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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讓您在這候我的?”
福伯神『色』變了變,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下一刻,笑『吟』『吟』的道:“老爺在清水苑候着姑娘
。”
紫蘇便笑了笑,領了竹枝和秀蘭往朝從前的住處走去。
算起來,她也有段時間沒有跟梅聖俞見面了。
四年的相安無事,不想,卻在這一刻,因着一個女人……
紫蘇的唇角挑起了一抹冷笑。
“老爺,姑娘回來了。”
福伯站在門外向裏禀報。
下一刻,門簾被挑起,穿一襲寶相花刻絲直襟的梅聖俞走了出來。
四目相對,紫蘇淡淡一笑,“先生,好久不見。”
梅聖俞回以一笑,熱絡的道:“我猜着你這幾日會回來,果然便候着了,進屋說吧。”
紫蘇眼見梅聖俞神『色』間并無不悅之『色』,不由便暗暗的蹙了蹙眉頭,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另有打
算?這幾年的相處,她對梅聖俞不可說是了解,但大致的了解還是有一些的。必竟這是打臉的事,若是邱燕
竹是個有身份的,他只會做個順水人情将彩霞給送了。但,邱燕竹卻……紫蘇眉梢凝了抹苦笑,想來,這帳十
有八九得落到自己身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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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裏新得了一些君山銀針,姑娘素來愛茶,去取了來,讓姑娘償償。”
竹板屈膝一福,退了下去。
紫蘇笑了笑,大大方方的在梅聖俞面前坐了。
“事情都知道了?”梅聖俞看了紫蘇,問道。
紫蘇笑笑,擡眼看了梅聖俞,“只知道個大概,具體的還不是很清楚。”
梅聖俞便笑了笑,卻是話峰忽的一轉,對紫蘇道:“姑娘對那位邱公子似乎有些不一樣。”
紫蘇呵呵一笑,微微的撇了頭。
恰在這時,竹枝用着紅漆描海棠花托盤奉了茶上來。
“老爺,姑娘請用茶。”
梅聖俞做了個請的姿勢,他托起茶盞,低頭輕輕的啜了一口,目光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紫蘇一眼。
紫蘇笑笑,借着舉茶盞的功夫,将心頭略顯慌『亂』的思緒給理了理。
“我想見見邱公子。”紫蘇放了茶盞對梅聖俞道:“人,是我領進府的,出了這種事,怎麽都該給先生一
個交待!但我還是想問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然可以。”梅聖俞呵呵笑道:“邱公子還住在秋濤院,姑娘徑管去便是。”
紫蘇點了點頭。
梅聖俞見紫蘇并不急着去秋濤院,想了想,看了紫蘇道:“不滿姑娘,我對邱公子似乎有一種似曾相識
的感覺。”
紫蘇錯愕擡頭。
梅聖俞笑了笑,“邱公子的眉角眼梢總讓我有一種熟悉感,可是這種熟悉感又不知從何而來。”
紫蘇不知道梅聖俞這般說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梅聖俞會對這件事開出什麽樣的條件。既然,梅聖俞不
說,那便讓她來挑明。
“先生,打算如何處置這件事?”
“姑娘希望我怎麽處置?”
梅聖俞笑眯眯的看了紫蘇,似乎只要紫蘇開口,他便會同意。然,紫蘇卻清楚,近幾年越發老到的像只
狐貍的梅聖俞必然不會錯失這樣一個拿捏自己的機會。
紫蘇笑笑,心道真是一只老狐貍,只怕前一刻自己說出想法,下一刻,他便會開出條件!
“等我見過邱公子,我再來跟先生說出我的想法。”
梅聖俞點頭。
紫蘇便起身對梅聖俞略施一禮,退了下去。
待得紫蘇離開後,梅聖俞坐在桌前蹙了眉頭,半響無語。
明月樓的日進鬥金讓他看到了紫蘇的價值,現如今離當初的五年之約,只剩下一年,紫蘇從沒主動向他
提起繼續合作的意思。而,他亦隐隐感覺,紫蘇似是在計劃着另一件事,只不論他如何旁敲側擊,都不曾探
出究竟。
眼下,出了邱燕竹這事,他不是不欣喜的。
他同樣亦看出了,紫蘇待邱燕竹的不同。眼下的這件事,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只要他能知道紫蘇到底在
計劃着什麽,他便可以以此為條件,要求紫蘇讓他搭上一腳。天下人,沒人會嫌銀子少。他自也是如此!
“來人。”
福伯走了進來。“老爺。”
“派個機靈點的人去明月樓。”
梅聖俞喚了福伯上前,在他耳邊如此這般的交待了一番。福伯先是不解,但很快便頻頻點頭,少不多時
,退了下去,安排人去明月樓。
而,紫蘇這邊在下人的引領下,到了秋濤院。
面對眼前門扉輕掩的兩扇小門,紫蘇卻是覺得腳下似有千斤,怎樣也邁不動。
便在她幾度猶豫時,小門忽的“吱嘎”一聲被從裏打開。
紫蘇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擡頭笑了笑。
“你……”邱燕竹對紫蘇燦爛的笑容,便在他挑了唇角,欲回以紫蘇一笑時,卻驀的又僵了臉,清秀俊逸的
臉上掠過一抹惶然。“我……”
“邱公子,不請我進去坐坐?”
邱燕竹默了一默,稍傾退到一側,“姑娘請。”
紫蘇笑了笑,深吸了口氣,擡腳走了進去。
小院收拾的幹淨清爽,朝西的角落一叢翠綠的芭蕉長得很是高大,撐開的枝葉像一把巨傘遮起了一片蔭
涼,那片蔭涼下,一桌幾礅,桌上擺着的一把甜白瓷壺,壺邊是甜白瓷的茶盞,茶已涼透,只剩一片碧綠的
茶湯,映着四角的天空。
紫蘇在小桌邊落坐,擡手取了茶盞,便在她欲要将那涼茶一飲而盡時,耳邊響起邱燕竹的驚呼。
“姑娘,喝不得。”
紫蘇的手頓在那,目光微擡,看向邱燕竹。
邱燕竹讪讪一笑,輕聲道:“那茶我喝過。”話落,幾步上前,持了桌上的茶壺,又重拿了另一個茶盞,
倒了杯水,讨好的遞到紫蘇跟前,“姑娘喝這杯吧。”
紫蘇看着如玉的手中那杯澈黃的茶湯,扯了扯唇角,給了邱燕竹一個淺淺的笑。然後,擡手接過茶盞,
嘴裏卻是說道:“我幼時家貧,不說別人喝過的茶,別是人吃過的剩飯和剩菜,也是吃了許多的。”
邱燕竹好看的眉頭便蹙成了一團,他先是覺得不可思議上下打量着紫蘇,很快臉上便有了一抹悲天憐人
的戚『色』,再然後卻又是神『色』一變。
紫蘇将邱燕竹的變化盡收眼內,待得邱燕竹最終歸于平淡時,她才輕輕一笑,柔聲道:“我記得那個時
候,要不是公子幫忙,不僅是我,便是我一家怕是都要窮途末路。”
“我真的幫過你嗎?”邱燕竹猶疑的看了紫蘇。
“是的。”紫蘇重重的點頭,目光柔和的看了邱燕竹,“公子,一直有副俠義心腸,當日我與公子本是素
昧平生,但公子卻毫不猶豫的出手相助。也正因為有了公子的相助,我才能和家人走出那片貧困。”
邱燕竹笑了笑,并不多說什麽。
“邱公子,”紫蘇斂了臉上的笑,看了邱燕竹,“我相信你。”
邱燕竹神『色』一震,稍傾錯愕的看了紫蘇。
紫蘇迎了他的目光,淺淺淡淡的笑着。
“為什麽?”
“因為是你。”
是的,因為是你,所以相信!
邱燕竹平靜的臉上便似被扔了石子的湖面,綻起了圈圈的漣漪,那漣漪越擴越大,直至将原有的平靜砌
底的打破。
“姑娘……”邱燕竹幾乎是顫了聲音看向紫蘇,哆了唇道:“謝謝你。”
紫蘇笑了笑,搖頭道:“為什麽要謝我,這都是你自己的原因。”
“你不知道。”邱燕竹搖頭,眉目間帶了濃濃的愁苦之『色』,“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說我真的跟那位
姑娘沒什麽,可是他們誰都不相信。”
也許不是不相信邱燕竹,而是不相信彩霞吧!紫蘇冷冷的挑了挑唇角。
“那,你能告訴我,當日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邱燕竹臉上便紅了紅,眉目間很是猶豫,但在對上紫蘇亮亮的帶着笑意的目光時,不由自主的便點了頭
。
“因為時近年關,我想着蒙姑娘收留,我也沒什麽能回報姑娘的,便想着寫些對聯。”邱燕竹沉了眉眼,
輕聲道:“寫了一天,約寫了二百對的時候,那位彩霞姑娘來送飯……”
紫蘇打斷了邱燕竹的話,“平時也是她來送飯的嗎?”
邱燕竹搖頭,“平時都是一個叫甜兒的丫鬟送的,那天,她說甜兒病了,由她代下班。”
紫蘇豁然便想起當日的燕窩粥的事,見邱燕竹還要說,紫蘇擺了擺手,“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了。”
“不是,姑娘……”邱燕竹以為紫蘇不想再聽,連忙道:“我真的跟她沒什麽的。”
“我知道。”紫蘇看着急得臉『色』一片漲紅的邱燕竹,柔聲一笑道:“我說過我相信你的。”
“那……”
“之所以不讓你再說,是因為沒必要了。”紫蘇笑了對邱燕竹道:“她其實針對的是我,不是你。”默了一
默,苦笑道:“是我連累了你。”
邱燕竹瞪大了眼看向紫蘇,似是不明白,她怎麽會這樣說。
紫蘇看着邱燕竹懵然的臉,略一沉『吟』,輕聲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見紫蘇說完這句話,便要走身走人,邱燕竹連忙跟着站了起來。
“紫蘇姑娘……”
紫蘇站住回頭看向邱燕竹。
“姑娘……”邱燕竹目光落在紫蘇眉宇間的那抹毅然之『色』上,想了想道:“姑娘,我家人那邊有信來嗎
?”
“現在還沒有,許是路上不好走,耽擱了也不一定。”紫蘇笑了道:“你安心住着便是,我保證,不會再
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姑娘!”邱燕竹幾步上前,搶在紫蘇跟前站定,垂了眉眼,半響,方輕聲道:“姑娘若是為這事為難,
大可不必。大不了,我……”
紫蘇疑『惑』的看了邱燕竹。
“大不了……我納了她便是!”
紫蘇心頭一顫,失聲道:“你說什麽?”
“姑娘!”邱燕竹慌忙擡頭,在對上紫蘇臉上的痛『色』時,急聲道:“在下絕不希望姑娘因為此事,而
蒙受任何委屈。事是,我做下的,自當由我來承擔。”
紫蘇看着原本的贏弱此刻卻是表現出無比的堅定與強悍邱燕竹,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悄然自心底生起,
明明是熟悉到無能再熟悉的眉眼,她卻似是隔了千年再得相見。生怕自己會沉溺會失态,紫蘇猛的撥轉了頭
。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見梅先生,稍後,再來看你。”
“姑娘……”邱燕竹還欲再勸,但眼見得紫蘇似逃離一般的身影,他怔怔的站在了原地。看着那抹被風吹得
獵獵作響衣襟一角,良久,才似是自言自語般的說了一句,“姑娘,你不必……”
出了秋濤院。
紫蘇對自後跟了上來的秀蘭和竹枝吩咐道:“把彩霞喊來見我。”
“是,姑娘。”
竹枝看了眼眉宇冷得似是覆層冰一樣的紫蘇,轉身便朝另一條小徑走去。
留下秀蘭緊跟在紫蘇身後。
只至轉過了一道假山,紫蘇才放緩了腳下的步子。
而這個時候,秀蘭也才敢開口,“邱公子,他怎麽說?”
紫蘇回頭看了秀蘭,漆黑的瞳仁間有一抹冷『色』似是要擴散,卻又被她強制的壓住了。
“梅先生還在清水苑?”
“是的。”
“那好,我們直接回清水苑。”
話落,擡腳便走。
秀蘭不敢再問,她從不曾見過這樣憤怒的紫蘇。
更不曾見過一個人憤怒到這般地步,卻依然平聲靜氣,但那種冷凜如刀的殺氣,卻讓人打心底裏生起一
股害怕!
她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亦步亦趨的跟在了紫蘇身後。
不多時,二人便到了清水苑。
才進了屋子,梅聖俞便笑『吟』『吟』的看了紫蘇道:“如何,問清楚了?”
紫蘇笑了笑,“差不多了。”
“哦!”梅聖俞挑了挑眉頭,輕聲道:“那姑娘可是心中已有打算。”
紫蘇點了點對,看向梅聖俞,“我還想再問問彩霞,已經讓竹枝将她請到這來。先生不會反對吧?”
梅聖俞只是一個錯愕,很快便笑道:“當然不會,本就應該如此。”
紫蘇笑笑,擡手拿了桌上已然冷透的茶,一飲而盡。
屋外響起竹枝的聲音。
“姑娘,彩霞來了。”
第2卷 93沒有不散的宴席
紫蘇對彩霞還是稍有點印像的,記憶裏的那個彩霞『性』子活跳,是個擅于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的人。
但當,她對上竹枝帶進來的彩霞時,卻是愣在了原地。
她是無任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形容憔悴目光陰郁的人,便是那個記憶裏的彩霞!
“彩霞見過老爺,見過……姑娘。”
梅聖俞擺了擺手,待得彩霞起身後,方道:“姑娘有話要問你,你好好的回姑娘的問話,不許藏着掖着
。”
“是,老爺。”
盡管彩霞表現的很是恭順,但紫蘇還是在她微微傾下的眉眼間看到了一抹嘲諷又得意的笑。紫蘇挑了挑
眼角,眸間閃過一抹精光,不動聲『色』的撩了梅聖俞一眼。眼見梅聖俞目『色』淡淡,紫蘇心下便有了計
較。
“彩霞,”紫蘇略一沉『吟』看向彩霞,“好久不見。”
彩霞愕了愕,似是不明白紫蘇怎的會這般說,飛快的挑了眉梢,梭了紫蘇一眼,待對上紫蘇似笑非笑的
臉時,連忙低了頭。輕聲道:“姑娘貴人事忙,又久不住府中,自是難得一見。”
紫蘇點了點頭,“這麽說,你也還記得我了?”
彩霞默了一默,稍傾,才猶疑的道:“姑娘是老爺請來府中的貴客,自是記得的。”
“我卻是差點便忘了你呢!”紫蘇盯了彩霞看,“竹枝與我提起你時,我想了好久,才想起,原來你便是
上回替白芷姑娘當了一回差的那個漂亮姐姐,又想起,上回園子裏也得見過一回。”眼見彩霞在她提到白芷
時臉上的神『色』僵了僵,紫蘇淡淡一笑,又道:“幾年前見着姑娘,驚為天人,怎的這短短數年不見,姑
娘竟這般憔悴不堪?”
彩霞原是知曉紫蘇的本事的,原想着,她讓人喊了自己來,無非是教訓發落一番。怎樣也想不到,紫蘇
這般兜兜轉轉的卻是說些看似毫不相關,但卻又有着牽牽扯扯的話。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擡了頭看向紫蘇。
紫蘇笑『吟』『吟』的迎着她的目光,眉目間一如多年間的那般,不屑而譏诮!
彩霞攥了攥袖籠裏的手,稍傾唇角微翹,扯了抹冷冷的笑,淡漠道:“奴婢原就是一個下人,一年老似
一年原是再正常不過。”
“下人?”紫蘇錯愕的看了彩霞,又驚怔的看了梅聖俞,“梅先生,您不曾将彩霞姑娘收房?”
“你……”
梅聖俞和彩霞,齊齊瞪了紫蘇看。
前者是覺得紫蘇一個姑娘家怎會問出這般赤果果的話!後者卻是覺得紫蘇明知故問!但兩人都不約而同
的發出了同樣的驚呼,“姑娘,你……”
紫蘇呵呵一笑,看了眼梅聖俞又看了彩霞一眼,不好意思的笑道:“原來是我弄錯了。”不待梅聖俞開口
,連忙解釋道:“幾年前,我尚在府中時,聽下人們說彩霞姑娘得了先生的青睐,還以為先生已經将彩霞姑
娘收了房了,确原來是我誤會先生了。”話落,雙手合拳,對着梅聖俞長長一揖,“先生,紫蘇向您道謙了!
”
梅聖俞怔怔的看了紫蘇,隐約間覺得自己似乎跳進了一個坑。
紫蘇一揖起身後,不再看向梅聖俞,而是轉而看向彩霞,“即然你不是先生的人,那這事好辦多了。”
“……”彩霞看向紫蘇,那句到了嘴邊的,“我如何不是”生生的被她咽了下去,她怔怔的看了紫蘇,不知道
從紫蘇嘴裏還會說出什麽。但卻感覺到,不論紫蘇說出的會是什麽。事實都與她想像的有了大大的出路!
紫蘇不看她,卻是轉而看向梅聖俞,“先生,紫蘇想向您讨個人情如何?”
“人情?”梅聖俞看向紫蘇,挑了眉梢,淡笑道:“什麽樣的人情?”
紫蘇呵呵一笑,輕撫胸口道:“原以為這彩霞姑娘是先生您的人,還想着,這事怕是不好辦了。既然她
只是這府中的一個下人,您看,我向先生買了她如何?”
“買了她(我)!”
彩霞和梅聖俞再次異口同聲。
紫蘇點頭,“我很是喜歡彩霞姑娘,先生您也知道我身邊的幾人,竹枝也好,秀蘭也好都太沉穩,不若
彩霞活絡。”
“活絡?”梅聖俞看了紫蘇,眉眼産有了一抹淡淡的苦笑!什麽活絡,明明就是不安份。“邱公子那邊怎
麽說?”
“他?”紫蘇呵呵一笑,不以為然的道:“他自是覺得紅袖添香亦是美事一樁。”
“即是如此,不如……”
“只怕不好,”紫蘇打斷梅聖俞的話,冷冷一笑,目光斜睨了彩霞,“若是彩霞姑娘一如從前,光鮮明亮
,倒也配。只眼下……”她雖不言語,但眉梢唇角間的嘲諷之『色』卻是表達的一『露』無遺,那就是,眼下
的彩霞實實不配!
只将個彩霞氣得胸口氣血翻湧,罵人的話差一點便要脫口而出。卻在眼角餘光處看到梅聖俞時,愣是生
生的将那些話咽了回去。
梅聖俞看了紫蘇,失笑道:“紫蘇啊,你當真是……”頓了頓,似是想着合适的詞語,稍傾搖頭嘆道:“既
然如此,也不需要說什麽買不買,你看上了,你帶走便是。”
“老爺!”彩霞猛的擡頭看了梅聖俞,“老爺,奴婢……”
“怎的,跟着姑娘還委屈了你不成?”梅聖俞眉眼陡然一冷,冷歷的看了彩霞。
彩霞對上梅聖俞冷凜如刀的目光時,禁不住的便抖了抖,但下一刻,卻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咚
咚”磕了三個頭,“老爺,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嫁二夫,老爺雖然看不上奴婢,可奴婢從是老爺的人那一天
起,這一輩子都是老爺的人。老爺可以不喜奴婢,但奴婢不能不忠于老爺……”話落,豁然自地上爬起,頭一
低,便要往屋裏的柱子上撞去。
紫蘇冷冷看着,既不開口相阻,也不喊人上前攔住。
梅聖俞看着紫蘇冷的不近情理的眉眼,心底生起一股涼氣,“攔下她。”
便有一道人影猛的沖了上前,一把攔住了正拖着步子往柱子上撞的彩霞。
“放開我,你讓我去死,我死了就幹淨了!”彩霞拿腔作調的哭聲,引來華年嫌惡的鄒眉,但因有着梅聖
俞的吩咐,他也不敢将彩霞松開。
“我從前曾聽人說,真正想死的人早就死了。”紫蘇笑『吟』『吟』的看了幹嚎不休的彩霞,挑了唇角道
:“只有那些不想死的人,才會嘴裏喊着想死,卻是活得比誰都長,都小心!”
彩霞哭聲一滞,幾乎是不敢相信的看了紫蘇。
陶紫蘇,這是『逼』她去死啊!
她甚至能想想像,若是自己當真跟了她,會是個什麽樣的結果!
怎麽會這樣?
她,陶紫蘇不是應該生氣,應該與那個邱燕竹大吵不休的嗎?還是說她心底的恨意,使得她不顧一切的
,想要先來除掉自己。然後,再去跟那個邱燕竹算帳?呵呵,這樣也好!你陶紫蘇不是自視高人一等嗎?
你喜歡的男人卻跟我這樣卑賤的人有了關系。這一生,你們之間都會有根刺!這根刺在你們好時,不好
時都會忍不防的紮你們一下,雖不至死,卻讓你們痛不可言!
紫蘇看着彩霞渾濁的眸子間飛快掠過的那抹喜『色』,眉宇間的神『色』越發的冷了!她轉而,将目光
看向梅聖俞。
梅聖俞此刻正擡了頭朝她看來,四目相對,紫蘇淡淡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梅聖俞看着那對沒有溫度
的眸子,不由自主的便心生一悔意!
他是不是錯了?驀的便想起一句話“龍有逆鱗,觸之必死”。如果,這邱燕竹便是她陶紫蘇的逆鱗,那麽
,他們之間的路會向何處?
“彩霞姑娘是梅先生的人?”
紫蘇冷得沒有溫度的聲音響起。
梅聖俞微微的低了頭,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的抿了口略帶澀味的冷茶。
他知道,紫蘇這才是在『逼』他表态。
良久。
久到,紫蘇耐心将庼時,梅聖俞開口了。
“她不是。”
簡單的三個字,說出來卻是費了他好大的力氣。
三十幾年的人生,他不曾向誰妥協過。但今天卻向這個小小的女子,妥協了!梅聖俞給了自己一個嘲諷
的笑!
紫蘇長長的舒了口氣。
下一刻,她擡起眼,看了目瞪口呆的彩霞,緩緩的綻起一抹笑。
彩霞腳一軟,軟軟的滑向了地上。
“帶下去吧。”梅寺俞對着華年冷聲道。
“是,老爺。”
華年幾乎是連拖帶拽的将彩霞拖了下去。
屋子裏只剩下紫蘇和梅聖俞時,梅聖俞自嘲的笑了笑,對外喊了聲,“來人。”
竹枝自屋外走了進來,悄悄的撩了眼紫蘇,又看了看梅聖俞一眼,輕聲道:“老爺。”
“去重新沏壺茶來。”
“是。”
竹枝退了下去。
紫蘇将手裏的甜白瓷茶盞舉到鼻邊,輕輕的嗅了嗅尚有餘香的冷茶,稍傾擡頭對着梅聖俞笑了笑。
梅聖俞緊跟着還了她一笑。便在他以為紫蘇會說些什麽時,紫蘇卻是重新低了頭,将茶盞中的冷茶一飲
而盡。
梅聖俞苦笑道:“姑娘,茶冷不好喝,就不要喝了。”
“先生,”紫蘇看了梅聖俞,“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嗯?”
“千裏搭長棚--沒有個不散的宴席。”
梅聖俞陡然失『色』,他錯愕的看向紫蘇,足有一刻鐘的功夫,沒有言語。
***********
那個,很抱謙。一到周末,事情就特別多,更新不能穩定,還請親們諒解。
第2卷 94是不是你
“五年之期将滿,我想,我該跟先生說再見了。”
梅聖俞看着紫蘇不似說笑的臉,半天才反應過來。反應過來的他,第一時間便是匆忙的解釋,“紫蘇姑
娘,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不待紫蘇開口,他又急聲道:“姑娘可是覺得彩霞的事,是梅某有心所為?
”
紫蘇笑笑搖了搖頭,端了竹枝新奉的茶,輕輕的啜了一口。
稍傾,擡頭看了梅聖俞,“彩霞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自是怨不到先生。”
“那是……”
紫蘇持壺替梅聖俞滿上手裏的茶盞,淡淡的道:“先生,當初我随你來夷洲時,我們約定的是五年,眼
下已是四年。”見梅聖俞欲要開口,紫蘇擺了擺手,示意梅聖俞稍安勿燥,讓她把話說完。“照理說還有一年
才到期,但明月樓已走上正軌,我在此間也沒有什麽事,對家中弟妹也很是挂念,還請先生放行。”
梅聖俞握了手裏茶盞,慢慢的遞到嘴邊,啜了一口,明明是上好的茶,但喝在嘴裏卻是有着說不出的辛
澀之味。
紫蘇見梅聖俞不語,她亦不再多說。
若是梅聖俞不願,她亦無話好說,必竟當初定的是五年之約。
“姑娘打算何時動身?”梅聖俞看向紫蘇。
紫蘇心底掠過一抹歡喜,驚疑的看了梅聖俞,“先生您這是同意了?”
梅聖俞曬聲一笑,輕聲道:“姑娘已有歸心,我若強留便是不近人情。”
“謝謝先生。”
梅聖俞擺了擺手,“先不要謝我,只是我卻是與你說明,按協議,分紅是一年一結,你明年的分紅自當
明年結。”
“這是自然。”
紫蘇點頭,四年的分紅到手,她此刻手中已有近萬兩的銀票。而大夏那邊,雖在兩年前她斷了與柴老板
的合作,但三年下來,分利也有千兩之上,足夠維持家用。她手中的這筆銀兩,足夠,她實施自己的計劃!
梅聖俞見紫蘇一口應承,且眸光深處有着難以掩飾的歡喜之『色』。心下不由便又是一緊,不由擡眼朝
門外處看去,待看到福伯一閃而過的身影時,心下了然,候了候,尋了個借口離開。
紫蘇送梅聖俞離去。
“明月樓那邊有管事,又是年底,也沒什麽事。”梅聖俞看了紫蘇道:“又快過年了,你便在這府裏住下
吧。”
“這樣也好。”紫蘇點頭道:“我自來這夷洲除卻頭一年來時,這幾年還不曾好好逛逛,便趁着這時間,
好生逛一逛。”
梅聖俞笑了點頭道:“讓竹枝陪着你,有什麽喜歡的,盡管買了回來,銀子算我的。”
“那我便先謝謝先生了。”紫蘇盈盈一福。
梅聖俞連連擺手,看着落落大方的紫蘇,此刻已到他下颌。梅聖俞愕然一怔之下,不由便失笑,盡不知
道何時,從前的那個小小姑娘,已經長成現如今的窈窕淑女。那眉目間的精致昭示着,不久的将來,又是何
等的風華無雙!
紫蘇送走梅聖俞,先是一個人坐在空空的屋子裏,怔怔的獨坐了許久。便連竹枝領了小丫鬟進來收拾都
不曾發覺。竹枝見她這般,不敢上前打擾,只是讓小丫鬟們手腳都盡量的放輕,不要驚了她。
另一廂,梅聖俞回了書房。
才進書房,便進月兒低眉垂眼的候在那。
梅聖俞上前,擺了擺手,示意福伯退下。
“月兒見過老爺。”
“免了。”
梅聖俞在書桌後坐定,看了眉眼輕垂的月兒,想了想,方道:“你回府,可驚動別人?”
“回老爺的話,不曾。”
梅聖俞聞言微微颌首,想了想方道:“找你回來,是想問你,最近姑娘那邊可有什麽事?”
月兒疑『惑』的挑了眼角去打量梅聖俞的神『色』,稍傾,才輕聲道:“姑娘那邊沒什麽事啊?就是對
着邱公子,似乎有些不一樣。”
“除此之外呢?”梅聖俞略作沉『吟』道:“姑娘可有大筆的銀兩出入?”
月兒愁苦的看了梅聖俞,“老爺,姑娘的銀兩一直都是她自己保管。”
梅聖俞失笑,他到是忘了,關于錢財這一項,紫蘇是從來不假人之手的!耳邊又驀的想起當年紫功的那
句“小女子不可一日無財”的話,心道:可真是貫砌的緊啊!
“行了,你下去吧。”
“是。”
待得月兒退了下去,梅聖俞亦同紫蘇一般,獨坐書房良久。
稍傾,他起身,自東窗的多寶格上取了幾卷帳冊下來,回到書案前,拿了算盤,噼裏啪啦的打了起來。
約過了小半個時辰,梅聖俞擡起酸澀的脖子,臉上生起一抹苦笑。
“真不知道這世上哪個男子有那般福氣能娶了你。”
話落,卻是驀然一驚,想到了秋濤院的邱燕竹。
“來人。”
“老爺。”華年走了進來。
梅聖俞對華年道:“去請了邱公子來,便說我要見他。”
“是。”
華年退了下去。
梅聖俞将桌案上的帳冊理好,重新放上了多寶格。
正欲喊了人進來,不想,華年去而複返。
“老爺,邱公子不在秋濤院。”
“不在秋濤院?”梅聖俞略一怔過後,便道:“那他去哪了?”
“回老爺,邱公子被紫蘇姑娘使人請去了清水苑。”
“去了清水苑?”
“是的。”
梅聖俞想了想,對華年擺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得華年退下,梅聖俞略一頓,擡腳便朝清水苑的方向走去。
清水苑。
臨水而建的亭子裏,紫蘇與邱燕竹垂眸相對而坐。
風刮過湖面,吹起微涼的風落在身上,不覺寒意。反到是多了幾分閑适的涼爽之感!
邱燕竹悄然的撩了眼朝紫蘇看去,待對上紫蘇淺笑『吟』『吟』的眸子時,又飛快的低了頭。暗自告誡
自己,“非禮勿禮”。
紫蘇笑了笑,銀制的茶筅被她晶瑩如玉的手輕輕握住,另一手則是将初沸的茶釜穩穩端起,倒入青枝纏
蓮花的茶盞中,手裏的茶筅飛快的攪動,這時茶沫與沸水水ru交融,浙起沫饽,潘潘然如堆雲積雪,甚是好
看。
邱燕竹怔怔,半響無語。
“公子請。”紫蘇将沏好的茶推至邱燕竹身前。
邱燕竹這才恍然回神,連忙對斂了眉眼,捧了茶盞,輕輕一啜,用以掩飾自己适才的失态。
紫蘇亦跟着捧起面前的茶盞,遞到唇邊輕飲一口。眼角的餘光卻是落在邱燕竹略略微垂的眼睑上。
感覺到紫蘇的注視,邱燕竹微微擡眼朝紫蘇看來。
紫蘇卻是飛快的垂了眉眼。
邱燕竹一怔。
“彩霞的事已經解決好了,公子,你不必在挂心。”
邱燕竹手一僵,稍傾放了手裏的茶盞,僵了身子道:“姑娘大恩,我真是無以為報。”
紫蘇笑了道:“公子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邱燕竹還欲再說,紫蘇擺手,“公子不必與我客氣,我請公子來,是有一事相商。”
“什麽事,姑娘請說。”
“我打算年後開春回大夏,公子可要同行?”
邱燕竹默了一默。
紫蘇見他默然無語,神『色』之間不由便有了些許的黯然。稍傾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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