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傅灼才回侯府便被老太太叫去了閑安堂說話, 為的,自然也是梁晴芳。所以他知道梁晴芳大概是什麽時候離開的,自然也就能猜到秋穗回府的時間。

出門送一趟午食, 未初時分就從提刑司衙門出來了, 可申初才回府, 中間那一個時辰,想必是做別的事去了。就算餘出回程路上的時間, 乘坐馬車回來, 路上一刻來鐘也盡夠了。

秋穗啞了一陣, 然後才老實交代說:“想着午間沒什麽事, 便去春禾姐姐家裏看了嘉哥兒。在那裏略坐了一會兒, 之後才回的。”

傅灼扔了擦手的巾子到托盤上,居高臨下睥睨着跟前之人,冷道:“所以你如今很閑是嗎?有空去串門, 還有空來管我這個家主的私事。”

可能是之前犯過比這個更大的錯, 且郎主也未作如何, 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 秋穗如今倒不是很怕跟前之人。算是摸清了他脾性吧, 知道只要不是大的原則上的錯, 沒有踩到他的底線, 他一般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并不會怎樣。

所以這會兒就算見他發怒了, 秋穗心中也并不真正害怕,只是擺出了惶恐的表情來, 承認了自己的錯。

但秋穗承認錯誤的同時, 也能順勢将他一軍, 回了他一句嘴,道:“奴婢當差時間擅自離職串門,是奴婢不好,這個錯奴婢認的。但郎主說奴婢插手了郎主私事,奴婢萬不敢認。”她解釋原因說,“是因為之前郎主交代過奴婢,說日後不論發生了什麽,奴婢都得在郎主回來後第一時間告知郎主。所以今日遇到梁娘子這樣的事兒,奴婢不敢有絲毫隐瞞。”

既是你讓我說的,可我如今說了你又說我有錯,豈不是你這個郎主出爾反爾?

“……”傅灼有一瞬的沉默。

臉也很冷。

沉默不是因為生氣,臉冷也不是因為憤怒。只是眼前之人這樣的一番說辭,倒難得能堵得他個啞口無言。

這個女人,倒比他想象中還要機靈幾分。

她腦子轉得快,所以才能适時反将一軍。但凡腦子轉得慢些的,就算事後反應過來,也已經失了據理力争的好時機了。

傅灼不得不承認,他倒是對她更刮目相看了。

但傅灼自然不是輕易能被繞進去的人,他沒那麽好糊弄。何況身份擺在這兒,若這會兒功夫向一個婢女低了頭,日後又還如何立威風。

傳出去也不好聽。

傅灼心中并沒生氣,但他卻仍是肅着臉,擺出了生氣的樣子來。

他冷漠盯着秋穗,悠閑的端了一旁奉上來的茶啜了口,晾了會兒人後,這才又道:“不管是犯一件錯,還是犯兩件錯,既然是錯了,就該受罰。”又問她,“秋穗,我要罰你,你認不認?”

雖然還是得受罰,但秋穗覺得自己将到他的軍了,心裏很是一陣得意。能讓平時高高在上冷漠嚴肅的郎主吃一回癟,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所以,即便是受罰,她也并沒什麽不願的。

“奴婢的确是犯了錯,郎主要罰奴婢,奴婢認。”

秋穗的好就在于她有分寸,會踩主家痛腳,但也會見好就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身為奴婢,主家的威嚴是不容侵犯的。

偶爾能試探一下他的底線,但絕對不能觸碰逆鱗。

傅灼閑适坐在圈椅上,一邊打量着秋穗,一邊手搭着扶把手輕輕敲擊,似是在思考着怎麽罰她。過了有一會兒後,傅灼才重又啓口問她最近在看哪本書。

秋穗驚詫于他話題的轉變之快,但沒多遲疑,還是老老實實答了他的問題。

傅灼這回答的倒是幹脆利落:“很好。那就罰你……将這本書謄抄一遍。”雖罰了抄寫,但卻沒說截止期限。

秋穗算是極識趣的,知道事到此步也算是郎主在給她放水了,于是立即應承下來,然後問他:“郎主可要現在傳飯?”

傅灼點頭:“傳吧。”

自老太太籌辦了賞秋宴後,這幾日梁晴芳倒往侯府跑得很是勤快。不說日日過來,但也是隔三岔五就要登一回門的。她是府上侯夫人的娘家表妹,來也不必事先下拜帖,直接奔上門來,侯府從上到下也都只會歡喜,不會嫌她登門過于頻繁。

梁晴芳父親是正三品的資政殿學士,梁家雖然不是勳爵人家,但卻是清清白白的讀書人家。侯府往上數幾代,都是武将多,也就是如今的傅灼,未受祖上蔭封,自己參加科考,才走了文官之路,做了刑官。所以,若能同梁家這樣的讀書人家結親,侯府還是很情願的。

對梁晴芳呢,老太太也極是滿意。容貌雖算不上頂尖兒,但也是個清秀佳人。何況娶妻麽,原就是家世品行和性情最重要,別的倒是其次。

事後無人時,老太太也會悄悄拉着侯夫人吳氏說:“我對這位梁娘子,是極稱意的。她性情很是不錯,又是讀書人家的女郎,自小也是在家學裏讀過幾年書的。日後若真和五郎成了親,二人也能說到一處去。”

吳氏也很稱意這門親事,說起來,雖然是梁家高攀了侯府的門第,但侯府這樣的勳爵人家,若是能同清白的讀書人家結親,也算是能沾染些書卷氣的。于侯府來說,怕也是一樁美事。

“晴娘留到了十七還未許配人家,想來姨父姨母是想在京中為她擇個夫家的。如今姨父升任回京,晴娘的婚事定然得趁早提上日程。小叔這樣才貌的人,去梁家說親梁家只會覺得高攀,萬不會不答應。母親若是信任得過兒媳,不若就由兒媳保這個媒吧?”

老太太卻嘆了口氣,并不是很樂觀的樣子。

“一切都很好,梁家很好,晴娘也很好……可如今我擔心的是五郎。你也知道,我為他這婚姻大事都操了多少年的心了,起初借口說要忙科考,不肯議,我想也行,左右那時也才十八歲,還不着急。後來科考一舉得中,入了仕,去了刑部做了刑官兒,又借口說刑部事情多,日日忙得轉不開身,也沒時間談婚娶之事。這一忙就忙了五六年,到如今都快二十五的年紀了,還是個單身漢。”

提起這茬來老太太不免也要說幾句氣話:“如今二十四五,還有得他挑,且由他輕狂得瑟去。等再過上幾年,他二十七八了,甚至三十了,看他還挑不挑。哼,到時候,我看鳏夫都比他行情好,他且作去吧。”

吳氏笑起來:“您老人家哪裏能舍得真叫他單到那個時候?我看左不過就二十四五,小叔親事絕對能定下。”又說,“娘您之前不是去觀裏給小叔算過姻緣嗎?那觀裏的老道士不是說了,咱家五郎姻緣來的晚,怕是要二十五之後。如今正好晴娘回了京,也是個大齡未定親的。咱們年內将親事先定下,年後再親迎,正好合了那老道士的話。”

吳氏幾句話就說得老太太樂得找不着北,臉上再不見愁緒,開心的拍着吳氏手道:“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不免要叮囑幾句,“別怕花錢,也別怕費事,晴娘是梁家老爺夫人的心頭寶,咱們既想求娶人家閨女,總得擺出十足的誠意。人家有什麽要求,只要不特過分,你都只管答應就是,不必再來讨我的話。”

吳氏連聲應着,說她定将此事辦得妥帖。

梁晴芳這些日子常來侯府,秋穗也常能在路上遇到她。梁晴芳的确性情很好,并不輕賤女婢,和秋穗也能有許多話說。

秋穗心裏明白她的意圖,所以有關傅灼的一些事,秋穗能告訴她的,都會告訴她。

比如說傅灼吃食的口味,以及他每天的作息,甚至是傅灼生活上的一些小習性……只要無傷大雅的,秋穗都會不吝相告。

一來二去的,梁晴芳倒和秋穗熟絡了許多。等後面再來時,她還會給秋穗捎帶上一份禮物。

雖都是些不值什麽錢的物什,但卻是一片心意,秋穗推脫不掉後只能收下。但禮尚往來,秋穗也常會在她在府上時,親自做了點心給她送去。又或者,她會親手繡個帕子,或是親手縫個荷包送給她。

秋穗知道梁晴芳的意圖,她是為了傅灼才這樣百般“讨好”她這個女婢的。又或者,她可能也從老夫人或是侯夫人那裏聽得了消息,知道她日後會成為家主房裏人。

秋穗換位思考了下,将自己擺在了梁晴芳如今的位置上。然後她覺得,若她是梁晴芳的話,自然不會喜歡自己未來的夫婿在自己還沒進門前便有一個通房女婢,而且這個女婢還很可能日後會被放良,成為良妾。

所以當再次見到梁晴芳時,秋穗便把自己的心思告訴了她。

“老太太是為了郎主着想,這才将我送到了郎主身邊來。但若是如今郎主親事有望能定下,老太太自然也不會願意再插手兒子房中之事。而我呢,原也是不想一輩子都留在府上的,若能有機會,我是想回家去的。”秋穗極力暗示她自己不願意做妾,她想贖身回家做個良民,她不會成為橫亘在他們中間的那個人。

而秋穗這樣說,自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在。除了向梁晴芳表明忠心外,也是希望可以借梁晴芳的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若梁晴芳去找老太太暗示,說她不願未來夫婿有通房良妾,她想在婚前便遣走那個女婢,想來老太太會答應。

左右秋穗還是那個打算,待郎主定了親,老太太解了心頭之患,盛喜之下,或就可放她歸家了。

作者有話說:

繼續掉30個紅包~

明天的更新在晚上23點哈~大家晚上來看~

推薦基友古言甜文:《表叔為我畫新眉》by其君折枝

CP:甜妹*權臣

為了那點小時候的恩情,顧姣整整喜歡了趙九霄十年。

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趙九霄的小跟屁蟲,背地裏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話她,顧姣不在乎,她的心裏只有趙九霄,她盼着能夠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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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知道,原來這場親事,期待的只有她一個人,她沉默離開,出門卻碰見四叔,強忍了一路的眼淚在男人關切的目光下終是沒繃住。

她哭着喊人四叔,像個受盡委屈需要人哄的小孩。

而那個傳說中權傾朝野又不近人情的男人竟真的在衆目睽睽下,低聲下氣哄她,“好了,不哭,告訴四叔,誰欺負你了,四叔替你欺負回來。”

小劇場:

1.

趙九霄以為解除婚約,他會高興,他離開京城,奔赴遠方,如他所期望的那般追逐他的夢想。可去了邊陲,他才發現自己最想念的竟然是顧姣,後來他拼命積攢軍功,為得就是能夠早日回家和顧姣訴說自己的心意。

得勝回京那天,家中紅綢遍地。

下人們見他回來既震驚又緊張,趙九霄一打聽方才知道四叔快成婚了,他正為四叔娶妻而高興,轉身卻看到了顧姣的身影,她被四叔牽着手,杏眸閃亮,面上挂着他心心念念許久不曾見過的明媚笑容。

2.

成婚當晚。

顧姣坐在喜床上不安地絞着手,快而立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燈火在他身上籠罩出一層溫潤的光暈,她的眼中閃過驚豔的眸光,她垂下眼簾,羞赧着臉如從前一般喊人“四叔”,卻聽他低笑一聲,“錯了,是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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