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選擇性問題

出乎意料的客戶，讓我有一點兒措手不及，也明白了為什麽一定要我接待這位客戶，據王凱琪說，馮岳凱是所有公司搶手的客戶，一旦談成，便是數不盡的錢財滾滾而來，所以和馮岳凱比較相熟的我，變成了不二人選。

當然，一旦談不成，恐怕我在這間公司也待不長久了。

所以現在擺在我面前的是一道選擇題，我知道，只要我開口，馮岳凱會同意的，但我畢竟不想給他造成多餘的麻煩，所以，現在已經不是什麽該死的合同問題了，而是我想繼續留在這兒，還是跳槽轉業。

這問題令我頭痛不已。

午餐中沒有交談和慰問，即便是這麽久不見，我還是沒有多餘的心思來問他究竟去了哪兒。

用餐過後，馮岳凱笑着問我“吃飽了？”

“嗯，好飽，但還是沒有你做的美味”

馮岳凱端起杯子放在唇邊，一臉滿足的笑“這是在和我撒嬌嗎”

突然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不由得紅了臉，馮岳凱繼續說道“那就走吧，我帶你去一家很不錯的茶餐廳”

我低頭看了一眼表，感覺時間似乎不大夠用，馮岳凱顯然也看出了我的焦慮，拉着我的衣袖說道“你下午的時間只是用來搞定我，而不是用來工作”

我就這樣沒有質疑的被他拉走了，開着那輛布加迪威龍，穿梭在街道上，有一種高人一等的驕傲感。

一整個下午，馮岳凱都在和我聊着絲毫與工作無關的話，逗得我捧腹大笑，不曉得多久沒這樣開心了，還是一樣的，少了這個人，我就像是離開魚的水，生活都變的枯燥乏味，絲毫沒有趣味可講。

我知道對于馮岳凱這樣上流社會的人來說，每一分鐘都酷似金幣揮霍，但我很受用這樣被寵溺的感覺，這樣至少讓我感覺到，在他的面前，我是一個如此特別的存在。

無意間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接近晚上了，才知道責怪自己忘了正經事，而馮岳凱似乎看出了我的糾結，低頭攪動着咖啡杯中的小匙“帶來合同了嗎”

我擡頭看看他，當然，我曉得他所說的合同，今天出來本就是為了工作，而非玩樂“帶了”看他剛要開口說話，連忙打斷他說道“你可以不必為了我答應一些妨礙到你的工作，我也不是非要做這份工作，以我的學歷還是有很多公司可以申請的”

馮岳凱用手指撚了一塊兒桂花糕放在嘴裏，細細的品了一會兒才說道“的确，我答應這份合同有一部分是為了你，但也是為了利益關系，的确我不很不情願與這樣的小公司合作，但也不代表我就要放棄一部分利益，畢竟權衡下來，對于錢來說，還是犯不上過不去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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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要怎樣接下去了，看着他在合同上一頁一頁的簽字，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可能是站在事業頂峰的人多少會有一些瞧不起人，言辭中多少沾了點兒鄙視和嫌棄，但他說得對，誰都犯不上和錢過不去，錢這東西，賺多少都不嫌多。

突然在心底給王浩的差評升了一格，有時候為了工作，還真的必須低三下四，很不容易，突然轉念想到馮岳凱，他是怎樣成功的站在事業頂峰的呢，是不是也這樣一步步爬上來的，但回過頭一想，哪兒會有人這麽年輕就做的這麽大，估計是背後有一個很靠譜的爹罷了，等我想法多的塞不下大腦的時候，車已經開到公司門口了，馮岳凱點了我一下鼻尖，笑着說道“怎麽，戀戀不舍不想下車？”

我轉過頭認真的看着馮岳凱問“你這三年，去了哪兒，為什麽突然回來找我，你說你很費力的找我，以你的能力，一天不到就能把我翻個底兒朝天吧，你還是和三年前一樣，對于你的家庭還有你只字不提，你讓我如何信任你”

我盯着馮岳凱看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噴笑出了聲“我有能力，我有實力，我有心，對于一個愛人來講，你不覺得我很足夠嗎”

突然說不出話來了，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我打開車門下了車，他并沒有正面回答我任何一個問題，一直在模棱兩可的說着一些猜不透摸不着的話。

他能說會道，可以把人逗得合不攏嘴，也可以細心之至的對我，的确，如他所說，對于一個愛人來說，這樣的條件還有什麽不滿足的，但畫外之餘，我并沒有安全感，他給我的不過是表面，實質上，從未有過一句承諾，我不清楚是他不願意講還是根本就不需要講，如果他哪一天對我厭了、倦了，是不是還可以像當年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不是他，沒有一手遮天的能力，沒有呼風喚雨的勢力，做不到大海撈針，更做不到左擁右抱。

我只是需要他給我一個讓我安心的家，而他不自覺流露的狂妄自大，令我喘不過氣來。

究竟是走是留，恐怕不是一紙合同就能夠解說的，當然，這之後的我們依舊和平時如出一轍，誰也沒有再提過今天的事情，像是一道傷疤，沒人肯去揭開。

與此同時，馮岳凱除了工作之餘，已經将我的房子當作他的住所，我們開始了同居的生活。

七月底，我找到了買家，将老家那處屋子賣掉了，帶着那些回憶一同變賣成現金，我以為我可以灑脫幹淨的走出那裏，結果卻蹲在客廳哭了整整一個下午，等馮岳凱看見我這副樣子的時候，也一句話沒說，也沒問什麽，只是抱着我說道“我為你尋了一處房子，按照你的要求，格局也都非常好，明天我沒有太多的事情，一起去看一看吧”

我悶聲應了一句，看到他的秘書我才知道，這棟房子，只不過是按照我的标準，随處找的，房子是秘書挑的，裝修是秘書安排的，格局是秘書設計的，甚至于家電的牌子也是秘書精選的，馮岳凱沒有空餘的時間來做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有很多的時間都用來工作，聽他的秘書說，那天在我家門口等的那段時間，他已經推掉了三個會議，只是為了告訴我，他回來了。

而從那之後，我也再沒有嘗過他做的海鮮面，時不時可以坐上他的那輛豪車去上班，當然，一個星期僅有的一次，突然之間他變的異常繁忙，就連回家的時間都變的很少，我知道，我的心，已經被他牽挂的死死的，沒有絲毫餘地。

房子裝修好的那天，馮岳凱一早給我通了電話，聲音沙啞，很顯然他疲憊的不願多說一句“吃過早飯了嗎”

“嗯，正要準備去上班”

“那好，房子裝好了，下午搬進去吧，我幫你找了工人，晚上我會回去，等我”

“嗯，好，我沒有什麽行李，不用工人了，大概也就只有一個行李箱”

“那好，我這邊有個會，先挂了”

“好，拜”

說話幹淨簡練，沒有多餘的話讓我開心，我坐上地鐵，下來的時候，衣服被擠得不成樣子，夾着包就上了電梯，在電梯裏意外的遇見了李岩，不過他的那位嬌嗔的未婚妻沒有跟在他的身邊。

“好巧啊，你來找總裁嗎”

“是啊，來找王浩聊聊，看起來你的精神不大好”

“對啊，最近忙着搬家，也沒什麽時間和精力”

“已經搬完了嗎”

“不，還沒有，今天下午開始搬家”

“我來幫忙吧，下午我還很閑”

“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就好了”

“沒關系，下午我會聯系你”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李岩走了出去，還未來得及拒絕，電梯便又關上了。

果然，下班的時候，李岩便給我打了電話，說是在公司停車場等着我，我沒辦法拒絕他的好意，只好去找他，雖說現在對他的那種一見鐘情淡了很多，但很久不見之後，再見還是會有一些別扭的。

“東西很多嗎”

“沒有很多，大概就一箱，其餘的東西都是房東的，我只收拾一些小物品就好了”

“好，我幫你上樓去弄吧，不然你一次搬不下來吧”

“沒關系，你來幫我我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沒事沒事，好人就做到底吧”

門打開的時候我吓了一跳，鑰匙掉在了地上，馮岳凱坐在沙發上，臉色不是很好，轉過頭看見我掉在地上的鑰匙沒有說話，站起身幫我撿了起來“怎麽才回來，我不是說了會在家裏等着你嗎”

“我以為你是說你會在新房子裏等我”

馮岳凱顯然有些不高興，李岩看得出有一點兒尴尬“您好，我是銘的朋友”

馮岳凱聽見李岩對我的稱呼，臉色更加黑了“謝謝你送他回來，我們一塊兒搬就好了，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李岩看看我，我一臉抱歉的看着他“麻煩你了，我沒想到他會提前回來”

李岩笑着擺擺手“沒事，有什麽事再給我打電話就好”

我送他下了樓，故意在四處看了看，并沒有看見那輛顯眼的車，馮岳凱的聲音突然從我背後響起“我沒有開車來，你是在找我的車是嗎，那個人如果我沒有記錯，是李成的兒子吧”

他的出現吓了我一跳，匆忙的上了樓“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

一路上安安靜靜的，馮岳凱打電話叫了車，把我們送到新房的，東西很少，所以很好整理，房子的費用沒有需要我拿一分，我所謂的分期付款在馮岳凱眼裏不過是麻煩，而且他根本沒有需要我付錢的意思，這讓我突然感受到了有錢的好處。

回了家，我有些疲倦的躺在松軟的床鋪裏，馮岳凱走進卧室，摟住我的身體一動不動，壓着我的胸口有些喘不過氣來。

“蘇銘，背叛我的人，沒有一個是好下場的”

我被他冰冷的話驚醒，他閉着眼睛，抱得我緊緊的，我當然知道他另有所指，說的就是李岩，我也知道他誤會了什麽，我卻無法解釋。

但他的話，一下就将我打回了原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不是被鬧鐘吵醒的，而是被馮岳凱的胳膊硌醒的，整個腦袋迷迷糊糊的，絲毫沒有睡醒之後的清爽感，反而更加疲憊，擡頭看了一眼表，雖然距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但現在不起床，是一定趕不上的。

我推推馮岳凱的胳膊，打算悄悄下床，不吵醒他，但當我的腳剛落在地上的時候，馮岳凱低沉的聲音便在我的身後響起“去哪兒”

“上班啊，已經七點鐘了”

馮岳凱沒有聽我的解釋，一把拉着我扯回他的懷裏，死死的抱着我，累得我喘不過氣，畢竟我也是個男人，死命的掙紮幾次，他便拿我沒轍了。

臉色不大好的看着我“今天休息陪我一天不成嗎”

我從櫃子裏翻出襯衫套在身上，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馮岳凱說道“不行，你和公司的方案已經全權交給我了，我如果不好好做，明天就會故意說是我拖公司的後腿，你不知道公司有多重視你，你……。”

我的話還未講完，馮岳凱突然站起身，砰的一聲關上了浴室的門，緊接着就是嘩嘩的水聲，我大概猜得出他在氣什麽，一定是在氣我沒有陪他，但似乎我們之間的問題越來越多，從細致入微的問題到小題大做的事情上來講，我們之間已經是火山與岩漿了，就快要爆發之勢了。

雖然不知道這一天什麽時候來，但我知道，已經站在邊緣不遠了。

我沒有告訴馮岳凱我出門了，但當我關上門的時候，清楚的聽見從浴室裏面摔東西的聲音，突然覺得心裏堵得很，這種少爺脾氣，我真的有一點兒忍受不了了。

我們之間的問題似乎越積越多，現在已經像開筏的洪水，就快要沖破底線了，我不知道自己能夠忍受他多久，但我清楚的知道，馮岳凱就快要受不了了，他每一天帶給我的表情都在告訴我，我現在只要點火，就會着。

這種沉悶壓抑的生活已經讓我身心疲憊，從我真的在心裏接受他開始，似乎就變得不一樣了，沒了從前的那種溫柔體貼，少了關心問候，更缺了理解和包容。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奢求過多，但仔細想想，我現在就像個女人一樣，自私的奢望一切。

坐在辦公室裏力不從心，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像是發誓一般堅持到白頭偕老，但我至少可以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開始有一點兒退縮了，然而馮岳凱的那句話真的有些吓到我了。

背叛他的人，沒有一個是好下場的。

我捏着酸脹的眼眶，想象着馮岳凱待我的好，以至于思想太過集中，沒有注意到王浩推門而入。

等我注意到這間屋子裏出現了第二個人的時候，不知道王浩已經坐在那兒有多久了，這讓我有一些抱歉對于我的失禮。

“對不起總裁，我在想事情”

王浩看着我急忙站起身，淡淡的笑了笑“怎麽了，覺得工作壓力大了？”

“沒有，工作上沒有任何問題，抱歉我在上班的時間想一些私事”

“沒關系，我理解你，但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帶着情緒工作，否則你的效率和質量會影響你的業績，已經公司的利潤”

我深深的低下頭，覺得自己羞愧難當，一直在道歉，王浩似乎也沒有深究的意思，顯然這不是他此次來的目的“左林對我提過你的問題，當然，我也針對這些問題考慮過，馮總當面告訴我，你是他的戀人，希望我不要給你受氣，但是我也在想，你是不是馮岳凱的人，來探我的底細，但是轉念一想，我的公司規模不大，似乎也沒有像他這樣的人需要的東西，所以我選擇信任你，但是蘇銘，別拿我對你的信任當作完了，我不想太過失望”

我點點頭，回應着說道“是，我知道該怎麽做，總裁”

“行，那你忙吧”王浩臨走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那其中蘊藏着什麽，但我知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回想剛剛的話，我有一些氣憤，對于馮岳凱當衆承認我是他的戀人這一問題上，我覺得這很影響我的前途，首先王浩就會認為這些話是我拜托馮岳凱說的，這樣就會對我特別一點兒，可我阻止不了別人的猜疑，這讓我多少有些氣憤。

剛想着有一點火氣，馮岳凱的電話便打了過來“下班的時候我會去接你，跟我見一個人”

這種類似于命令的口氣多少讓我氣憤，正郁悶着，這股火便有了去處“馮岳凱你是不是對每一個人都是這種态度”

馮岳凱的态度一下也轉了好幾個彎，語氣瞬間變得冰冷“我該對你什麽态度”

“我是你的戀人，不是你的員工，別對我冷淡的像是命令一樣的說話，這樣的說辭我無法接受”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對別人知冷知熱态度說話的人”

“那你之前都是隐藏的還是僞裝的，目的呢，是不是把我騙到手了，上過床了，就結束了？我就是一個你花錢買來的人，說起來那個房子是不是就是付給我的費用”

“我說你任性要有個度”

“我任性？那你和王浩說我是你的戀人這件事你有考慮過我嗎，你知不知道這樣讓我以後在公司很難做人？還有，那間房子，你根本就是敷衍我的，什麽你挑選的，不過是你下發給你的秘書的一個工作罷了”

“蘇銘，我警告你，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對我放肆”

“呵，怎麽，現在就想将我一腳踢開？那我是不是該慶幸我坐過你的豪車睡過你的床？”

“嘟……。”

我的抱怨像沸騰的水，一時間冷卻不下來，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給我的感覺就是打從馮岳凱這次回來以後，對我說以後照顧我之後，我就連整個人都聽他擺布了。

我恨透了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