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松口

門口, 趙墨寒看見了裏面的一切，那個嬌柔明媚的女子，此刻雙眼含淚正抱着另外一個男子哭泣。

他站了一會兒, 轉身離開了地牢。

葉聆知道, 她身為公主，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那就是讓百姓免受戰火困擾, 可如今她只求白羽平安。

大殿中, 她跪在地上, 早已看透了葉蒼的冷漠。

“兒臣懇請父皇, 赦免白羽！”

葉蒼揮了揮手，很快白羽便被人給帶了上來, 只不過他此刻已經氣息奄奄了。

“朕說過, 不會對他怎樣，既然他有自己的職責, 那便讓他送你上了花轎, 朕也安心。”

白羽強撐着身子, 重重叩首：“臣——領旨。”

城門口。

葉聆身後是浩浩蕩蕩的隊伍，她一身紅色嫁衣格外顯眼，許多百姓也在門口遠遠觀望，他們在看着這場親事卻不知這親事是為了他們。

小榮哭的雙眸紅腫，卻依舊跟在葉聆身側, 哪怕葉聆說明了不讓她跟從，她還是随着葉聆一道前往趙國。

按照慣例，和親前, 需要拜別雙親, 葉聆看見城樓上的皇後, 此刻她眼裏滿是笑意，她不由得心涼了。

恐怕，當初自己的母妃也是這樣被她給算計了，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白羽換了一身新的衣裳，可臉色依舊蒼白，他守着葉聆，卻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驚的葉聆趕緊停了步伐。

“沒事吧？”

她整個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白羽在她面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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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一如往常那般，笑着開口，“公主，無妨。”

聽到這聲音，葉聆隔着紅色蓋頭，眼淚唰一下就流了下淚。

“是我不好，是我沒用。”

白羽卻依舊溫柔交代：“路途遙遠，公主自己要多保重身體。”

坐上馬車，白羽就那麽站在護衛隊外面，隔着重重人群望着葉聆。

随着馬車一點點挪動，葉聆再也忍不住，直接掀開了蓋頭。

“白羽，只要你認錯，本公主就放過你。”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葉聆對他說的話。

“公主……這風筝不是我搶來的。”

這是他第一次為自己送喜歡的東西。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她的心頭，可如今她除了無能為力，竟然沒有半分解決問題的辦法。

随着車駕離開南葉，葉聆這心裏的痛就越來越深，最後竟然忍不住躲在車裏小聲抽泣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這車竟然緩緩停了下來，小榮在簾子外輕聲詢問。

“公主，可是餓了？需不需要用點飯菜？”

葉聆此刻哪有心思吃東西，她只想着以後怕是不能回南葉了，也見不到白羽了，她心裏難過。

“不用。”

小榮聽見葉聆的回答，知道公主此刻沒有心思用飯，可她又擔心葉聆的身體，心裏也是有點着急。

“公主，身子要緊，多少用點吧。”

葉聆剛拒絕小榮的提議，就聽見馬車外傳來另外的腳步聲，緊接着一道熟悉的聲音進來。

“就算不為着自己，也該為了送你一程的那個小侍衛着想，你若死在半路，恐怕他也活不長。”

葉聆咬着牙，雖然知道對方是威脅自己，可她偏偏就在乎這個，很快又讓小榮端來了新的飯菜。

見她乖巧吃飯，趙墨寒也随即回到了最前面的位置，繼續出發趕路。

－

送走葉聆，皇後這邊可算除掉一個心腹大患，她當初勸解皇帝不必給祥嫔太高位分，一個舞女只配當個答應貴人的身份，可皇帝喜歡她強扭不過，後來得知祥嫔再次懷孕，她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給解決了。

可如今看來，這祥嫔的女兒葉聆又在調查當年的事情，她只能盡快将人送走，若不是她命大，當初早應該被除掉了才是，不過送去趙國，這輩子怕是也回不來了。

她正想着，便聽見門外傳召，說葉蒼過來了，她急急忙忙出門迎了上去。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葉蒼手中拿着賬冊，神情冷漠，淡淡說着“免禮”，随即走進了朝陽宮。

皇後不知葉蒼過來有什麽事情，等了半天也不見他說話，只能自己開口打破僵局。

“不知陛下今日過來，有何事？”

葉蒼将賬冊遞給了一旁的太監，由他送過去。

皇後接過賬冊看完，內心已經明白了一切，可她仍舊不動神色：“陛下，這不是往年的貢品賬單嗎？如今翻出來作甚？”

葉蒼其實猜到她不會承認，便淡淡一笑，“當初後宮各項開支，皆是皇後一人操持，甚是辛苦，只不過朕不明白，當初那些貢緞為何價格如此昂貴，倒是令朕有些費解了。”

尋常後宮的事情，葉蒼從不過問，只因皇後出身南府嫡女，又是自小與他成婚，雖談不上互相喜歡，但他給足了她作為皇後的體面，樣樣放手從不食言。

可如今他卻發現，當初那樣的信任，如今看來也是一種放縱。

皇後：“陛下，這貢緞的費用，皆是按照宮中份例所出，并無錯處，不知陛下為何會說昂貴，讓臣妾有些不解。”

皇後拿着賬冊翻看了一遍，确認了是她當初讓人做好的冊子，心中随即放心了下來。

“是嗎？”

葉蒼剛才不過是觀察她的反應，很明顯她還是有些慌了的，哪怕她極力克制，畢竟二人也在一起這麽多年，論察言觀色的能力，他還是能夠輕易看出來問題的。

“朕手中還有另外一份賬目，是從貢緞的貨商那邊所得，與皇後手中這本有些出入，皇後一并看看吧。”

他說完，直接讓人拿了另外一份遞給了皇後。

皇後随即低着頭，翻開了第一頁，那泛黃的紙張，熟悉的賬冊明細映入眼簾。

“陛下，這……這……從何而來啊？”

葉蒼：“皇後不覺得眼熟嗎？”

皇後強撐笑容，“陛下此話何意？”

葉蒼聲音冷漠：“當初，因為祥嫔專寵你曾經勸過朕，後來有了十七，朕本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如今看到這賬冊，朕已經明白了，當時發生的一切。”

“虛報賬目，欺君之罪，抄家滅族。”

葉蒼說完，皇後驚訝擡起頭，她沒想到葉蒼會如此決絕，有些難以置信。

“當然，朕相信皇後，定然是不會欺瞞朕的，對嗎？”

皇後本想狡辯，可聽見此話，心裏竟然發涼起來，不由得臉色一白：“陛下……聖明。”

葉蒼微微露出笑容：“既然如此，那皇後就将這幾年的賬目清算一遍，明日送到朕的書房，讓朕瞧瞧。”

這些年，葉蒼從不過問這些事情，她便沒放在心上，那些賬目如今追究起來，她也來不及找人清算啊。

“皇後？”

皇後這才回過神，有些為難：“陛下，這賬目太多，恐怕一日的時間有些倉促了。”

葉蒼冷淡說着，“無妨，若是覺得困難，朕讓人直接你殿中清算也是一樣。”

這下，皇後徹底沒了理由，她只能趕緊認錯。

“回陛下，往年的賬目有些錯漏，臣妾還未來得及校正，請陛下責罰。”

葉蒼：“沒事，一些錯漏又不是大事，朕自然不是那種萬分嚴苛的人。”

說完，只看見皇後繼續開口，“不，陛下寬宏大量臣妾自然知曉，只不過臣妾要向陛下坦白一件事。”

“什麽事？”

皇後淡淡回答：“當初，為了南府建造府邸，臣妾私自挪用了貢緞的銀兩，正如陛下方才所見，那貨商的賬目……正是當時的銀兩數目。”

葉蒼早就料到這種結果，他沒生氣，反而體諒皇後：“南府修繕府邸，皇後開口朕自然會允準，何必多此一舉犯下大錯？皇後難道不知，一人犯錯也會牽連南氏一族嗎？”

皇後大驚，葉蒼這分明是警告她，要南府一族的命。

她慌忙跪了下去，“臣妾知錯，懇請陛下開恩，那些之前的銀兩，臣妾會一一補回來，還請陛下不要株連。”

葉蒼自然不會牽連南氏一族，畢竟南府的子弟都在朝中為官，也是一方助力，如今趙國對南葉虎視眈眈，北境不穩，最需要穩住大局。

“皇後起身吧，朕并無怪罪皇後之意，只不過這種錯誤，朕不希望下次還犯，既然皇後有心改正，那如今邊關嚴寒，将士們正卻過冬的棉衣，皇後補了這軍中空虛，就當寬慰了那些戍衛邊關的将士了。”

皇後心中雖不願，可還是恭敬回答，“是，多謝陛下寬宥，臣妾定然不負陛下重恩，将這件事處理妥當。”

葉蒼笑容滿面點點頭，“朕也相信皇後的能力，畢竟，皇後已經将和親之事處理的如此完美，還有什麽事能夠難倒你呢？”

皇後擡眸，眼底露出無盡的涼意，她不知葉蒼這句話是何意，只能當作他在誇贊自己。

“陛下謬贊，臣妾愧不敢受。”

葉蒼回到宮中，便有一道人影跪在地上。

“這些年，多虧你在暗處，今日你任務已完成，朕遵守約定，放你離開。”

臺下那人影朝着他重重磕頭：“多謝陛下。”

正當那人影即将離開時，葉蒼又叫住了他，聲音也軟了幾分。

“朕知曉你放不下，替朕照顧好她。”

“是。”

－

一路上，葉聆一直未曾睡好，這馬車颠簸，讓她難以忍受，一想到自己要去趙國那麽遠的地方，她這胃裏就翻騰的厲害。

就這樣走走停停，三四日的功夫，他們這路程竟然比來時還要慢。

“公主，不然下來透透氣，您已經坐在車上許久了。”

小榮見葉聆這兩天日漸消瘦，心裏簡直比燒着了還要急，如此下來，恐怕自家公主還沒到趙國恐怕就要撐不下去了。

“不想下去，我就待這車上挺好。”

“公主——”

小榮連續勸了好幾天，始終沒辦法勸服葉聆，無奈，她只能去找了趙墨寒。

可趙墨寒什麽話都沒說，只安排了一個小厮跟着她一塊回去。

小榮也不敢多問，就領着那人又回到了馬車邊上。

“公主，太子殿下送了新鮮的水果，您要嘗嘗嗎？”

“不必，沒胃口。”

葉聆躺在一側，只覺得心裏無比煩悶。

“沙沙——”

一陣響動過後，馬車的窗簾忽然被掀開，一個果盤出現在她面前。

葉聆當即就火了起來，直接坐了起來，沖着簾外的人發脾氣吼了起來。

“聽不懂嗎？本公主說了，不需要——”

她剛掀開簾子，一雙眼眸跟她對上，葉聆瞬間怔在原地，口中喃喃：“白……羽？”

作者有話說：

白羽：驚不驚喜？

葉聆：驚你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