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道歉

第二天，我收到了左林的短信，家屬的地址寫的很清楚，他告訴我，如果有事，一定要給他打電話。

我看了看窗外，滿地的落葉，秋風瑟瑟，行人都戴上了圍巾，我從大衣櫃裏翻出呢絨的風衣，站在鏡子面前看了好久，才出了門。

我把帽子壓得很低，上了一輛計程車，司機是一個熱心腸，不停的和我聊天“你說現在的人啊，真是尤其是那些有錢人，真是不能理解啊，把我們這些低薪階層的人都不當人看啊，前幾天你看沒有，新聞上啊，鬧的挺厲害的，一個什麽挺有名的人，為了報複什麽前夫？就用特別差的材料建樓，結果不就砸死人了麽，哎，你說現在這人良心也真是過得去啊”

我笑笑悶聲應了一聲，傳言越傳越兇，越來越不堪入耳，我下了車，付了錢就走了，不聽不問不答，可能我會好受一些。

很快我就找到了那棟樓，小區很老舊，一看就是上了年代的那種建築，每一步都變的緊張，緊張到每一個臺階都印在我的心裏。

樓梯周圍擺滿了花圈和其他喪事用品，看起來凄涼悲憤。

看見那扇斑駁的大門，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敲了門，沒一會兒，便出來了一個女孩為我開門，那女孩看起來不大，個頭及我胸口“叔叔，你找誰？”

我抿着嘴，看着這個孩子張口問道“你媽媽，在嗎？”

女孩回過頭喊着“媽媽，有個叔叔找你”

滿屋擺放着紙元寶還有其他東西，門口擺放着那個工頭和一家人的照片，笑的很開心。

我摘下帽子，看着從裏屋出來的女人，疲憊落魄的模樣，看了讓人不忍。

女人一瞬間便認出了我，看着我眼眶逐漸變得猩紅，眼淚落了下來，突然跑過來撕扯着我的衣領“你還有什麽臉面過來？你害死了我的丈夫，是你害死他的，我們家跟你有什麽仇恨，你們之間的問題為什麽要牽扯到我們身上，你們憑什麽利用我們”

從女人的身後走出一個小男孩，踉踉跄跄的，也就一兩歲，還沒有馮岳凱的孩子大，女人像瘋了一般的撕扯着我，一個巴掌扇在了我的左臉。

火熱的感覺瞬間侵襲着我，我目光散漫的看着女人，任由他發脾氣，我不能攔着她，這些事就像是她說的，如果沒有我插手，可能就不會這麽糟糕。

女人拉着我的衣服站在男人的相片前說“你看看，他才多大，他多年輕，我們以後怎麽辦，小兒子才一歲半，我以後要怎麽告訴孩子這個殘忍的事實，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麽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女孩抱着被吓哭的男孩，站在一旁，女孩的眼裏是堅定的，那種堅強是我沒有的，倔強的樣子讓我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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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少了女孩的那種勇氣，那種可以擔下一切的勇氣，我知道這個女人很難，就像是當年的母親一般，不管他人的輿論，一個人擔下這個家。

我知道那很難，可我無能為力，我不是醫生，我不是魔法師，我更沒有還魂藥水，我能幫這個家的只有錢。

我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提給女人“對不起，我能幫上你們的太少，我只能對您說聲對不起，我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女人笑了，笑的很悲哀“你們有錢人就是這樣子，出了事只會用錢填補我們，讓哦們過好日子，可是家散了，就真的散了，人沒了，就真的沒了，你們沒有感情麽，你們的心不是肉做的嗎！”

女人癱坐在地上，女孩牽着弟弟的手拉着他走到母親面前，女孩說“媽，你還有我”

女人呆愣的看着女孩子，然後嚎啕大哭。

我突然覺得眼睛很疼，女孩刺目的眼神讓我痛苦，女孩說“你走吧，別出現礙眼了，我們不會勒索你什麽，不管你的卡裏面有多少錢，但是我們很需要，希望你留下來，但是我不希望你再出現我們面前了”

我抿着唇，看着女孩“好”

女人突然站起身再次撕扯我的衣服“你個王八蛋！”

突然有一個身影拉住我，帶着我跑下樓，可我還能聽見那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那個接受不了事實并不堅強的女人。

我似乎能夠想象到未來，那個女孩撐起這個家的模樣，堅定的目光，告訴我她的需要，告訴我她的期望。

門外的陽光有些刺眼，晃的我睜不開眼睛，可我知道這個懷抱是誰，我知道這個溫度是誰帶給我的，所以我笑了。

“馮岳凱，你還是放不下我，不是麽？”

“你是傻麽，如果不是我一路跟着你，你這個時候還在樓上被那個女人打，她已經神志不清醒了，你沒看見麽”

“馮岳凱，你還是放不下我”

馮岳凱砸吧了一下嘴，牽着我上了車，絕塵而去。

車停在馮岳凱的房子，屋子裏沒有小豆丁，我坐在沙發上問“豆丁呢”

“孩子我送到我姐那兒了，她帶着回祖屋了，我這段時間照看不過來，沒有時間”

“那你可以交給我啊，我幫你看着啊”

“你？你別說笑了好嗎，你連你自己都看不好，還管孩子”

馮岳凱倒了一杯熱水給我，然後拿着冰毛巾幫我敷臉，左臉高高的腫起，疼的我瓷牙咧嘴。

“上次見你我就想說你，怎麽穿的這麽少，牛仔褲能不能穿一條完整的，襯衫能不能穿的不這麽單薄，頭發能不能不這麽另類”

我笑着說“那你為什麽當時不說我？”

“說你幹什麽，我嫌丢人”

“丢人？丢你的呗？”

“你別貧，我告訴你，一會兒我還有的忙，送你回去”

“我以後住你這兒吧”

“住我這兒，你能做什麽？”

“我能給你做飯，洗衣服，還能幫你處理公務”

“做飯，你別逗了，你做的飯能吃麽？給我洗衣服，你知道我用哪個牌子的洗衣液，你知道我穿哪個牌子的衣服，哪種布料的褲子麽”

我壞笑的說“我連你穿哪個牌子的內褲都知道”

“我有家政，用你做什麽”

“家政？家政安全麽？而且家政多貴啊，我幫你省點兒錢不行麽”

“我還真不差那一點兒錢”

“別這樣啊，那我給你做秘書吧”

“秘書？然後幫王浩竊取我的秘密麽”

“哎，我的用處大的很，你就放心吧，我在你家哪兒都不去”

馮岳凱不說話，但最後還是用行動告訴我，我的反對是無效的，将我送回了家，丢在了小區門口。

千叮咛萬囑咐的說“別出門了”

“你要是不讓我在你家住，我就天天在你家門口轉悠，然後你就會傳出更多新聞”

“你能不能動點兒腦子，而且你也說過了，哪個公衆人物沒有點兒負面報道的？”

還沒等我說話，馮岳凱就開走了，我咬着牙上了樓，猶豫再三，還是收拾了行李，打算去馮岳凱哪兒蹭吃蹭喝。

櫃子裏翻來翻去我還真的只有幾條破爛不堪的牛仔褲，毛衣也都是低領的，他看了指定又要說我，可是現在又不适合去商場，哎，真是犯愁呢。

從衣領裏面拿出那枚戒指，自言自語的說道“哎，這枚戒指沒丢就對了，現在果然還是用得上的”

左林的電話不一會兒就打了過來“在哪兒”

“在家被”

“心情不錯啊，你去了麽”

“去了啊，還挨了打”

“那你怎麽沒給我打電話”

“因為王子救公主了啊”

“王子？馮岳凱麽？他去幹什麽去了”

“你是不是智商有問題啊，都告訴你了，王子是救公主去了啊”

“行，你沒事兒就行”

“你呢，在哪兒呢”

“公司，忙的很，我能去哪兒”

“哦，有沒有進展啊”

“公司恢複運轉了，多虧了你家那位，還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麽幫王浩，他曾經那麽恨他”

“我說的不是公司，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左林停頓了一會兒，說了句好了，便挂了電話，哎，我低頭看看手機，這始終會是一件棘手的事，王浩也不是傻子，他當然早就看出來了，但是他們之間始終切不斷那段親情。

坐在地板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兒，還是收拾好行李出門了。

我坐在馮岳凱家的門口，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真是冷啊，不過他這兒的環境真是不錯，都是獨門獨院的，每個房子隔得很遠，可是視野都很好，也不會擋住後面的花園，只可惜現在入了秋，什麽都看不見了。

我依靠在箱子上一直等到天黑，馮岳凱都沒回來，真是忙啊，我難道要在這兒過夜麽。

剛想到這兒，就看見迎面開過來一輛車，正是馮岳凱的車，可是馮岳凱帶給我的總是失望，副駕駛還下來了一位美女。

馮岳凱看見我顯然吓了一跳，問我“你怎麽在這兒”

我指着那個女人說“她是誰？你就是這麽背着孩子幹這種事兒，才把小豆丁帶走的是麽？我明天就去把豆丁帶回來，看看他爸有多…。”

我這頓攪合，馮岳凱捂着我的嘴，看着女人臉上青一塊兒子一塊兒的“許雯，你先回去吧”

女人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看了我好幾眼，還是走了。

馮岳凱有些生氣了，甩開門就進了屋，我拉着箱子跟着進了屋，馮岳凱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罵“你怎麽回事兒，我不是告訴你別來麽？怎麽說都不聽呢”

我抓住馮岳凱的手“我不是想過來麽”

馮岳凱一愣，問我“你手怎麽這麽涼？你別告訴我你就一直在門外等着？你傻啊”

我抿着嘴笑笑，最後，馮岳凱還是讓我留下了，還多熬了一碗姜湯給我，捧在手裏很暖。

就像是我的心一般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