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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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行事，永遠都是不死不休。”弄玉餘光瞥見遠遠墜在她和李寒衣身後的三名灰袍老人，“一連數日，從南安城一路跟到這秦煙城，暗河的追蹤技術可真是讓人不容小觑啊！”

“小心！”李寒衣冷聲提醒道，“這次也許可不止他們幾個！”

“難道還要更厲害的？”弄玉不解。

但李寒衣目光冷冽，沒有說話，但從她的眉宇間可以看到難得的凝重神情，看來這新加的那位會是一個狠角色啊！不過暗河中比幾家家主更厲害的，不會連大家長都出動了吧！？

“不過身後的那三個人，手法上似乎有些眼熟？”

“唐門。”

唐門三老，唐隐，唐裂，唐月落，與唐門老太爺同一輩僅存的三位長老，已經有近十年的時間沒有在江湖上現過身。若非在跟蹤的途中短暫的交過幾次手，李寒衣也不敢确定他們的身份。

弄玉聞言一驚，不由警惕了起來，“唐門叛出雪月城了！？這可是個大問題，看來這次雷門之行果真符合了卦象。”

“什麽卦象？”

弄玉看着李寒衣，又望了北方一眼，“亢龍有悔，大兇之兆。”

命劫将至，她必須小心謹慎，保護好寒衣姐姐，便能護住師兄的性命。

“看來暗河此行不止是要攔阻我們，而是要……”李寒衣眼神一凜，“誅殺劍仙！”

“此遭過後，暗河将正式與雪月城和青城山為敵，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看來他們所圖不小。”弄玉的眼神暗了暗，“能驅使暗河付出這麽大代價也要完成任務的，除了天啓城裏的那幾個人，怕是沒人能付得起足夠的報酬了。”

李寒衣一愣，“你知道？”

李寒衣原先猜出了身後跟着的那三個人的身份，便明白了暗河的這一場行動是一個試圖颠覆整個江湖格局的陰謀，卻沒有與北離朝堂挂上勾，可聽弄玉這麽一說，她也不由繼續深思，若無人作保，即使根基再深厚，常處于暗處的暗河怎可能有這樣的膽量挑釁雪月城和青城山兩大宗門！？

“我并不知道天啓城中有何人要這樣做。”弄玉搖了搖頭，“但無非是蕭瑟的那幾個兄弟罷了，他這遭離開雪落山莊踏入江湖開始，我便明白風雨欲來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這麽猛！”

“這裏是……！”李寒衣皺着眉看着前方的山峰，“落雷山！”

南岳周圍八百裏，回雁為首，岳雷為足，本命岳雷山，但當年北離大将軍雷夢殺在此地與南诏軍大戰，最後因為兵馬數量嚴重不足，而隕落于此，故更名為落雷山。

“蘇暮雨極擅長追蹤之術，而他卻抛下這三個人獨自消失了，還将我們逼往這落雷山，目的不單純。”李寒衣帶着弄玉一路向前奔跑，“但繼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是時候該反擊了。

弄玉和李寒衣的眼中同時透露出這種意思。

就在弄玉和李寒衣正打算動手反擊的時候，前方忽然出現的涼亭之中，一個熟悉的撐着油紙傘的黑衣男子正擡眼望向他們，眼中淡漠而涼薄。

李寒衣看着站在涼亭中的蘇暮雨，冷笑了一下，而弄玉也旋身一轉，與李寒衣背靠着背，注視着眼前的敵人，兩人的心思不約而同——你要戰，那就戰吧，如你所願，不死不休！

兩方人冷眼對視，忽然坐在涼亭中的謝七刀率先出手，掄起手中的長刀，作勢就要揮出。

而面對着他的李寒衣也拔出了腰間的鐵馬冰河，頓時，周遭寒氣暴漲，整座山腰寒風呼嘯，百米外的那座涼亭瞬間披上了一層冰霜，搖搖欲墜，幾乎要崩塌下來。

“好一柄鐵馬冰河！”

謝七刀猛然攻向李寒衣，第一刀，與鐵馬冰河相撞，刀身微顫，李寒衣背靠着弄玉，紋絲不動，而他退了六步，弄玉伫立在地面上的腳陷入一寸。

第二刀，謝七刀刀勢暴漲，支撐着李寒衣不退的弄玉，腳下再陷一寸，而謝七刀這一回持刀伫立，寸步不移。

第三刀，謝七刀橫劈而下，李寒衣豎劍格擋，聲勢如虹，刀劍相擊，刀勢與劍氣四射而出，使得百米外的那處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涼亭瞬間傾塌。

而涼亭中的蘇暮雨早已推到了一旁，手指輕輕地在傘柄上觸碰着，皺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背靠着李寒衣的弄玉則遠遠望着正在往這裏趕來的三道人影，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抱着古琴的手，微微的撥動着，似乎在彈奏無聲的曲目，可除了她無人聽得見弦音。

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謝七刀三刀連出，氣勢洶湧，瞬間就逼得李寒衣至絕境，卻見李寒衣再起一劍。

憑臨絕境，才能俯瞰昆侖，在昆侖山上一劍斬斷蓋天雲層，使得千年雪山得見陽光，李寒衣的劍本就是在絕境之時，才是最強的！

一劍——撼昆侖！

一劍擊出，與謝七刀長刀相擊，頓時鋪天蓋地的寒氣從劍身傾瀉而出，除了直面李寒衣的謝七刀，恐怕也只有靠着李寒衣站着的弄玉才能體會到那一劍的威力，寒氣灌頂而下，侵染了整個身子，讓人凍得麻木不已，若非弄玉不是李寒衣的對手，不然這一件創造出的空隙，早已讓她的劍脫手而去了，接下去的戰鬥也逃不了好。

果然，謝七刀也是這樣的感受，但他卻似乎很開心，“我好像只剩下最後一刀了，如果這一刀過後，你還不死，我就要改名字了。”

“你不必改名字。”李寒衣冷聲道，“因為你今天就死了。”

“雪月劍仙李寒衣，你似乎有些狂妄了。”謝七刀怒極反笑，握着長刀說道，“我還有一刀，我的最後一刀，名殺神。”

“謝叔。”

原先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蘇暮雨突然往前走了一步，而這一步擋住了李寒衣的去路，也攔住了謝七刀意圖與李寒衣拼個勝負的作風，“殺手沒有勝負，只有生死。”

謝七刀聞言一愣，原先被李寒衣激起的怒氣瞬間平息，将刀插進土中，閉目養神，從此刻起凝聚自己全部的氣力，直到拔刀的那一瞬，如鬼神親臨！

蘇暮雨與李寒衣的敘舊，弄玉沒有去聽，左右不過是當年魔教東征時候的交情，當初整個北離江湖所有的勢力都動了起來，就連隐于暗處的暗河也不例外，李寒衣和蘇暮雨有舊也沒什麽。

弄玉從李寒衣與謝七刀交手起，便開始調動着體內的真氣，與懷中的古琴“交流”了起來，意圖答道人琴合一的地步。

嗖！嗖！嗖！

三個黑衣蒙面人落在了弄玉的面前，弄玉猛然睜眼，看向前方，眼中透露出的劍氣，讓來者不由一驚。

“青城山也要摻和進來？”

弄玉冷笑，“唐門何時變成背信棄義之徒了？”

“你們已經看出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一名最為年長的老者唐隐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弄玉與李寒衣，“我們今日的目标只是李寒衣，青城山之人還是速速離去吧。”

“我想走，就走得了麽？”

“能。”身後的蘇暮雨肯定的說道。

弄玉笑着搖了搖頭，“可惜，你們要殺的是我青城山未來的掌教夫人，今日要她性命，就先過了我這一關！”

“何必跟他們啰嗦！”李寒衣冷聲道，“左右都活不過今日。”

“李寒衣，你的話未免太過狂妄了吧！”唐隐冷笑道。

“狂妄？”李寒衣提劍，冷眼掃了一遍，“不過區區暗河兩位家住，唐門三位長老。”

弄玉手指搭在琴弦之上，同樣肅殺地說：“殺了便是！”

“劍起！”

李寒衣怒喝一聲，鐵馬冰河猛地飛起，只見李寒衣縱身一躍，握住劍柄，對着蘇暮雨當頭砍下，而蘇暮雨手中紙傘輕轉，擋住了這一件，同時傘身頓時崩裂，露出內中銀光閃爍的十七柄利刃，利刃噴散而出，妖冶、美麗而又危險。

“十八劍陣？”

李寒衣冷然一笑，手腕一轉，又是一劍斬下。

蘇暮雨左手一手，十七柄利刃瞬間聚合在他面前，組成了一柄利劍組成的盾牌，堪堪擋住了這樣強悍的一劍。

南安城後，李寒衣與蘇暮雨在這落雷山上再次展開。

而背對着李寒衣的弄玉也沒有停下，她冷冷地看着身前的三個人，“你們的對手是我。”

弄玉話音甫落，勾着琴弦的手指一放，弦音響起的瞬間，劍氣也徑直襲向唐門的三位老人。

唐門三老能活到現在也不是吃素的，只見他們猛然散開，手中無一例外地輕輕一撥。

閻王帖，龍須針，朱顏淚。

三道他們頂尖的暗器飛向弄玉。

弄玉抱着古琴的手一翻，綠绮琴頓時懸在弄玉的身前，十指微動，一道道弦音被她彈奏出來，琴音蘊含着劍氣，在音波的幹擾之下，那三枚飛速極快的暗器，就這樣慢慢降下了速度，還未到達弄玉的面前，便紛紛掉落在地。

“這……這怎麽可能！”唐門長老不禁睜大了眼，“人世間怎會有這樣的劍法。”

“劍仙之劍，自從天上而來。”

弄玉輕聲答道，這說的不僅僅是她，更是她身後那提劍輕舞，風華絕代的雪月劍仙李寒衣。

有舞無曲怎行，弄玉手中彈奏的速度卻從未終止，甚至在不知不覺中有些加快，她隐隐有着感覺，不将眼前這三人解決掉，後面怕是會更難對付。

随着李寒衣一劍揮起，弄玉手下彈奏的曲風徒然一變，原先只是防禦的劍氣，此時變得富有攻擊性，無數無形的劍氣襲向唐門三老，逼得他們只能不停地出手，才能躲過那些只逼死穴的劍氣！

“青城山怎會有這樣刁鑽的劍招！”唐門長老唐裂氣急敗壞地吼道。

弄玉垂下眼眸，眼角透露出的寒光，卻是讓人不寒而栗，低聲的輕喃在這激烈的戰鬥中幾不可聞，“因為，這是不是青城山的劍法，而是……殺人的劍法！”

在弄玉密如細雨般凜冽的劍氣之中，唐門三老被逼的退無可退，他們不傻，也察覺到弄玉的殺意，而蘇暮雨被李寒衣牽制住，謝七刀正在斂勢，根本幫不上他們，要是再不出絕招，他們怕是要死在這劍雨之下了！

唐門三人對視一眼，将身上所有的暗器同時抛出，三道一模一樣的佛怒唐蓮飛向弄玉，一共六十三朵花瓣對着李寒衣急襲而去！

無形的劍氣終究無法抵擋住有型的暗器，雖然擋下了一部分的花瓣，終究有落網之魚攻向弄玉。

弄玉一拍琴身，将古琴扔向前方擋住那破開劍氣的蓮瓣的同時，從琴中抽出了一柄劍，劍身瑩白如玉、修颀秀麗，隐隐有一股飄然仙氣，正是劍譜第十——無憂！

“無量劍、無量劫，如此劫之人，生生世世，萬劫不複。”弄玉輕輕舉起劍，橫劍于胸前，目光冷冽的看着唐門三老。

唐門三老聞言大驚，琴劍仙趙玉清的無量劍法他們沒有見識過，江湖上也沒人見識過，但是道劍仙趙玉真的劍法卻是無人敢小觑的，作為他師弟的趙玉清又怎能讓人掉以輕心呢！

唐門長老唐隐心下一狠，将從未出手的暗器使了出來，若是再不使出，怕是這一劍過後就沒有機會了。

暴雨梨花針，內含二十七枚銀針，唐門最精巧的按期，甚至一個根本不會武功的人，也能用它來殺死一個決定高手，更何況，是由唐門長老唐隐出手！

面對這死亡的威脅，弄玉面無改色地輕聲念道，“我有一劍名無量，以無量破萬法，以一劍破萬劍。”

二十七跟銀針，剎那間射出，上面閃耀着銀色而危險的光。

“小心！”

身後的李寒衣一聲驚呼傳來，可她分身乏術，只能讓弄玉一人獨對這絕世暗器。

“一成一敗，謂之一劫，自此天地以前，則又無量劫矣。”

弄玉一聲落下，遞出一劍，手中的無憂劍忽然化成數十柄，幾乎是一劍對一針，斷截了二十七枚銀針後，餘下的九柄玉劍速度不變，甚至更快，在唐門三老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貫穿了他們的三處死穴。

人之死穴不可輕動，更何況是三處，三人身上忽然噴湧出三道血泉，一道寒光閃過，三人便緩緩向後倒去。

見三人身死，弄玉松了一口氣，但也令方才強行提高境界而導致反噬的內傷爆發，一口鮮血嘔出，拄劍于地才勉強站立着，與唐門之人纏鬥太費心神了。

要一人擋下唐門的暴雨梨花針，以她原本逍遙天境的水準還是太勉強了，但是她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從身上取出一枚蓬萊丹吞下，争取盡快恢複氣力。

唐門三老雖死，可蘇暮雨、謝七刀和李寒衣之間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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