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掌燈

聽見這些話, 葉蒼只覺得頭疼。

鄭今歌的事情，前段時間好不容易消停下來，如今又不知道起了什麽波瀾。

“怎麽, 這中間與你也有關系？”

鄭今歌點點頭, “正是。”

楚柒然出言不遜，看向了鄭今歌，“我跟他的恩怨, 關鄭姑娘何事？鄭姑娘別被某人迷了眼。”

顧明玮還以為鄭今歌是後悔了, 立刻氣鼓鼓反駁, “怎麽, 人家想說實話，你還不讓說是吧？分明是你故意颠倒黑白, 存心想害我！”

“有話好好說, 何必劍拔弩張，有父皇為你做主, 有什麽事情需要如此疾言厲色？”

葉慕辰剛說完, 顧明玮一時半會兒不敢聲音那麽大了, 況且他妹妹此刻還坐在葉慕辰身旁，那顧清的眼神猶如利箭一般緊緊盯着他不放。

他這才低了頭，氣勢弱了下去，“是。”

“太子此言有理，說罷, 鄭姑娘先說說看，此事為何因你而起？”

鄭今歌緩緩道來。

“回陛下，臣女從前傾慕顧府公子顧明玮, 外人都說顧家公子風度翩翩, 文筆斐然, 是一位才華橫溢的郎君人選。臣女也是見過他一次，随後便讓爹爹去替臣女打聽，後來，臣女聽說顧公子棄官從商，也不改初心，想着既然認定他，那便是自己的選擇。”

“可是，後來他竟然找了青樓女子，那女子更是跑到臣女家裏炫耀，将爹爹氣壞了不說，還揚言讓臣女離開顧公子。臣女不信，就自己獨自去了青樓，去找那女子理論。”

聽到這裏，葉蒼睜大眼睛十分驚訝，“你身為女子，竟然有勇氣獨自去那種地方？”

鄭今歌言辭鑿鑿，“有何不敢，臣女當初只是想知道真相，若是那女子騙我，臣女定然要将她送至官府查辦。”

葉蒼一副聽八卦的模樣，伸手端了一杯茶過來，微抿一口，接着提問，“然後呢？那女子究竟有沒有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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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今歌忽然委屈了起來，聲音了低了下去，“騙了。”

葉聆見狀，立刻跪了下去，“父皇，此事兒臣可以作證。那日在宮外，兒臣親眼所見，那女子當衆游街，架勢誇張至極。”

葉蒼擺擺手，示意葉聆起來，“罷了，朕知道了，你且起來。”

葉聆點點頭，随後站了起來，“謝父皇。”

顧明玮此刻慌了，他趕緊解釋，“陛下，這件事其實是誤會，那個女子其實跟在下真的毫無關系啊，只不過是被人利用而已，陛下明鑒啊！”

楚柒然在一旁不屑，“抛棄別人的時候，說人家高攀不起你，現在想追回去，又說跟你沒關系了。顧大公子，你怎麽這麽多借口啊？”

顧明玮努努嘴，十分厭煩道，“你不清楚內情別說話，這沒你事！”

葉蒼皺眉，“嗯？”

顧明玮慌忙解釋，“陛下，這件事它原本就是一個誤會，那女子身世可憐，我不過是幫助她一次而已，何況，她已然知曉我同鄭姑娘定親，根本沒說過要破壞兩家聯姻的話，這必定是別有用心的人存心不良才導致的誤會啊。”

“都讓人家找到家門口還說誤會，是不是非要讓人捉/奸/在/床才算事實啊？”

提到捉/奸/在床，葉淑忍不住冷汗直冒，下意識縮回了自己張揚的腦袋。

“楚柒然！你能不能不要胡說八道，這都是沒有的事！”

“哼，沒有？難不成人家姑娘還能污蔑你？你自己做的好事你心裏清楚。”

“夠了。如今朕也算聽明白了，顧鄭兩家曾經聯姻，如今鄭家想退婚，是嗎？”

葉蒼說完，臺下之人都不敢開口，只有鄭今歌眼神堅毅，“是。”

“好。”

葉蒼皺眉，“自古以來，退婚需要雙方同意，這麽說來，顧府也同意這門婚事作廢了？”

葉蒼說完，顧清連忙從座位起身，朝着臺上跪了下去，“這……臣……”

這件事他們理虧，當初雖然将事情解決了可是沒想到會鬧到這裏，他只能替自家兒子賠禮道歉，“臣同意退婚……”

顧明玮一時驚訝，“爹！不可退婚啊！”

顧清咬牙切齒，“你閉嘴！”

可是顧明玮一時間不服氣了，“鄭今歌，當初是你說喜歡我仰慕我的，這如今才過了多久，怎麽就翻臉不認人了？難不成，你是跟這位楚世子好上了麽？”

“大膽！”

顧清吓的趕緊磕頭跪了下去，“犬子無禮，還請陛下恕罪。”

楚柒然一臉不屑，仍舊得意開口，“鄭姑娘跟誰好上了，與你何幹？既然已經退婚，那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我勸你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既然雙方都無意，那此事作廢。”

葉蒼眯眼，瞧見私下有人歪頭議論，便又說：“不過，自古以來，婚姻之事不可兒戲，雙方福禍共擔，一年內不可私下議親，此事就此揭過。”

“衆卿，可還有異議？”

在場衆人，豈能聽不出皇帝的意思，大家都不言而喻躬身行禮，“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按照這個辦。”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鄭今歌這才松了一口氣，可葉蒼卻單獨留了楚柒然談話。

“柒然，你留下。”

楚柒然看了一眼葉聆，随後回答，“是。”

臨走時，顧明玮還不忘瞪了一眼鄭今歌，卻被顧相直接差人給帶走了。

“怎麽不走？”

葉聆看鄭今歌依舊守在殿外，有些疑惑。

鄭今歌瞧了瞧四周，這才低聲喃喃，“殿下，世子他不會有事吧？今日都怪我，非要跟過去，這才惹了這檔事，還連累了世子。”

“與你有何幹系？你就算不跟着我一塊去，那顧明玮想找上你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該擔心的是日後，今日楚柒然替你解決了這件事，實在處理不當，待會兒我說說他。”

葉聆說完，鄭今歌直接擺手，有些焦急，“哎，楚世子救了我，公主您怎麽還要說他？”

葉聆嘆了一口氣，直言她想得太過于簡單，“今日看似他替你出頭，來日顧明玮必然将怨氣怪在你身上，原本我想着慢慢解決這件事，誰知如今反而有些弄巧成拙了。不過，這件事總算過去了，頂多一年不議親而已，難受的是他。”

“不過，你要小心，顧明玮找不到楚柒然的軟肋，恐怕會将心思放在你身上。”

鄭今歌這才明白過來，她瞬間又覺得愧疚了些許，“殿下，那這樣一來，楚世子豈不是平白無故受了牽連？那我豈不是成了罪人了？”

“沒事，好歹他今日也幫你揍了一頓顧明玮，想必這幾天他都下不了床了。”

楚柒然慣會使用這種江湖手段，雖然不是正大光明的，但是對付那些小人總是很管用。

“你且回府，将今日的事情告知鄭将軍和鄭夫人，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才是。”

“嗯，多謝殿下提醒。”

說完，鄭今歌轉身就要離開。

葉聆趕緊碰了碰白羽的手臂，“白羽，你送她出宮門我才放心。”

白羽目光看向葉聆，“是，那殿下在此處等，臣一會兒便回。”

葉聆點點頭，“你快去，切記看鄭姑娘上了馬車才可以。”

白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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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

楚柒然一聲不響跪在地上，室內靜悄悄一片，連宮人都已經被驅趕了出來。

二人就這麽僵持着，過了許久，才聽見葉蒼的聲音。

“你不是不打算回來的嗎？怎麽如今又變了？”

楚柒然冷笑，“是不打算回來。畢竟，陛下也不想見我。”

三秒的凝滞，氣氛再次陷入僵局。

“這次，是為了鄭家姑娘？”

“不是。”

“那又是為了哪家姑娘？”

“都不是。”

“哼。”

葉蒼冷哼一聲，聽得出他的不信任，“不是？當年讓你同鄭家結親，你非要出去尋自己的恩人，如今看她受委屈，你又跑過來救，難道你以為朕這麽好糊弄？”

楚柒然擡起頭，聲音冷酷而理智，“陛下，恕我直言，您的想法為何永遠如此，總是把自己的強加在別人的思想上？難道陛下讓我娶誰，我就非要娶誰嗎？難道我不能選擇自己想娶的人嗎？”

“放肆！”

葉蒼直接擡手，随即将桌上的物品全部掃落在地上。

“你敢這麽跟朕講話？”

臺下，楚柒然挺直了脊背，目光冰冷看向了葉蒼，“反正一個死字，陛下若想要，便拿去好了。”

“咳咳——”葉蒼忽然情緒激動，發出陣陣咳嗽的聲音，一時恍惚差點從桌上歪倒。

楚柒然見狀，直接沖了過去，卻看見葉蒼忽而笑了，“你看，你還是心疼朕的。”

發現葉蒼騙他，楚柒然瞬間收回了自己的手，随即轉身，“陛下果然好算計。”

葉蒼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眼神流露出一絲哀傷，“當年你娘為了救朕走的早，朕欠她的，怕是永遠都還不清了。”

楚柒然走回臺下，冷眼看着臺上的人，神情并未有絲毫轉變，“陛下欠的情，又何止我母親一人。若無其他事，臣告退。”

楚柒然離開宮殿，瞧見不遠處門口守着一人，他默默走到葉聆身旁，“你不怪我了？”

葉聆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過後反應過來不由得嘆氣，“能不能別老背後吓人啊。”

楚柒然努努嘴，“是你心虛。”

看見他無事，葉聆追問，“父皇沒怪你？罵你了嗎？”

楚柒然看着她慌亂的小眼神，故意逗她，“陛下要給我議親呢，你猜是誰？”

葉聆皺眉，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議親？陛下不是說不管你的婚事了嗎？怎麽，如今他又要插手這件事了麽？”

“那個你先不管，你先猜猜是誰？”

“不猜。”

每次楚柒然說的話，十句有八句都是逗她的廢話。

“猜猜看。”

“不猜不猜。”

“說正事，你剛才進去，跟父皇吵架了？”

“你猜我剛才說的問題，我就回答你。”

“快點，別岔開話題。”

“哎？”

見葉聆不猜，楚柒然直接裝聽不見，“哎呀哎呀，這最近耳朵不好使了，不曉得是不是年紀上來了啊？”

“殿下——”白羽送完人回來，剛開口。

就聽見葉聆朝他招手，“快，白羽，把他抓住，今晚咱們炖湯喝。”

一聽說要炖湯，楚柒然直接一個轉身就要逃跑，卻被白羽給拉住了手臂。

“殿下不許你走。”

楚柒然皺眉看向白羽，“快放開我，不然我就把你家殿下搶走！”

白羽瞬間收緊了手指，将楚柒然手臂捏的生疼，疼的他嗷嗷直叫，“疼——疼啊大哥！”

“快點放手。”

葉聆笑眯眯開口，“不許放，聽我的！”

楚柒然折騰了半天，硬是掙脫不掉這個束縛，沒辦法他只能智取。

瞧見白羽的态度，随後他看向了葉聆，“十七，剛才你問我陛下跟我說什麽，我就告訴你，陛下跟我說，以後我議親的對象就選你。”

“什麽？”

白羽也一時愣住，心間緩緩爬上一陣冷意。

楚柒然見狀，瞬間掙脫了自己的手臂，朝着白羽嬉皮笑臉道，“所以，白大人，記得看緊你家殿下哦，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我拐走了哦～”

“哎——”

“白羽，你怎麽回事，快抓住他。”

說話間，楚柒然已經溜之大吉不見了蹤影，而白羽則站在原地，目光有些呆滞。

“白羽——”

“白羽，你幹嘛呢？”

白羽愣了一下，繼而反應過來，“殿下恕罪。”

葉聆略帶不滿，“你怎麽把他放走了嘛？”

白羽如實告知，“手滑了——”

葉聆：“……”

葉聆一臉微笑望向他，“你可手滑的真是時候啊。”

“算了，回宮。”

葉聆随後搖搖頭，走在了白羽的前面，夜色下二人的身影交織在牆頭。

“殿下……等等。”

葉聆轉過頭，只看見白羽不知何時起，手中多了一盞宮燈，他特意走到了葉聆身邊，細心說道，“殿下，小心腳下，臣給您掌燈。”

葉聆順着光亮的影子看過去，白羽此刻安靜清冷，她一時間竟然分不清身邊的人究竟是影子還是光亮。

作者有話說：

白憨憨，你被楚忽悠給騙了啊！！傻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