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姜大廚

第二日一早, 蘇掌櫃就領着姜若微見了客棧裏的幾位幫工。

客棧中有跑堂三人，廚房有幫廚兩人，另還有粗使一人。

“原先我同你說過, 主廚走了，三元和小霞跟着以前的主廚學了大半年，可他們的廚藝還是沒什麽長進。”

蘇掌櫃話音剛落, 小霞就嘀咕：“李大廚從來沒教過我們什麽。他每次做菜, 都是一言不發，什麽火候，幾分佐料從不和我們說。不信, 你問三元！”

小霞看向旁邊的三元, 三元約莫十七八歲, 一臉憨憨的：“李廚子是不喜歡說話。”

“他那哪裏是不喜歡說話，分明就是不想教我們！”小霞不滿道。

“行了行了。不提李廚子了，以後咱們有新的師傅了！姜姑娘, 以後這廚房就交給你了，他們兩個都聽你的, 有什麽活就吩咐他們做！”蘇掌櫃道。

小霞撅起嘴, 目光在姜若微身上上下打量兩眼, 一臉不屑：“聽她的, 憑什麽？她才多大呀！”

“什麽話, 人家年紀小卻有本事！昨日早上那道銀魚面湯就是她的主意。”蘇掌櫃敲了一下小霞的腦袋。

“會菜譜又不代表會做菜, 紙上談兵這個故事我早就聽說了！”小霞哼了一聲：“有本事, 就自己做出來看看啊！”

蘇掌櫃一愣, 覺得小霞這話也有幾分道理, 雖然昨晚她見了姜若微做了一道三色炒飯, 可也不能代表她會別的。

蘇掌櫃看向姜若微。一旁的明越皺眉不滿：“若微姑娘當然會做菜, 她做出來的菜……”

“那今天早上，我就給大家做一道銀魚面羹。”姜若微打斷明越，沖着衆人淺淺一笑。

她招呼着小霞和三元跟她進了廚房，三元幫忙燒火煮水。

姜若微将銀魚清洗幹淨，放入滾水中，煮了片刻，姜若微撒上一些鹽粒，“魚湯鮮美，不能煮太久，也不需要放太多鹽。”

而後，她将魚湯盛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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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怎麽把面撈起來了，這面還沒放呢。”蘇掌櫃在旁邊問。

“銀魚鮮嫩，不能久煮。等面煮熟了，用魚湯澆面味道更鮮美。”姜若微解釋。

蘇掌櫃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看來我昨天煮得不對。”

姜若微洗了鍋，煮了兩碗面，待面煮熟，她将面條撈出裝碗，澆上魚羹，又撒上蔥花蒜末，看着就可口。

“還可以根據客人的喜好供應辣菜，香醋等佐料。”姜若微道。

蘇掌櫃咽了咽口水：“我先嘗嘗！”

她取出一只小碗和竹筷，嘗了一口，“好吃！”

“我也嘗嘗！”小霞在旁邊急忙道。

她也嘗了一口：“哇，老板娘，真的比你昨天煮得好吃多了唉！”

蘇掌櫃臉一僵，“……我就随便煮煮，當然不能和姜姑娘比，小霞，你剛才看清楚了吧，試着做做看，今早咱們客棧的朝食就是這個了！”

小霞呆住：“啊？我沒記住啊。”

方才她瞧着姜若微煮面，越看越餓，哪裏還記得要學着煮面啊。

蘇掌櫃瞪了小霞一眼，“叫你跟着學，你就是不上心。”

“沒關系的，我再做一遍。”姜若微笑着解圍。

結果三元在旁邊大聲道：“我來，我記得怎麽做！”

姜若微點頭：“行，你試試，我在旁邊看着。”

于是三元學着方才姜若微煮面的步驟，先煮魚羹，後煮面，再用魚羹澆面，姜若微在旁指點。

不多時，一鍋銀魚面湯煮好了，姜若微嘗了一口，笑着道：“是這個味兒，不錯。”

蘇掌櫃高興得拍掌：“哎喲，太好了。那麽姜姑娘，從今日起，我這個後廚，就交給你打理了。小霞和三元年紀小，你對他們嚴厲些，要是他們不聽話，你盡管和我說。”

三元連連點頭，小霞癟癟嘴。

姜若微并不在意，她帶着三元和小霞，又煮了幾鍋銀魚面湯。

于是今日一早，客棧裏所有的客人都吃上了銀魚面湯。

客人贊不絕口，初來岳州的客人連連贊嘆：“不愧是洞庭湖一絕的銀魚，這湯又鮮又甜。”

而常來臨湖客棧的老客人驚訝不已：“蘇掌櫃，你家掌廚的廚藝這是突飛猛進了啊，感覺比以前好上許多！”

蘇掌櫃樂得哈哈笑：“張老板不愧走邊五湖四海生意人，見多識廣，我家剛剛換了個新掌廚，怎麽樣，手藝不錯吧？”

“新掌廚？這手藝不差啊，一定是您重金聘請的大廚吧？”張老板一面端着碗吸溜面條，一面問。

“大廚是大廚，不過人家可是位小姑娘，如今是我們臨湖客棧的二掌櫃了。”

“一個小姑娘？一個小姑娘又這麽好的手藝，真是厲害。”張老板吸溜光了面條，意猶未盡，他又端起碗，一口氣将面湯喝了個精光。

“今日我也不去什麽酒樓了，午食就在你們客棧用！”張老板道。

……

客棧供應的吃食不比外頭的酒樓食店。

來客棧住店的客人或是為了趕時間，或是為了方便，也是有什麽吃什麽，并不挑剔。

因此客棧供應的吃食，只要不難吃，客人們都是能接受的。

而今日這一晚銀魚面湯，讓不少客人開了眼，許多人和張老板一樣，決定在客棧吃午食。

蘇掌櫃樂不可支，跑去找姜若微，“若微，今日你那碗銀魚面湯讓客人們開了眼，不少人客人都要吃你做的午食呢。”

姜若微點頭：“我已經讓三元和小霞備好了食材，等會兒就開始做午食了。”

因為今日準備得太過倉促，就連明越也沒閑着，在院子裏幫着砍柴。他力氣大，砍得飛快，不多時就砍好了一堆柴火。

蘇掌櫃十分滿意，“小明啊，你以後就留在咱們客棧幫忙吧，你放心，除了給姜姑娘的分利，我還會給你月錢，一個月二兩銀子，如何？”

明越神色讪讪的。

他一個武功高手，在客棧砍柴，一個月就值二兩銀子。

還是世子大方，每月給他五十兩。不過想來，額外賺二兩銀子外快，也算是錦上添花。

于是明越笑了起來：“成！以後這柴，都歸我了！”

……

到了中午，姜若微帶着三元、小霞兩人準備了三菜一湯。

一道燒魚，一道白灼蝦，一道青菜，還有一碗山珍湯。

吃過這幾道菜，張老板連連點頭：“雖然比不過大酒樓的菜色繁複精美，但也色香味俱全，別有一番風味呀。”

“蘇掌櫃，下回我還來你家客棧！”

如此，蘇掌櫃就放心把廚房交給了姜若微。

“這是廚房的鑰匙，另外每日采買食材，提前一日找我支取銀子，采買後要記賬。”

蘇掌櫃把章程交代了一番，姜若微牢牢記下。

“姜姑娘放心，每日辰時打烊後，我會與你核算一次賬本，咱們店裏每日入賬開銷，你我都心裏有數。”

姜若微點頭：“好。”這一點她并不怕。一來若微覺得蘇掌櫃是個爽快人，不會騙她。

二來萬一蘇掌櫃騙了她，她走人便是。之前她和蘇掌櫃立書約定，她随時可以走。

“對了，姜姑娘，對于咱們客棧的菜色，你有什麽打算？”最後，蘇掌櫃又問。

“明日一早我想去集市，看看當地當季的食材，重新拟一遍菜單。每日多做幾道菜色，供客人選擇。”

“好，明日我讓三元帶你去，他在巴陵縣長大，哪裏買什麽一清二楚，也知道菜價，免得你初來乍到，被人坑了。”

“好，多謝蘇姨。”

這日清早。姜若微領衆人準備好朝食後，就和三元出了門。

三元在前面帶路，姜若微和明越在後面跟着。

“師傅您看，前面就是我們城裏最大的集市了，有肉鋪，魚鋪，果鋪，菜鋪……附近村民也會把自家種的菜，養的雞鴨拿到這裏來賣。”

自打見識了姜若微下廚，三元打心眼裏就敬佩姜若微。她不但廚藝好，還平易近人。最難得的是，姜師傅一點都不藏拙。

以前的李廚子，做菜的時候雖然不避着他們，卻從來不講解。

他和小霞在旁邊看着只能學個五六成，不知道火候如何把握，不知道放多少佐料。

可姜師傅卻不同，姜師傅每次做菜，都耐心講解，生怕他們聽不懂。

所以，三元打心眼裏服氣姜師傅，願意喊她一聲師傅。

雖然，他還比姜師傅大一歲。

姜若微聽三元對她恭恭敬敬，一口一個師傅，有些好笑：“三元，你不必叫我師傅，叫我姜姐姐就成了。”

“那不行，姜師傅你有本事，教我做菜，我就得叫你師傅。而且蘇掌櫃也說了，這人的本事可不是看年紀的，一把年紀卻一事無成的人多的是呢。”

姜若微點頭：“好，随你。你帶我去魚攤看看吧，巴陵縣臨湖，盛産各色魚鮮，我看看有哪些。”

“好嘞！姜師傅您跟着我，小心些！”

三元立即在前頭帶路。

姜若微雖穿着一身暗青色衣裙，裝扮樸素，但她容貌出衆，引得路邊不少人側目。

三元在巴陵縣長大，又打小在臨湖客棧當幫工，經常來集市采買食材，故而集市不少攤販認識他。

他們見三元在前面走，連忙拉住他問：“三元，你後面這姑娘是誰？生得真好看！”

三元立即一臉嚴肅道：“姜師傅是我們客棧的新大廚，也是我的師傅！”

“大廚？！這麽年輕的姑娘，也能當大廚嗎？”衆人驚訝。她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好像還沒嫁人呢。

“別看姜師傅年輕，她手藝好着呢！她做的菜，客人們都贊不絕口，不信你們來嘗嘗。”三元道。

“騙我們的吧？一個年輕小姑娘做過幾天菜，做出來的飯菜能好吃？”一位大娘一臉不屑。

三元急了：“我沒騙人，我親耳聽到的，今天幾個客人都誇贊姜師傅做的飯菜好吃！”

“或許是看她好看才這麽說的。”那位大嬸哼了一聲。

三元氣得紅了臉，還要争辯，姜若微上前一步，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各位鄉親有禮了，我是臨湖客棧的掌廚，歡迎大家來客棧品嘗我做的菜和茶點。”

大嬸又哼：“誰沒事去客棧吃飯啊，這附近食店多的是。”

“去哪裏吃都是吃，改日我就去你們客棧試試。”一位大叔道，衆人紛紛附和。

随後三元帶姜若微去了魚攤。

果然魚攤有不少魚鮮，各色魚蝦十數種。姜若微選了幾樣，預備今日午食。

數日後，臨湖客棧來了一名新大廚的消息不胫而走。

聽聞這名廚娘年紀輕輕，卻手藝高超，城中不少人慕名而來。

……

四月初。

京城，寧昌侯府。

穆顯書房內。

穆顯跟前跪着一人，他低垂着頭禀報：

“侯爺，還是沒找到馮總管。”

“這都過去大半月了，馮提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有？”

那人搖頭：“自打上月底馮總管從秀州城出來，就不見了蹤跡。有人看到，他往西去了。”

穆顯沉思片刻：“西邊？難道是去西川找那個女子了。即便如此，他也該派人回來報信啊。”

“許是時間緊迫，耽誤了？”跪在地上的人推測。

穆顯搖頭：“不，不對。馮提跟了我幾十年，他做事一向穩妥可靠，絕不會無緣無故出現纰漏。他如今蹤跡全無，大概只有一個可能……他被人殺了。”

穆顯想到這兒，神色格外凝重：如果馮提真的死了，是誰殺了他？

該不是，穆瑾辰吧？他下得了這麽狠的手？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敲門，他低聲道：“侯爺，貴人派人來傳信，約您一見。”

……

茶館雅間。

穆顯與太子隔桌而坐。

“怎麽樣？侯爺派去秀州的人可回了？穆瑾辰的傷，是真還是假？”太子問。

穆顯神色有些心虛：“我派去的人還沒回，不過殿下放心，我決定親自去一趟秀州。”

“哦？”太子眉尾輕挑：“侯爺果然是愛子心切啊，這樣也好。兒子重傷，做父親的理當去探一探。不過……”

太子拉長尾音，目光陡然犀利：“侯爺，萬一穆瑾辰是假裝受傷，而且他還是一心要和本殿對着幹，你會怎麽選擇？”

穆顯沉默片刻，他咬着牙低聲道：“殿下放心，寧昌侯誓死效忠殿下和皇後。如果穆瑾辰不聽我的話，那這樣的逆子，不要也罷。除了他，我還有三個兒子！”

太子滿意點頭，他輕笑着：“好，非常好。侯爺要知道，如果穆瑾辰一意孤行，事情會變得非常麻煩。那時別說本殿了，你也會跟着倒黴。所以萬一情況不對，本殿希望侯爺能當機立斷！”

“我明白！殿下放心，該怎麽做，臣心裏很清楚！”

作者有話說：

穆顯：幸好我兒子多，有的選。

二公子：呵呵，我只聽大哥的。

三公子：大哥對我最好了，我最佩服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