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陌生的寵愛
看着馮岳凱,我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麽了,當年父親和一個我從未逢面的男人逃之夭夭,沒有幾年便傳來父親一個人獨身過日子的消息,家裏人便開始責怪母親,說是母親沒有好好和父親過日子,父親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鄰居傳言一山比一山高,一句比一句難聽,母親是一個要強的人,竟然也為了父親而忍受了這些風言風語不知多少年,但母親畢竟是一個要面子的人,外婆當着村子裏的人辱罵母親的時候,母親的怒火再也忍受不住,像是海嘯洪水一般呼嘯而過,外婆一氣之下病了,緊接着就是母親沒日沒夜的照料,姑姑們成天哭喊着罵母親是一個白眼狼,卻從未真正擔憂過外婆的生死,外婆沒多久便去世了,所有的家産被一紙分割,母親卻沒瓜分到一絲一毫,這個家算是散了,但鄰居同鄉卻都還在,那些謠言愈演愈烈,直到不可收拾,竟然有人謠傳說我不是父親的孩子,是母親在外的野種,我也多次因為這些話忍不住去和村子裏的人争論,母親也不去勸阻,也不去反駁,只知道整日發呆,出事的那一年,我正滿十八歲,在高中認識了比我高兩屆的馮岳凱,他是唯一一個見到我母親被活活氣死的人,也是在那個時候唯一一個站在我這一邊的人,母親之所以氣憤,當然也是她那一點自尊,村裏的人越發的過分,當着母親的面,指着我說說,我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是母親在外和野男人生的孩子,畢竟生在鄉下,對于這種事還是很封建的,母親當時便倒地不起,一氣之下,再也沒有起來過。
之後我便休學了一年,為母親料理後事,家裏的積蓄也都在這一年花個精光,我四處尋覓父親的住處,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卻不願見我,并沒有給我什麽理由,只是閉門不見,托別人給我捎了一些錢,我沒有猶豫,帶着錢,再也沒有回過頭。
想來這些年一直都是馮岳凱照料我,直至大學畢業準備考研的那年,馮岳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所以他再次見到我也理所應當會問我這些,大學的時候我也交了不少女朋友,但不外乎,我對男人也是有感覺的,也許是和家庭因素有着直接的關系,但我不得不承認,除了女人,我還愛着另外一種性別,這些馮岳凱都知道,他也一直都沒有因為我的性取向而嘲弄我,反而一直扮演着正面角色。
作為一個同志,我不得不說,可以看得出,馮岳凱對我早已不是什麽單純的友人關系,雖沒有正式提出,但也時時刻刻的表現出他的過分關心和管教。
曾經我和一個女朋友在賓館開房的時候,馮岳凱就做過令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他想方設法從賓館吧臺要了我的房間鑰匙,打開門之後直接走到卧室,不顧我正大汗淋漓的做着運動直接拉着我下床,說是有正經事,雖然我不清楚他是怎樣将房門鑰匙拿到手裏的,但我可以看得出,他是故意來打攪我的好事。
當然,第二天那個女孩子害羞的來找過我,問我為什麽走掉,後來幾次三番的,也被馮岳凱弄得沒辦法繼續在一起,分手了。
以我的直覺,他很早就開始對我動心了,我也幾次暗示過他,如果想跟我在一起,我是會答應的,但他都像是沒有看到或聽到,選擇沉默,我也一直在糾結是不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但事實證明我真的沒有。
實際上馮岳凱突然的失蹤帶給我不小的打擊,身邊突然缺少了一個如此關懷我的人,當然不是一兩天就能夠适應的,但好不容易當我适應過來的時候,這個人又再次出現在我的視線裏,直白的告訴我他對我的感情,我真的不知道,是驚還是喜了,如果是從前,我大概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他,是的,我也喜歡你,希望被你照顧着,但事實上,現在的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他了。
馮岳凱看着我有一些猶豫,起身沒有繼續下去這個話題,他大概也認為有些突然,放下手裏的背包,找到廚房,開始忙活着,我知道,他在給我弄晚飯,他是一個細心的人,細致到可以不用我說,就知道我需要什麽。
三年不見,眼前的人依舊是那副模樣,沒有帶給我視覺上的太多改變,還是那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男人。
我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聽着廚房裏乒乒乓乓的聲響“大米在下面的第二個格子裏,蔬菜什麽的沒有了,冰箱裏倒是還有一些海鮮,但不知道有沒有壞掉”
馮岳凱輕聲笑道“多久沒有做飯了”
我有一點兒不滿的翻了個身“我不會做飯”
不知道是不是習慣,馮岳凱在的時候我都格外放松,不必擔心什麽,更不必害怕什麽,突然想起那個讓我郁悶了很久的男人,不由得在心裏做起了對照,嗯,還是馮岳凱好一些,畢竟是喜歡我的。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陣陣香氣從廚房飄過,令我從睡夢中醒來,大概是睡得不大踏實,腦袋昏昏沉沉的,馮岳凱放下手裏的碗筷揉揉我的頭發“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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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海鮮粥食欲大振,一碗接一碗的吃着,馮岳凱歪着腦袋看我“你是不是很懷念這個味道?抱歉,這三年沒在你身邊照顧你,以後不會離開了”
聽着這些煽情的話,我也忍不住紅了臉,吃過晚飯,我便躺在柔軟的床鋪裏準備睡覺了。
馮岳凱收拾完打開我的衣櫃看了看說道“你沒有厚衣服?”
“嗯,都還在老家那邊,我想說把那邊的房子賣掉,改天休假去收拾收拾,然後在這邊貸款買個房子,這些年也多少攢了些錢,還是夠付首付的”
馮岳凱脫掉衣服也躺了進來,身子貼在我的皮膚上,他的身子有一些涼,突然忘記家裏沒有客房,客廳冷,兩個人只能睡一張床的事實,而我早就養成了裸睡的習慣,止不住臉上就發燙“我身上有一點兒涼,我離你遠一點兒,就不會凍到你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老家,我也沒什麽事,就和你一起去吧”
“嗯,好”
之後就沒了話,悶在被子裏感覺臉發燙,怎麽都覺得自己像是勾引他是的,雖說他可能不這麽想,但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不知道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馮岳凱已經在廚房開始做早餐了,看着他幫我掖好的被子,突然覺得自己真的需要一個這樣細致入微的人了。
收拾好東西準備下樓的時候,馮岳凱也跟着套上了外套“等會兒,我開車送你,擠地鐵多累”
我有些發愣的看着馮岳凱,有一些不知所錯,半天才應了一聲,三年前馮岳凱不過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我突然才發覺,眼前的這個人,除了那些習慣沒有改變以外,什麽都變了。
眼前的這輛布加迪威龍,就連磕磕碰碰就要花費幾百萬,亦或許是我從來就未了解過馮岳凱,我甚至不知道他家是哪裏的,只知道那些年他獨身一人在這座城市念書,對于他的父親母親,以及他的家世背景也都只字未提。
果然,這輛豪車停在公司門口的時候,便吸引來了不少眼球,或許是太過招搖,正巧趕上王浩上班來的時間,他下了車便看見我和馮岳凱,當然,還有這輛該死的車。
我趕忙走過去和王浩打招呼“總裁早上好”
王浩抿着嘴唇絲毫看不出是在笑,但還是和我打了招呼,眼神一直在馮岳凱的身上飄忽不定“沒想到在這兒遇見馮總”
我沒有想象中那樣的詫異,但還是帶給我不小的驚吓,馮岳凱很自然的走上前站在我的身邊,禮貌性的點點頭,看得出,馮岳凱根本不認得王浩是誰。
王浩有一些尴尬被我盡收眼底,即便他隐藏的很好“或許馮總不記得我了,但我還是記得您的,上一次在慈善酒會,有幸和您一同舉杯,如果沒什麽要緊的事,可否到小廟上去坐一坐”
王浩說完低頭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沒想到我和這個人這麽相熟,并且開着車來送我。
馮岳凱笑着說道“那好,正巧我身上也沒有什麽要緊事,就到府上打擾了”
王浩笑的格外獻媚,請馮岳凱上樓了,臨上電梯,馮岳凱拍着我的肩小聲說道“午餐我會跟你一塊兒吃,在這之前可能不會陪你了”
我點點頭,看着王浩用古怪的表情看着我,不由得有一些尴尬,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馮岳凱是這樣一個可以一手遮天的人,從前我以為像是王浩這樣的人都是我遙不可及的人,但是如今看來,馮岳凱才是那個我伸手都觸摸不到的人。
公司一直運作的很出色,客戶逐漸多了,我的工作也變的不那樣清閑了,一整個上午,我都沒有閑暇時間去關心馮岳凱的狀況,倒是左林來到辦公室坐坐,說是來探班,但實際上看得出,他是為了馮岳凱的事而來的。
當然,左林并沒有把話題扯太遠,明了的說了來意“馮總看起來和你關系很要好啊”
“還好,我們之前是同校校友,現在只是好友”
“說不驚訝是假的,我今早看見你們站在一起的時候,有那麽一點兒難以置信,但你應該會懂我的意思”
我放下手裏的筆,笑着說道“我也從未感到有這樣的一位朋友而因此慶幸”
左林端起手中的咖啡“那你也應該知道,像是馮總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是不會降臨在我們這樣的公司企業的”
我笑意更加明顯,左林的用意了然于心“我在公司做了這麽久,并沒有讓公司虧損什麽,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
“但你都不能預測将來”
“那麽左林副總的意思?”
“大概我們不能夠聘用你了,抱歉你的才華橫溢,沒有得到我的青睐”
我站起身,剛要說話的時候,電話突然響起“抱歉左林副總,我接個電話”
電話那頭出乎意料的是王凱琪,清脆的聲音非常悅耳“蘇銘哥是嗎,我是凱琪,下午的時候如果沒有多餘的工作,能幫我帶一位客戶嗎,我哥要求的”說完王凱琪還強調了一下是王浩轉達的。
挂斷電話,我笑着看了看左林“左林副總,恐怕我不能夠認同您的猜想和結果,王總剛剛交給我一個客戶,似乎很棘手,是王浩,王總”
左林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将杯子裏的咖啡喝光“行,你忙吧”
看着左林出門前的表情,我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大概一開始就看我不順眼吧,如果不是王凱琪,恐怕我現在連位置都保不住了,之前還用李岩來刺激我,呵呵,還真是想得出來,現在好不容易找個理由想把我逐出公司,還是被王浩斬斷了。
一不留神時間就過得飛快,馮岳凱輕輕推開辦公室的門,笑着走過來“怎麽樣,忙完了嗎,出去吃飯吧”
“好”
馮岳凱依舊開着那輛羨煞旁人的布加迪威龍,穿梭在馬路上“岳凱,下午我可能沒什麽時間陪你了”
“怎麽?工作量很大嗎?”
“不,有一個客戶,一會兒回去還要看看客戶資料的”
馮岳凱笑笑“你的客戶,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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