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這話所問涵蓋甚廣,蕭如晦思忖袁宥姍行徑的各種可能,不過,一旁下棋的觀齊雲替他回答了其中一個。
也是最根本的一個:
“刨根蕭小姐身世在明,攪亂局勢,意指我們‘朝生流’在暗。”
邱柏齡已經輸了,官子不用點。
他端過茶盞小抿一口,順着師兄的話解釋道:“陰陽家從清末那場混戰後,就分成了兩個主要流派,我們朝生古往今來都是主流,有些人眼紅,難免暗地裏使小動作。”
蕭如晦心覺稀奇,沒想到陰陽家千古流芳,內部也愛搞這一套。
“可對方,怎麽剛好選中了我侄女?”
觀齊雲沒有作答,邱柏齡順髯須時想了想:“這個原因,怕在蕭小姐身上吧?”
四人同時沉默。
說來說去,還是蕭梧葉太惹眼——如果蕭梧葉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或者遇事能沉得住氣,沒有和袁宥姍硬碰硬過不去,那袁宥姍另有籌謀,也不是沒可能。
可現眼下兩人已生龃龉,用不到太久,有些事就會紙包不住火。
用一句老生常談的話來說,就是該來的總是要來。
觀齊雲清咳一聲道:“今晚過後,我二人便準備啓程回鎮天關,蕭老若有打算,需盡快做決斷。”
蕭寄明聽進去了,同時也陷入了兩難。
就在同時,樓下有兩道腳步蹬蹬蹬的爬上了臺階,他扭頭看過去,兩難之中的一難,正好就出現在他面前:
是送寒,他帶着一個廚房管事,端來了一些簡餐清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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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如晦随口問:“不是讓歷川來嗎,抽誰都可以怎麽抽你過來?”
“二叔……我不會喝酒,歷川正在替我擋酒呢。”
他說話拘謹,有些小心地看向棋盤左右的兩人:一人仙風道骨,一人硬朗嚴肅。
這還是合院上下,除父親二叔以外,為數不多的親見兩位廬山真面目的場景。
邱柏齡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位大公子看,然後視線掃過,主要又注視着那位擰餐盒的大鼻子男人。
礙于兩位之身份,蕭如晦介紹他并不是外人:“這是家族的宗親,我堂叔侄。”
聞言,邱柏齡不知道為什麽冷笑。
蕭如晦心覺奇怪,餐盒放下後,擡擡手,讓堂叔侄先回前廳幫忙。
蕭送寒掃視一圈後心神忐忑,同時鞠躬告退:“爸、二叔,沒什麽事的話那我也先過去了。”
蕭如晦同樣揮了揮手。
人走過後,蕭如晦不解其中意:“柏齡先生,您剛才這是?”
邱柏齡道:“您這位叔侄膚黃如臘,周身一股子香火氣,以他的年紀粗一估計,怕是打娘胎裏就開始燒香拜佛了。”
這……
今天的壽宴,主要是湖南這邊家族宗親在打點裏外,裏邊不排除有個別吃齋念經的,但如果已經到了邱柏齡所言這種極度癡迷的地步,蕭如晦不會沒聽過。
年紀也不符。
“邱先生,您的意思是?”
“非我同族,但,我聽聞現在國中有一個隐秘門派,叫百相生,一張特制的仿生矽膠敷在臉上,妝容打扮打扮,男女老少模仿得是惟妙惟肖。蕭二爺,我看蕭家眼下,不光是蕭小姐這邊遇到麻煩,現在怕是已經有人帶着那樣的‘人/皮面具’混了進來,神不知鬼不覺啊!”
什麽!?
邱柏齡的本事他很清楚。
這些年和宗親之間少有走動,歲月催化的相貌、氣質之類,無時不刻都在發生着變化,中間如果有人以假亂真,确實一眼很難認出。
蕭如晦怒火中燒地朝樓梯口追過去,可惜人已經不見了。
人都在大廳,院裏前後,湖水竹林寂靜相伴。
今日壽宴的菜品以平實豐盛為主,和鎮上的大酒店裏差別不大。
唯獨搭配酒席的飲品有些花樣,葡萄酒、桑葚汁,據說都是當地老人自釀的,尤其葡萄酒,初時啜一口,只覺得酸甜好喝,但等到整杯下肚,效果就會立馬南轅北轍。
察覺熱氣熏天的時候,程飛已經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大腦了,蕭享琳在旁問他怎麽了,他沒好意思說。
“好像……還有那麽一點鬧肚子,我吃飽了,回住處躺一躺,麻煩享琳姐跟寒哥說一聲。”
從席間溜出來,程飛腳底跟穿了滑板鞋似的,路在直前卻越走越偏。
直到竄近側院附近的鏡心湖,幸好碰見正好路過的蕭送寒将他攙了一把。
“沒事吧?”
程飛擡頭,一個穿棕色襯衫的中年人跟在蕭送寒後邊,趁他們說話間隙,沒打招呼,就這麽堂而皇之地竄到了通往後罩房的角門裏。
“寒哥?”
等蕭送寒回過神,再想搜尋那個人的去向時,庭院幽靜,似乎連螞蟻都銷聲匿跡了。
程飛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熱浪梅開二度,按他自己的形容,海綿體發脹、記憶錯亂,再然後原想抓住蕭送寒問一句什麽,卻天旋地轉,頭一甩,便撞在了清香撲鼻的枕頭上。
呼呼啦啦,睡得是口水連天。
下午三點左右,蕭梧葉又來東廂找蕭送寒。
程飛此時已經酒醒,懵懵地坐在床上,為着醉倒前腦子裏勾畫形成的“問號”發呆:他原本是想問什麽來着?
窗外,蕭梧葉并不進門,只是坐在廊間藤椅上,心不在焉地發了會兒呆。
隔了不到兩分鐘,廊間并同傳來蕭送寒的聲音:
“葉子,你找我?”
上午事多,蕭送寒風塵仆仆,眉宇間,極力周旋後的疲态怎麽藏也藏不住。
蕭梧葉心煩,但不是對他:“怎麽打你電話,接的是姜穎?”
蕭送寒暗自回想,掏出手機:“姜小姐幫我找到的電話,一上午二十七個未接來電。”
倒是在她的料想之中。
言歸正傳,但蕭梧葉左思右想,其實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她此刻焦慮的性質。
“我有話要跟你說,現在。”
屋內,程飛掰指頭發呆的進程似乎才正入關鍵,蕭送寒便指了指她的房間:“我們去旁邊說。”
蕭梧葉的房間跟蕭送寒那間布局類似,廳正中同樣挂了幅纏枝紋底黃白宣紙的畫,只不過她的這幅,主體是一幅筆力蒼勁的黑白色大椿樹,虛虛實實,參入雲霄。左側空白處,還以小字附了一段注腳: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蕭梧葉回老家的機會少,也從來沒有認真看過它,只是這兩天,心亂如麻的時候會偶爾對着它落款的那枚紅印子走神。
蕭送寒去倒了一杯溫開水。
從背後道:“這是莊子的逍遙游。”
蕭梧葉哦了一聲,向左走開,然後又折到右。
“坐吧,不是有事要說嗎?”
蕭梧葉看了眼蕭送寒所指的圈椅,但或許又在看別的什麽,目光劃過,坐不住。
“送寒……這兩天,我總心神不寧,尤其是今天,總覺得家裏會出什麽事,我告訴你了,你別像他們一樣,別不放在心上可以嗎?”
蕭送寒毫不懷疑地點頭:“究竟怎麽了?”
蕭梧葉很苦惱:“一時半刻說不清……總得來說是兩件事:一件你知道的,是袁宥姍,但你不知道的是她行止很古怪,說不上來的古怪,身邊還帶着兩個很邪門的人,其中一個我知道叫阿信,像是個旁門左道,但我沒來得及去跟蹤了解情況,暫還不清楚他們究竟在幹什麽。”
蕭送寒皺了皺眉,他聽進去了:“第二件呢?”
蕭梧葉又從右走到左:“第二件,是馬棟梁那一行人,其中有個叫天艾的小道姑在給人作內應,要進院找……一個叫“天玑鎖”的東西,正巧被我撞見了,所以從昨晚到今天,我一直在等他們接頭,只是可惜,到現在還沒動靜,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這會兒我讓周叔正盯着在。”
“天玑鎖?”
“對,你有沒有聽說過?”
蕭送寒搖頭:“來路不明你就去跟,出事了怎麽辦?”
相較之下,這件事掐頭去尾也能摸查,不像其他,千頭萬緒都難抓脈絡。
她苦笑:“這不是找你商量來了嘛,但是現在,我打算去盯一下袁宥姍。周叔還是在天艾那邊,同時你安排誰,讓後廚留意一下‘魏大武’這個人,又或者……又或者……”
“怎麽?”
以蕭梧葉的分析力,最多也只能對他厘清和坦白這兩件。
可她心裏同時也有兩個疑問。
——“天玑鎖”究竟是什麽,接頭人為什麽沒有按計劃行事?
——除了袁宥姍和天艾這兩樁,是不是還有什麽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接觸到的盲區,能将兩件事情串聯起來?
“送寒,你就在人群中吧,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我覺得我很可能還漏掉了什麽,只能靠你細致觀察,随機應變。”
聽完她點兵點将地安排,蕭送寒前着還一臉嚴肅,但過後,還是忍不住無奈地笑了笑。
“這些天你都在愁這些?”
事态很嚴峻,今天是蕭寄明的壽宴,賓客百千,蕭梧葉不懂他怎麽還笑得出來。
“好了,聽我的安排,帶程飛去二叔的院子找享琳,打打游戲聽聽歌。我去和二叔調人手,天艾或者袁宥姍那邊有我們就可以了。”
“可你們沒有和他們正面交手過……”
“誰說沒有?其實從官教授的實驗室出事後,我跟二叔就已經有預案了,說到底是奔着我們蕭家來的,不是像你想的毫無準備。”
是嗎?
蕭梧葉懸着的心稍許放寬。
想想也是,周來轉去,針芒相對的的确是蕭家。
可有袁宥姍一早的那些話在前,蕭梧葉心底依舊很顧忌:“袁宥姍那邊還是我去吧,她行為乖張,城府極深,但是昨天你看到她對我的态度了,好像還挺,克制的。我倆明面上還有過節,就算被發現尾随了,我就說是我惡作劇。”
這條線只有由她親自跟蹤,才能搞明白袁宥姍一系列下來,葫蘆裏究竟賣得什麽藥。
蕭梧葉很堅持。
蕭送寒見她對此事過分上心,難免有些多想,順着她的主意簡要推斷,終歸還是點了頭:“說的也是,這是蕭家,她倒不敢亂來。但是你要保持電話暢通,我就在人群裏,随時等你打給我。”
嗯!
蕭梧葉慶幸和她商量的是送寒。
走出房門,灑掃庭院的阿姨們分工下來,正拄着笤帚主要清裏路中飛落竹葉,新陳代謝,去留天定。
蕭梧葉想到什麽,突然再度回頭面對裏屋:“送寒,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
蕭梧葉突然扭捏:“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發現我變了個人,又或者将來做錯了什麽,是你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你對我的承諾,包括說過的那些話還算數嗎?”
蕭送寒一如往常,笑容堅定: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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