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見面會前夕(3)
吳戈顯然不想試圖去理解這些數字組合有多美,他只是單純的覺得這麽按數挑出來的花放在一起真的很醜。偏偏陸俨居然興致勃勃,一副想要就這個問題和他進行深入探讨的模樣,他當機立斷,找準時機調轉了話題。
“大熱天的,你來這裏幹什麽?”吳戈看着穿的嚴絲合縫的陸俨,內心十分陰暗的想要一睹他滿頭大汗的芳容。
“等人。”陸俨的最美數字問題沒得到回應,有點不開心。
“等什麽人,還買花啊陸先森?”吳戈假裝沒看到陸俨同志重新繃直的唇線。
“受人所托。”陸俨實在很難理解,為什麽有人放着那麽有趣的話題不聊,卻要浪費時間跟他扯這些有的沒的。
“哦,其實我也是。”
“……”用最短的詞結束對話,陸俨覺得接下來,總該繼續聊正題了吧。
沒想到,吳戈拎起袋子在陸俨面前晃了晃:“對了,我把你們家龜也帶來了,要不要看看?”
在數列和陸小龜之間經過艱難抉擇,陸俨還是十分勉強的選擇了後者。畢竟是表姐送的,要是真死了還真不好交代,好歹也是一條生命。
陸小龜:┗|`O′|┛我哪點不比那個姓斐的強!喂姓斐的,有種單挑!
兩人坐在公園門口的長椅上,望着塑料袋裏翻着肚子的陸小龜,一陣沉默。
吳戈建議道:“你可以戳一戳它的肚子,手感不錯的。”
陸俨有點嫌棄的用手指碰了碰:“恩,還行。”
被摸到肚肚陸小龜似乎有點害羞,小腦袋立刻縮回了龜殼裏。
吳戈笑道:“哈哈哈哈它被你摸得不好意思了。”
“……”陸俨望着縮成一團的烏龜,如果他沒記錯,這龜似乎是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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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針指向了4,兩人等的人卻都沒有出現。
“怎麽回事啊……”吳戈用手背擦了擦汗,側身瞧了瞧身邊的人。陸俨雖然被西裝包裹的嚴嚴實實,但臉上卻絲毫沒有汗漬。他随意的靠在長椅上,那姿态,仿佛他不是來等人的而是來接見下屬的。
吳戈腦補了一段大臣們一路膝行後跪在某人面前高呼屬下來遲的小劇場,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
陸俨看着他臉上還未褪去的暗爽表情,問道:“什麽事這麽有趣?”
“呃,”沒想到陸俨會注意到自己,吳戈愣了一下立刻道,“想起了個笑話,要聽嗎?”
趕緊說“不必了”!人參贏家怎麽會low到想聽我等屁民的笑話!吳戈用他那雙黑溜溜的眼睛真誠的望向陸俨。
“好啊。”
“那就……”吳戈順口接到,随即才反應過來——神馬!陸俨居然要聽!那必須不能把剛才腦補的那段說出來,到時候龍顏震怒就死啦死啦滴,還是講一個安全點的笑話吧。
“那我就說了。”
陸俨點點頭,居然正襟危坐起來。
這哪是聽笑話啊簡直是聽領導講話的姿勢好嗎!陸先森你聽笑話的姿勢不對啊!吳戈鴨梨山大的開了口:“從前,有個人,從十樓跳了下去,但是他沒有死。請問為什麽?”
陸俨沉思片刻,開口道:“十層樓的高度大約是28米,人體顱骨最大可承受500千克也就是5000牛的力,假設這人是自由落體,落地後與地面的作用時間為0.02秒,那這人能承受的最大沖量就是100牛每秒,這也就意味着這個人要至少低于四公斤才不會因顱骨破裂而死亡……如果再考慮別的身體部分率先着地的話……”
他還要再分析下去,吳戈趕緊打斷道:“這只是一個笑話!”
陸俨有些困惑的望向吳戈:“情況太複雜,我暫時得不出答案。”
“……”吳戈眨了眨眼睛,“其實真相很簡單。”
“哦?”
“因為他是一個飯盒。”吳戈樂不可支,“嘿嘿是不是很逗?”
陸俨皺了皺眉頭,顯然他無法理解一個人和一個飯盒間的邏輯關系,同樣也無法抓住這個複雜多解問題身為笑話的笑點。
盯着陸俨面無表情的臉看了兩秒,吳戈才收了笑聲:“不好笑嗎?”
“很好笑?”陸俨反問。
“……”難道自己的笑點真的那麽奇怪?吳戈反省了一下——但确實很好笑啊!他瞅了瞅陸俨線條冷峻的側臉,“要不,你講一個?”
本來以為對方會拒絕,沒想到陸俨居然同意了,不知道是因為被太陽曬昏了頭還是幹坐在這裏實在太無聊。
“恩。”陸先森用鼻孔發出一個單音,随即不輕不重的掃了正扯着領口扇風的吳戈一眼。
吳戈立即坐好。
陸俨這才開了口:“古希臘畢達哥拉斯學派的數學家們,喜歡在沙灘上研究數學問題。有一次,他們其中名聲最顯赫的A提議,由一人開始報四個數,後面的人根據前面的人制定的數字規則再報一個數。這個游戲,越到後面越困難,因為後面的人需要總結前面所有人的數字規則,才能報出正确的數字。”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
吳戈已經散掉的目光重新聚集在一起,他瞬間精神抖擻作熱切狀:“然後呢?”
“……”陸俨喉結上下動了動,繼續說道,“A為了顯示自己德才兼備,特意将最不起眼的B排在了第一個,而自己,則放到了最後一個。游戲開始後,B看了一眼沙灘上的石子,報了1、3、6、10四個數。接着第二個人、第三個人依次報了下去,都沒有人表示疑議,直到輪到了最後的A。”
聽到“直到”兩個字,吳戈精神為之一振,以為笑點就要來了。
聽衆的表現讓陸俨十分滿意,他接着往下講:“A報了一個數字,93。”說完這句,陸俨勾了勾嘴角,眼中閃爍着笑意:“是不是很可笑?”
吳戈:=口=
哪裏好笑了?別說抓笑點了,笑點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好嗎!!如果可以的話,吳戈真的很想換上景濤臉。
陸俨見吳戈沒反應,發出了同樣的疑問:“不好笑?”
“……”吳戈想送他一個“你TM逗我”的暴漫表情。
“一個盛名在外的數學家,連三角形數都能說錯,難道不好笑嗎?”陸俨還在做最後的努力,試圖讓對方接收他的笑點信號。
可惜吳戈跟他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三角形數是個什麽玩意兒?就算這玩意兒說錯了,能比飯盒那個可樂嗎?必須不能!
聽完陸俨的解釋後,吳戈依舊完全不覺的好笑。兩人默默對視了一下,又很快轉過了頭。
陸小龜在塑料袋裏無聊的翻了個身——你們這幫笑點跑偏的愚蠢人類!
太陽越來越曬,再加上要等的人遲遲不來,吳戈終于坐不下去了。他站起身來,沖陸俨晃了晃塑料袋:“要不我們先進去,順便給陸小龜換換水。”
反正對方肯定能聯系上自己,聯系不上也是沈念的錯,吳戈覺得沒必要再傻等下去。這一回,二人的腦回路終于保持了一致,陸俨點點頭,同意了吳戈的建議。
周末的公園,十分熱鬧,各式各樣的店面都開了門,沿路更有許多擺攤的商販。不僅如此,不少手藝人也選在這個時候邊演邊賣,吸引了不少游客的目光。
四九城裏大大小小的公園吳戈從小去到大,見到公園裏的這些行當就跟每年暑假都看到西游記的感覺一樣,早就沒了新鮮感。跟陸俨招呼了一聲,他就拎着塑料袋朝一旁的假山走去。假山所在的池子裏,荷花開的正盛,水塘裏的浮游生物,那是龜類最好的玩伴和食物。
他沒想到的是,前腳剛走,陸俨後腳就被人家的小把戲困住了。
趁着換水的空當他回頭看了一眼,陸俨已經不在剛才的地方了。掃了掃人群,終于在一個賣泥人兒的地攤前看見了陸俨筆直的背影。陸俨似乎看上了什麽東西,付了錢,對方找零之後卻又突然攔住了陸俨。
要壞菜。
吳戈把陸小龜放在假山石上,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就朝陸俨那邊去了。
“哎呀,剛才那零錢我好想數錯了,能讓我再數一遍嗎?”地攤老板說道。
“恩。”天真的陸先森眉毛都沒皺一下就把那把零鈔又拿給了老板。
老板用舌頭舔了下手指,嗖嗖嗖飛快的重數了一遍:“哦,原來是對的。”他伸出手正要把錢遞給陸俨,卻被人突然抓住了手腕。
“等會兒。”吳戈一手搭在陸俨肩上,一手緊緊扣住老板的手腕,“你說數沒錯?”他朝陸俨偏了偏頭:“多少張應該?”
“11張。”陸先森像是明白了什麽,眉頭微蹙。
“老板,你看好了。”吳戈就着老板的手把錢抽了出來,一張張的數,直到最後一張。他故作驚訝的看向老板,“只有9張啊老板,怎麽少了兩張?”
“是我眼花是我眼花。”地攤老板立刻滿臉堆笑着賠不是,把少的兩張補給了陸俨。
吳戈哼了一聲,徑自走回假山,把陸小龜重新扔回盛了池水的塑料袋。聽到身後腳步聲,他轉過身,兩腿分開叉着腰作圓規狀,開始教訓來人:“陸俨同志,你說你怎麽就不能長點記性呢!剛在公園門口差點被騙轉眼又差點上了人當!你分一點點智商給你的情商,可以嗎!”
“可以。”陸俨從善如流道,唇角微微上揚。
“走了!”拎着陸小龜,吳戈擡頭挺胸,領着陸俨朝公園最熱鬧的地段走去,打眼一瞧,還真有那麽幾分狐假虎威的意思。
到了公園中心,陸俨想要去哪兒看看,吳戈就寸步不離的跟在身後。一出出亟待上演的騙術,卻因為混跡江湖多年的吳戈的到來,而不得不偃旗息鼓。
陸俨看着坐在地上,把書包、學生證、錄取通知書擺在地上的學生模樣的人,正要掏錢,吳戈立刻沖上前對人一樂:“同學你好,我是XX學校的招生辦主任,我校的錄取通知書似乎不是這個樣子的。”
路過熱鬧的商鋪,陸俨拿了店家給過的東西就走,看也不看。吳戈果斷攔住他,把剛找來的零錢掏了出來,抽出假鈔笑眯眯的遞給了店家。不知道誰把包落在了路邊,陸俨剛想俯身去拿,就被吳戈“別減”的一聲大吼給阻止了。遇到問“銀行怎麽走”的陌生人,陸俨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吳戈二話不說給拽走了。
如此這般下來,吳戈累的筋疲力盡,陸俨感覺……學到了特殊的技巧!
等再次碰到一個學生打扮的人跪在地上邊哭邊求好心人施舍,聲稱自己父母病重沒錢醫治時,陸俨終于沒有走上前去,而是朝吳戈問道:“這…也是假的吧?”
“恭喜你,陸俨同志,你出師了。”吳戈有氣無力回道。
就在這時,吳戈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來電——沈念。
“說。”
“嚯,你這是被誰折磨成這德行了?”沈念一聽那聲音,吓了一跳。
“沒誰,反正不是你那什麽廖小姐。”
說完這句,吳戈沒注意到陸俨的表情出現了些微的變化,他還自顧自的沖沈念念叨着——
“沒呢,說好的十點,一直沒見到人呢。”
“我等了啊,等了快一個小時也沒見着廖大小姐的芳蹤。”
“行,就這樣吧,茲當鍛煉身體了。撂吧。”
挂了電話,他才注意到陸俨有些奇怪的目光。他摸了摸臉,應該沒沾上什麽髒東西啊。于是便疑惑道:“怎麽了?”
“你今天要見的人姓廖?”陸俨的語氣也變得有些奇怪。
“是啊。”吳戈看了看陸俨,突然有了一個十分不靠譜的猜想——“你,不會就是那個什麽廖大小姐吧?”他終于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不是我,是我表姐。”陸俨提起這位表姐,也沒什麽好氣。
“嗨!”吳戈一拍手,“我今兒是替我哥來的!你還不知道你表姐要見的就是我哥吧?”
“沈念?”說起發小,陸俨依舊全名全姓的叫道。
“是啊!”吳戈一樂,“你說,怎麽就這麽巧呢!”
回答他的是一捧開的熱烈絢爛的菊花。
“你替他來,花給你。”陸俨望着吳戈糾結的表情,心情愉悅。
吳戈看着自己懷裏的這一大捧菊花——奇怪的支數,詭異的顏色,原來,是來逼死自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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