城便有當地的管事領了夥計候在城門外,待看到了梅聖俞

等人,連忙殷勤上前問候。

梅聖俞與管事等人見面寒喧幾句後,便令管事前面開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城。

一路上紫蘇趴在馬車上撩了簾子沿路張望,熱鬧繁華的街道是用青磚鋪成的,街道兩邊林立的鋪子都是

一『色』的二屋沿街小樓,一樓用來招攬顧客,二樓則無一裝點精致成雅室客舍。更甚者到得繁華處,便看

到濃妝豔抹的女子倚在漆成紅『色』的扶欄邊,手裏揮了帕子頻頻喊着街市上行走的男子。

“她們這是做什麽?”秀蘭好奇的看了紫蘇,“這樣沿街呼喊陌生的男子,就不怕被人恥笑麽?”

芙蓉鎮那樣一個小小的市集是沒有這種正派規齊的青樓的,有的也只是幾家私娼營點,便也不怪秀蘭發

出這樣的疑問。

紫蘇笑了輕聲在秀蘭耳邊言語幾句,秀蘭待聽完紫蘇的解釋,一張臉瞬間漲的血紅,狠狠的“呸”了一聲

,道:“真不要臉。”

“你錯了。”紫蘇嘆息一聲看了秀蘭,輕聲道:“不是她們不要臉,而是臉面遠沒有活着重要。誰都想好

好的有尊嚴的活着,但并不是誰都有那個福氣的!”

紫蘇話一落,秀蘭先是鼓了臉想要與她分辯,但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驀然一僵,稍傾微垂了

臉,眉宇緊緊蹙起,嘆了口氣道:“你說得對,是我說錯了。”

紫蘇的并不曾注意秀蘭的神『色』,她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街市上,那些有名有號之外的店鋪外

還有擺攤設點的小商小販,此刻,挎着籃子的大嬸們,帶了丫鬟的小姐們還有看起來文質彬彬但眉眼卻不停

的往年輕女子身上看的書生們……這一切都深深的吸引了紫蘇。

從街頭看到街角,在馬車拐入一條清靜卻容兩輛馬車并行的青石板鋪成的巷子時,紫蘇方斂了思緒,回

頭看了秀蘭,眼見秀蘭臉『色』難看,不由輕聲道:“怎麽了?”

“紫蘇,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沒來頭的一句話,将紫蘇給愣了愣,半響才道:“沒頭沒腦的,怎麽好端端的說起這個?”

“要不是你,我說不定也就是跟她們一樣的命了。”秀蘭忽的便紅了眼眶,看了紫蘇道:“紫蘇,我以後

就喊你小姐吧,我給你做丫鬟。”

紫蘇“噗嗤”一聲便笑了,小姐?丫鬟!有比她還落魄的小姐麽!

稍傾斂了笑道:“你別多想了,什麽小姐丫鬟的,我們就是朋友。你以後替我幹活,掙回六兩銀子,你

就自由了。”目光一動,又道:“當然,這期間你要是能找到人一起來還我的銀子也可以的。”

秀蘭起先不明白,待明白紫蘇話裏的意思後,不由便紅了臉,瞪了紫蘇道:“哎,你怎麽這樣啊!我是

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紫蘇看了秀蘭,探手将她耳邊的發撩到耳後,輕聲道:“秀蘭,不要把自己看得太低

,記住,你不比別人差,只是運氣差點而已。”

秀蘭看着神『色』溫婉,目光含笑的紫蘇,稍傾,猛的撇了頭,擡手拭去臉上滾落的淚,點頭道,“我

記住了。”

紫蘇還待再勸幾句,不想身下的車子一頓,停了下來。

“可能到了。”

紫蘇說着便要去撩車簾,不想另一只卻搶在她前裏,一把撩開了簾子。

下一刻,梅聖俞笑『吟』『吟』的臉便呈現在眼前,“陶姑娘,到了。”

秀蘭連忙搶在紫蘇前面,跳下馬車,待得站穩了,又伸手去扶紫蘇。

這邊廂,紫蘇才剛剛站定,不待她将這府邸看清,耳邊便響起銀玲似的笑聲。

“今兒早上喜鵲喳喳的叫個不停,妾身還說這府裏定是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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