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白衣少年
………
酉時不到, 他們就進了城。
靜和每月都要來城中兩三回,她帶着姜若微去了一家偏僻卻實惠的客棧。
客棧掌櫃是個婦人,見靜和帶了個漂亮姑娘, 十分驚訝。
姜若微主動付錢,要了兩間僻靜處的客房。
“若微姑娘,你先休息一會兒, 等會我們出去用飯。這間客棧不供應吃食, 附近有一家面攤,量大實惠,我們去那裏。”
靜和交代。
姜若微點頭:“好, 有勞靜和師父了。”
姜若微進了房間, 在桌邊坐下籲了口氣。
坐了一天的馬車, 她腰酸背痛,有些累了。
姜若微歇了一會兒,外頭傳來敲門聲。
她以為是靜和, 連忙起身去開門,不料木門打開, 卻見來人高大挺拔, 一身素面青衫, 竟然是世子。
“世子, 你怎麽來了?”
穆瑾辰低頭看她, 眉尾微揚, 提起了手中的食盒。
姜若微遲疑片刻, 退開兩步, 讓穆瑾辰進了屋子。
穆瑾辰将食盒放下, 這才淡淡道:“我怎麽來了, 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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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若微有點懵, 她很快想到了明越,于是恍然:“是明侍衛告訴你的。”
“嗯。你入城,是想見我嗎?”穆瑾辰望向姜若微,眼底帶了絲笑。
雖然她願意和他好,是有旁的目的。
但她這般示好,穆瑾辰覺得很受用。
姜若微啊了一聲搖頭,有點迷茫:“我是進城來買東西的。”
“……買東西?”穆瑾辰皺眉,她又開始欲擒故縱了?
“嗯。我想買些面粉藕粉回去做點心給大家吃。”
穆瑾辰臉色有些難看,他暼了姜若微一眼,沒有再多問,伸手敲了敲木桌:“過來用飯。”
昨夜他收到明越傳書,得知姜若微今日要入城,今日他特地早些下值,還命人去城中最享有盛名的仙來閣買了飯菜。等明越回禀了她的住處,又連忙過來。
卻不想,她入城只是為了買面粉。
他,不及一袋面粉。
姜若微覺得世子神色和語氣有些不對。她回想起方才兩人的對話。隐隐明白了點什麽。
姜若微覺得有些好笑,心裏又有些莫名的歡喜。
即便世子不高興了。
她踟蹰着靠近桌邊,低着頭,粉頰微紅:“能,能看到世子,也挺好的。”她聲音輕如細蚊,要不是穆瑾辰耳力好,只怕都聽不到。
穆瑾辰面無表情,微微點頭:“嗯。”
他耳根有一點發燙。
姜若微打開食盒,裏面有四五樣小菜,有蒸魚,炙羊片,魚羹等,多是葷菜。
姜若微苦惱了:“沒有素的嗎?”
“……你還嫌棄?”
他怕她在山上光吃素,特意命人多備葷菜,又親自給她送飯菜,這丫頭不感恩戴德就罷了,還嫌棄?
“沒有,只是靜和師父沒得吃了。”方才她還答應和靜和一起出去吃面的。
“有她的,楚放送過去了。”
姜若微這才放了心,沖他一笑:“多謝世子。”
穆瑾辰唇角微揚:“吃吧。”
姜若微把碗筷取出來,遞給穆瑾辰。
姜若微坐下埋頭用飯。穆瑾辰想說些什麽,可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一慣不喜歡多話,以前不覺得什麽。可如今面對姜若微,覺得兩人相對默默無言總覺得不痛快。
于是他看向姜若微:“說話。”
“啊?”
姜若微愣住。
他們大戶人家不是最講究規矩禮儀,食不言寝不語嗎?
之前姨母就和她說了這些,她才不敢用飯的時候說話。
可世子卻要她說話?
“說什麽啊?”姜若微咽下飯,望向穆瑾辰,眸裏全是迷茫之色。
“随便。”他只是覺得太過安靜,想聽聽她的聲音。
說什麽都行,只要能聽到她的聲音。
“……”
“世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姜若微忽然道。
穆瑾辰看着她,目光沉靜溫和:“你想問什麽便問,你我之間,不必這般謹慎疏離。”
因為身份的緣故,她對人總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就連笑,也只是淺淺的,不敢張揚放肆。
他不喜歡她這樣。
于是姜若微問:“世子先前為什麽要隐瞞自己的身份?”
“……”
穆瑾辰一陣沉默,而後他緩緩道:“将計就計。”
“?”
姜若微有些迷惑,許久她才回過味來,她瞪大眼睛:“你,你該不是覺得我是故意認錯你的吧?”
穆瑾辰默認。
姜若微有點氣惱,她撅起唇,氣呼呼的:
“我才不是故意的,是丁二哥沒看清楚,說你是三公子。而且,姨母還告訴我,府裏最好看的公子就是三公子,我才以為你就是……”
姜若微說到這裏,連忙閉了嘴,她快速瞄了穆瑾辰一眼,只見他臉上難得帶了笑:
“謝姨娘說,最好看的是三公子,所以你以為是我?”
“……”姜若微低頭不說話了。
穆瑾辰心情痛快,連吃了兩碗米飯。
用過了飯,穆瑾辰帶姜若微出去走走。
兩人出了房門,卻見靜和在院子裏坐着。
靜和站起身,對穆瑾辰微微躬身:“多謝世子飯菜。”
“不必客氣。”穆瑾辰淡淡道。
靜和又看向姜若微,一臉高深莫測:“若微姑娘,別忘了方才我在馬車上與你說的話。”
靜和瞧着這位世子,年輕俊美,穩重沉靜,又家世顯赫,才能出衆,這樣的男子,有幾個女人能不動心?
但女人一旦動情,腦子就仿佛進了水,眼睛蒙了紗。
看不清真相,直到落入萬劫不複之境地。
這位世子出身高貴,能對若微好幾日呢?
靜和覺得若微是個不錯的姑娘,不希望她下場凄涼。
姜若微微微一怔,而後對靜和福身:“謝靜和師父,我記下了。”
……
兩人出了客棧,到了街上。
雖然天色已黑,街上卻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這樣的場景,在莊縣是沒有的。姜若微這還是第一次夜間上街,她被熱鬧的夜市吸引,東張西望。
穆瑾辰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随她走動。
姜若微且走且看,卻并沒買什麽。
直到一處茶攤前,她回頭對穆瑾辰彎眸一笑:“世子,喝茶嗎?”
穆瑾辰點頭,和姜若微走了進茶攤。
這小茶攤賣的多是花茶飲,果飲。姜若微要了一壺桂圓茶。
穆瑾辰本喝不慣這種茶飲,但見姜若微雙手捧着茶盞喝得認真,他也拿起茶盞,嘗了一口。
他微微皺眉,有些澀,過于甜,沒有姜若微煮的茶好喝。
穆瑾辰放下茶盞,看着姜若微喝茶,她唇瓣櫻紅,微微張唇,紅唇印在瓷白的茶盞上,紅白相印,霎時好看。
他想品一品那唇。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楚放忽而吹響了口哨。
穆瑾辰目光向街上一掃,瞧見遠處蔣姨娘和穆婉婷正往這邊走來。
穆瑾辰目光一凜。
這些日子他已經查清楚,最開始慫恿寧昌侯把姜若微送出府的就是蔣姨娘。
要是今日蔣姨娘瞧見他和若微一起,只怕又鬧出什麽風險。
穆瑾辰扔下一粒銀子,拉起姜若微,快步離開。
姜若微猝防不及,腳下一個踉跄,穆瑾辰連忙将她拉入懷中,而後扶住她的手臂往前快走:
“蔣姨娘在附近。”穆瑾辰低聲道。
正巧前面有一條巷子,穆瑾辰拉着姜若微走了進去。
一入小巷,姜若微便掙脫開來。
她低着頭,慢慢走着,并不說話。
察覺到了她的低落,穆瑾辰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又把她拉回懷中。
“你怎麽了?”他低頭看她。
夜色下,她低頭垂眸,他看不清她的臉色。
穆瑾辰很耐心,他一手環住她的腰肢,而後收攏,将她繼續往懷裏帶。
兩人越貼越緊,夏日衣衫單薄,隔着衣衫,她能感受到他每一寸的熱度,姜若微忍耐不住,掙紮起來。
但他并不松手。
她咬唇,将眼淚逼回。
她不明白自己怎麽了。
和世子好,是為了父親。所以世子無論要怎麽做,她都該甘之如饴。
世子不欲他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她卻覺得委屈,難受。
穆瑾辰将她抱得更緊,她幾乎無法呼吸了,然後她察覺到他在她耳邊道:“若微,如今父親對你有偏見,我們的事,暫時不能讓他知道。”
“你想要的,你懼怕的我都知道,我都會給你。”他說得十分鄭重,不似半點作假。
姜若微一驚。
難道,世子也願意向話本子中張公子一樣,為她豁出一切?
這怎麽可能?
他是世子啊!
她捶了穆瑾辰胸口一下,哼的一聲:“我不知道你說什麽,快放開我!拉拉扯扯不像話!”
她的聲音又嗔又嬌,穆瑾辰聽得一震,一不留神就被她掙脫開去。
他輕笑一聲:“不氣了?”
姜若微擡頭瞪他:“我哪有生氣!”
她方才只是沒說話而已,哪兒生氣了?
“嗯,你沒氣。”穆瑾辰暼了她一眼,目光幽幽。
姜若微有點兒心虛,她避開目光,支支吾吾:“我,我就是沒生氣,你冤枉我!”
“……”穆瑾辰無言,這小姑娘,還真會倒打一耙。
這,就是所謂的“打情罵俏”吧?
還真有意思。
……
他們在小巷等了一會兒才出去,之後穆瑾辰把姜若微送回了客棧。
穆瑾辰回到落松院時,已過亥時。沒想到,穆瑜英竟在等他。
“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覺,來我這做什麽?”穆瑾辰皺眉。
穆瑜英拉着穆瑾辰進了屋,又關了門,而後賊兮兮地望着穆瑾辰:“大哥,你大半夜的,沒在衙署,也沒回府,去了哪裏?”
“我去哪裏要跟你交代?”穆瑾辰冷笑。
穆瑜英也跟着笑:“今日我陪着婷婷還有蔣姨娘一道出門,到了鹿兒街的時候,瞧見一男一女在喝茶。”
“……”穆瑾辰暼了穆瑜英一眼。
穆瑜英繼續笑着:“大哥,我遠遠看着,總覺得那人十分眼熟,和你長得很像……”
“大哥,你說怪不怪?”
穆瑜英瞄着穆瑾辰,眉眼帶着得意:“而且,那人身邊的姑娘,我看着怎麽那麽像若微表妹呢?”
穆瑾辰哼了一聲,面無表情:“你看到了?”
穆瑜英哈哈大笑起來,“真的是大哥嗎?大哥,你可真厲害,竟然把若微表妹帶下山……”
穆瑾辰眉頭一皺,“她下山買東西,不要亂說。”
“哦!知道啦,大哥遇到若微表妹,只是巧合!明天我也去街上逛一逛,看看能不能巧合遇到若微表妹!”
“……”
穆瑾辰盯着穆瑜英,神色複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說不下去。
穆瑜英忍着笑:“大哥是不是想問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對若微表妹不同?”
“哼!起初我還覺得納悶,怎麽每回我想去見若微表妹的時候,總是見不到。後來我就想明白了!”
“大哥,你可真是心機頗深,用心良苦啊!”
……
翌日一早,姜若微和靜和早早起身,打算采買物資。
結果兩人出門,發現明越在外頭候着。
瞧見兩人,明越憨憨一笑:“世子吩咐,要我今日送你們回太雲山。”
姜若微買了做糕點需要的面粉,藕粉等食材,又去買了一大袋小魚幹。
先前她問過心言師太,心言師太告訴她,庵中人雖然食素,可貓兒吃魚乃天地法則,天經地義,讓若微不必忌諱。
兩人買好東西,坐着馬車又回了太雲山。
等到了山腳下,天色已晚。
幸好有明越幫忙扛着東西上了山。
……
翌日一早,姜若微清點昨日采買回的東西時,發現多了一大包東西。
她以為是自己錯拿了靜和的東西,連忙讓碧兒把包裹送給靜和。
碧兒提起包裹,包裹裏面傳出叮鈴聲。仿佛是鈴铛撞擊聲。
姜若微詫異。
她想了想,讓碧兒打開包裹,碧兒發現裏面有一只小木匣,兩只紅繩串起來的鈴铛,一只木偶小人,還有幾本話本子。
木匣子裏,是一只海棠花銀簪。
姜若微瞪大眼,粉頰微紅:除了那幾本話本子,其餘的東西都是昨夜她略略瞧過的。世子跟在她身後,雖然一字未言,卻都一一記下,偷偷給她買了回來。
碧兒疑惑:“姑娘,這是靜和師父的東西嗎?真看不出來,靜和師父喜歡這些玩意兒,和你真像呢。”
姜若微臉色通紅,上前将東西收起,抱在懷裏,支支吾吾:“我搞錯了,這是我昨日買的。這,這兩個銅鈴铛,是我買給小白和小貍的,挂在它們脖子上一定很好看!”
碧兒有些納悶:總覺得姑娘有點怪怪的。
她狐疑地看向姜若微,姜若微連忙拿着銅鈴跑出去找小白和小貍。
小白很喜歡銅鈴铛,坐在地上用爪子撓着鈴铛玩。
小貍卻不太高興,它用爪子扯着鈴铛,嗷嗚嗷嗚叫。
姜若微嘆氣,她撓了撓小貍腦袋:“小貍,你真不要這個鈴铛嗎?可小白很喜歡呢。你這個鈴铛,和小白的是一對的。你戴着鈴铛,別人一看就知道你和小白是朋友哦!”
小貍耳朵一豎,嗷嗚一聲,不再扯鈴铛,走到小白身邊趴下,給它添毛。
……
姜若微去了廚房,她忙活了半日,做了一道紅豆糕和一道藕粉糕。
庵中有大大小小十幾師父,姜若微做七,八碟點心,确保人人有份。
她又煮了一壺金銀花茶飲,而後讓百安幫她把庵中衆位師父請到後山潭水邊。
不多時,衆位師父就來了。
心言師太身邊,還有一位白衣少年。他約莫十八九歲,身形偏瘦,五官秀氣,他神采飛揚,整個人看着十分鮮活朝氣。
心言師太走到茶案邊,看着案上數碟點心,點頭贊嘆:“若微姑娘心靈手巧,不但煮的茶飲清香降暑,點心也好看別致。”
姜若微淺淺笑着:“大家喜歡就好。”
心言師太又指着身邊的秀氣少年道:“對了,這位是沈時清沈公子,他要參與明年春闱,如今在山中借宿讀書。”
姜若微心中詫異,這裏可是尼姑庵,這位沈公子竟然來庵中借宿,實在奇怪。而心言師太也同意了?
不過,她并不多問,只是沖着沈時清福身:“沈公子。”
沈時清躬身施禮,姿态悠然:“若微姑娘。”
之後,衆人品茶吃點心,惬意悠然。心言師太也為大家講了一課佛法。
……
又一日。
姜若微一早醒來,發現外頭下了雨。
“姑娘,小白和小貍一大早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這會兒下了雨,也不知道它們去了哪裏。”碧兒有些着急。
畢竟小白和小貍只是兩只小貓,這雨不小,它們要是被大雨淋了,只怕會生病。
姜若微也有些擔心:“我們出去找找。”
于是主仆兩人打着傘,分頭去找小白和小貍。
姜若微一路向後山方向,她舉着傘,提着裙子,一面走一面喚着:“小白,小貍!”
雨勢不小,一路走來,她的裙子濕了大半,卻還是不見小白和小貍。
快走到後山山門時,姜若微忽然聽到了熟悉的“喵嗚~”聲。
姜若微心中一喜,透過雨聲,尋聲找去。
只見後山山門處,有一白衣少年舉着傘緩緩走出,他微微擡手,姜若微就瞧見兩只貓挂在他另一只手臂上。
小白和小貍瞧見了,激動得喵嗚嗷嗚亂叫。
“小白!小貍!”
姜若微松了一口氣,小貓還年幼,淋了雨就糟糕了。她連忙迎了上去,從沈時清手裏接過小白。
小貍也想跳到姜若微身上,但是姜若微一手抱不住兩只貓。
“剛才我出來散步,看到它們蹲在樹下瑟瑟發抖,我就把它們抱了出來。沒想到是若微姑娘的貓。”沈時清笑道。
姜若微急忙道:“多謝沈公子,我正着急找它們呢。”
“若微姑娘客氣了。我送你們回去吧。”沈時清道,他說着看向懷裏的小貍。
姜若微搖頭,“不用了。”
這裏是尼姑庵,她和沈公子更應謹慎避嫌。“小白,你去我肩上。”
她說完,小白就蹭蹭爬到了姜若微肩頭,而後姜若微接過小貍。
沈時清看得目瞪口呆:“好厲害,它們好聰明!”
姜若微微微屈身:“今日多謝沈公子了,改日再謝你,雨大風寒,我先帶它們回去了。”
沈時清有些不舍,他挺喜歡這兩只小貓的。
待姜若微走了,沈時清悵然若失:怎麽覺得若微姑娘對他有點冷淡啊!
若微姑娘讨厭他嗎?
啊!
沈時清低頭看到自己一身裝束,好像明白了什麽。他哈哈一笑:“唉。原來如此。罷了,沒有貓兒作陪,我還是獨自賞雨吧!”
世人賞花賞月吟詩作畫,自诩風雅。
卻鮮少賞風賞雨。可他覺得,真正的風雅,卻在風中,雨中。
唉,人海茫茫,知己難求啊!
……
又兩日。
穆瑾辰收到了唐元從莊縣送來的密信。
信中唐元道他已經拿下當日那幾個地痞,錢五供認,是王濤收買他們,趁亂将姜免推下河,致使姜免落水病重而亡。
另外,唐元已經收集到了能證明姜明筆跡的文書賬本,近期就會返京。
穆瑾辰決定親自上山,将這個好消息告訴姜若微。
這日一早,天光微亮,穆瑾辰騎馬出門,後頭卻有人追。
楚放在旁邊道:“世子,是三公子。”
穆瑾辰皺眉,繼續前行,壓根不停。
穆瑜英只好加快速度,幸好時辰尚早,街上沒幾個行人。
很快,穆瑜英追上穆瑾辰:“大哥,等等我啊!”
穆瑾辰神色不耐:“我等你做什麽,你還不去上值?”
“我今日告假了,大哥你是不是去太雲庵,一起吧。”
他看大哥騎馬,又往西門去,就猜測他是要去太雲庵。
“……”
穆瑾辰心裏不快:“你去太雲庵做什麽?”
穆瑜英嘻嘻一笑:“大哥去做什麽,我就去做什麽。”
看穆瑾辰臉色難看,穆瑜英又急忙道:
“大哥你不讓我去,我就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說出來!”
“……”
兄弟兩人一路快馬奔馳,一個多時辰就到了太雲庵腳下。
兩人翻身下馬,把馬交給侍從,而後登山。
過了一柱□□夫,穆瑜英忽然停了下來,他指着林子深處大聲道:“大哥,你看!”
“……”穆瑾辰頭也不回,繼續往石階上走。
穆瑜英微愣,而後他往林子那邊走去,邊走邊大聲道:“這茉莉花開得可真好,我摘去給若微表妹,她一定很喜歡的。”
穆瑾辰聞言腳步一頓,他側頭看去,林子那邊果然有幾株矮樹,上面開着一簇簇白色的小花。
那就是茉莉?
只見穆瑜英一面将花枝折下來,一面道:“茉莉花潔白清香,若微表妹看見了肯定高興。”
“……”穆瑾辰眉心擰緊。
折花給若微嗎?呵呵。他現在很想把穆瑜英的手折下來。
等穆瑜英折了一大束茉莉花,幾人繼續前行。
此時已快午時,天上太陽火辣,除了他們,并沒見什麽香客。
太雲庵大門關着,楚放叫人無人應答,只得推門進去。
他又高喊了幾聲,才見一個小尼姑匆匆跑過來,正是百安。
百安認得穆瑾辰,一臉歡喜:“是穆施主!你們來燒香嗎?”
穆瑾辰還未說話,穆瑜英幾步上前:“我們不是來燒香,我們是來找若微姑娘的。”
“若微姐姐正在後山給大家煮茶喝呢!師父和其他師姐們都在!”百安立即道。
穆瑜英恍然大悟,難怪這庵裏一眼看去沒個人,原來大家都跑去後山喝茶了啊。
“幾位施主等等,我去把若微姐姐叫來!”百安道。
“不必了,既然大家都在喝茶,不介意我們也讨兩杯茶喝吧?”穆瑜英問。
百安笑着點頭:“當然可以,施主這邊請。”
于是幾人跟着百安往後山方向走去。
百安年紀小,也活潑,她笑嘻嘻的:“今日若微姐姐煮的是紫蘇茶,配的是紅豆糕。”
穆瑜英笑了:“那你們有口福了,我若微表妹的手藝很好。”
百安拼命點頭:“嗯嗯,若微姐姐做的點心可真好吃。”
幾人出了後門,尚未到水潭邊,就聽到若有若無的樂曲聲。
樂聲清雅優揚,令人心生輕快。
穆瑜英向來愛風雅,他一聽就知道是笛聲。
他驚訝道:“這笛聲清雅淡然,吹笛之人一定是高人,百安小師父,你們太雲庵真是藏龍卧虎啊!”
百安噗嗤一笑:“穆施主,您猜錯啦。吹笛的人是沈哥哥,他也是暫住在我們太雲庵的客人。”
不多時,幾人就到了潭水邊。
只見潭邊一株大松樹下,姜若微坐在桌案邊倒茶,心言師太坐在另一邊講經。
十幾個尼姑或坐在潭邊石頭上,或坐在樹下,喝茶聽經。
遠處潭水邊,有一白衣少年站在石頭上,閉目吹笛。
有茶香,有笛音,還有講經聲,穆瑜英目瞪口呆!
他自诩京中第一雅公子,可今日此竟,渾然天成,讓他大開眼界!
“妙啊!”
穆瑜英後悔不跌,他怎麽沒早點來太雲庵呢。
見到穆瑾辰等人過來,心言師太停下講經,面帶淺笑:“穆施主,你來了,過來喝杯茶飲吧。當然我這也是借花獻佛,茶飲是若微姑娘煮的。”
穆瑾辰看了姜若微一眼,走了過去坐下。
穆瑜英連忙跟上,他把手裏一大捧茉莉花:“若微表妹,這是我路邊看到的,給你!”
直到今日,穆瑜英才有機會和姜若微正經說上一句話。
一旁的穆瑾辰臉色微暗。
姜若微連忙站起身來,她看着這一大束茉莉花,有些不知所措。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不遠處的沈時清放下竹笛,冷哼一聲:“焚琴煮鶴,俗人一個!”
雖然沈時清沒有指名道姓,穆瑜英卻聽出來了,這是在罵他!
罵他懶,說他不上進穆瑜英都能一笑處之,可說他俗,這個穆瑜英無法接受。
“你過我俗?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他可是書香居士,是京中有名的風雅貴公子!
沈時清暼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誰重要嗎?好好的茉莉花長在山野,花開自在,你非要折了它。不是俗是什麽?”
穆瑜英氣得瞪大眼!
眼前的白衣少年,約莫十八九歲,生得秀氣端正,看着斯文可親,沒想到說話這麽難聽!
他正要罵回去,姜若微急忙道:“沒關系的,這樣很好,我正好用這些茉莉花來煮茉莉花茶飲,大家要試試嗎?”
姜若微順勢接過茉莉花。
穆瑾辰目光落在她手上,神色微冷,目光瞥向穆瑜英:“三弟,這位小公子說得沒錯。好好的花,你摘它做什麽?”
“……”穆瑜英震驚地看向穆瑾辰,這是他親大哥?!
碧兒把茉莉花摘下洗淨,姜若微在小爐上放了銅盤,将花兒烤幹。
而後姜若微将烘幹的花放入壺中,注入滾水。
……
午時将至,心言師太吩咐百安送幾位施主去客房用齋飯。
衆人也各自回去用飯。
沈時清在潭邊清洗了竹笛,這才起身準備回客房。
不料一起身,赫然瞧見穆瑜英就站在他身邊,正盯着他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看什麽看?沒看過男人?”沈時清翻了個白眼。
“……”穆瑜英捏緊拳頭,忍住想捶人的沖動:“你是誰?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沈時清嗤笑一聲:“天下那麽多人,你不認識的人那麽多,很奇怪嗎?”
穆瑜英忍着氣,“不對!你笛子吹得那麽好,你要是京中人,我不可能不知道你。”
沈時清暼了他一眼:“不錯,我的确不是京中人。不過,我是誰,跟你沒關系。”
而後,沈時清繞過穆瑜英,大搖大擺走了。
“……”
穆瑜英氣得咬牙,要不是看在他笛子吹得好的份上,他才不理他呢。
………
用過午飯,姜若微坐在屋內,碧兒在收拾屋子。
“碧兒,我想歇息了,要不你先不收拾了?”
“行,那我做針線活。”碧兒取來布料繡籃,準備做針線活。
姜若微抿抿唇,神色微僵。很快她又問,
“碧兒,小白和小貍怎麽不見了?”
碧兒莫名:“姑娘,小白和小貍每天到處亂跑,天黑了它們才回來的,您不用擔心。”
這兩只貓兒天不怕,地不怕,到處亂竄,不過幸好它們知道晚上要回家。
這事兒姑娘也知道,怎麽今天忽然問起來了?
“哦……可是今天它們出去有點久了,我有些不放心,要不你去找找看?”
“……”碧兒一頭霧水,“好吧。”
碧兒出了門。不多時,姜若微就聽到窗戶外頭傳來動靜。
姜若微推開窗,只見穆瑾辰站在窗外,正靜靜望着他。
他一手本負在身後,見她看過來,将手從背後拿出,只見他手上捏着一只石榴花。
他把花遞給姜若微,問:“好看嗎?”
“……”姜若微神色有些微妙,只見穆瑾辰目光灼灼盯着她,非要她說個所以然。
姜若微只好接過花,“好看。”
穆瑾辰點頭,“那,你喜歡茉莉花多些,還是石榴花多些?”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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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