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栽贓
酒店停工在秋天十月中旬。
工程快要竣工的時候,我帶着工頭上樓去試驗電梯,本來說好的馮岳凱也一塊兒過來,可突然出了事,他便來不成了。
我還在和工頭閑談,問他停工了之後是不是就在家裏面貓冬了,兩個人還有說有笑,可一上了電梯之後,我便感覺不對勁了。
電梯是晃的,按了之後,便不能停止,電梯一直上了頂樓才停,我的心髒都跟着一塊兒亂顫,工頭也慌了“這電梯怎麽回事兒?”
“不應該啊,都是我手底下的人親自去裝的啊”
我們小心翼翼的出了電梯,看着電梯門合上,緊接着便自己升升落落,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
回過頭看這頂樓的時候,我很不能戳瞎自己的雙眼。
牆面根本就沒有完全掩蓋住,還能隐約看見裏面的泡沫還有紙殼。
我抓着工頭的領子問“你還跟我裝,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沒問題嗎,你不是說都做的很好麽”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這是我們兩個先上來看看,這如果是馮總上來了,怎麽辦?你說跟你沒關系,那麽你怎麽解釋?”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嗯,不然我們下樓看看吧,看看樓下是不是沒有偷工減料,如果只是樓上的話,那我們完全可以拆掉重建啊”
我猶豫了一下,重建?你跟我開玩笑呢?好端端的為什麽要重建?而且那個電梯怎麽解釋,現在我還心有餘悸。
我陰着一張臉跟着工頭下了樓,我們誰都沒有選擇那個恐怖的電梯,心慌的很,怎麽辦?到底還是出了事。
下了樓發現,這一層還不如上一層呢,我真不知道我是怎麽看工的,小心翼翼的還是出了事,我敲了敲牆面,手指一使勁兒就能掰下來一塊兒。
“你确定這樣的房子能用的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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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扔掉手中的石塊兒,沖上去拽着他的領子問“是不是潘。賢志那個混蛋讓你做的?從什麽時候讓你這麽做的”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後聘來的,也是一個秘書讓我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潘什麽的啊”
“別特麽跟我裝蒜”我拽着他下意識的向承重牆推去,可我沒想到就這麽一下,這棟像豆腐是的樓就塌了。
我比較靈活,跑開了倒下的承重牆,可我知道我必須得先從這樓裏面跑出去,看了一眼地上的工頭,奄奄一息的對我說“救我…”
我猶豫了一下就去拽他,可那一大片牆都壓在他的身上,任我怎麽拉都拉不開,這樓很高,牆倒進來之後,外面的風呼呼就刮了進來,我穿的很單薄,給我吹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好說歹說也算是水泥牆,重量是一定的,我怎麽擡都擡不起來,反而弄得他更疼“你先等會兒,我看看有沒有能用的工具”
手上劃開的口子很疼,可我也不是真的狠心,讓我放下一個活生生的人,我還是做不到。
屋子裏很空,什麽都沒找到,最後我還是徒手回去了,身上的力氣全都用光了,人已經臨近虛脫了,可我也不知道怎麽就來了一股勁兒,硬生生的把石塊兒給推下去了,工頭已經快不行了,血流了一地我坐在地上喘了一口氣,還是架着他努力的向樓下走去。
下樓的時候我注意了一下,不只是這一層,樓下只要是靠近電梯附近的牆都出現了裂痕,我知道這棟樓挺不了多久了,盡量走的快一些。
可身上畢竟還有一個人,我拼了命的向下跑,也跑不多快,可就在剩下那麽一層的時候,我聽見裏面有一陣手機鈴聲響了,緊接着就是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馮總,我已經到您的酒店了,門口還圍了好多記者,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這棟樓,似乎出問題了”
我走過去,看見潘。賢志站在那裏,還對我揮揮手,我惡狠狠的看着他,他輕笑的對我說“我以為你之前不會用我的工程隊了,現在,反而方便多了,你看,我也不用費力的再去找別的替死鬼了,你懷裏的人,差不多也快死了,你說,誰還會為你開脫?”
“潘。賢志!”
潘。賢志用小指掏掏耳朵“你不用和我喊,門口站着記者多得是,你馬上就要身敗名裂了,可能你不知道,這個位置是馮氏的老店,現在馮岳凱想要翻新本身就是個風險,現在又出了事,一半會兒都不會完,可能你不接觸這個行業你不知道,如果一家店閑置太久,就會流失很大一部分的顧客,那麽這些顧客就會找尋別處的餐廳消遣,那麽你說,現在馮岳凱失去的是什麽?不是錢,是信譽”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弄了半天,他的目的就是這個,潘。賢志低下身子撿了一塊從牆上脫落的石塊兒說道“蘇銘,這麽拙劣的圈套你都跳,你是不是真的想替馮岳凱背罪名啊?還是說你也看不順眼王浩的公司逐漸上升?想為我除害啊?”
我說不出話來,完了,一切都完了。
潘。賢志走過來,拿着手中的石塊對我說“我要不要讓你再僞裝僞裝?裝可憐也是好的,沒準你的前夫就會心疼你,放了你呢?”
說着,他就把手中的石塊狠狠的砸在了我的額頭上,順着一行血流了一臉,我身上背着一個人,無力反擊,倒下之前,我看見潘。賢志拿着電話撥了出去,然後叫了120。
我睜着眼睛看着這間屋子亂哄哄的,有焦急的臉,有咒罵的聲音,還有急救車的轟鳴聲,最後,我聽見了馮岳凱的聲音。
他說了什麽我不知道,只是看見了他的臉,有些擔心而焦慮的臉。
這件事等我從醫院醒來的時候,已經轟動了,有人趁機打鐵,王浩的公司一夜之間毀于一旦,但是馮岳凱出手了,我不知道他出于什麽想法,可還是幫了王浩,整天記者們圍着我的病房阻塞不通。
“蘇先生,這一次的事件是您親手策劃的嗎?”
“蘇先生,您是出于什麽動機呢?”
“蘇先生,您是不是為了報複當年馮岳凱對您的傷害呢?”
“蘇先生?蘇先生?”
我兩個眼睛空洞的看着天花板,每一個條紋都落在我的視線裏,王浩來看過我,他坐在床頭為我削了一個蘋果,我顫抖着聲音問他“那個工頭,是不是死了”
“嗯”
“對不起”
“不怪你”
“對不起”
我淚濕了眼睛,看着王浩,王浩瘦了,這段日子一定沒少奔波,如果我當時聽左林的,至少不會牽連到王浩,可我為了不牽連馮岳凱,我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繼續。
“王浩,我辭職”
“等病好了就來上班,別想偷懶,放下一堆的事兒就讓我們來做麽,不行”
“我還有什麽臉面上班啊”
“要臉面就沒工作了,知道麽”
王浩把那個蘋果塞到我的嘴裏,轉身走了,又是那個背影,我總覺得王浩的背影很可怕,每一次看了我都很難受,這個人就是為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很多事,我很感動,恩情無法回報,可我就是不喜歡這個人,我無能為力。
王浩出了門,不一會兒,馮岳凱就來了,他看着我哭的樣子,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手絹,為我擦眼淚。
我看着馮岳凱說不出話,只知道哭“你能別哭了麽,怎麽就這麽愛哭,誰都沒怪你,都在為你的事開脫,你怎麽就這麽沒擔當呢”
“你不怪我,工程隊是我找的,人是在我面前死的,家屬罵的應該是我,不是你們”
“你還嫌不夠亂麽”
“是潘家,是潘。賢志”
馮岳凱捂住我的嘴問我“能好好休息麽,不能就下床給我幹活去”
我的眼淚更多了,順着馮岳凱的手背流下來,他嘆了口氣,沒說話,繼續為我擦眼淚,他買了粥,喂給我吃,我有一種錯覺,我們似乎又回到了從前,沒有身份,沒有家庭,沒有孩子,沒有煩惱。
在大學的學院裏面奔馳,為了一點兒小事兒開心的不行,那時候的我很單純,什麽都不會想,什麽都不會考慮,什麽都不會煩心。
馮岳凱在出租屋裏為我做飯,為我洗衣,什麽都為了我做,我什麽都不挑剔,那時候的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不忌諱他的家庭,我們很簡單,過着平凡的小日子。
可是一切都不複返,一切都不是從前。
我突然問馮岳凱“如果我們沒離婚,是不是現在會很好”
馮岳凱愣了一下,手裏的碗落在桌面上,笑笑說道“沒有如果”
“那你現在為什麽照顧我,你完全可以當我不存在,你完全可以不必在乎這個社會上對我的評論,你也完全可以不管我的死活,甚至于都不用親手喂我吃飯,馮岳凱,你不是一個可以為了別人親自動手的人,你愛我,對不對?”
馮岳凱站在原地看着我,說“可當時的你,不這麽想,所以你親手簽了字,放開了我的手,你沒有考慮過我,你沒有”
我呆住,從來都沒親耳聽到馮岳凱說這些話,這是和馮岳凱第一次正面談論這些,然而我想挽回的,卻是過去的回憶。
“馮岳凱,那你能不能不對我這麽好,我會誤會”
馮岳凱皺着眉頭說“是你想太多了”
馮岳凱關了門走了,留着我一個人坐在病床上嘶吼“馮岳凱你少在那心口不一的說出那些話,你明明就還愛我,幹嘛說那麽多,你幹嘛對我這麽好,你幹嘛非得把我綁在你身邊,我幹嘛非得愛你!馮岳凱!”
也許他沒聽見,也許他不在乎,也許他只是逃避,可是這樣的馮岳凱,我很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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