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情至深處,一夜白頭
瑞帝倒下後,現場亂了一陣子,整個閜莊被堵得嚴嚴實實,外邊的人進不來,裏邊的人出不去。
原來趁着混亂,霍明帆不知何時已然換了敵人将士的衣服混跡其中,不費一兵一卒,就摸到了嫂嫂所在位置,正要帶人離開,敵人發覺,但他們再快,沒的風稚的箭快。
兩道疾風似的快箭,沒有朝着人射擊,箭氣掃開後邊一衆人,徑直釘入柱頭之間!
“嫂嫂沒事吧?”
這次多虧了霍明帆的機靈,溫召方能安全撤離,溫召搖了搖頭:“沒事,謝謝你,還有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少年人撓着頭,帶着大男孩的不好意思:“一家人,不就是要互相添麻煩嗎,況且,就算你不來,我哥今日也會跟老皇帝攤牌,至少他的目的也已經達成了。”
“目的?你哥他……”溫召出口問的時候,就有一只手從腰後伸來,一把将他從背後攬入懷裏。
這雙手霸道有力,很有辨識感,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誰。
哥哥嫂嫂調情,霍明帆哪裏還好意思杵在這,吐了吐舌就退開了。
溫召一動,身後的人就緊了緊手:“別動,我知道你有疑問,等這件事了結都告訴你。”
感覺到他将腦袋全部的重量全沉在溫召後背的脖頸間,摩挲着溫召脖頸間有些發癢,他往前躲了躲,沒躲開去,就幹脆折了個身,轉身從身前把他抱住。
“對不起。”溫召小聲嘟囔。
霍桑知聽見了,但沒說話,就這麽抱着他的哥兒,幾月不見,居然拔高了個頭,就是營養都長個頭去了,身上瘦的咯手,他抿唇,有些不高興:“一看,你就沒好好吃飯。”
溫召彎了彎唇:“只要你以後不離開我去做危險的事,一頓吃三碗。”
霍桑知輕嘆一聲,目及遠處,聲線輕柔:“這,是我最後能為我父親做的事了。”
溫召沉默一會:“等過了風頭,我們給父親立了排位碑茔,供奉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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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點點頭。
……
瑞帝咳了血,但人醒過來了,他要求單獨見霍桑知一面。
他現在已全無籌碼,若是霍桑知有意難為他,恐怕不會讓他活着走出這道閜莊。
迎着溫召擔憂的視線,霍桑知拍拍他的手:“放心,我有分寸。”
溫召搖頭:“不是,我是要你小心他,我之前跟他說過話,還覺得他應該會是個好父親,但他轉身就翻臉不認,還要拿我要挾你,我已經分不清好壞了。”
人性複雜,本就不能單論對錯,小哥兒是前十幾年活的太單純,看人的眼神向來幹淨無垢,但換了霍桑知,一猜就知道了,或許那個男人當時尚且有幾分真情實感,但獲取溫召好感的最終目的,絕對是想從他嘴上套話,想來是溫召确實什麽也不知,不然就憑他的口舌,再繞幾句,溫召還不明不白的就什麽都交代了。
與這群滿心是窟窿眼的人比起來,溫召再長十年心眼也拼不過。
幸而他的淳樸在霍桑知這裏就是上好的補藥,霍桑知從來不缺心計,缺的只是一片能讓他放松的淨土。
霍桑知再見瑞帝,那個男人還十分的虛弱,他沒管剛進來的霍桑知,在服侍公公的攙扶之下從床上坐起身,讓人擺來紙墨筆硯,就揮手讓公公下去,留他與兒子獨處。
“知兒,我想通了,明君走後,我待在這個位置上也沒甚意思,我虧欠你們母子太多,這輩子是還不完了,今日我就寫下诏書,把皇位和江山,一并托付給你……”
霍桑知突然嗤一聲:“我要你的江山做什麽?”
他負手,在原地走了兩圈,冷不丁一眼掠向瑞帝:“你們這些人慣會自以為是,總會把你覺得好的強加給別人,若你當年對我父親有一絲一毫的尊敬與信任,何嘗鬧成現在這樣?”
瑞帝手一僵,垂下頭去,對兒子這番話無言以對。
“從始至終,我要的只有真相和你的命,我反而對你的皇位沒什麽興趣,那有什麽好的?你身為天子,不也連自己的愛人也保不住?”霍桑知句句譏諷,攜槍帶棒,也不去管人蒼白如紙的表情。
一句句毫無溫度的誅心之詞,從他嘴裏繼續道出:“有人想利用我的手殺了你,我一開始也是這麽打算的,但現在,我改主意了,我忽然覺得,讓你這麽窩囊的活着,一輩子忏悔,才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
把守閜莊的兵力撤了。
剛出來,霍桑知一聲令下,周圍将閜莊包圍個水洩不通的死士也撤離了個幹淨。
他陰鸷的視線最後掃了一眼背後的府邸,一臉冷酷的回頭,溫召坐在馬車上,正掀了簾子看他,見他一臉郁郁寡歡的走過來,就問:“怎麽一臉的不開心?”
霍桑知沒騎馬,身形一躍就上了馬車,溫召錯身讓他進來,他身上帶着一股寒意,不知不覺,又是一年寒冬到來。
霍桑知低眉,視線落到身前溫召的身上,他此時正擒過自己的手掌,在手裏磋磨。
“手怎麽這麽冰啊?”溫召拿着他的手,微微低着頭,一口一口的呼出暖呼呼的濕氣。
霍桑知感覺手心有些癢,但沒縮回去,只是在他搓的熱乎了放開手後,伸手刮一下他鼻子:“一個人從蠻荒跑到徐州,膽子大了,路上萬一有個好歹?……”
他一頓,閉口,把後邊不吉利的話吞回去。
溫召扒開他的手:“既然怕我壞事,你就該提前告訴我你的計劃,免得我放心不下……”
他說着,就移開目光側身坐去馬車另一側,他心中惱恨的很,一點忙沒幫上,還差點捅了婁子,越想越是委屈愧疚,複雜的想法雜糅在一堆,跟毛線似的纏在一起,也分不出個對與錯。
情緒上來時,又想到霍桑知時隔幾個月寄回來的八字信,反而又惱怒的很。
“反正,你向來有主見,你是個大人物,做事也用不着跟人解釋,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是誰不重要,我就不該來管你的事,就當一條鄉下的野狗,你高興了回來逗一逗,不高興了幾個月不回家,我不管你才好呢,免得好心辦壞事,還成了你的累贅……”
“你在胡言亂語說些什麽?!”霍桑知罕見的怒氣外漏,那瞬間真是氣的太陽穴都一突突的跳動,他抵眉:“我便苛責你一句,你就拿這些話來怼我?哪有人拿狗來比喻自己?你平日裏看着乖巧,怎麽想出來這些糟踐自己的話?!”
他呵斥的聲音重了,外邊馬車都停了,風稚趕着車在外邊疑問:“少主?”
都說人前不訓妻,霍桑知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繼續走,沒你的事!”
馬車又才徐徐前行。
馬車上,氣氛并非有所回還,反而越發僵持。溫召坐在距離他最遠的位置,獨自沉思,他不過來,只能霍桑知過去了,便非得貼着人坐着,見溫召要起身,他眼一凜,手一重,拽着人坐回來。
頂着陰沉的眼,一手重重撈在溫召的後腦勺上,逼迫的人與他頭額相交,視線相對。
只是輕輕的貼着,有關哥兒困頓羞惱糾葛煎熬盡數被霍桑知知曉,那源自夫妻間從一開始就沒有過的坦誠,霍桑知的讀心術,給他制造了很大的便利,對于自家哥兒,他了如指掌,也就不需要多問,他打着為了哥兒好,不想把哥兒卷進來的想法,便忽略掉溫召渴求關注到他的目光。
他确實是肆意妄為,對于自家哥兒有些薄言寡意了,便是因着這層“見外”,讓哥兒心思輾轉,生出許多別樣的擔憂和忌憚,也不怪溫召會如此想,連霍桑知的好友勒新,骨子裏也覺得霍桑知此行,純屬洩私憤,定要鬧得天下不安生。
霍桑知這個人,性子實際是有些驕縱涼薄的,若非他在意之人,誰的話也聽不進,倒是今日在哥兒這裏看清他是個什麽樣的混賬羔子。
“對不住,讓你擔心了。”霍桑知抵着他的額頭臉頰,又歪了頭去親了親溫召吹下去的鼻子眼睛。
溫召被捉着後腦勺,就只能歪着頭,睫毛煽動,清眸如水,嘴上抱怨:“你每次都這樣說,但轉過身又是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壓根不跟我商量的,你既然沒把我放在心上,以後也別事事來管我,我們各過各的,等回去,你就搬回你的璃月山莊,我保證不再管你的死活。”
如何就嚴峻到要分居的地步?
霍桑知淬了火光的眸子微壓下來,幹脆堵住了那人喋喋不休的小嘴,許久分開,霍桑知霸道的說:“搬回璃月山莊可以,但分居,你休想。”
溫召輕哼一聲,被人在懷裏囊成一團,兩人團頸相交,發絲氣溫糾纏在一起,
溫召聽到霍桑知舒服的喟嘆一口氣,徐徐說道:“出來一趟,我也逐漸厭煩這種陰鬼計謀,往後,就在蠻荒守着你,安安生生過日子,哪裏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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