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那是誰啊?】
【不知道啊。】
【就知道穿黑西服那個,是那天跟平臺方老總一起過來的。】
【好帥啊!】
【來找秋澄的?】
【秋澄公司的人?】
【身份不一般吧?】
【難怪那天平臺方老總都來了,導演都給秋澄加戲了。】
……
整個片場都在捧着手機吃瓜。
休息室的飯桌邊安安靜靜。
秋澄貓一樣,吃得悄無聲息。
只是動了幾筷子就不吃了,默默拿目光看身邊的穆行天,眼神無聲地傳遞:我吃完了,你走吧。
穆行天:“這才吃了多少。”
說着拿起筷子,夾了菜放進秋澄碗裏。
秋澄垂眸,默默看了眼。
今天是穆行天第一次給他夾菜。
秋澄心底清楚,飯桌從大到小,距離由遠變近,這是穆行天喂貓過程中的步步靠近。
也說明,穆行天現在确實拿他當貓替了,也确實因此對他有了興趣。
目前的一切,都在秋澄的盤算中。
秋澄垂眸看着碗裏的菜,沒有動,擡眼,他看向穆行天。
穆行天眼含笑意地看他:“怎麽不吃?”
秋澄沒多言,搖了搖頭。
穆行天沒強求,仿佛也不在意,說:“不合你胃口,看來下次要換個廚子。”
秋澄依舊不言,謹慎地看着他。
穆行天則連示意都沒有,不過是把搭着桌沿的胳膊放下,立刻便有人過來,把菜和桌子都撤走了,順便不忘遞給秋澄遞紙巾。
秋澄接過紙,默默擦嘴,穆行天這時候擡眸在休息室裏掃了眼。
秋澄:“你不走嗎?”
穆行天收回目光,看向秋澄,沒為這類似趕人的話生氣,反而饒有興致的樣子。
他問秋澄:“你就在這兒上班?”
秋澄筆直地回視他,神色果敢而冷靜:“你不是知道嗎?”
穆行天亦回視秋澄,沒什麽意味的語氣,道:“給你換個地方吧。”
秋澄又變回了一聲不吭默默注視的樣子。
默了默,秋澄再次道:“你走吧。”
穆行天笑了,包容的口吻,帶着點寵溺的意味:“又趕我。”
說着伸手,從身後的裴玉手裏接過一份文件袋,遞給秋澄。
秋澄垂眸看了眼,蹙眉。
穆行天含笑,拿着文件袋在秋澄頭頂很輕地碰了下,那樣子好像在說:什麽表情,跟我會吃了你一樣。
“拿着吧。”
穆行天将文件袋送到秋澄懷裏,也不管秋澄拿不拿,直接松了手,秋澄這才下意識伸手接住。
穆行天便在這個時候伸手,掌心在秋澄的頭頂很快地撫了把,轉身走了。
休息室裏靜悄悄的。
所有人都在看秋澄。
秋澄斂了神色,拿着文件袋坐回休息椅,不多時,周圍到處都是竊竊私語。
秋澄不去在意,只有腿上擱着的文件袋多少有些重量。
小秦這時候跟伸頭的烏龜一樣緩緩湊過來,面帶莫名:“他是……誰啊?”
秋澄掃了眼小秦。
小秦無聲地拿眼神傳遞:不能問嗎?
秋澄:以後你就知道了。
小秦:這人好的壞的?
秋澄:不壞。
小秦:那就好。
小秦不再問人,改盯秋澄腿上的白色文件袋:“這什麽啊?”
秋澄拿起來,默默看了眼,打開封口,伸手拿出了裏面的東西。
剛拿出一點,定睛看清是什麽,秋澄的手腕輕輕一顫,頓了頓,又把那紙質的東西塞了回去。
秋澄閉了閉眼。
那是當初他姐公司的項目合同。
他姐手裏有,合作方手裏也有。
最後公司破産,合作方要他姐還錢,正是憑着這些合同。
秋澄會知道,是因為他幫着還了不少,只要還錢,相應的合同就會以作廢的形式回到他手裏。
他姐走後,他又幫着還了一些,至今還有部分沒有還清。
如今剩下的這些合同回到秋澄手裏,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最後沒還清的那些錢,如今已經被擺平了。
秋澄閉着眼睛,意識到這些,不覺得高興,只令他想起姐姐自殺前後的那段時間——混亂、匆忙,絕望、壓抑。
秋澄默默捏拳,指尖掐入掌心,不讓自己被情緒填滿。
小秦沒看到文件袋裏的東西,見秋澄神色不對,關切道:“你沒事吧?”
“你怎麽這個臉色?”
“那個人給你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嗎?”
“他不會在威脅你吧?”
秋澄睜開眼睛,眸光裏已經斂起了一切。
他重新将文件袋擺回腿上,冷靜道:“沒有。”
穆行天,這個投喂人,反而是在示好。
又或者說,這是穆行天的又一次「投喂」。
這就像好心人給小貓小狗喂點糧水喂點零食不夠,還在冬天天冷的時候,又搭了個可以睡覺的窩。
穆行天做的,類似這種。
秋澄冷靜地想:這些于穆行天來說,不過是随随便便就能解決的事。
但換了其他人,恐怕不會這麽容易就伸手幫他,必然會讓他付出點什麽。
而穆行天到現在為止,不過是看着他吃了幾頓飯而已。
他果然沒有找錯人。
如此,秋澄更堅定了穆行天這個目标。
次日,酒店副總來請,秋澄沒拒絕,也沒自己打車,坐的副總的車。
路上,秋澄坐在後排看着窗外,能感覺到開車的副總時不時從後視鏡裏看向自己。
秋澄知道副總在想什麽,無非是覺得在強權和利益好處面前,再矜持的人遲早也會跌下神壇。
這不,今天不就上他的車去酒店了。
之前裝得還挺像那麽回事。
個賣屁股的。
副總瞥向後視鏡的眼神帶上了輕蔑。
秋澄突然轉頭看向前排,冷峻而筆直地望過去,副總趕忙将目光撤走。
到了酒店,好像什麽都沒發生,副總的态度一如既往。
秋澄則在穆行天面前坐下的時候,淡淡道了句:“下次換個人來接我吧。”
穆行天聞言掃了領秋澄過來的、還沒走的裴玉一眼。
裴玉:“……”
穆行天唇邊含了點笑,沒多問,只道:“嗯,換。”
裴玉領命,轉身走了。
秋澄垂眸,安靜地吃飯。
穆行天看了會兒,拿筷子夾菜,送到秋澄碗裏,秋澄這次沒不吃,擡眼看了看對面,默默吃了。
穆行天在心底莞爾:再野的貓,到底還是識好歹的。
當年那只是,如今這只也是。
“還想換什麽?”
穆行天喂貓喂得身心愉悅,不免多開了回口。
秋澄擡眸,邊無聲地咀嚼邊回視穆行天,似乎是在掂量斟酌。
穆行天耐心地等着:“嗯?”
秋澄緩緩開口,語氣沉穩,聲音清澈:“那你能換制片人嗎?”
穆行天神态閑适,一條胳膊曲臂搭在桌沿,不緊不慢的,如同閑聊:“制片人怎麽了?”
小貓在外面流浪的時候被人欺負了?
秋澄:“他想睡我。”
空氣一下靜了,穆行天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默默地靜坐,看着秋澄,神情沒有顯露、不帶意味。
過了會兒,穆行天看着秋澄,緩緩道:“換。”
——
“秋澄!秋澄!來大瓜了!來大瓜了!”
當天下午,小秦在秋澄候場等拍攝的時候,興奮地拉着秋澄道:“驚!天!大!瓜!”
“咱們這劇的制片人,聽說被換了!”
秋澄神色平淡,瞥小秦。
小秦以為他不信:“真的!場務那邊傳出來的消息!保真!”
又雀躍道:“那傻逼終于遭報應了!”
秋澄神色平和,默默垂眸,斂了眼底的一絲冰冷。
第二天,來接秋澄的不是酒店的人。
裴玉親自來的。
坐上車,秋澄一如既往地默默看窗外,裴玉也沒有掃後視鏡的習慣,兩人相互無話。
開了會兒,穩握方向盤的裴玉音線平穩地開口道:“這幾年,想找機會接近老板的人很多。”
秋澄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主駕。
裴玉目視前方:“你是第一個成功的。”
秋澄亦很冷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裴玉沒有接秋澄的話,接着道:“我雖然當時不在場,但我看過那天你突然在路口出現的視頻,我猜,你應該不是剛好路過,而是特意等在那裏。”
裴玉繼續道:“我查過你,對你的情況還算了解,清楚你有接近老板的動機。”
裴玉:“你也确實成功了。”
裴玉:“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奉勸你一句,這些我能想到,老板就一定能想到。”
裴玉:“小心翻車。”
秋澄聽完,重新看向窗外,沒有替自己辯解,也沒有說任何別的。
過了會兒,秋澄平靜道:“裴助理,你今天的話,有點多。”
到酒店,穆行天面前坐下,裴玉尚未走,秋澄道:“以後我自己來吧。”
穆行天正在往碗裏舀湯,聞言擡眼。
秋澄靜靜道:“裴助理的話很多。”
穆行天轉頭看向裴玉。
正要走的裴玉:“……”
穆行天繼續舀湯,問秋澄:“他話怎麽多了?跟你說什麽了?”
秋澄:“說我算計你,故意找機會接近你。”
裴玉:“……”
穆行天又沖裴玉掃了眼,将湯碗遞給秋澄。
裴玉這下不走也不是,走又不能。
穆行天收回目光與手,拿紙巾擦了擦指尖,閑聊的語氣,問秋澄:“那你有嗎?”
秋澄心想:當然。
嘴裏道:“如果我有,明天我可以不用來嗎?”
穆行天笑了:這小貓。
穆行天:“當然不行。”
又語含寵溺道:“你盡管算計,飯還是要來吃的。”
作者有話說:
裴玉:小醜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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