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見面會前夕(2)

吳戈收好電話,熱情招呼道:“嘿,你也來了?過來坐。”他說話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剛從網吧裏走出來的杜函玢。

“好巧。”杜函玢微笑着坐下,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

“是啊,好久沒看見你了。”想到血戰的賽況,吳戈觀察了一下杜函玢的臉色,随即才說道,“怎麽樣,還在玩游戲嗎?”

“在啊。”杜函玢将啤酒倒進玻璃杯裏,先推給了吳戈。

“現在裝備弄的怎麽樣了?我記得之前看了看英雄榜,你已經滿級了吧。”吳戈接過玻璃杯,灌下半杯解渴,“怎麽比賽時沒看見你,你這多少也算一可觀戰力啊。”

杜函玢聞言搖搖頭,仰頭就幹掉一整杯啤酒,夕陽的餘晖将他利落的短發裝點的熠熠生輝。咽下最後一口酒,他望向吳戈:“裝備也就那樣了。比賽時用的別的號,我倒是看見你了,發揮的不錯。”

咕嘟咕嘟滿上一杯,杜函玢又一飲而盡。

見杜函玢笑意微斂,吳戈知道恐怕是說中了對方的心事,趕緊安慰道:“其實你們發揮的也不錯,就是那個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們更猥瑣一些……”

杜函玢臉上還帶着殘存的笑意,但望向遠方的眼神已經徹底冷了下來:“戈子你不用安慰我,技不如人而已,又不是以前沒輸過。”

“做人吶,就要看開一些。”吳戈沒注意到杜函玢的眼神,繼續說道,“我之前的號也風光過一陣,後來怎麽樣?不還是該銷聲銷聲,該匿跡匿跡。能混成現在這樣,也不過就是重頭再來四個字。失敗一兩次沒啥,又不是和成功斷絕母子關系了。”

杜函玢本來情緒不太好,聽吳戈這麽一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什麽事兒一經你嘴,怎麽就這麽逗呢?”

“我口技高超呗。”

“哦?”杜函玢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吳戈的嘴唇,“口技啊……”

吳戈只覺臉上一熱,也不知道是被曬得還是給臊的,慌裏慌張的低下了頭。

杜函玢仿佛在欣賞吳戈不自在的姿态一樣,良久才悠悠然開口道:“表揚一下你而已,沒想到你這麽面兒薄啊。”

靠!這是被調戲了?還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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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戈擡起頭掩飾性的将半杯酒灌了下去:“我這叫謙虛!謙虛使人進步懂嗎!”

“懂。”杜函玢笑盈盈的點點頭,随即話鋒一轉,“剛才你說你的號也風光過一陣,你以前大號叫什麽?”

“好漢不提當年勇。”吳戈擺了擺手,“現在再說從前,沒什麽意思。”

見他不願再提,杜函玢也沒再勉強:“恩,也是。那之後你為什麽會進夜色呢?我聽他們說,你在進夜色之前不一直是生活玩家嗎?”

“他們?”吳戈了然道,“你是說你們血戰的那幫吧?金戈鐵馬、長河落日,恩,是跟他們打過幾回交道。”

杜函玢點了點頭,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怎麽進的夜色?”吳戈撓撓頭,“你這麽一問,我反倒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總而言之,就是機緣巧合一言難盡。”

“我聽說,似乎是你先把夜色的頭牌幹掉了?”杜函玢問話中帶了幾分試探的意味。

“恩,也可以這麽說吧。”雖然不是自己親自動的手,但隐ˇ雞雞被自己放的妖啃死卻是客觀事實。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杜函玢眼睛突然亮了:“既然你和夜色的不對付,為什麽不來血戰呢?”

“我沒說跟他們不對付啊。”吳戈費解。

“你都把他們的人殺了難道他們還會歡迎你?”杜函玢更費解。

“……”吳戈心道,确實是他們拉壯丁強拉我進去的,不過要讓正常人理解夜色的腦回路,确實有點困難。于是他還是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不知道為什麽,杜函玢對勸說吳戈加入血戰的這件事十分熱衷,貫穿了二人撸串的全過程。吳戈雖然對杜函玢還蠻有好感的,但對轉勢力這種事真的一點興趣都木有。要問他具體原因,他自己也答不上來,如果硬要他說一條的話,他只能說,他還肩負着把夜色各位拯救回正常世界的光榮使命。

撸完串,吳戈跟杜函玢打了個招呼就往樓裏走了,只留下杜函玢一人,看着吳戈漸行漸遠的背影,若有所思。

啪嗒啪嗒的趿拉着拖鞋走到水缸前,吳戈伸手往缸底一掏,把假寐的陸小龜撈了出來。有這麽大的動靜,陸小龜依舊趴在吳戈手掌心一動不動,一副“我完全不想搭理你”的姿态。

那架勢,簡直跟某人一樣一樣的!

吳戈把陸小龜托起來,對着它就呵了一口氣。陸小龜立刻把頭縮進了龜殼,酒臭味什麽的,簡直沒法忍!

看着光禿禿的龜殼,吳戈伸出手指敲了敲:“周六我要去公園,你想不想去?”

龜殼一動不動。

“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周六就先跟令狐沖和小林子待一會兒,這個水缸我要拿到店裏去一下。”

媽蛋完全不想跟兩個基龜待在一起好嗎!萬一它們想要掰彎筆直筆直的我,我拼死不從被掰斷了怎麽辦!

——陸小龜果斷探出了高貴的頭顱。

吳戈:=_,=

令狐沖和小林子明明很可愛好嗎!你個陸小龜還好意思嫌棄人家!

槽可以亂吐,說過的話是不能變了。雖然陸小龜只是一只高貴冷豔的小烏龜,但吳戈決定還是尊重它的選擇,周六出門的時候帶上它!

周六很快到了。

由于爬寵店老板要對店裏大小水箱進行統一檢修,吳戈家裏存放的水缸都搬了下去,最後只有拿塑料袋裝了點水,把陸小龜扔了進去。

陸小龜在水中吐了個泡泡,對惡劣的環境表示灰常不滿意。對陸小龜的抗議的熟視無睹,吳戈抄上手機鑰匙,拎上塑料袋就出了門。

走到長虹公園門口時,時間還早,吳戈就拎着塑料袋在門口的長椅上坐下。豔陽天,雖然是上午,但長椅已經被烤的很燙,他一屁股坐下時,不由自主的龇了下

漫無目的的四下張望着,一個抱着花束朝公園大門走來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這不是陸俨嗎?他來這裏幹什麽?

剛這麽想着,就見陸俨被一對帶着小孩,穿着破爛的夫婦攔了下來。夫婦倆不知在對陸俨說什麽,陸俨很耐心的聽着,還微微皺了皺眉。

吳戈是什麽人,打小就一胡同串子,什麽江湖黑話江湖行當沒見過,打眼這麽一瞧,就知道陸俨遇到了什麽人。可陸俨顯然沒意識到,還跟那兒認認真真聽着呢。

人參贏家的生活常識堪憂啊!吳戈嘆嘆,拎起塑料袋,朝陸俨走了過去。随着二人距離的拉近,夫婦倆的說話聲也清晰了起來。

“俺們是來這兒找親戚的,結果剛一來,在公共汽車上錢就被偷了。現在親戚沒找着,回家的錢也沒了。先生你行行好,給點錢讓我們給孩子先買點吃的吧。”夫婦倆把小孩扯到身前,沖陸俨哀求道。

陸俨将花束夾在臂彎,伸手從西服內側的口袋裏拿出了錢夾,正要拿錢時突然被一只汗津津的手臂攬住了脖子。他身子歪了歪,頭被帶的不得不向下低了幾分,陸俨面色一凜,轉過頭,想看看到底是誰這麽唐(fang)突(si)。

沒想到,居然看到挂着一張燦爛笑臉的吳戈。

吳戈手臂自然的搭在他肩頭,看也沒看他,沖着面前的夫婦道:“我怎麽瞧着二位這麽面熟呢?”說完,他眼珠滴溜一轉,在小孩臉上也掃了一眼,“孩子也像是在哪兒見過。”

那對夫婦一聽,臉上帶了點尴尬的神色:“這位先生肯定是認錯人了。”

“是嗎?”吳戈笑嘻嘻道,“可能是我記錯了。按理說,你們幾個月前也不可能出現在商業街嘛。”

“呵呵,是啊。”夫婦倆幹笑了一下。

“剛聽你們跟我這哥們兒說,外地來走親戚的被偷了?”吳戈朝東邊随便指了指,“那邊有個派出所,我有一哥們兒在那兒,要不跟我走一趟?人民警察為人民嘛,說不定能幫你們把回家車票給解決喽。”

夫婦倆一聽,忙說不用麻煩了,自己可以過去,就急急忙忙的拉着孩子走掉了。

吳戈這才把手臂收了回來,瞧着三人的背影自言自語:“嚯,這動作可真夠麻利兒的。”

收回目光,他這才看見陸俨正目光灼灼的望着他,顯然在等他的解釋。看對方的表情,似乎有些費解,又有些了然,不知道為什麽,吳戈竟然從中看出了幾分天真無邪的味道。

“哎,我說。”吳戈聳了聳肩,“你不會真相信他們說的話吧?這都多老套的騙局了你居然還能中?”接着他順口又來了一句,“你那高智商是不是都離家出走了啊?”

陸俨顯然還被“騙局”這兩個字弄的有點吃驚,沒顧得上理會吳戈最後那一句:“你怎麽知道他們是騙人的?”

嚯,這年頭居然還有人真信這個,吳戈覺得陸俨同志完全可以列入國寶了。轉念一想,這位估計是象牙塔裏長大,平時也沒機會跟社會上的三教九流打交道,接觸的那都是真善美的陽面,哪懂這些個曲裏拐彎的門門道道啊。

想到這,吳戈就拿出老師教學生的耐心,和聲悅色道:“你看我剛才用商業街一試他們,他們不就露餡了嗎?這種人騙錢,最喜歡裝成帶着小孩兒的夫婦,在人多的地方攔人,像什麽購物中心啊火車站啊公園門口啊,遍地都是走親戚被偷錢的一家三口。你下次,再碰到這種情況,就說帶他們去派出所問問,看他們的反應就知道是真丢錢還是騙子了。”

陸俨雖然沒說話,但是臉上卻出現了了然的表情。

吳戈本來想問問他來這兒幹嘛,目光卻被陸俨懷中的花束吸引,不是因為花束太美麗,而是因為……搭配的太亮眼——一整束數量奇怪、顏色奇葩的非洲菊。

他粗略數了數擠在最前面的,五朵紅色黑心的,三朵深紅重瓣的,兩朵鵝黃色大花朵的,一朵粉色黑心的,一朵深橙色黃綠花心的,還有一支光杆的,沒有花朵。

這配色、這奇怪的支數,是想要逼死誰啊!

陸俨注意到了吳戈的目光,他嘴角居然彎了彎:“你也覺得這樣搭配很別致嗎?”

“……”吳戈決定謹言慎行,少說少錯。

吳戈的沉默讓陸俨會錯了意,陸俨原本就驕矜的口吻又帶上了幾分自得:“0、1、1、2、3、5,斐波那契數列,世界上最美的數字組合,不是嗎?”

陸小龜在塑料袋裏吐了個泡泡,又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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