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21)
了,不想卻是爺回來了。”
嬌嬌媚媚的聲音響起,使得一幹人等不由自主的都朝前看去,便見一襲桃紅的身影婀娜多姿的朝這邊走
來,老遠便聽得環佩叮當的響聲。
紫蘇幾不可見的挑了挑眉頭,悄然的擡眸去看梅聖俞,卻不想,沒有在梅聖俞臉上看到喜悅寵愛的表情
,只看到梅聖俞微微的抿了唇,目光陡然一利,朝早前便候在門口的略顯精瘦的穿一襲灰『色』袍子的男子
看去。
“老爺……”感覺到了梅聖俞的不悅,福伯吓得臉『色』一緊,連忙上前壓了聲音道:“老奴交待過了何姨
娘,有客人随同老爺一起造訪……誰知道她……”“
梅聖俞擺了擺手,示意管家福伯不用多說,回頭吩咐出城接他們的管事,”将這次帶來的東西都帶回去
清點下,我這邊忙完,便來對帳。“
”是,老爺。“
管事的領了下人将幾大車的商貨押走,門口這時除了府裏出來迎候的管家小厮,便只剩下梅聖俞,紫蘇
和秀蘭三人。
紫蘇這會子正在打量門口的兩個石獅子,也不知道是她看錯了,還是怎的,她總覺得這兩個石獅子好似
不成對!
”妾身見過老爺,老爺一路辛苦,屋裏熱水,菜飯都已經準備妥當,還請……“一襲桃紅妝花褙子的何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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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情萬種的走了上前,不想,眼角的餘光一瞥,對上正毫不隐晦打量她的紫蘇,何姨娘臉上的笑容一僵,脫
口道:”老爺,這是您新買的丫鬟嗎?“
梅聖俞這會子的臉『色』可以說是如同三九天的寒冰了,他理也沒理何姨娘,轉了頭看向福伯,”姑娘
的屋子都收拾好了嗎?“
”回老爺的話,已經收拾好了,在東垮院的清水苑。“
福伯侍候了梅聖俞幾十年,自是清楚這會子梅聖俞因着何姨娘的不請自道,已有發怒的跡像。而之前接
來的信裏,自家老爺對這位陶姑娘的事很是看重,事無巨細都一一囑咐,便連屋子裏用什麽樣的帳子都交待
了!偏生這何姨娘張口便将人說成了丫鬟。
梅聖俞便笑了回頭對紫蘇道:”陶姑娘,福伯是我的管家,你跟着他先去梳洗一番,稍事歇息,有什麽
話,我們回頭再說,如何?“
紫蘇落落大方的對梅聖俞行了個禮,點頭道:”行。“
回頭喊了秀蘭跟着她由福伯帶了去院裏走。
”老爺!“何姨娘在聽到東垮院的清水苑時心便似被什麽給抓了一把一樣,甚至連梅聖俞由始自終沒有搭
理她,也給忘了。她只是情急的看了梅聖俞,失『色』道:”怎麽能讓她們住清水苑,那是……“
梅聖俞卻在這時,猛的擡了眼朝她看過來,那目光便跟冷刀子似的,嗖嗖的直往她身上刮。吓得何姨娘
當即住了嘴。
梅聖俞袍子一掀,大步朝裏走去。
門口,何姨娘怔怔的看着他大步流星走遠的身影,對身邊的丫鬟問道”彩霞,老爺他為什麽不高興?“
彩霞搖了搖頭,頓了頓,輕聲道:”姨娘,那兩個住清水苑的姑娘會不會是老爺他……“
雖然彩霞的話沒有說完,但何姨娘卻是瞬間便明了她話中之意,不由便豁然擡頭,目光發直的道:”不
可能!這兩姑娘那麽小……“
但她話說到一半,卻是頓在了那。姑娘還小,再養兩年就不小了!特別是那個被稱為陶姑娘的小點的那
個,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美人胚子,這要是長大了,怕是還不知要出落成什麽樣呢!
而且,才現在老爺就将清水蒼撥給了她住,那可是她跟老爺提了多少年都沒被答應的事,只說那處院子
備着,以備京裏的主母可用。
現如今,主母住的院子,卻住進了兩個水靈靈的小丫頭!何姨娘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往心底鑽。
”彩霞,我們去看看那位陶姑娘。“
彩霞眼裏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對何姨娘道:”是,姨娘。“
只,兩人還不待靠近清水苑,福伯便帶了兩個粗使婆子往這邊走來,對何姨娘行了一禮,輕聲道:”姨
娘,老爺說要見你。“
”老爺要見我?“何姨娘驚喜的看了福伯。
福伯點頭,退了開去道:”是的,老爺現在正在紅蓮居等着您。“
何姨娘連忙對身側的彩霞道:”走,我們快回去。“
彩霞目光裏閃過一抹錯愕下一刻卻又似是有了幾分了然,連忙跟上了何姨娘的步子,一邊輕聲道:”姨
娘,您慢些。“
但何姨娘的步子卻是邁得越發的快,待得主仆二人走得遠了,福伯才站在原地,擡頭看了看不遠處山木
蔭蔭中的清水苑,苦笑着搖了搖頭,返身走了開去。
而興匆匆回到紅蓮居的何姨娘,在聽完梅聖俞的話後,卻是半響沒回過神來。
良久,方嚅嚅了道:”老爺您說要我走?“
梅聖俞點了點頭,他已經洗過澡換了一身石青『色』的袍子,越發襯得他豐姿秀逸。此刻目光微微擡起
看了何姨娘淡淡的道:”這屋子裏,凡是你的你都可以帶走。“
”我……我什麽都不要,我不走!“何姨娘”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撲通“一聲抱了梅聖俞的腳,”爺您
為什麽不要妾身了?莫不是您真看上了那兩個丫頭!“
梅聖俞聽了何姨娘的話,本來就冷的臉『色』越發的冷了,他豁然擡腳,轉身便朝外走。
”爺,爺……“何姨娘撲了上前。
彩霞一把抱了何姨娘,輕聲道:”姨娘,老爺走了。“
***
清水苑裏。
秀蘭正好奇的打量着屋子,眼前她從未看過的奢華讓她有種手腳無處安放的窘然。便是連站在那都覺得
腳底的石磚燙腳的很,由不得便瑟瑟的往紫蘇身邊靠了靠。
”紫蘇,這真是給我們住的?“
紫蘇苦笑着點了點頭,目光自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轉移到東窗下的累絲鑲紅石熏爐上,一縷淺淺的煙正
由鑲着紅寶石的爐嘴內緩緩生起,飄散。而,東窗外,一汪清清碧碧的池水乍然入眼,讓人不由自主的便有
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心定而意雅!
”既然是老管家領我們來的,總是不會錯的。“紫蘇将手裏的包袱随手一扔,對秀蘭道:”走,去洗個澡
,然後好好睡一覺。“
”哎。“
秀蘭應了,便急忙手忙腳『亂』的上前,但直到走到紫蘇跟前才發現,她不知道淨房在哪。
好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道清脆似玉落珠盤的聲音。
”姑娘,奴婢竹枝求見。“
”進來。“
紫蘇的話一落,門口便走進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才進了屋子裏,便屈膝在紫蘇面前行了一禮,嘴裏
說道:”竹枝見過姑娘。“
想來這是梅聖俞替她配的丫鬟了?!紫蘇便覺得嘴裏的苦味越發的濃了。
這世間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付出,現在梅聖俞付出的越多,便注定她将來要回報只會更多!
”竹枝。“紫蘇笑盈盈的看了竹枝,”除了你,這屋裏還有幾個當差的?“
竹枝低眉垂首的回答紫蘇的話,”回姑娘的話,除了奴婢,還有月兒和雪香兩人。“頓了頓,微擡了眼角
道:”姑娘可要召她們進來見見?“
”不用了。“紫蘇擺手道:”今天累了,改天吧。“
”是。“
”竹枝,姑娘想洗澡了,你領我們去淨房吧。“秀蘭壯了膽對竹枝道。
竹枝立刻便道,”姑娘請随奴婢來。“又回頭對外喊道:”月兒,雪香,進來侍候姑娘沐浴。“
立刻便有兩個小巧玲俐着水紅襖子年約八、九歲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奴婢月兒(雪香)見過姑娘。“
紫蘇擺了擺手。
兩個小姑娘便起身,領了紫蘇和秀蘭朝屋子裏空着的另一間房走去,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
将屋子一分為二,繞過屏風,便是一個大大的原木木桶,木桶裏撒着玫瑰花瓣,水汽氲氲。
”你們都出去吧,我自己來。“
月兒和雪香沒有堅持,紫蘇話一落,兩人屈膝一福就走了出去。
秀蘭挽了袖子,”紫蘇,我幫你洗澡。“
”你當我還小啊!“紫蘇沒好氣的瞪了秀蘭,”你去把自己也洗洗吧。“
第2卷 77交鋒
這夜,紫蘇睡得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了嗚嗚咽咽的哭泣聲夾雜着悲悲切切的嘶喊聲。因着連日的舟車
勞頓,她翻了個身,将那聲音扔在了腦後,再次進入夢鄉。
一睡,便睡到了次日的辰時三刻,睜開眼時,她尚有些『迷』懵,看着嫩黃『色』的細葛帳子,聞着淡
淡的熏香,一時之間竟似分不出自己身在哪裏。
“紫蘇!”
耳邊響起秀蘭的輕呼聲,紫蘇這才恍惚回神,一撩帳子坐了起來,不想才擡頭便怔在了原地。聽到她聲
音的秀蘭正急急的擡頭朝她看來,待看到她怔住的神『色』時,不由便臉『色』一紅,低了頭,喃喃的解釋
道。
“我跟她們說過了,我也是來侍候你的,可是她們說,既便我是來侍候你的,那也是一等的!”
一等的?紫蘇不由便失笑,果然人分三六九等由來如是!
“挺好看的。”紫蘇翻身坐起,上下打量了秀蘭一眼,指了她頭梳得高高的發髻道:“換個發型吧,你臉
形秀氣不适合這種高髻。”
秀蘭正不安的扯着自己身上那套略顯華麗的服飾,此刻聽了紫蘇的話,不由自主的便擡手朝頭上『摸』
去,一邊『摸』,一邊輕聲道:“可是竹枝說,這樣的發式能讓我看起來英氣些!”
紫蘇聞言,便放了掩嘴打哈哈的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秀蘭。
一件石榴紅的撒花小襖,一條月白『色』撒花裙,發間雖只是一根簡單的镏金珍珠釵環,但襯着這一身
衣裳卻将她原本的清秀挑出了幾分的銳利。确實氣勢不錯!
“我現在仔細看來,确也是不錯的。”紫蘇趿了鞋起身,朝淨房走去,邊走邊道:“秀蘭,我咋有種我家
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嗯?”秀蘭起身便跟着上前侍候,一邊輕聲道:“那是什麽意思?”
“你別進來。”
“我不進來。”秀蘭站在屏風外,正想再追問,不想門外響起竹枝的聲音,“姑娘可是醒了。”
秀蘭連忙返身走出去,道:“竹枝姐姐,姑娘已經醒了。”
下一刻,紫蘇便聽到一陣環玉叮當的響聲,續而便是竹枝吩咐月兒和雪香分頭做事的聲音,待她走出去
時,竹枝已經笑了迎上前。
“姑娘醒了?”
紫蘇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道:“哎,你們好早就起來了?”
“奴婢們卯時一刻便起來了。”
紫蘇聽得愣了愣,那不是說自己讓人家站門外等了兩個鐘頭了!不由道:“怎的不喊醒我?”
“老爺吩咐過了,說姑娘一路辛勞,讓奴婢等人不要打擾姑娘休息。”
紫蘇是了的點頭,稍傾道:“梅先生可是醒了?”
“老爺卯時不到便起來了。”
紫蘇頓了一頓,稍傾道:“可在府裏?”
“在的。”竹枝已經拿了梳子站在紫蘇身後,擡手去解紫蘇用一根帶子束住的頭發,拿了黃楊木的梳子,
一下一下的梳起來,“姑娘,今天要梳個什麽發式?”
什麽發式?她這麽個小屁孩,除了丫鬟髻還能梳什麽?!
“你看着辦吧。”
“是。”
竹枝對着鏡子裏的紫蘇淺淺一笑,手指便可始動起來,只三幾下的功夫,便替紫蘇梳了一個改良版的淩
雲髻,四周細碎的頭發被她靈巧的編了個蜈蚣辮繞進中間的發髻。自妝臺上鑲金嵌玉大棗木梳妝盒裏取了一
枝赤金匾簪束起。末了,又取了一大紅的繡祥雲的發帶穿過匾簪垂于腦後。
“姑娘覺得如何?”
紫蘇看着鏡子裏自己因着這款發式突然間雌雄莫辯的臉,不由便挑了眉頭,給了竹枝一個贊賞的笑,淡
淡道:“是姐姐的主意,還是先生的意思?”
竹枝眉眼輕垂,輕聲道:“先生說,姑娘年幼怕是難以服衆,讓奴婢一定要替姑娘造出幾分氣勢!”
紫蘇笑了笑,不再言語。
竹枝便喊了身後的雪香和月兒,“去将姑娘的衣裳取來。”
“是。”
不多時,雪香和月兒返身走了回來。
一人手裏一個托盤,雪香的手裏,是一雙白底大紅緞面的雲頭靴,月兒手裏則是兩件極致奢華黑紅交替
的衣裳。紫蘇看着這濃重的『色』彩,心裏對梅聖俞再次刮目相看!這樣濃墨重彩『色』澤強烈對比的衣裳
,穿在身上,尋常人,誰敢小觑?乍一眼,誰還以為是京城裏哪家達官顯貴出身的公子、小姐!
“姑娘,奴婢為您更衣。”竹枝屈身退後一步。
紫蘇站了起來,站在那,眉目含笑的看了竹枝,竹枝回以一笑。
探手取了月兒手裏的大紅『色』暗紋直領錦衣,替紫蘇穿好,又取了那條黑『色』織錦木蘭裙,最後蹲
下身替紫蘇身上那雙大紅緞面的雲頭靴。一切完畢,她往後退出半步,屈膝一福,“姑娘看看可還滿意。”
紫蘇轉身,目光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她本就額頭豐滿眉『毛』彎彎,此刻所有碎發被竹枝編成小辮越發襯得她額頭飽滿,黑白發明的眼睛,
因着身上大紅錦衣的相襯無端的便有了幾分銳利。
“很好!”
聽到紫蘇的這一聲嘆,眉宇間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得意之『色』!
“姑娘現在可要用早膳?”
紫蘇點了點頭,“先用些東西吧,想來梅先生等了這一早上也不在乎這一點時間。”
她的話一落,除了竹枝,餘下的秀蘭、月兒和雪香臉上的神『色』齊齊的『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議之『
色』。在耳邊響起竹枝吩咐擺膳的聲音後,月兒雪香才驚醒過來,連忙退了出去。
這邊廂,竹枝一邊擺膳,一邊輕聲道:“姑娘昨兒夜裏可睡得好?”
“挺好的。”紫蘇想起那暫時入耳的哭泣嘶喊之聲,挑了挑眉梢,輕聲道:“不過好似隐約聽到哭喊之聲
,可是出了什麽事?”
“沒什麽,老爺昨兒處罰了府裏的不知事的奴才。”頓了頓,在将一碗白粥遞到紫蘇手裏時,輕輕一笑道
:“姑娘且放心,往後再不會出現這種事。”
紫蘇亦回以一個淡淡的笑,“知道了。”
竹枝見她連多問一聲也沒,之前那眉宇間的得意之『色』便換成了一抹沉思。
第2卷 78走訪
紫蘇見到梅聖俞時,已近午初。
梅聖俞乍一看到紫蘇,先是怔了怔,稍傾點頭道:“這般一看,姑娘便似觀音菩薩跟前的金童玉女一般
了!”
紫蘇落落大方一笑,在梅聖俞身側落坐,“這可都是竹枝姑娘的功勞。”
有小丫鬟上前奉茶,梅聖俞待紫蘇捧了茶盞輕啜後,方道:“怎麽樣,用得可還順手?”
紫蘇撩了眼門外候着的竹枝,似乎在梅聖俞話聲落下的一剎那,那抹窈窕俏立的身影僵了僵。紫蘇淡淡
一笑,道:“竹枝姐姐不僅人長得好,更是心靈手巧,我很喜歡。”
梅聖俞便撩了眼門口,下一刻對紫蘇笑了笑。
紫蘇也自是知道,梅聖俞不可能是喊她來斜話的,趁着現在沒有進入夷洲的旅游旺季,正是着手做準備
,打開知名度的時候。多耽擱一天便少了一天的機會。于是不待梅聖俞開口,紫蘇主動的道:“梅先生,可
選好了地址?”
“有幾處,但還想聽聽姑娘的意見。”
紫蘇點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對梅聖俞道:“既然這樣,那不如我們這便去看看,怎麽樣?”
梅聖俞自是求之不得!
出了梅府,紫蘇正要上馬車,不想梅府的管家福伯匆匆的從外趕了回來,與他二人撞個正着。向紫蘇略
略的點了頭後,便走到梅聖俞跟前,輕聲的言語了幾句,紫蘇只看到梅聖俞臉上有片刻的僵硬,稍後便恢複
如常,對着福伯點了點頭。
待得福伯退讓到一邊,紫蘇這才發現,福伯的身後還跟了個挎着小包袱的丫鬟,這丫鬟看着有幾分臉熟
,待再仔細看了幾眼,豁然發現卻是昨日來時的那個何姨娘身邊的丫鬟。似是察覺到紫蘇的目光,彩霞微微
挑了眼角,也偷偷的朝紫蘇看來,不過這時,紫蘇卻已經轉了眸子。
“姑娘,等等。”
一聲嬌脆的嗓音響起,紫蘇不由便回頭,這才看到喊話的是竹枝,手裏正拿着一個帏帽急急的趕了來。
“哎呀,我給忘了。”秀蘭難為情的看了紫蘇。
紫蘇笑笑,接過竹枝遞來的帏帽,笑了道:“竹枝姐姐,你也跟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
“奴婢?”竹枝臉上閃過一抹驚喜的神『色』,下一刻,卻是怯怯的拿眼去看梅聖俞。
梅聖俞蹙了眉頭,不悅的道:“我自把你們給了姑娘使,她便是你們幾個的主子,自是她怎麽說,你們
便怎麽做。”
竹枝連忙點頭應是,借着秀蘭的手上了馬車,坐在紫蘇身側。
車夫說了句,“姑娘請坐好了。”後,馬車便篤篤的往前走。
紫蘇身子往後仰了仰,竹枝眼疾手快的遞了個花開富貴的大迎枕上去,輕聲道:“姑娘墊一墊吧。”
“謝謝。”紫蘇接了放在身後。
待得馬車駛出巷子子,彩霞才收了目光,低眉垂眼的跟在福伯身後往府裏走,一邊走一邊輕聲道:“福
管家,陶姑娘那還要人麽?”
福伯冷冷一笑,看了彩霞道:“彩霞啊,我便是向天借膽也不敢将你放在姑娘房裏。”
彩霞身子一僵,不由自主的朝福伯看去。
福伯卻是再不多話,只管往裏走。
僵在那的彩霞,臉上神『色』幾番變幻,最終咬了咬唇,毅然決然的往裏走去。
而馬車裏,秀蘭也正向竹枝打聽着。
“竹枝姐姐,我昨天夜裏聽到有人哭喊,是怎麽回事啊?”
竹枝飛快的撩了眼紫蘇,見紫蘇目光只看向沿街的店鋪,毫不關心秀蘭的問話,不由便暗暗的蹙了蹙眉
頭,但話還是照實說了出來。
“昨天府裏的何姨娘被老爺打發去了莊子裏。”
“為什麽?”秀蘭驀的想起那張三分嬌七分媚的臉,失聲道:“我再沒看過比何姨娘還要好看的人呢!梅
老爺他為什麽就……”
竹枝笑了笑,輕聲道:“老爺治家極嚴,凡是違了規矩的,都要按家規處罰。”
秀蘭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紫蘇這時正巧将目光自窗外收了回來,對竹枝道:“竹枝姐姐,你空了便多帶秀蘭出來走走,讓她熟悉
下這裏的環境,當然,最重要的是幫她相看相看,可有合适的人家。”
“哎呀……”秀蘭被紫蘇的話說得臉上一熱,有心想埋怨幾句,可想着紫蘇現在的身份,埋怨的話到了嘴邊
也沒說出來,只是嬌嬌憨憨的嗔了紫蘇一眼,疾聲道:“我不嫁人,我一輩子就跟着你。”
“哎,你還想我養你一輩子啊!”紫蘇作勢喊道:“那可不成。”
“我……”秀蘭鼓了嘴,氣哼哼的道:“我不要你白養,我……”
紫蘇便嘿嘿笑了道:“你到想得美,還白養!我可跟你說,我們當時可是說好了的,我的日常飲食,穿
衣吃飯可都交給你了。你要是做得不好,我就的個又老又醜的把你給嫁了!”
“又老又醜?”秀蘭看了紫蘇,“你可真夠狠的!”
“那是。”紫蘇點頭道:“你可當心了,不把我侍候好了,你就是哭破天都沒用了。”
竹枝看着你來我往的兩人,雖則眉目含笑,但袖籠裏的手卻是越握越緊。但很快,她便斂下心緒,笑盈
盈的看着說說笑笑的二人。
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身下的馬車一頓,紫蘇猜想着怕是到了目的地。
果不然,不多時,車外便想起小厮的聲音。
“姑娘,我們到了。”
竹枝率先挑了車簾,跳下馬車,然後返身打起簾子,伸手去扶緊随其後的紫蘇。
紫蘇知着由竹枝扶了下,下馬車。
這一站定,才發現所站的地方很有點像現代的美食一條街,一眼看過去,入眼的都是挂着各『色』旗號
的酒樓小店,有大,有小,有好,有差……紫蘇朝含笑看過來的梅聖俞看過去。
“這是夷洲最有名的一條街,能在這街上開下去的灑樓少的也有十幾二十年,更有甚者是百年老店。”
紫蘇點了點頭,笑了對梅聖俞道:“梅先生,那我們先找間百年老店去做做如何?”
“如此甚好,我正有此意。”
紫蘇便笑着跟了梅聖俞的步子往前,一路向前,到不曾聽聞什麽沿街招客的聲音,正值午膳時間,經過
的酒樓雖不說家家爆滿,但卻實生意也不差。
“姑娘,我們到了。”
紫蘇擡頭,便看到梅聖俞站在一間裝修精致低調中卻透着奢華的小樓外,二屋小樓居中高懸“鮮一品”的
黑底金字大招牌。
“梅大爺的來了。”
一行人才往這一站,便有小二殷勤的迎了出來。
紫蘇猜知,梅聖俞當是這鮮一品的常客。
“樓上雅間可還有?”
小二一邊殷勤的将梅聖俞往裏請,一邊道:“回梅大爺的話,樓上只有聆蘭居還空着。”擡頭飛快的掃了
紫蘇一行人,陪了笑道:“梅大爺若是嫌小,可以再等等,天字一號間的客人已經結過帳了。”
“不用了。”梅聖俞擺手對小二道:“就聆蘭居吧。”
“哎,知道了。”小二對着樓上喊了一聲,“客人五位,請進聆蘭居。”
他這邊話聲一落,樓上便有小二迎了下來,遠遠的便揚了笑臉對梅聖俞道:“小的見過梅大爺。”
梅聖俞笑了笑,看了眼紫蘇,擡腳便往上走。
“姑娘小心腳下!”
竹枝跟随在後,對紫蘇輕聲道。
紫蘇點了點頭,她早就感覺到,自她進了這“鮮一品”很多人的目樂都往朝她看來,帶着好奇打量的也有
,帶着羨慕嫉妒的也有,更有人眉目間透着一股猥鎖,擠眉弄眼間竊竊私語,不時的發出一兩聲哄笑聲。
想來,竹枝是怕自己怯場而特意提醒。紫蘇心底掠過一抹冷笑,臉上卻是聲『色』不顯,步伐沉穩的跟
在梅聖俞身後,由始自終,小臉始終邪繃得緊緊的,高高挑起的長眉帶着三分英氣七分睥睨天下的傲然,一
路向前。
到是秀蘭其間幾次腳下不穩,若不是竹枝一直走于她身側,怕是要出醜多次!紫蘇看得直暗暗嘆氣。但
卻也沒有出言訓斥!
到了二樓,進了“聆蘭居”,除了紫蘇和梅聖俞落坐,餘下等人齊齊的站到了一側,秀蘭期間撩了紫蘇一
眼,只略一猶豫,她便跟在竹枝身後站到一邊,梅聖俞帶來的小厮,華年。更是連屋子也沒進,直接守在了
門外。
“梅大爺吃些什麽?”小二上前,一邊替梅聖俞斟茶倒水,一邊看問道。
梅聖俞将桌上寫了菜單的竹片拿在手裏,挑了幾張出來,對紫蘇道:“這幾道是他們這的招牌菜,姑娘
可要償償?”
“可以。”
梅聖俞便将手裏的竹板遞給小二,“讓廚房快些。”
“是。”
待得小二退了下去,梅聖俞指了窗前對紫蘇道:“陶姑娘,這個窗雖不如天字一號間,能将整條街納入
眼底,但卻還是能看到幾家的,姑娘可要去看看?”
紫蘇搖了搖頭。
梅聖俞怔了怔,不解的看向紫蘇。他相信紫蘇聽明白了他的話中之意,他說讓紫蘇看,并不是說讓紫蘇
看街景,而是讓她看看這幾家酒樓的客流量,好心中有個數。
“這樣看是看不出什麽效果的!”紫蘇對梅聖俞道:“看也講究看法。”
“哦!”梅聖俞頗感興趣的看了紫蘇,“姑娘的看法是怎樣的看法?”
紫蘇笑了笑道:“這得看梅先生你的意思了?”在梅聖俞猶疑的目光中,紫蘇淡淡笑道:“梅先生想要将
酒樓定位在哪一類,接待的顧客群又是哪一類。有了定位,我才能針對『性』的去了解。”
梅聖俞一怔過後,便撫掌笑道,“妙極,姑娘所說有理。”
紫蘇探手拿了手中的茶盞,喝了一口,點頭道:“君山老眉!這茶不錯。”
已經喝了一口茶在嘴裏的梅聖俞“噗嗤”一聲便将嘴裏含着茶的噴了出來,驚覺到自己的失态,梅聖俞連
忙拿了帕子去拭嘴,一邊道:“不好意思,我……”
紫蘇笑『吟』『吟』的看了梅聖俞,被她這樣看着,梅聖俞反到是讷讷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最後幹脆
什麽都不說,拭過嘴後,将手裏的茶盞推到一邊,看了紫蘇道:“陶姑娘,你還有多少是我不了解的?”
“梅先生,每個人就像是一個深海,當你總以為你對她(他)已經很了解的時候,一個瞬間,卻又會推
翻之前的斷論。”頓了頓,狡黠的一笑,“所以我也不知道我還有多少是你所不了解的。”
梅聖俞看着眼前一颦一笑間自成風流的紫蘇,由不得便嘆道:“人常生,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現
如今,卻是我想說,姑娘,你為何不能早出生個十幾二十年的!”
這會子輪到紫蘇“噗嗤”一聲,将嘴裏的茶噴了出來,一個不防,還把自己給嗆了。
見成功的報複到紫蘇,梅聖俞哈哈大笑,撫掌道:“這下才公道了。”
一側候着的秀蘭眼見紫蘇嗆聲不止,連忙搶步上前,一邊拍了她的背,一邊小心的對梅聖俞道:“梅老
爺,紫蘇她還小,您多擔待着點。”
話落,便飛快的低了臉,生怕梅聖俞突然發作。不想,梅聖俞聽了秀蘭的話,卻是哈哈一笑。
這邊廂紫蘇好不容易止了咳聲,對秀蘭擺了擺手,示意她沒事。
梅聖俞則重新拿杯斟了杯茶遞到紫蘇手裏,一邊道:“我原以為陶姑娘只是對吃頗有心得,想不到的是
姑娘對茶也很是了解。”
紫蘇笑笑,沒有接話卻是接了她手裏的茶。
她哪是對茶有了解,她只是因為愛屋及烏。想起那個人,紫蘇便覺得眼前越發的『迷』朦,趁着低頭喝
茶的空檔,紫蘇雙眼一眨,兩滴大大的淚珠就那樣落在清碧的茶水裏,喝進她的心裏!
“梅先生可知曉芙蓉茶。”紫蘇看了梅聖俞道。
梅聖俞搖頭。
紫蘇緩緩道:“我從前曾遇見過此中高手,那人對所有的茶都熱衷。其間猶以這芙蓉茶,茶葉似松樹針
葉,用沸水沖泡,只見熱氣繞碗邊轉一圈,然後自碗中心升起,約莫二尺來高時,又在空中轉一圓圈,變成
一朵白『色』的芙蓉花,少頃,白芙蓉又慢慢上升化成一團雲霧,最後散成一縷熱氣飄『蕩』開來。一瞬間
,幽雅清香鼻翼肺府。”頓了頓,紫蘇緩緩垂眼,唇角微翹,緩緩道:“只讓你覺得世間再無比這更美妙的事
!”
梅聖俞看着此刻眉眼輕垂,神『色』間卻突然有了一種綿綿柔柔似三月春風的紫蘇。這樣的紫蘇,讓他
突然間就忘了她的年紀,只覺得她眉目間的那股綿柔像酵母一樣,醞釀開了他心底對京都數年未見的那個人
的思念。
眼前驀然閃過,一張溫婉如白蓮的女子的臉。很多年後,梅聖俞都不曾忘記這個午後,他曾被一個小姑
娘一襲話給觸動,讓他陡生歸心。
“那個人……”梅聖俞看了紫蘇,“他對你很重要吧!”
紫蘇微微一愕,懵然的心神瞬間回恢清明,她正欲對梅聖俞解釋一番,卻在這時,門外響起小厮的聲音
。
“梅大爺,菜好了。”
“上菜吧。”
梅聖俞同樣收了心思,那瞬間的觸動就似拂過湖面的清風,瞬間消失了。
“上菜。”
小厮的一聲高呼後,便有小二拿了紅漆描鯉魚的托盤,開始上菜。
第一道是水煮梭子蟹,保持了海貨原有的鮮味,只是鮮味有餘,卻口感不足!第二道是醋泡蝦皮,這道
菜,或許是處理的手法有問題,吃在嘴裏除了酸味之外便是海腥味!第三道是炒鱿魚,火候口感都不錯,但
菜品卻是有點渾,賣相不佳。
餘下來的幾道菜,紫蘇都一一償過,也許是因為沒有現代那些強大到無其不有的配料,每道菜都有這樣
那樣的不足,但卻也不能否認,若不是由紫蘇這個穿越人士來品償的話,這些不足便也不存在。
“怎樣?”待紫蘇放下筷子,梅聖俞看向紫蘇,輕聲道:“有把握贏過他們家的廚子嗎?”
紫蘇看着梅聖俞滿懷期待的目光,想了想道:“梅先生,你一定曾經想花大價錢挖這家的廚子吧?”
梅聖俞點頭。
“那怎的沒挖成?”
梅聖俞苦笑道:“這家廚子是這家掌櫃的自家人。”
紫蘇笑了笑,“錢財動人心,想來是梅先生開出的價碼差了點。”
“不是。”
梅聖俞搖頭道,但卻也沒有再說。而紫蘇也無意再多問,看了眼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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