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宋清淮詭異地沉默了。

他何止沒吃過師尊做的飯,他甚至都不知道師尊會做飯。

他完全想象不出光風霁月的沈危雪做起飯來是什麽樣子。

白渺見他沉默不語,突然恍悟:“你不會真的沒吃過吧?”

宋清淮:“……”

青年的神色很微妙,原本就很冷淡的面孔此時看起來更冷了,眉頭緊皺,像千年不化的冰山。

白渺默默捂嘴。

嗚哇,看來被她說中了。

“其實沒吃過也沒什麽。”她伸出手,拍拍宋清淮的肩膀,“反正你已經辟谷了嘛,又不需要吃飯……”

她的安慰顯然沒起到什麽好的效果,宋清淮在聽完這番話後,臉色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難看了。

系統:【禁止諷刺男主!】

白渺:“哎?我什麽時候諷刺他了?我是在安慰他啊。”

系統:【你這就是諷刺!還是赤裸裸的諷刺!】

白渺撇撇嘴,懶得理它。

宋清淮突然開口:“我不會做飯。”

白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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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猜到了。

宋清淮:“我教你辟谷吧。”

白渺:“……”

還真是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

“教我辟谷也行,但是這個應該沒那麽好學吧……”白渺遲疑地說,“在學會之前,我吃什麽?”

宋清淮語氣簡潔:“餓着。”

白渺:“……”

她震驚了。

想過這家夥的性格應該會不讨喜,但她沒想到居然會這麽不讨喜。

“就幹餓着?”她難以置信地說,“不會活活餓死嗎?”

“修道之人,沒有你想得這麽脆弱。”宋清淮瞥了她一眼,“況且有的時候,瀕死狀态反而能激發出更大的潛能。”

白渺:“……”

不行,這家夥根本就是個苦行僧啊!

難怪沈危雪和他聊不來。

白渺無力地揮揮手:“我知道了,那就麻煩您了。我還要收拾東西,您先出去吧……”

宋清淮雙手負後,淡淡道:“我明日教你辟谷,記得寅時來找我。”

寅時,天都沒亮吧?

真就起得比雞還早啊……

白渺心中悲涼,語氣也越發敷衍:“好好好,您慢走。”

宋清淮:“……”

打發走了宋清淮,她絕望地一頭栽倒在床上。

系統:【感覺怎麽樣?】

白渺眼神空洞:“感覺我的好日子到頭了。”

系統:【……】

白渺不能理解:“原主是怎麽喜歡上這種木頭人冰疙瘩的?”

系統:【人家畢竟在收徒大典上把你撈了回來……】

“話是這麽說……”白渺深深嘆氣。

系統:【其實宋清淮也很好的。】

白渺:“嗯嗯。”

就是沒有沈危雪好。

系統:【他其實也會很溫柔的。】

白渺:“嗯嗯。”

就是沒有沈危雪溫柔。

系統:【……我能聽到你在想什麽。】

白渺翻了個身,不吱聲了。

系統知道她心裏已經有了比較,在走劇情這件事上就沒有之前那麽積極了。

沒辦法,它只好苦口婆心地勸道:【現在你已經回到了正軌,又有了之前的經驗,走劇情做任務什麽的,對你來說不是輕而易舉嗎?】

白渺的聲音沒有起伏:“以後再說吧,我現在還要跟着師尊學辟谷呢。”

系統:【……】

接下來的幾天,白渺一直待在山上,修煉,辟谷,日子過得充實而艱苦。

宋清淮一出關,掌門便将操辦交流大會的重任交給了他。

宋清淮每天都要去上清峰開會,準備相關事宜,晚上回來檢查白渺的修煉情況,順便看看她有沒有偷吃東西。

在為人師表這方面,他确實負責,也确實嚴厲。

幾天下來,白渺已經變得清心寡欲。剛開始還會懷念之前吃過的豬蹄、火鍋,現在只要一想到畫面就覺得心理不适,甚至還有點想吐。

宋清淮冷靜道:“堅持住,只要過了這個階段,你就算辟谷成功了。”

白渺:“是,多謝師尊的教誨,嘔……”

宋清淮:“……”

苦修之餘,白渺的睡眠質量也越來越差。

這倒是跟辟谷無關,純粹是她認床導致的結果。

之前剛搬進栖寒峰洞府的時候,雖然也認床,晚上睡不好,但她白天打坐的時候也經常睡着,偶爾還會在竹樓裏看書小憩,其實并不缺覺。

但來了這裏,白天要早起,晚上還失眠,身體逐漸就有點扛不住了。

宋清淮是在為她檢查辟谷情況時發現這一點的。

白渺胃裏空空,無精打采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不如來時那般光彩照人,臉色略微蒼白,眼下還有淡淡的烏青。

宋清淮微微皺眉,擡手在她的腕上搭脈:“生病了?”

白渺搖搖頭:“沒有。”

宋清淮收回手,神色略微凝重。

确實沒有生病,但狀态也不算好。但也不是餓的,更像是睡眠不足導致的疲憊、體虛。

他想了想:“你最近睡眠如何?”

白渺實話實說:“不要跟我讨論不存在的東西。”

宋清淮:“……”

那就是很不好了。

“睡眠不好,也會影響辟谷的效果。”宋清淮沉聲道,“更何況再過兩日,交流大會就要開始了。我打算帶你同去,你現在的狀态,不行。”

白渺萎靡道:“那您覺得我該怎麽辦?”

宋清淮看着她,嘆了口氣。

“你在哪裏能睡得好些?”

白渺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她在沈危雪的竹樓睡得最好,這是能說的嗎?說出來不得吓死他?

她思索許久,換了個委婉的說法:“我知道有一樣東西可以助眠。”

宋清淮問:“什麽東西?”

白渺:“師祖放在閣樓裏的那盆花。”

宋清淮又陷入了沉默。

“是一直放在閣樓裏的,還是……”他忍不住詢問。

“原來是放在我洞府裏的,後來我用不着就送回師祖的閣樓了,就這麽簡單。”白渺随便編了個理由敷衍過去,“是一盆白色的花,有香味,你說了師祖肯定知道,你不用管別的,把那盆花拿回來就行。”

宋清淮詭異地停頓幾秒:“為什麽是我去拿?”

而且她不是他的徒弟嗎?為什麽這麽理直氣壯地指使他?

白渺認真地說:“因為你比我更合适。你才是師祖的親傳弟子,我只是師祖的小徒孫,要是我去了,不是顯得我們不尊重他老人家嗎?”

這話乍一聽好像還挺有道理。

但只要仔細一品,就會發現到處都是破綻。

宋清淮眉頭一皺,眼神銳利地盯着她:“但要花的人是你,不是我。”

還想跟她據理力争是吧?

白渺眼睛一翻:“哦,那我不要了。”

宋清淮:“……”

他就沒見過這種人。

系統急得聲音打顫:【宿主,你不能這樣啊!你不要忘了你是暗戀男主的苦情小白花,你現在這樣是崩人設了呀!】

白渺才懶得管什麽崩人設不崩人設,反正她不去栖寒峰,打死都不去。

宋清淮看着她眼下的烏青,忍了忍,冷冷道:“好,我明日去拿。”

白渺立即笑了:“謝謝師尊!”

宋清淮額上青筋突出:“去睡覺!”

白渺:“可我睡不着。”

宋清淮:“睡不着就去打坐!”

白渺:“好嘞!”

說完,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宋清淮已經有點後悔了。

當初怎麽就想不開,非要收這個家夥做徒弟呢?

次日,白渺頂着大大的黑眼圈在洞府裏打坐。

宋清淮神色冷淡地回來了。

白渺一看到他,立馬從蒲團上站起來,期待地湊過去:“怎麽樣,花拿來了嗎?”

宋清淮搖了搖頭。

“什麽情況?”白渺一臉不解,“難道是那盆花死了?”

但那畢竟是沈危雪養的花,應該沒那麽容易死吧?

宋清淮腰杆筆直,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師尊……”他頓了頓,遲疑地說,“讓你自己去拿。”

白渺:“……”

完了完了,看來他老人家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平心而論,她也知道自己這個行為有點過分。

走都走了,還要繼續薅人家羊毛,确實是太貪了。但她也是逼不得已啊,但凡她能睡得着覺,誰又想這麽做呢?

這個世界又沒有褪黑素。

白渺尴尬道:“沒那個必要吧……”

“師尊說,花還在,只是要如何養好,還得當面教你才行。”

宋清淮平靜道:“他今日恰好無事,你現在就去拿吧。”

白渺說不出話。

他哪裏是“今日恰好無事”,他分明天天都無事好嗎?

然而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再推脫也沒有用。更何況,沈危雪現在是她的師祖,師祖點名讓她過去,她一個小弟子也不能不去……

“好吧。”白渺垂頭喪氣地說,“我去拿就是了。”

“現在就去。”宋清淮又強調了一遍。

白渺無奈道:“是是是。”

她回到洞府,拿上眠霜劍,熟門熟路地飛到栖寒峰。

幾日沒來,栖寒峰的雲霧似乎又濃了些。山門隐在缭繞的霧氣中,朦朦胧胧,看得并不真切。

白渺下了眠霜劍,一看到這些熟悉的景象,曾經那些尴尬的記憶瞬間湧上心頭。

以前以為沈危雪是男主,社死也就社死了,反正都是為了走劇情。現在知道人家跟她壓根沒有一分一毫的關系,心情陡然就繃不住了。

敢這麽冒犯自己師祖的,全修真界應該也就她一個了吧……

白渺穿過雲霧,惴惴不安地走到竹樓前,正要進去,青鸾突然從裏面飛了出來。

青鸾縮着脖子,緊張地看了她一眼,連招呼都不打,便拍動翅膀飛遠了。

白渺:“……”

居然這麽冷漠,虧她還帶了點新鮮的蟲子過來。

白渺站在門外,有些躊躇。這時,竹樓裏傳出一道清冽溫和的聲音。

“是渺渺麽?”

白渺微微一震。

是沈危雪的聲音。他果然在裏面。

“進來吧。”沈危雪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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