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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便

掠上了一抹不假掩飾的歡喜,“我的三弟是個大人了。”

三弟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新做的直裰,對着紫蘇的誇獎略顯腼腆的笑了笑。

一側一直默然無聲的陶大娘眼眶微紅的上前,替三弟撣了撣根本就看到褶子的衣裳,哽聲道:“還不快

去謝過你柴大叔,若不是他,你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的罪呢!”

三弟聞言便上前對着柴老板深深一揖,“大叔,三弟謝過您的大恩大德了!”

“哎,使不得,使不得。”柴老板連忙托住了三弟,指了紫蘇道:“謝你二姐吧,要不是你二姐,叔也沒

那麽大本事保下你。”

三弟回頭看向紫蘇,姐弟二人相視一笑。

紫蘇上前牽了三弟的手,将他帶到邱燕竹面前,輕聲道:“這是你燕竹哥哥,他給你取了個名,以後你

就叫陶致遠。”

“燕竹哥哥!?”三弟怔了怔,稍傾又輕聲道:“陶致遠……”

邱燕竹看着眉『色』微蹙的三弟,沒來由的便覺得心頭似是緊了緊,為了緩解內心的緊張,他臉上的笑

越發的溫和,看了三弟道:“取寧靜而致遠之意,你若是覺得不好,我可以再想想。”

三弟看了邱燕竹,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眸中一閃而逝的忐忑後,回頭看了紫蘇,輕聲道:“二姐,你喜歡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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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點了點頭,“挺好的。”

“嗯,”三弟看着紫蘇眸中不為外人理解的默契,點頭道:“我也覺得挺好的。”

邱燕竹便覺得懸在心口的那個大石頭似乎便落了地。

“三哥,我也有名字了!”四妹上前牽了三弟的手,輕聲道:“燕竹哥哥給我也取了個名字,明遙,陶明

遙!”

三弟便擡手『摸』了四妹的臉,和聲道:“很好聽的名字,四妹喜不喜歡?”

“喜歡!”四妹大聲道。

四妹的話一落,三弟便對着邱燕竹淡淡的笑了笑。

雖只是淡淡一笑,但邱燕竹卻明白這個笑容所代表的意義!他不由自主的便還以一笑。兩個男人的目光

便在這一笑中達了空前的默契!

“你要對她好!”

“當然。”

“你要是敢對她不好,我饒不了你。”

“嗯,我也饒不了自己!”

“好,我拭目以待!”

這一笑,周遭原本緊張的氣氛似乎便也中松了松。

柴老板連忙上前道:“哎,時間不早了,走,我們現在就去仙客居。”

“幹爹,不用了……”紫蘇不想麻煩,正待拒絕。

柴老板聞言,當即板了臉,看了紫蘇道:“怎的,可是嫌棄你幹侈的仙客居小了點?”

“不是……”紫蘇連忙擺手。

“即然不是,那就快走,大家都去。”柴老板一手攜了邱燕竹一手攜了三弟,回頭對陶大娘道:“他嬸,

我前頭領路,你後頭跟上。”

“哎……”陶大娘看了看紫蘇,又看了看柴老板,似乎不知道聽誰的。眼見得柴老板已經推了三弟和邱燕竹

走到大門口,不由便上前扯了紫蘇的手,輕聲道:“二妹,你看……”

紫蘇笑了笑,牽了四妹的手對陶大娘道:“即是幹爹的心意,那就去吧。”

陶大娘便點了點頭,走到了紫蘇身側。

看着前面身姿如松的邱燕竹,略一猶疑,輕聲道:“二妹,娘說的話,你再想想吧。”

“嗯?”紫蘇不解的看向陶大娘。

陶大娘不敢去看紫蘇的眼睛,微瞥了臉道:“邱公子他……”

紫蘇驀的想起陶大娘說的,邱燕竹長得太俊俏的話。“噗哧”一聲笑了道:“娘,他就是長得再俊俏,不

是也要娶媳『婦』的嗎?”

“不是……”陶大娘連連擺手,對紫蘇道:“不僅是他長得好的緣故。”見紫蘇好笑的看了她,陶大娘嘆了口

氣,輕聲道:“他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看那行事做派也似有功名在身。我們這樣的人家……”

“嗯?”

“二妹?”陶大娘語重聲長的看了紫蘇,“門不當,戶不對,你以後會很辛苦的!”

門不當,戶不對?!

紫蘇眼見得陶大娘說完這句話,便垂了臉,再不多說一字。而眉宇之間是濃濃的愁苦之『色』,想來,

她必是很為自己擔心的。當下,想了想,便道:“您不用太擔心,我救過他的命。往後,即便我有不合他心

意的時候,想來,念着當日的救命之恩,總還是不會苛待我的。”

“你救過他的命?”陶大娘錯愕的看了紫蘇,稍傾越發的着急道:“這樣更不行了,挾恩以報得來的姻緣

,往後,你合他心倒也罷了,你若不合他心,怕是這份恩情便是催命符。”

不待紫蘇開口,陶大娘一把扯了紫蘇,急聲道:“二妹,聽娘一回勸,算了吧!”

“二姐……”走在身側将二人對話一字不落聽在耳裏的二妹,擡頭看了紫蘇,小眉頭鄒得緊緊的,輕聲道:

“二姐,燕竹哥哥他會對你不好嗎?”

“不會的。”紫蘇連忙安撫着一臉傷心的四妹,輕聲道:“四妹放心,燕竹哥哥他對二姐很好,很好。”

“怎麽樣的很好、很好?”四妹執着的看了紫蘇。

紫蘇愕了愕後,輕聲道:“他待二姐,如珠如寶!”

四妹雖不明白“如珠如寶”是什麽意思,但待看到紫蘇發自內心的那份愈悅染上眉間眼梢時,她便輕輕的

籲了口氣,小大人似的對陶大娘道:“娘,燕竹哥哥待二姐那般好,你別再多說了。”

“我……”陶大娘被四妹喊得怔了怔,稍傾看了紫蘇,眉宇間生起一抹深深的擔心。

紫蘇迎了陶大娘,唇角翹了翹,輕聲道:“總是要嫁人的,既然如此,那便嫁給他吧。”

第3卷 119良心

中元節一過,天便一天涼似一天。

紫蘇找了人将一進的小院修茸一新後,靜等着邱燕竹請媒人上門說親。

只時間一晃眼看便到了中秋節,卻還不見媒人凳門後,紫蘇隐隐便感覺到了一種憂慮,但便是如此,面

對陶大娘和三弟等人,她卻是表現的滴水不『露』。

“你這幾天沒事便多出去逛逛。”紫蘇一邊縫着手裏的替三弟做的衣裳,一邊說道:“我要買間鋪子,只

要位置好,價錢無所謂。”

三弟聞言便走到了紫蘇身側,輕聲道:“二姐,你又打算做什麽了?”

紫蘇放了手裏的針線,擡頭看了三弟道:“二姐要做件大事情,這事情做成了,以後你便是看上皇帝的

女兒,我也敢替你娶了來!”

三弟錯愕的看了紫蘇,半響沒回過神,待回過神不由便紅了臉道:“我才不要皇帝的女兒!”

紫蘇“噗哧”一聲笑了道:“那你要誰家的女兒?你告訴二姐,二姐去替你求了來。”

“哎……”三弟又羞又惱的瞪了紫蘇,“二姐,我跟你說的是正事。”

“我說的也是正事啊!”紫蘇打趣的看了三弟,撣了撣他身上的衣裳,“怎麽,你不用成家的?”

“我……”三弟看着笑得眉眼彎彎的紫蘇,稍傾微垂了頭,目光盯了自己的腳尖,輕聲道:“我聽二姐的,

只要二姐覺得好,就行。”

紫蘇看着臉紅到耳朵根的三弟,半響沒有言語。

良久,方點頭道:“好,二姐知道了。”

三弟便松了口氣,連忙道:“我現在就出去逛逛,到時選幾家,最後再由你來決定。”

“去吧。”紫蘇點頭道:“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找了大栓哥跟你一起看。”

“哎。”

待得三弟出了大門,紫蘇才緩緩的斂了臉上的笑,身子往後靠了靠,目光看向蔚藍的天,怔然無語。

“二姐!”

紫蘇恍然回神,看到四妹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了她的身邊,正擡了臉,小心的看着她。她擡手『揉』了

『揉』僵硬的臉,輕聲道:“四妹有事?”

“二姐,燕竹哥哥不是說會請了媒人上門來的麽?”四妹嘟了嘴,不滿的道:“為什麽到現在還沒人來?”

紫蘇聞言不由一怔,下一刻,輕聲笑了道:“許是想不好請哪個人做媒呢?”

“這樣嗎?”四妹錯愕的看了紫蘇。

紫蘇眨了眨眼,柔聲道:“是啊。說媒的人雖多,可是好的媒人卻是少啊!所以你燕竹哥哥肯定要好好

選一選,是不是?”

“哦!”四妹點了點頭,雖然臉上還是有猶疑之『色』,但卻不似之前那般憂心匆匆。

“去吧,去外面找悠悠她們玩去。”

紫蘇拍了拍四妹的手。

四妹點了點頭,起身往外走去,走到大門邊與買菜歸來的陶大娘遇了個正着。

“四妹,二姐在家嗎?”

四妹回頭看了看坐在屋檐下怔然的紫蘇,上前扯了陶大娘的手,輕聲道:“娘,二姐她有心事。”

陶大娘擡頭朝紫蘇坐的方向看過去,臉上便有了一抹晦澀的神情。

“娘,你去打聽下吧,看看燕竹哥哥家是不是有什麽事。”四妹壓了聲音道:“他說好中秋節前來找二姐

的,中秋節都沒幾天了,他還沒來。”

陶大娘嘆了口氣,拍了拍四妹,“去玩吧,你二姐的事,她自己會拿主意的。”

“娘……”

四妹還待再說,可陶大娘已經挎了籃子往裏走去。四妹跺了跺腳,想喊,又怕驚到屋裏的紫蘇。只得無

奈的跑了出去。

芙蓉鎮外的二十裏地,沙木村,村裏的大戶邱家在經過了前幾天的人仰馬翻後,此刻已經陷入一種詭異

的寂靜中。

在這片寂靜中,邱家的長子,邱燕楊眉目陰沉的掃了眼座下自三天前開始便不發一言的邱燕竹,稍傾擡

了臉朝同樣眉眼輕斂不辯喜怒的邱老爺,說道:“父親,你就由得他這般胡鬧?”

邱老爺,邱壽生聞言如木雕的臉動了動,他微微的擡了眼朝邱燕楊看過去。便在邱燕楊以為邱老爺會說

些什麽時,邱老爺卻又霍然沉了眉眼,再無言語。

邱燕楊僵在了原地,稍傾怒聲道:“父親,你從前寵着他便也罷了,這婚姻大事哪能由他自己來?無媒

無娉便敢私訂終身,這樣的女子會是什麽樣的正經女孩子。”

邱燕竹猛的擡頭,目光如刀般刮向邱燕楊。

那樣陰冷寒冽似是要削了塊肉一樣的目光,使得邱燕楊不由自主的便抖了抖。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

挺了挺腰身,回瞪了邱燕竹道:“怎麽,我說錯了嗎?”

邱燕竹挑了唇角,冷冷一笑,微撇了頭道:“錯?大哥什麽時候會錯,錯的永遠都是別人。”

邱燕楊聞言豁然起身,幾步走到邱燕竹身前,怒聲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眼見邱燕竹不屑的撇了眼

,他又幾步走到邱老爺跟前,嘶聲道:“父親,你到是說句話啊!”

邱老爺端了桌上早已冷卻的茶,輕輕的抿了口。

待得一盞茶盡數飲盡後,邱老爺放将手裏的茶盞推到了一邊,擡頭看了邱燕楊,淡淡的道:“我适才喝

的茶是冷是熱?是苦是甜?是濃是淡?”

“兒子怎麽知道!”邱燕楊強壓了心頭的惱意,看了邱老爺道:“茶是父親你喝的,滋味自是只有你清楚

。”

“你也知道滋味自是只有我明白?”邱老爺譏诮的挑了唇角看了眉宇鄒成一個川字的邱燕楊,指了邱燕竹

道:“娶媳『婦』的是他,過日子的是他,你管他娶的是誰?”

可不!這過日子本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憑什麽拿自己的要求去衡量別人?!

邱燕竹感激的看向邱老爺,在對上邱老爺肅沉的臉後,才綻到唇角的笑意又被他掩了下去,他只是幾不

可見的對邱老爺點了點頭。

反應過來的邱燕楊,猛的退了一步,“撲通”一聲跌倒在椅子裏。卻偏生猶不死心的看了邱老爺。

“成家過日子是他自己的事,可是他是邱家的兒子,名聲是邱家的。”

邱老爺“嗤”一聲,輕笑,“三年前不是已經分家了嗎?”

“父親!”邱燕楊終于控制不住,喊了起來,“我也是你的兒子,你能不能別這麽偏向一個外……”

邱老爺猛的擡頭看了邱燕楊,目光裏是冷得冰凍千年的寒冰。

饒是邱燕楊已理智漸失,但在對上邱老爺這樣的目光時,到了嘴邊的話也被他重新咽了回去。他怔怔的

看了邱老爺,瞪大的眸子裏,有不解,有茫然,有不憤,有傷心,有失望……各種情緒摻雜在一起,反到讓人

說不出那是什麽樣的感情。

“你出去吧,我要單獨和燕竹說說話。”

邱燕楊搖頭。

“出去!”

一聲怒喝!

邱燕楊咬了咬牙,甩手恨恨的走了出去。

才出了門,回頭看了眼屋內相對默然而坐的兩人,眉頭一挑,轉身去了後院找候氏。

屋子裏,只至四周靜的只有風聲入耳,邱燕竹才擡起頭,目光落在主座上頭發已近花白的邱老爺,輕聲

道:“舅舅!”

邱老爺聽得他這聲“舅舅”,緩緩擡頭朝他看來。

“怎麽了?真的不打算做邱家的兒子了?”

邱燕竹搖了搖頭。

“那怎麽就喊舅舅了?”

邱燕竹深吸了口氣,目光堅決的看了邱老爺,“大哥的話……”

“他的話?”邱老爺一聲冷笑,淡淡的道:“他說了很多話,你想說的是他說的哪句話?”

邱燕竹原本想好的說詞,在邱老爺清清冷冷的目光中,便又沉了下去。

“燕竹啊,我答應過你父親。”邱老爺清冷的目光中便似『潮』水般,慢慢洇起了一層凄涼,“答應他,

把你養大成材;答應他,你這一輩子都是邱家的人;答應他……”

這是邱燕竹第一次聽到邱老爺說起他的父親,盡管這是一個心照不宣的密秘,但突然就這樣揭開出來,

他還是莫名的便覺得心壓抑的歷害。

舅舅待他不薄,正是因為這份不薄,才使得舅母和表哥們對他不喜!

但他從來不知道,舅舅與父親之間有這樣的承諾!

“舅舅,蕭家到底對父親做過什麽?”

邱老爺閉了閉眼,沉沉的搖了搖頭,“不重要了,你已經長大了,有了功名,也有了自己喜歡的人。過

去的事,都不重要了。”

“可是……”

邱老爺擺手,“我會親自去你族伯那,請了你族嬸出面說媒,你放心。”

邱燕竹略一頓,便起身,對邱老爺抱身一揖,“燕竹謝謝舅舅。”

邱老爺看着出類拔萃的邱燕竹,看着那與胞妹極為相似的一對眸子,眉梢輕輕的扯了抹笑,和聲道:“

你跟你娘長得很像!”

邱燕竹擡頭。

邱老爺已經閉了眼,似夢呓般,輕聲道:“你娘當年是我們這十裏八鄉有名的好看,可是當年一場災荒

,屍浮遍野,眼見得我們便也要活活餓死。你娘頭上『插』了根稻草,便将自己給賣了,靠着她自賣的二兩

銀子,我才活了下來。”

邱燕竹張了張嘴,耳邊卻再次響起邱老爺語重聲長的話。

“燕竹,人啊,不能沒有良心!我欠你娘的,我們一大家子都欠你娘的……”

第3卷 120邱家

“娶妻娶賢,納妾納美。”荀氏一手拿了把美人扇一邊替候氏輕輕的打着,一邊沉聲道:“我們是什麽人

家,那陶家又是什麽人家!七、八歲就出來抛頭『露』面,期間還跟着人一去幾年,誰知曉這期間發生了什

麽事。這樣的人娶回來,這家裏還能安生!”

候氏一直低垂的眉眼微微的擡了擡,目光冷冷的撩了眼荀氏。荀氏對上她冷冽的目光,原本還待再說的

話也不敢說了,飛快的低了頭。

“你家裏的那個族妹還沒定親吧?”

荀氏飛快的擡起頭看了候氏,連聲道:“沒有,我那嬸嬸自見過小叔後,就一直歡喜的很。”

候氏低頭略一沉『吟』,待再擡頭時對屋裏侍候的婆子道:“去請了老爺,便說我有事跟他商議。”

婆子屈膝應是,急步退了下去。

荀氏自是知道候氏請邱老爺來的目的,正想着要不要找個借口先退下去,省得邱老爺看到了,越發的對

她夫妻二人不喜。不想,候氏卻忽的說道。

“杏娘來信,說是寶哥兒想她外祖父了,過些日子會随了姑爺一起來送中秋節在家小住幾日,你好生安

排安排。”

荀氏聞言,眉眼間便飛快的掠過一抹惱『色』。

若是這個家裏,真正讓她不喜的,其實還不是邱燕竹。而是這個出了嫁的大姑子,邱杏娘。當年她嫁進

來時,邱杏娘還不曾說親,那時對這個頭痛醫腳--不對路數的大姑子,荀慧娘就覺得頭痛的很。

這邱杏娘是個只要想說話,便是明知說出來得罪人,她也非說不可的人。為着她這張嘴,候氏也好,便

是鮮少過問內宅之事的邱老爺也疾言利『色』了幾回,可始終扳不回她這個『性』子,說多了,她說你不喜

她,說少了,她說你不教!

當年說親,媒婆就差将華陽縣的有兒子的人家都跑遍了,最後才算是在距華陽縣五十裏地的武威縣說上

了一戶姓陳的人家。

這陳家原也是武威縣的大戶人家,只到邱杏娘說的這家人家時,離陳家的本族已經出了五服,且這一脈

子嗣也單薄,那陳公子的爹娘也是個老實憨厚的,家中日子雖過得不是艱難,卻也并不寬裕。

當年邱老爺和候氏為了能讓老兩口善待邱杏娘,愣是置了二百兩的嫁妝過去。這平常過日子還三五不時

的接濟一把。正因為這樣,這邱杏娘在陳家越發的猖狂霸道,公婆看她的臉『色』過日子不說,便連那陳玉

林,陳公子也被她壓制的歷害!

這便也罷了,偏生這邱杏娘還覺得這一切是她的本事,出了嫁的女兒,不說孝順這候氏和邱老爺老倆口

,卻是沒事便要回家來找點事。家裏誰的事她都敢開口說上一二句!

眼下,乍然聽說她要回娘家,荀氏只覺得腦袋裏便似鑽進了一窩馬蜂,痛得歷害!

候氏眼見得荀慧娘怔愣不語,眉宇産便掠過一抹惱『色』,喇痢頭兒子是自己的好,邱杏娘千不好萬不

好,那也輪不到她荀慧娘來嫌棄!當下,便冷冷的道:“怎的,你不高興她回來?”

“沒有,沒有。”荀慧娘回神,連忙對候氏道:“兒媳是在想寶哥兒喜歡吃些什麽,要早點囑咐婆子才是

。”

雖然明知,荀慧娘是在撒謊,可候氏心裏還是舒服了不少。作為投桃報李,她便輕聲道:“你放心,燕

竹的婚事,我不會讓他自作主張的。”

“哎,媳『婦』有什麽好擔心的。”荀慧娘笑了道:“我這不是怕小叔年紀輕不經事嘛!這麽大的事總要

娘和爹幫着拿拿主意,是不是?”

候氏笑了笑,雖不言語,但神『色』間還是看得出,很享受荀慧娘的奉承。

“娘……”

荀慧娘才站起開了個口,不想,屋外便響起婆子的的腳步聲,下一刻婆子打了簾子進來,低眉垂眼的對

候氏道:“太太,老爺出門去了。”

荀慧娘一怔,不由自主的朝候氏看去,候氏眉眼一擰,對婆子道:“出門?他這都久不出門了,怎的這

會子卻是出門了?”

婆子不敢擡頭,輕聲道:“說是去大老爺府裏了。”

“去大老爺府裏?”候氏愕了一愕,她自打嫁進來,若非逢年過節族中祭祀,她們是鮮少與身為族長的邱

員外家來往的。眼下,老爺卻是去了邱員外家,為的會是什麽事?電光火石間,候氏腦海靈光一閃,不由顫

聲道:“難道……”

荀慧娘不解的看了候氏,猶疑道:“娘,怎麽了?公爹他怎的突然就去族伯家了?”

“我怎麽知道!”候氏沒好氣的道。

荀慧娘被候氏一聲輕斥給頂得半天回不了氣,有心甩手就走,卻又沒那個膽,只得讪讪的立在那。

不想,候氏想到邱老爺去邱員外家的事,心上已是無名火一蹦三尺高,擡眼又見荀慧娘木着個臉坐在那

,不由便道:“你怎的還在這?”

這是嫌棄自己在這礙眼了!

荀慧娘當下便站了起來,草草的福了福禮,當下便往外走。

待出得候氏的門,離得遠了,她方狠狠的朝地上啐了口。

“『奶』『奶』!”

婆子小聲的提醒着荀慧娘,荀慧娘左右看看,眼見遠遠的幾個婆子朝這邊看來,不由便歷聲道:“看什

麽看,仔細當自己的差。”

她這一聲吼後,那些先前還悄然打量的下人,連忙低了頭,不敢招惹這位的手段歷害的大『奶』『奶』

且說,候氏待荀慧娘離了屋子,方對使去請人的婆子道。

“老爺帶了誰出門?”

“回太太的話,老爺一個人出的門。”

候氏眉眼間便越發的陰郁,略一沉,高聲道:“備車,我也要出門。”

“是。”

婆子連忙退了下去。

且說,邱員外得了下人的回報,說是邱老爺來訪後,先是愕了一愕,但很快便對下人道:“快去請了進

來。”

“是,老爺。”

這邊廂,邱老爺被下人請進了門。

人未進門,便郎聲對邱員外道:“大哥,壽生冒昧來訪。”

“這是說的什麽話。”邱員外上前虛引了邱老爺往裏走,又對屋裏侍候的小厮道:“去,将我新得的老君

眉泡了來。”

“是,老爺。”

待得小厮退下,兩人分主次坐下。

邱員外方笑『吟』『吟』的看了邱老爺,輕聲道:“壽生啊,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這次是什麽

事。”

邱老爺呵呵一笑,并不開口。

不多時,小厮奉過茶後,邱老爺輕啜了口茶水後,方擡頭看了邱員外,“确實有事與兄長相商。”

“且說無防。”邱員外放了茶盞對邱老爺道。

邱老爺略一沉『吟』,對邱員外道:“燕竹的婚事,愚弟想與兄長商量商量。”

邱員外聞言,不由便眉頭一挑,笑呵呵的道:“壽生可是已有看妥的人家?”

邱老爺點頭。

“哦,卻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說來并不是我看中的。”邱老爺笑了笑道:“是燕竹他自己喜歡上的。”

邱員外便知是邱老爺說的是哪個。不由便憶起當日與邱燕竹的一番話,默了一默後,沉聲道:“這事,

我也隐約知曉一些。”話落,目光慎重的看了邱老爺,道:“壽生啊,燕竹在這一代最為優秀,我是希望他繼

續參加科舉,一朝金榜題名好為我邱家光宗耀祖。”

邱老爺搖頭,“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吧!邱家的責任不應該由他來承擔。”

“可是……”邱員外還待再勸。

邱老爺擺手,“兄長,我想請了大嫂去陶家提親,你意下如何?”

“陶家?”邱員外看向邱老爺,“那姑娘姓陶?”

邱老爺點頭,“小姑娘據說很是能幹,七、八歲便擔起養家糊口的重擔。對燕竹也有援手之恩!”

邱員外不語。

邱老爺見邱員外不語,便也不再開口。

良久。

“燕楊媳『婦』娘家的那個族妹……”

“那是他們夫妻倆的意思,并不是燕竹的意思。”邱老爺淡淡的道:“兄長你也知道,燕楊媳『婦』為什

麽便想着要将那族妹嫁給燕竹。左右不過是為了燕竹的那一份家産罷了!”

邱老爺說得這般直白,邱員外倒不知道怎麽再勸了。就他而言,他自是希望邱燕竹能找個門當戶對的,

雖說高嫁低娶,但是這太低了,于家于業都沒有任何助力,反而可能會拖後腿的親事,總還是不如人意的!

“壽生即這般說,我自當讓你嫂子出面。”邱員笑道:“争取明年就可以喝上燕竹的喜酒。”

“如此甚好!”邱老爺當即自袖籠裏拿出一張大紅寫着邱燕竹生辰的庚帖遞給了邱老爺,“這是燕竹的庚

帖,還請兄長交于大嫂。”

邱員外接過邱老爺手裏的庚帖,點頭道:“我這就去交給你嫂子。你在這坐坐,喝杯茶。”

“有勞兄長。”

邱員外與邱老爺客氣一番,便起身朝後院走去。

才走了幾步,便與侍候駱氏的丫鬟撞了個正着。

“老爺,太太正使了奴婢來尋您,說是有事請您去商量。”

邱員外點了點頭,大步朝駱氏的院子走去。

走不幾步,隐隐看到院裏有幾個面生的婆子,不由便對丫鬟道:“太太有客人?”

“是,燕竹少爺的娘親來了。”

邱員外步子便滞了滞,臉上掠起一抹笑。

*****

今日三更

第3卷 121龌龊

“大哥。”

邱員外一進屋子,候氏便自座位上站了起來,一臉戚『色』的看了他。邱員外不由便蹙了眉頭,目光朝

主座上的駱氏看過去,駱氏對着邱員外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弟妹怎的來了?”邱員外呵呵笑了道:“可是和壽生同道來的?怎的也沒聽壽生說起。”

候氏聽邱員外提起邱老爺,細細長長的眉便冷不丁的鄒了鄒,稍傾卻是扯了抹笑道:“大哥,我不是同

老爺一起來的。”

“哦!”邱員外鄒了眉頭看向候氏,不待候氏開口便道:“那是來找你嫂子說說話的了?”

“不……”

邱員外卻是轉了頭對駱氏道:“你跟弟妹好好聊聊,哦,對了,壽生要留下來吃飯,你讓廚房晚上加幾

道菜。”

“哎,知道了。”

駱氏連忙起身送邱員外出去,一邊回頭對候氏道:“弟妹,你坐坐,我馬上就回來。”

“嫂子……”候氏欲待起身,不想駱氏卻是連連擺手道:“弟妹,你坐,不用起來。”

候氏坐在椅子裏,眼見得駱氏和邱員外都走了出去,她重重的坐回到身下的椅子裏,愣是将個帕子給扭

得像麻花似的,良久,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駱氏送了邱員外到院子裏,回頭朝屋裏看了看,眼見候氏沒有跟出來,連忙扯了邱員外的袖子道:“老

爺,弟妹是為了燕竹的事來的,說是看上了燕楊媳『婦』家的族妹,想請了我去說媒,您看……”

邱員外蹙了眉頭,将袖籠裏邱燕竹的生辰庚貼拿了出來,遞給駱氏,眉頭緊鎖道:“壽生也是為了燕竹

的婚事來的。”

駱氏接了大紅的庚貼,猶疑的道:“即是如此,怎的兩人卻不曾一道來?”

邱員外搖了搖頭,“看上的不是同一個姑娘!”

“啊……”駱氏當即便怔在了原地,手中猶如接了個燙手山芋一般,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愁苦的看了邱員

外道:“這可如何是好?”

邱員外回頭挑了眼屋子的方向,對駱氏道:“你先別答應她,我這就去跟壽生說,總不能為了他們家的

事,把我們給折騰進去。”

駱氏連連點頭。

眼見得邱員外拐過月洞門,随手招了個婆子上前,讓婆子去趟廚房,她則原地返回,回了主屋,卻見候

氏。

“我已經讓廚房加菜,趕巧壽生也在,弟妹你也留下吃了晚飯回去吧。”駱氏笑『吟』『吟』的對候氏道

候氏連忙搖頭道:“不用,家裏一大攤子事還等着我回去料理。”

駱氏便不勉強,笑了在主座上落座,重新讓丫鬟奉了新茶。

候氏小心的打量了駱氏的神『色』,試探的道:“我家老爺他來找大哥,不知道為的是什麽事?”

駱氏捏了捏袖籠裏的庚貼,淡淡的笑了道:“是啊,我也奇怪着,小叔他難得來一趟,便是來了也是坐

坐就走,像今天這樣留下來吃晚飯,還真是難得。”

候氏看着駱氏笑得滴水不『露』的臉,心裏恨恨的罵了聲“老狐貍”臉上的笑卻是不減分毫,輕聲道:“

嫂子,我說的那件事,你可是想好了?”

“回頭,我與老爺說說吧!”駱氏淡淡的看了候氏道:“原是沒什麽問題的,只是從前老爺有交待,說燕

竹是孩子這一輩最優秀的,他的婚事要慎重!”

駱氏的一個太極打下來,候氏原本還尚能維持着的笑便越發的淡了幾分,似笑非笑的看了駱氏道:“嫂

子,這孩子的事,你和大哥都是清楚的。我待要替他拿主意,老爺總疑心我沒安好心。我這一腔好意卻總是

落不着好,是故這才求到你跟前來。”

駱氏笑了笑,沒有接候氏的話。

“之前為着他大白天去那等腌漬地界兒的事,老爺怨我找了你和大哥,下了孩子的臉,小半個月沒進我

的房。這狗咬呂洞賓的事,我原本是不想再沾手。可誰讓我養了他十幾年,他便是心裏不把我當娘看,我卻

不能不将他當兒子看,不是?”

“這荀家的姑娘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将來娶過來了,小夫妻倆閑時『吟』『吟』詩,作作對,是多好的

神仙眷侶!”

駱氏端了茶盞輕輕的啜了口,低垂的眉眼間卻是閃過一抹嘲諷的笑意。

是啊,琴棋詩畫樣樣好,可是針鑿女紅呢?娶妻娶的是過日子,又不是納妾,講究個紅袖添香什麽的!

駱氏茶盞離手的那刻,眼底的嘲諷盡斂,看了候氏道:“是啊,這燕楊的媳『婦』就是個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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