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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了點頭,不由便想起了出外辦事的三弟,輕聲道:“看這天,好似要下雪了,也不知道三弟能不
能趕回來。”
“放心吧!”青青小聲的勸了道:“三公子已經不第一次出門了,自是曉得這天氣不好,要早點回來,省
得讓您挂心惦記。”
紫蘇笑了笑,确實,三弟也好,四妹也罷,個個都是極懂事乖巧的。
收了心思,看了天『色』道:“大爺怎的還不回來,可是要留在老先生那用晚膳了?使個人去問問,若
是的話,便多溫一壺酒,天冷,喝了暖身。”
“是,『奶』『奶』。”
青青便要退下去,不想,門外卻忽的響起淩『亂』沉重的步子聲,隐隐似還有慌『亂』的哭泣聲。
紫蘇挑了眉頭,“出什麽事了?”
“奴婢去看看。”
青青連忙快步走了出去,紫蘇只覺得心口似是被什麽刺了一下,一下子空的很。那種久不曾有的慌『亂
』感,一瞬間襲來。
不多時,青青一把撩了簾子,臉『色』難看的走了進來。
“『奶』『奶』……出事了!”
紫蘇強鎮了心神,看向青青,急聲道:“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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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公子,出事了!”
紫蘇眼前一花,晃了晃,但很快她便穩定身形,搶步了走了出去,一眼便看到階沿下,正抱了頭哭的二
虎。
“二虎,出什麽事了?”紫蘇搶上前,走到二虎身前,急聲道。
“紫蘇姐!”二虎擡了滿眼淚痕的臉,啞了嗓子道:“三弟……三弟,三弟他被人扣下了!”
第4卷 165我等你們
扣起來了?!
紫蘇錯愕的看了二虎,半響才道:“什麽扣起來了,誰把三弟扣起來了?”
二虎『摸』了把汗水和淚水交纏的臉,站起身,悶聲道:“我們途經安肅縣的時候,路上遇見一夥人欲
對一位上香的小姐不軌,眼瞧着那位小姐的下人都被打傷,小姐便要遭難。三弟……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喊
了我們的人上前去幫忙。”
“我們人多,他們人少,打跑了那些人,三弟見那小姐的下人都傷着了,便想着好事做到底,幹脆,把
她直接送回家。”
紫蘇越聽心便越沉,她緊緊的抿了唇,聽着二虎繼續往下說。
“誰曾想,才把小姐送到了家,卻被那小姐家的人不由分說的便拿下了。因為我力氣大,跑得快,他們
沒追上我,我這才趕緊跑回來報信。紫蘇姐,你快想辦法吧,我瞧着,那家人很是蠻橫不講理,晚了,怕是
三弟要吃虧哩!”
到得這時,紫蘇也算是明白過來了。
千防萬防,卻防不到陳家會來這一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她不是給陳季修設了美人計嗎?人家也設個
美人計還給你!
紫蘇一待想明白,雖說心裏還是有些慌『亂』,但腦子卻是清晰的很。
“去,請了大爺過來。”
青青連忙使了一側的婆子,“還不快去,跟大爺說,『奶』『奶』這有事要商量,請他快些過來。”
“是,老奴這就去。”
紫蘇定了定神,對一臉巴巴看了過來的二虎道:“你下去洗把臉,換身衣裳,吃點東西,就趕緊回那邊
去,告訴四妹,讓她別着急,我會把三弟帶回來的。”
“我這就去吧!”二虎緊了緊身上的棉襖,适才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會子,風一吹,冷得直打抖,他自是
想着能洗個澡換身衣裳,再喝碗熱湯。可,想到眼巴巴等消息的四妹,連忙道:“我回那邊也可以吃飯換身
衣裳的。”
紫蘇聞言,點了點頭,叮囑道:“那去吧,記得,讓人看好了,讓她們都別『亂』,天蹋下來,我自會
去頂。”
“哎,我記住了。”
送走了二虎,紫蘇由着青青扶着進了屋子。
“去,給我把那身狐皮的大氅拿出來。”紫蘇對青青道:“把大爺的那身也拿了出來。”
青青略一猶豫,輕聲勸道:“這外面的天都黑了,就不能等天亮了再出去?”
“我等得,三弟怕是等不得!”紫蘇嘆了口氣,道:“快去吧,多耽擱一會兒功夫,怕是三弟便多一分兇
險。”
青青默了一默,轉身去了內室,開了箱子,将那才前些日子才做好的狐氅取了出來。
而這當時,得了消息的邱燕竹也已經趕了過來。
“出什麽事了?”
紫蘇正想着,從哪下手,耳邊驀的響起邱燕竹的話後,擡頭看了過去,一眼便看到邱燕竹額頭細密的汗
珠,連忙取了手裏的帕子上前,替他拭了拭額頭上的汗,一邊引着邱燕竹到屋裏落坐。
這才輕聲道:“三弟出事了。”
“出事了?”邱燕竹狐疑的看向紫蘇。
紫蘇點頭,一邊将二虎的話細細的與邱燕竹說了遍,末了,輕聲道:“我正想着,要從哪裏入手。”
邱燕竹聽完紫蘇的話,擰了眉頭,半響沒言語。
紫蘇也不打擾他,起身沏了盞茶,遞到邱燕竹裏。然後,便在他身邊坐下,待得邱燕竹輕啜了口茶,紫
蘇方輕聲道:“你喘口氣後,我們立刻分頭行事。”
“嗯?”邱燕竹看向紫蘇,“你有主意了?”
紫蘇攏了攏略為有點散『亂』的發,輕聲道:“陳家既然動手了,一定不會只是這麽簡單的事。我立刻
回去,安排值夜守作坊的人選。你去鋪子裏,讓人将大張和小王喊來,務必将鋪子看住了,這兩處再不能讓
陳家得手,不然,我們就真的危險了。”
邱燕竹點了點頭,沒錯,他也想到了,既然陳家已經動手,絕不可能就這樣小小的一個動作,說不定将
三弟困在安肅,就是為了引他們而出,然後,好對鎮裏的鋪子和作坊動手。當下,略一沉『吟』便道:“你
把那邊的事安排好後,便在娘家那邊歇幾天,我連夜去安肅,看看到底對方到底是什麽來路。”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紫蘇瞪眼看了邱燕竹。
邱燕竹嘆了口氣,探手牽過紫蘇的手,觸手的冰涼使得他不由便再次蹙了眉頭。但卻也沒多言語,只是
拿在手裏反複『揉』搓,待得有點溫度了,便緊緊的包裹着,放在膝上。輕聲說道:“陳家來勢洶洶,他們
的主要目标肯定是你,這個時候,你絕不能輕易抛頭『露』面。”
邱燕竹說得,紫蘇何曾不明白,可是,她卻又實在不放心三弟。再說了,陳家把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那對邱燕竹又何曾不是?
“可是,我不放心。”紫蘇看了邱燕竹,“我真的不放心,我怕……”
“你不相信我?”邱燕竹詳裝惱怒的瞪了紫蘇,語聲略顯嚴歷的道:“你怕什麽?難道我連這點事都辦法
好?”
“不是!”紫蘇一把攥了邱燕竹的手,顫聲道:“我怕,我怕他們要對付的不僅僅是三弟,也許還有你。”
邱燕竹聞言便怔了一怔,他怎麽會不知道呢?之所以不讓紫蘇同去,不就是因為有這樣的擔心嗎?!但
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稍傾挑了挑眉頭道:“我又不是傻的,陳家有張良計,我便有過牆梯,總之你聽我
的,在家呆着。”
“燕竹……”
邱燕竹卻是難得的強勢了一回,起身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
紫蘇還待再說,但她卻也知道,邱燕竹認定的事,是很難再回頭的。罷了,先把眼下的事解決了再說吧
。
喊了青青拿了狐氅出來,讓下人套了馬車,紫蘇将青青留了下來,叮囑她,明天天一亮,便帶了郎錦豐
去尋她。一切交待完畢,她方坐上了馬車,與邱燕竹一起出了門,待行到半路,兩人又分頭行事。
得了消息的四妹,正急得在家如熱鍋上的螞蟻,聽了下人的回報,說是紫蘇來了,當下,便飛跑着迎了
出去。
“二姐……”
隐忍許久的淚在看到紫蘇的那一刻,終是流了出來。
紫蘇一陣心疼,上前摟了四妹,一邊往屋裏走,一邊輕聲道:“別怕,你姐夫事情安排好,就會趕過去
,你去将二虎喊來,我有話問他。”
“嗯,我這就讓人去喊。”四妹喊了身邊的婆子,讓她去請了二虎過來。她則陪了紫蘇坐在花廳裏默默的
流着淚,紫蘇少不得好言好語的安換了一番。
“二姐!”四妹擡頭用被淚水洗過,似寶石般閃亮的眸子看了紫蘇,咬牙道:“你送我去京都吧!”
“胡說什麽呢!”紫蘇不悅的瞪了四妹一眼,輕聲道:“就算是送你去京都了,就能改變這些事了?”
四妹怔了怔,但很快便道:“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紫蘇怕四妹自己會拿出什麽主意,少不得便要砌底打消她的念頭,于是毫不留情的
道:“你知道選秀要從民間選多少女子進京嗎?你以為光長得好看就行了?這裏面大有講究,漂亮還得有心
計,還得有靠山。不然,就算是被選上,也不過是為那深深宮牆陡添花肥罷了!”
四妹臉『色』一白,這些她從不曾想過。
但下一刻,她卻又神『色』一緊,不服氣的道:“我如了他的願,他還能不幫着我?”
紫蘇自是知道四妹這話裏的“他”指的是誰!
确實如果她肯送四妹進京,別說是為着四妹,就算是為着自己,陶彥武也一定會搜腸刮肚的想辦法讓四
妹一路過關斬将。最終如願以償!
可是,以後呢?
一旦想到如花似玉的四妹要陪着個行将就木的老頭過,紫蘇就覺得心如刀割。她的四妹,絕不能過這樣
的日子!她的四妹應該嫁一個溫文如玉待她如珠如寶的男兒,兩人相親相愛和和美美的白頭到老!
“你不用多說了,我不會同意的。”紫蘇斷然道:“你別傻了,就算他能幫着你,又怎麽樣?他只不過是
一個小小的威遠伯,放在我們這窮鄉僻壤的是頂了天的大官,放在京都那就是芝麻粒大的一個官。你以為他
有多大的本事?”紫蘇譏的诮的撇了嘴,冷聲道:“他若是真有本事,又何必賣妹求榮?”
“我不是為了他!”四妹急急的上前抓了紫蘇的手,“二姐,我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你,為了三哥。只
要我們家出個歷害的,以後誰也不敢來為難你,不敢害我三哥。二姐,你就把我送去吧!”四妹眼淚如斷線
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泣聲道:“二姐,我一定會努力的,努力的往上爬,這樣,以後就沒人敢欺負你們了
!”
紫蘇聽着四妹哽不成語的話,看着她白皙如瓷的臉上那似『露』珠一般潔淨的淚水,只覺得心頭有把生
滿了鏽跡的刀子,正在一下一下的割着。忍了心頭的痛,紫蘇擡手捧了四妹的臉,輕聲道:“四妹,你相信
二姐,二姐一定會救回三弟的,以後也一定不會再有人敢欺負我們。你乖乖的聽二姐的話,将我們的作坊看
緊了,好不好?”
四妹還想再說,可是眼見得紫蘇紅了眼眶,似乎下一刻,因為自己的拒絕,便要當場哭了出來。四妹只
得點頭,“我聽二姐的……”
“乖!”紫蘇捧了四妹的臉,在她額頭上映下一個輕輕的吻,輕聲道:“現在,你去後院,把那些婆子都
召集起來,告訴她們,我有話要說。”
“嗯!”四妹擦了把臉上的淚水,快步走了出去。
紫蘇深吸了口氣,強壓下眼眶裏的澀痛,對在外面候了一會兒功夫的二虎道:“二虎你進來吧。”
已經洗了澡換了身幹淨衣裳,喝過熱湯的二虎擦了把臉上的淚水,低了頭走進來。
紫蘇自是知道他在外,把剛才的那番話都聽到了。若是旁人,紫蘇自是不肯,但二虎不同,不說二虎的
爹跟三弟有師陡之名,便是二虎也是跟她們一起長大的,情份自是不一樣。再說這一年,二虎做事,她也看
在眼裏。
是故,吸了口氣,輕聲道:“二虎,剛才的那番話,你不要跟別人說起,不然會招來禍事的!”
“我知道的。”二虎垂了頭,紫漲着臉,悶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跟別人瞎說的。”
紫蘇點了點頭,指了一旁的椅子對二虎道:“你坐下來,剛才事情突然,有好些話沒來得及跟你說,現
在,我來問你。”
“你問吧,我知道的一定都會告訴你。”
紫蘇略略沉『吟』後,便輕聲道:“那家小姐姓甚名誰,你知道不?”
二虎搖了搖頭。
紫蘇心下一沉,稍傾又道:“那,那處宅子,你可還記得?”
二虎點了點頭,想了想道:“那處宅子門前挂了牌匾,上面寫的是施宅!”
“施宅?!”紫蘇略頓了頓,心下記住了這二字,然後又看了二虎道:“燕竹他等會要去趟安肅縣,你陪
着他走一趟,行不行?”
“可以的。”二虎當下便大聲道:“我這就去準備下。”
紫蘇到沒有多想二虎說的“準備”是什麽,想着,這一去,怕是要在安肅多耽擱些日子,多帶些衣務也好
!
“那你去吧,待得要出發時,我使人來喚你。”
“嗯。”
二虎這邊才下去不久。
邱燕竹便匆匆的趕了來,她來的時候,紫蘇正在後院裏給婆子們安排這幾日輪值。
後院裏但見那二十多個幹粗活兒的,幹細活兒的婆子丫頭按着等級整整齊齊的在院子裏站了四排,廊檐
下燈火通明,紫蘇正站在通明的火把下,對婆子們訓着話。那些自睡夢中被突然叫醒,吹着冷風站在這院裏
的婆子們,神『色』各異,有有不以為然的,也有驚疑不定的,還有些微不耐煩的,各型各『色』樣樣都有
。但在對上紫蘇肅沉而略帶銳利的眉眼時,齊齊都噤了聲。
“天幹物燥,為了讓大家都警覺些,我這才這個時候将你召集在一起,給你們說說新拟的規矩。”
紫蘇話落,擡頭掃了眼院裏竊竊私語的婆子一眼,錢帛動人心,雖說這些人都是死契,可是人總有弱點
,便是垂死之人還會瘋狂,何況前情未明的她們!眼見婆子們雖是翁翁小議了一番,但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紫蘇便又擡了聲音,繼續說道。
“一,今天開始,所有執班輪值巡夜的,由原先的一班分成兩班,不僅是白日裏要有人,便是晚上也要
有人在,必須做到有叫必應;二,各人只管自己分內之事,不需也不準替人代班代值之事,如果有緊急特殊
情況不能輪值的,自己報到管事那裏,由管事另行安排人代為值班,不許各人私底下調換代班;三,不準私
自吃酒賭博,更不許私底下随意接受其別人所贈財物,一旦發現了,便以背主之名送效官府問職。”
前頭之事到還好,最後一條,卻是讓院子裏的婆子齊齊的震了震。
以背主之名送交官府,那可是死罪!
這一下,之前的竊竊私語聲,立刻便變成了轟轟雜雜的議論聲,都在猜測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深更半
夜的把大家喊起來不說,還突然發布這樣嚴歷的規矩!
但不論,她們怎麽想,怎麽猜,她們所能做的都只是絕對的服從!對規矩,對立規矩的人絕對的服從。
紫蘇喊了馬大腳上前,輕聲道:“我剛才說的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姑『奶』『奶』。”馬大腳點頭道:“您放心,一準給您把人和事都管好了。”
紫蘇點了點頭,疲憊的擺了擺手,道:“讓她們都下去吧。”
馬大腳便帶了婆子們退了下去。
紫蘇擡頭,便看到廊檐下正朝她這邊含笑看來的邱燕竹,吸了口氣,定了定神,給自己打了打氣,起身
朝邱燕竹走了過去。
“那邊都安排好了?”
“嗯,都交待安排好了,跟你一樣,我讓大張和小王明天開始分別在鋪子裏值夜。”
紫蘇點了點頭,眼下她們能做的也就是盡量的防備了,至于別的事,怕是還要等梅先生回來,才有定論
!
“我把二虎給找來了,讓他陪你一起去吧。”
邱燕竹點了點頭。
紫蘇又道:“那家姓施,你到了先打聽打聽,別冒然行事!”
“嗯,你放心。”邱燕竹點頭道:“我不會意氣用事的。”
“嗯,”紫蘇擡頭看着夜『色』下眉目如畫的邱燕竹,想要對他笑一笑,才扯了嘴角,卻是覺得眼眶痛得
難受,她擡了頭努力的看了頭頂清冷一片的天,輕聲道:“活着,怎麽就這麽難!”
邱燕竹嘆了口氣,将她擁進懷裏,輕聲道:“不難,只要我們有心,什麽都不難。”
紫蘇埋首在他懷裏,待得眼中的澀痛好了些,方擡了臉,替他理了理了身上的狐氅,輕聲道:“去吧,
我在家等着你。”
“好!”
邱燕竹點頭,看着她略略紅腫的眼眶,探手撫了撫紫蘇光滑如瓷的臉,輕聲道:“多想想開心的事,說
不定過兩天,我和三弟便一起回來了。”
“嗯,我等你們。”
第4卷 166鬥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紫蘇與四妹幾乎是睜着眼睛看到東方漸漸發白,兩人眼下都是一片青黑,但誰也沒當回事。天一亮,姐
妹兩人略事梳洗一番,便分頭行事。
“二姐,你等會兒出門多帶些人吧!”早膳時,四妹對正同樣沒什麽胃口的紫蘇說道:“眼下,我們再不
能出事了。”
紫蘇擡頭看了眼神『色』憂憂的四妹,輕聲道:“我會小心的,人多了,容易被盯上,還是按昨天我們
商量的,我獨自一個人去。”
“可是……”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紫蘇對着四妹安撫的笑了笑。
四妹想了想,沒再出聲,只是替紫蘇又夾了個素菜包子,輕聲道:“多吃點吧,吃飽了,才有力氣。”
盡管嘴裏毫無味道,可紫蘇還是将那只包子拿了起來,三下五除二的吃了個幹幹淨淨。眼見四妹面前的
粥還剩大半碗,于是便板了臉道:“你怎麽不吃?不吃怎麽有力氣做事?”
“我不是剛跟你說事嘛。”
四妹端了碗,低了頭,幾下就将碗裏的粥扒了個精光,為了表示她沒有心理負擔,還探手拿了一個包子
,便在她将包子裏往嘴裏送時,一只手卻是擋了過來。
紫蘇将她手裏的那個包子拿過來,放到一邊,輕聲道:“好了,不要勉強自己,二姐知道,你沒胃口。”
紫蘇還想再說幾句,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拍了拍四妹的肩,輕聲道:“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四妹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好了,等下就按我們商量好的做,你帶人在大門口引了那些暗處盯着的眼線,我從後門悄悄溜出去,
申時一刻,我若是還沒回來,你這段時間便閉門不出,就算是天塌了也不許出去,直到你姐夫回來。如果……
”紫蘇頓了頓,深吸了口氣,輕聲道:“如果你姐夫也沒回來,你就跟了梅先生走,他會好好安置你的。”
四妹一瞬間就懵了,昨天晚上明明商量的好好的。
二姐去找人探那施家的底,先把三哥救回來,再想辦法對付陳家,怎麽這一下子就變成了這樣!
“二姐……”四妹一把扯住了紫蘇的手,搖頭道:“二姐,我跟你一起去。”
紫蘇拍了拍四妹的手,輕聲道:“說什麽呢,不是都說好了?”頓了頓,笑道:“二姐剛才說的話,是說
萬一,不是說一定會這樣的。別怕,在家等着二姐。”
四妹還要再說,紫蘇已經不由分說的便把她的手瓣了開,“你快去安排,我還要跟郎老先生見上一面,
說點事。”
四妹只得看了紫蘇行『色』匆匆的去了前院。
“『奶』『奶』!”
一早便陪了郎錦豐來的青青,見到紫蘇,急忙迎了上前。
“家裏的事都安排好了?”
“回『奶』『奶』的話都安排好了。”
紫蘇點了點頭,“老先生呢?”
“老先生适才在天井裏看到幾棵樹,說是長得好,去看看。”青青在一邊回答道。
“你去問四姑娘取二百兩銀子來。”紫蘇一邊往院裏走,一邊對青青道:“再去廚房的婆子那,找兩身合
身的衣裳,等會随我出趟門。”
“是,『奶』『奶』。”
青青退下,去準備。
紫蘇站在花廳裏,先是理了理思緒,稍後才朝院子裏走去。
早上的陽光帶着淡淡的暖意,自雲層間照下來,落在天井裏長青的喬木樹上,漏過樹葉的金光又打在一
抹清瘦的身影上,此刻那抹身影正低了身子,仔細查看着樹底下一蓬叫不出名的小植物。
“先生。”
郎錦豐回頭,看了過來,稍傾緩緩的站了起來,“事情都處理好了?”
紫蘇搖了搖頭。
郎錦豐怔了怔,稍傾,他指了适才看的那蓬小植物道:“這是一味很好的草『藥』,平時極難尋到,想
不到地在這裏看到了,老朽能不能向你讨了來?”
紫蘇連忙道:“自是可以的。”話落,便喊了一側灑掃的婆子上前,指了那蓬草道:“把這個好生挖了洗
淨,給老先生帶走。”
“是,姑『奶』『奶』。”婆子自去照吩咐做事。
郎錦豐便轉身朝屋裏走,邊走邊輕聲道:“出了什麽事?”
“惹上了點麻煩事。”紫蘇一邊陪着往花廳裏走,一邊對郎錦豐道:“原想着,等梅先生回來,再讓老先
生同行,眼下怕是事情有變,我這先拿些銀子給先生。先生或是找處安靜偏僻的客棧住了,待得梅先生自京
都回來後,再一同回程。又或者,先生先自行随了此處別的商隊回去,如何?”
眼下已經是寒九的天,斷沒有誰會在這樣的天氣下趕路!
他是紫蘇花了重金請來的,這段時日也是禮遇的很。此刻,卻由紫蘇親口說出送行的話,可見這府裏發
生的事很大,或許還有生命之憂,是故,紫蘇才會慌不疊的将自己送走!
郎錦豐是個聰明人,當下便點頭道:“我先找處客棧住着吧,你此間事了,又或是梅聖俞自京都回來,
我們再碰面。”
“便依先生之言。”紫蘇喊了候在門外的青青,取了她手裏托盤上用荷包裝着的銀子,遞給了郎錦豐,“
不敢多給先生備下,怕為先生惹來禍事,這些銀兩足夠先生等到梅先生自京都歸來。”
郎錦豐也不與他客氣,接了荷苞收好,看了紫蘇道:“邱家娘子,出了什麽事,老朽不方便問,也不好
問。但,老朽預祝小娘子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紫蘇謝過先生。”紫蘇屈膝一福,稍傾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安排先生自後門離開。”
郎錦豐點了點頭。
安排人将郎錦豐送走後,紫蘇喊了青青去換上了廚房婆子那身沾了油污的衣裳,又順便将鍋灰将本來白
皙的臉抹得稍微黑了點,這才跟了廚房的管事婆子從後門走了出去。
而前院的正門裏,馬大腳正在指着一個站也站不住,像不倒翁似搖來搖去,渾身酒味的婆子婆子不住嘴
的罵着。
“你可真能耐啊!讓你看酒窖,你自己卻喝上了。喝就喝了,你咋還能将自己泡到酒缸裏呢?怎麽就沒
把你給淹死?”一邊罵着,一邊喊了門口圍觀的衆人,“來、來、來,都來看看,看看你們誰有她歷害,一晚
上喝了二十斤的酒,還沒喝死!”
圍在門外看熱鬧的人轟一聲,齊齊的湧了上前。指着那個不知道哪一刻就會癱在地上的婆子,熱哄哄的
說笑着。
“哎,這麽能喝啊!”
馬大腳見有人搭腔,越發的提了聲音,大聲道:“可不是能喝麽?不僅能喝還能折騰,那五十斤大缸的
酒都成了她的洗澡水!”
“哎,可真是糟踏好東西哩,這陶家的酒一兩銀子一壇,這可不就是二兩子沒了?我說,你又不是什麽
黃花大閨女,咋就洗了個二兩子的澡啊!”
“嘿!”馬大腳看着那拍手頓腳只呼可惜了的老頭,越發來勁的道:“那算什麽啊,她上半身一只酒缸泡
着,下半身一只酒缸浸着呢!二兩?五兩銀子呢!”
“怎麽就五兩了?”
人群裏有不解的問道。
“一百斤酒四兩銀子,對不對?”
“是啊,那還有一兩呢?”
馬大腳撇了嘴,目光掃過人群,大聲道:“敢情你們都願意喝她泡過澡的酒啊?那兩只大缸不要一兩銀
子啊!”
“原來是這樣啊!”
衆人發出一聲籲聲。
稍後,便又齊齊對婆子讨伐起來。
只可惜,那婆子任你怎麽說,她就是半眯了眼,耷拉個腦袋,在那晃啊晃的!
馬大腳繼續回頭數落着婆子。
不多時,一個年約八、九歲的才留頭的小丫頭走了出來。
“馬婆婆,四姑娘說可以了,罵也罵過了,示衆也示過了,将人帶回去醒醒酒再說處罰的事!”
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
只要陶明遙派了來人,便是說紫蘇她們已經自後門離開了!
馬大腳當下二話不說,上前擰了那婆子的衣領,便道:“走,有你受的。”
圍在門口的人眼見沒熱鬧可看,一哄而散。
混在這些人裏的幾個長相精明,身形高大的男子亦朝着不同的方向離去。但一盞茶後,這幾人便彙聚到
了一處茶樓。
而這邊廂,馬大腳才進了後院,便松了手裏的婆子,陪了笑臉道:“走,跟姑娘領賞去。”
那原先還半了閉眼,似是醒不過來的婆子,此刻卻是再看不出半分醉意,一臉狐疑的看了馬大腳道:“
馬姐姐,姑娘她這是幹什麽啊?為什麽好好的要來這一出?”話落,嫌惡的拎了拎自己被酒水泡過的衣裳,
嘟囔着道:“真是可惜了那壇子好酒!”
“你管姑娘要幹什麽?左右不過是讓你在門口站了一刻鐘的事,就有一兩銀子的賞錢拿。天底下到哪找
這麽輕快的事!”
婆子想了想,确實也是。當下便不再多想,跟了馬大腳去四妹那領賞去了。
且說,紫蘇跟着廚房的婆子從後門離開,一路兩人都特別的小心謹慎徑量不引起路人的注意,半柱香後
,兩人停在了一處宅子外。
“『奶』『奶』,您在這候着,奴婢先過去。”
紫蘇點了點頭,輕聲道:“小心些。”
青青點了點頭,将挎在臂彎裏的籃子緊了緊,裏面是一些在後院裏開得正豔的菊花。
“賣花哩,要不要買花哩!”
這個時節,臘梅還沒到開的時候,菊花也到了凋謝的時間。
青青那一籃子的花當即便引了一群人圍了上來,衆人圍了青青,七嘴八舌的問着,花怎麽賣,哪裏采到
這麽好的花。
青青笑眯眯的一一答着衆人的問話,趁這時間擡頭朝紫蘇藏的地方看了看,一眼,卻看到紫蘇早已趁着
衆人圍上的時間,走到了大門邊。
“嗒嗒嗒”紫蘇扣着門上的銅環。
青青一邊扯了嗓子在那喊,“賣花哩,新鮮好看的花哩。”
紫蘇一邊敲着門,一邊不時的打量着四周。眼見沒什麽人往她這邊看,心下松了口氣的同時,卻還是不
敢放松警惕。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你找誰啊!”開門的是上次見過面的老蒼頭。
紫蘇卻是在門打開的剎那,像泥鳅似的自門縫裏溜了進去。
“哎,你幹什麽?出去,快出去……”老蒼頭便要上前揪了她往外趕。
紫蘇擡手将頭上包着的帕子扯了,又一把抹了臉上的鍋灰,對老蒼頭道:“帶我去見你們『奶』『奶』
!”
“你……”老蒼頭先是被紫蘇的動作吓一跳,待看清她是誰時,連忙恭敬的道:“姑娘您請這裏坐坐,我這
就讓人去通報。”
“算了,我自己去。”紫蘇二話不說,擡腳便往裏走。
“哎……”
老蒼頭還待上前阻止。
但紫蘇早已經穿過了天井,過了月洞門,朝第二進院子走去。
“這誰啊?”灑掃的婆子看着低了頭徑自往裏走的紫蘇,扔了手裏的掃把便上前去拉紫蘇。一邊拉扯着紫
蘇,一邊對裏面喊道:“來人,快來人。”
紫蘇一邊惱怒的推了婆子,一邊擡頭朝聽了聲音正朝這邊趕來的菊生道:“去跟你們『奶』『奶』說,
我有急事要見她。”
菊生一怔,待看清是紫蘇後,連忙對婆子喝道:“快松開,這是『奶』『奶』的朋友。”
婆子讪讪的松了手,一邊擡頭打量着紫蘇,一邊輕聲道:“『奶』『奶』什麽時候有這樣的朋友了!”
“你管那麽多,『奶』『奶』交什麽樣的朋友還要跟你說不成?”菊生喝了婆子一聲,歷聲道:“去做你
的事去。”
婆子嘟囔着退了下去。
菊生回身便要朝紫蘇道謙,不想一回頭,紫蘇已經大步朝花廳走了去,她連忙跟了上前。
恰巧聽了外面喧嘩的菊花正從裏面走了出來,一眼看到大步朝自己走來的紫蘇,她先是怔了怔,下意識
的想要躲開,但下一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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