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斂你一世殇
王夙派人大張旗鼓地從宮中搬走蒸籠的時候,蕭恪顯然沒有打算制止他,所以他倒也懶得派人去知會他。
誰人不知朝中最會搗鼓,最能找事,最目無皇帝的人就是他。
不過,其實他倒也不是不想給蕭恪再添些麻煩,在他忙着安撫安柔的時候再摻和一腳,只是錦瑟的病情延誤不得,他也沒必要在這上面與蕭恪添堵。
那邊搬蒸籠的隊伍浩浩蕩蕩明目張膽地搬蒸籠,這方蕭恪顯然沒有讓王夙打成如意算盤,他的身邊沒有安柔,偌大的鳳姿殿中只有他一人靜坐在案前的榻上。
書案上檀香袅袅,蕭恪清俊的臉龐在這騰起的白煙中顯得更加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他一手握拳抵在唇下輕咳,一手握着朱筆擱在案上。
他身前攤開的一本折子上,猩紅的血色似紅梅一般朵朵噴濺開去,凄豔,斑駁。
這時,鳳姿殿的門被緩緩推開,走進一個人來。
來人一身水藍色宮裝素潔淡雅,鳳頭釵在殿內的燭火中微微晃動,熠熠生輝。
這女子也不近前,只在殿中站定,似是瞧不見蕭恪的病态一般,仍舊掩唇巧笑,“蕭陛下如今這般樣子,如果讓秦瑟看到,不知道她是該高興呢,還是該傷心呢?”
蕭恪淡淡地看了女子一眼,不動聲色地将染血的折子收起,有些虛弱地一笑,道:“那宇文公主現在是高興還是傷心呢?你想要的東西如今一樣都沒有得到。”
宇文馨臉色微僵,随即卻又豪爽一笑,字字铿锵道:“我草原兒女愛恨分明,王夙既然當着衆人的面拒絕了我,我宇文馨倒也不是死纏爛打之人。只是這鳳翎珠,我宇文馨,志在,必得!”
“你以為,你可以?”蕭恪依舊笑得溫和,眼神淡淡地看着女子,“還是你弟弟可以?”
宇文馨終于變了臉色,狠狠地瞪向蕭恪,冷聲道:“你原先為何不告訴我,鳳翎珠早已不在王夙手中?蕭恪,你竟然為了她,對別人心狠至此。”
“宇文公主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即便是大殷皇朝和呼卓王庭交好,你也沒有資格直呼朕的名諱。還有,朕對誰好,對誰不好,似乎也不是你該管的事。”
“那真是冒犯陛下了。”宇文馨眼中露出嘲弄的神色,冷笑道:“你一心為她,而今,自己也活不長了,她卻要與他人成婚,你難道就不恨?”
蕭恪眼底泛起柔和的神色,手指緩緩撫上袖中的瓷瓶,淡淡道:“我說恨,你可信?”
“你……”宇文馨愕然,他說……我?
指下的溫潤觸感蔓至心間,蕭恪再次開口,語氣中已帶了一絲驕傲的色彩,“不求共她一世情長,但求擋她一世風霜。”
宇文馨終于無奈地笑了起來,搖頭嘆道:“癡兒……你和王夙皆是癡兒……唯獨我,唯獨我如此清醒,如此進退兩難。”
蕭恪忍不住低咳了幾聲,緩了口氣才道:“那麽,你現在打算與朕為敵?還是與大殷未來的帝王為敵?”
“未來的帝王……”宇文馨愕然出聲,“難道你是想——”
蕭恪看着她,握緊手中的瓷瓶,淡笑道:“我只想護她,一世靜好,無虞匮乏。”
給她安排好最好的路,沒有蕭恪,走她該走的路。
上次他舍棄了她,那這次便再舍棄一次,又有何妨?
他說過,這條帝王路上,總會有人被舍棄,她,只是太不幸成了那人而已。
那阿鼻地獄就讓他先行,便留她在這九霄寶座之上。
幾度春秋後,她身邊還有護她,愛她的王夙,她終會忘了他。
他說,這蠱,終須她來解。
予他解脫,予她長生。
沒等宇文馨走多久,鳳姿殿又迎來了今晚的第二位客人。蕭恪坐在榻上,淡淡地看着來人,顯然早就猜到這人要來。
見那人一臉沉怒,蕭恪如墨般濃厚的眼眸裏面微微蕩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好像是挑釁,又好像是嘲弄。
“怎麽,沉拂道長怎麽又回來了?”
“師尊您竟然詐我!”沉拂面色青黑,雙目赤紅,顯然已經怒到極點,“什麽護安柔一世?到頭來,原來你終還是為着她!”
蕭恪笑了笑,表情依舊清雅從容,“那你便沒有詐朕?你假意要離開,想讓朕放松警惕,暗中卻潛入無憂城給安柔與安洛傳遞消息,想要說服安洛對付阿瑟。你以為朕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被蕭恪一語點破,沉拂也不做反駁,反倒是大方承認,“不錯,這是我幹的。能夠潛入無憂城而且不被發現的,世間上本就沒幾人。既然她想奪鳳翎珠,我便借這個機會,借安柔的手殺了她。”
蕭恪終于斂下笑容,冷了臉色,語氣依舊清潤卻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怒氣,“那九霄鳳舞的死門可也是你告知安柔的?”
沉拂心中沉怒至極,索性也不辯解,恨聲道:“是又怎樣!她不死,三界何以為安!恨只恨師尊您貪戀凡塵,為了一個妖孽,作出如此荒唐的事!您說過要護安柔一世,卻只是為了引她出去為您取錦瑟的心頭血,好讓錦瑟取得鳳翎珠。您一早就知道她要動手,卻不插手幹預,我還以為您真的是要……哼,到頭來,紅顏白發,您用安柔的一頭白發終于換來了紅顏的一條命,多好!好得很!當時您隐在樹後看着安柔生生被她吸出鳳翎珠,難道就沒有一絲動容?當年,是誰與您生死相依?!是誰給您獻血止渴?!您可對得起她?!”
“朕說過護她一世,定然是真的。”蕭恪冷冷地睇着沉拂,語氣冰寒,“她要動阿瑟,朕說護她,已經是最大的容忍了。”
拂塵譏诮一笑,“您早已經打算囚禁她一世,這也叫護她?”
“以後她落到阿瑟手中,那便是死!我百年之後,給她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難道不好麽?”蕭恪答得不緊不慢,似乎對于這個安排早就下了定論,無人可以改變。
“師尊,您不是無情,只是心中只有秦瑟一人,所以才顯得對所有人皆無情。當初我以防秦瑟得到鳳翎珠,便要毀了它,您卻說要将它贈給安柔。現在想來,您不過是給她療傷的靈藥找了個最安全的地方存放起來。只待哪一日——”沉拂身子微顫,沒有再說下去。他上前一步,緊緊盯着蕭恪,才又咬牙道:“如不是當初秦瑟突然被人劫走,音訊全無,您當時的計劃又是什麽?”
蕭恪将袖中的瓷瓶放好,神色散漫,滿不在乎地笑道:“那還重要麽?”
是啊,那還重要麽?
不重要了……
她終于回來了……
這時,拂塵卻笑了起來,這笑容蒼涼又悲戚,“不重要麽?您現在的打算又是什麽?死或許簡單,可您身死之後呢?您是涅盤鏡的尊者,三界中,您永遠不死不老!他日等到那妖孽重返天界,到時候,你們也注定不能在一起!”
蕭恪臉上的笑有些落寞,只是那眼中的流光依舊璀璨,“那我就守着她。我飛升成仙,不為長生,只為能在那處再護她平安喜樂。”
“師尊,您會後悔的!”沉拂冷冷一笑,篤定道:“等您回了天界,發現一切都将不再是您所想的那般單純,到時候,您一定會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一定!
“朕,不悔!”
蕭恪掩唇輕咳了幾聲,有嫣紅的液體自指縫間蜿蜒而下,可那玄黑的鳳眸中射出的光芒,那般執着,那般堅定。
一如他說過的話!
他,真的從未後悔!
阿瑟,是他甘願托付給王夙的。
至少要找一個最好的人選,在他死後可以好好照顧她。
就讓他,在紅塵之外,等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我家阿恪多不易啊,寧負如來不負卿。所以撒花吧,評論吧,支持色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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