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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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雲間城，雲來客棧天字一號房

床上躺着的男子艱難地掀開了眼簾，他剛想擡手揉額頭，卻發現自己的手不知被什麽壓住了。

“！”

他朝下看去，看到伏在自己身上睡着的黃衣女子，不由睜大了眼睛。

而他的動作，驚醒了才入睡不久的女子，她揉了揉眼睛，一邊像前幾日一樣熟練地檢查男子身上的傷口，一邊說，“公子，你醒了。”

“這……姑娘你，我。”男子忽然間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道，但他似乎突然想起些什麽，好看的眉宇突然蹙了起來，“這裏是哪裏，我怎會在此，我不是……還有……”

“公子想知道什麽，弄玉都明白。”黃衣女子或者說是弄玉，直起身來，從一邊的臉盆中取出一塊白巾，擰幹後，溫柔而又仔細的為躺在床上的男子潔面。

男子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別過頭去，錯開弄玉的手。

弄玉見狀微微笑了笑，垂下頭，執起了男子的手，用毛巾慢慢地擦拭着，她一邊擦一邊說，“此地是青州雲間城的一家客棧，距離我救下公子已過去了将近十日的時間。”

“是你救了我！”男子有些不可置信地低聲驚呼，原本就蹙着的眉宇，擰得更緊了，“那姑娘你可還有見到其他人。”

弄玉搖了搖頭，“我坐車經過條道路的時候，便被公子你擋住了，當時現場只有渾身是血的公子你，還有……”弄玉面上閃過一絲恐懼，踟躇地說，“還有偏地看似是護衛的屍體。”

男子似乎松了一口氣，神情也舒緩了不少，“那姑娘為何敢将我帶走，就不怕惹禍上身麽？”

“就算是麻煩找上我，我也不怕。”弄玉說的一片坦然，讓男子也不由為之感到些許驚訝。

“為何？”

“弄玉從未下過山，師父臨終前曾說過，我下山後看到的第一個男子，便是我未來的夫君。”弄玉垂下頭，長睫微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着，畢竟這個話題讓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來說确實有些超過了，“而我下山遇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公子你。”

男子似乎被弄玉的話震驚到了，“姑娘，這萬萬不可！”

他還沒有做好娶妻生子的準備，而且那件事一日懸而未決，他便無法安下心來去與一名女子攜手終身。

“為何？”弄玉不解的問道，“難道公子家中已有中饋？”

“并無。”男子搖了搖頭答道。

弄玉又問，“那是公子已有婚約？”

男子仔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也無。”

“那公子已有心上人？”弄玉擡起頭，直直地望向男子，那如水般的剪瞳中泛着粼粼波光，那其中的似水柔情，任是誰也無法抵擋。

“尚未尋得。”男子神色平靜的搖了搖頭，仿若面前姿容絕世的女子在他的眼中只是一名稀疏平常的普通人罷了。

“那為何不可？”

男子一驚，想要起身與弄玉對視，剛剛起身，卻突然間面色慘白地倒了下去，他的眼中劃過一絲恨意，“我的身體，難道……”

”公子不要亂動，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了，但動作太大還是會被扯破的。“弄玉起身壓住男子，讓他好生地躺在床上，”大夫說公子外傷雖重，卻不至于令公子昏迷不醒，公子的……公子的隐脈怕是收到了不小的損傷。”

弄玉為難的神情都被男子看入眼內，他能看出面前這個說自己是她未來夫君的女子并沒有說謊，陰脈受損是怎樣的結果，作為習武之人的他自然清楚，但是還是想要聽到旁人親口說出他如今的狀況，男子扯了扯唇角，想要拉出一個笑容，最後只做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姑娘不必顧慮，我現在的狀況，還請姑娘明說吧。”

“不想笑就別笑了。”弄玉伸出手撫平了男子臉上苦澀的笑容，她握住男子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說：“隐脈受損，若強行運功也是可行，但必然會使氣血翻騰，從而導致經脈盡斷而亡。但是會有辦法醫治好的，師父在世時曾提到過海外有一仙山，名喚蓬萊，其上居住着仙人，以天術補魂必然能使斷了的經脈恢複如初。”

“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男子的眼中卸下了一絲對弄玉的戒備，神情沮喪而又無助地說，“海外仙山不過謠傳，就算上面真有仙人，又怎會輕易出手幫助他人呢！”

弄玉還想勸說，卻被男子阻止了，“姑娘不必繼續說了，我認命了。”

男子的眼中升起了一絲絕望與疲意，那件事他怕是無力去做了，但是只要有機會，他一定會去查清楚的。

他仿佛在那個一瞬間頹廢了下去，但想到弄玉之前的話語，男子強自撐起精神，勸說道：“在下如今的情況，姑娘也看到了，我并非姑娘的良人。”

“公子是否是弄玉的良人，并非公子說了算。”弄玉垂下頭，撥弄着腰間的挂飾，“師父曾說姻緣天定，原本我也是将信将疑的，可直到遇見了公子才發覺師父說的一點都沒錯。”

“再說了，救命之恩不應該以身相許麽？”弄玉歪了歪頭，秋水柔瞳中透露的信息，無一不在透露着，‘不應該是這樣的麽？’

“難道姑娘每救一個人，都要讓人以身相許麽？”男子反問道。

弄玉堅定地搖了搖頭，“當然不了，他們都不是公子啊！也只有這個說法，才能讓師父說的話成真，雖然師父的話從沒說錯過，但是婚姻大事被師父說的這麽草率，我也是很難接受的。”

男子突然有些無語，嘆了一口氣說：“在下現在是絕不會娶妻的，但若姑娘堅持，我們各退一步如何。”

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男子是如何也無法狠下心來，傷害一個入世未深的女子的。

“好，那公子可願做弄玉的未婚夫。”

弄玉一口應了下來，眼前的男子必然會成為她的夫君，這不僅僅是她的眼光，更是因為她的師父——被人們稱為地上神仙的呂素真所說的話，從未出過錯。

“随姑娘的意。”男子暗忖着，先答應下來，等他帶着弄玉在這片大陸上多走走，見識見識更多的青年才俊，便會不再那麽執着于他——她下山看到的第一個人了。

“與公子嘆了這麽久，還不知公子名姓？”弄玉問道。

“……”男子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說道，“蕭瑟，無論從前叫什麽，從今日起，往後我只是蕭瑟。”

“好名字，頗有些詩情畫意。”弄玉毫不吝啬她的誇獎。

“姑娘呢？”

“我自出生起便被父母送到了師父的身邊，我的父母為我取名弄玉，卻并未冠上姓氏。”弄玉垂下眼簾，似是回憶有似是在陳述，“師父去世前也未曾告知我父母的名姓，師父去世後，師兄告訴我，師父讓我前往天啓城外為他們一盡孝道，我才知曉他們原來早已去世。”

“抱歉，是我唐突了，惹得姑娘傷心。”蕭瑟略帶歉意地說。

弄玉搖了搖頭，繼續說道，“若真說姓氏，在山上時，我與師兄情同親兄妹，便随他姓趙，下山後，便應是随未來夫家的姓氏。”

說着，弄玉微微擡眼望向蕭瑟，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咳咳……”蕭瑟被弄玉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了兩聲，“我累了，姑娘這幾日一直在照顧我，也去休息吧。”

“好。”弄玉颔首，起身說道，“你好好休息，我的房間就在隔壁，若是有事便高喊一聲，我能聽的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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