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3018字)

噩夢

一切都不在掌控當中，淩亂的強光，模糊的人影，雜亂的步伐，想要求救……

只是枉然。

“求……求求你……求……”卡在喉嚨中的呼喊，是那樣幹澀與無力。

沒有人聽到，或者說是沒有人理會，晃動的人影，頻頻在眼前走過，可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那急切的神情。

這種讓人焦慮到發狂的狀況依舊在持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盡頭……

晃動，劇烈的晃動。

劃開了那緊閉的雙眼，杭燃的雙眼波瀾不驚，如果不是先前那擰成一團的眉毛，還有點通紅，真的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剛剛做了噩夢的孩子。

杭燃，現在已經九歲了，有一個被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溶了的弟弟。

自己永遠都是多餘的，不被看好的。

不過，這也就是別人的看法而已，準确的說是下人和外人的看法，在杭燃看來那什麽也不知道的弟弟同樣沒有被人“愛”着，所有人就像置身在一場戲劇當中。

有的時候杭燃都覺得不可思議，從自己“出生”沒有看到這個家裏的任何一個人互相之間說過一句真話。

而自己也像是置身在一場夢境裏，掙脫不了。

“喂……說你呢！娘親說讓你送我到書塾，你快點呢！”趾高氣昂的小臉，滿臉的不屑，擡着下巴望向名為“哥哥”的我。

呵呵呵……也許唯一真實的也就是對自己有着難以磨滅的仇視的弟弟——杭維。

其實自己也弄不明白，明明自己是這個家裏最不被需要的，可是這個家卻從來都沒有要驅逐自己的意思，可是所有人對自己都有着一股子莫名的厭惡。

看着這樣的杭維，真的有一種躺着都中彈的無奈，回想來到這裏的九年裏，自己都是一個奉公守法，大大的良民啊！天地良心，背黑鍋的為什麽總是我……

兩人就這樣拉拉扯扯的前往書塾的路上。

“我就進去兩個時辰，你在外面等着，如果我出來，沒有看到你，你！你就……”縱成一個包子的臉，在杭燃的眼裏真的很有喜感。

可是，真的不能笑，如果笑出來，這學也不用上了，而自己肯定是做保姆的活計。

“恩~如果我不在，你就回家告訴娘親，讓她罰我。”看他一臉的糾結，好心的為他補充。

“哼，你知道就好！”帥帥的甩了一下那華貴的衣袖，轉身走進了書塾。

而自己就這樣站在了門口，如果是正常的小孩子，一定有着不甘的委屈。

想到這裏，要不要應應景，來一小段瞎子阿炳的二胡……想到這裏，不由的笑了出來。

還是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好好的享受這美好的時光，這不就是自己一直在追尋的閑暇生活嗎？

找一顆大樹，搬塊板磚墊在屁股底下，看着那闖過層層葉片的阻擋縷縷陽光，是相當的惬意。

就這樣，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完全沒有注意到牆角的晃動的人影……

模糊之際，杭燃仿佛回到了原來的那個世界，那個談不上美好，但至少還有拼搏的勇氣的世界。

記得自己老婆總是說自己不停的在深淵的邊際徘徊，終有一天會掉進去的，雖然當時聽來是一句玩笑話，可曾想……會變成現實，以原來的眼光看來，自己現在的處境完全就是一個受害人的角色，不停的被周邊的人欺騙，只是不知道自己會付出怎樣的代價，雖然自己并沒有得到什麽好處，受到什麽誘惑。

按照原先的自己，一定會暗罵一句“白癡，問世間有比這貨更蠢的嗎？”可自己不就是這貨。

原來的自己是一個犯罪心理學專家，說起來也只不過是半路出家的結果。

本來是一名律師，主要打的就是刑事案件，機緣巧合吧，有一個到國外深造的機會，本來是打算利用這次機會移民的，可……就在打點國內固定資産的時候，卻失去了所有。

一切都來自于一場“意外”的車禍。

自己樹敵不少，這個自己心知肚明，而移民是解決這一問題的最好措施，本來自己就是存在于一個三線城市的小落腳，雖然小有名氣，可也不過是小角色，移民之後的自己更是不會有人“惦記”的。

可這一場風雨，讓自己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經過警方的一系列的調查，最終鎖定的嫌疑人，卻是自己聽都沒有聽過的名字，更別和這個人有什麽深仇大恨。

即使自己不止一次的提出異議，不停的哀求警察再排查一次，也只是出于原先的薄面，大概的走走過場。

看着所謂的嫌疑人被關押，心裏說不出的壓抑，心裏不停地說這個人一定不是兇手，一定不是！

可轉身看着岳父岳母那釋懷的表情，自己心裏知道這樣已經夠了，再執意下去，只會帶來更多的傷害以及失去的更多的幸福。

經理痛苦的三年之後，我向四位老人提出了要去國外生活，把沒有完成的學業給結束了。

他們只是讓我注意身體，臨走的時候一個勁抓住我的手不想松開……其他的沒有再說什麽，他們也知道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在這裏生活了，只要一想起這裏有我和我愛人，我女兒一起生活的回憶，我們一起走過的大街小巷，我們一起吃過的街邊小吃……胸口都有一種難以排解的怨氣，這口怨氣會把自己逼瘋，同樣會無休止的傷害我身邊唯一的親人們。

過去的美好以及現如今的悲痛，讓我的生後變得水深火熱。

懷着低沉的心情，當再次踏上曾經是我實現夢想的地方，眼前的繁榮是那樣的諷刺，諷刺自己的異想天開……

于是沒有選擇一開始選擇的法律，而是轉讀心理學，本來是想讓自己擺脫那糾纏了三年的夢魇，後來不知不覺的迷戀上了犯罪心理，雖然最終也沒有讓自己擺脫那噬魂的痛苦，可也讓自己對犯罪有了更深的了解，現在看來當時妻女的死，根本就不是那麽簡單的意外殺人，而是有人設計好的。

可現在已經是塵埃落定，如果自己舊事重提，也許會面對巨大的困難并且會給家人帶來更大的傷害，可是沒理由永遠不知道兇手是誰，自己一定要親口問他為什麽一定要那樣做……

自己一邊鑽研學習，一邊讓原來的好友幫忙尋找當時的材料，就這樣用了兩年的時間才理清了車禍的發生過程，唯一的疑點就是剎車片為什麽會破成碎片，事實上無論妻子如何踩踏剎車踏板，也不應該是這樣的。

拿着原來車禍現場采集的照片，和各類車禍的剎車片遺骸照片對比，得出的結論是妻子的剎車片被動過手腳，可這個人會是誰？

警方給出的事故緣由是：嫌疑人追尾以致妻子的車子飛出高速路，那個陌生男人是沒有辦法做這樣的手腳的，根據他逃逸之後和逃逸之前的行蹤，他和妻子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這一連串的不可能，讓事情變得撲朔迷離。

*****

“喂……喂醒醒……”

“恩~哦！你已經下課了！……我們回家吧。”看的從裏到外透着不耐煩的杭維，原本還殘留夢中那急切的緊張，也在瞬間消散了。

看看快要升到正中央的太陽，想想還真的是無語，一天就上兩個時辰的課，每天重複那沒有任何營養的詩書，用不用這樣，完全是在發癫，把所有識字的同學變成只會背書的傻子……

當然自己還沒有那麽的白目，很明顯這樣的學習方式是時下最流行的，最被大衆所接受的，沒必要自尋煩惱。

不過說來，自從在這個世界存在，就沒有人問過我要不要讀書，也不怕我變成文盲或者是流氓……各種“盲”。

在得知杭維要去上學堂的時候，自己還在心裏小小的糾結了一小把——“要不要表現得這樣明顯！”

現在看來，這無形中為自己省去一大堆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