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比如他知道當初那只貓,是穆生生的二奶媽吃飽了撐的打開穆行天的房門,一不留神放走的。

比如知道那只貓其實一直以來都野性難馴,偶爾會流露親昵,但多數時候既獨又不親人,被收養後,抓過穆行天、抓過郭夢心、抓過慧蘭,撓房間裏所有它能撓的家具,為此,穆行天房間的窗紗幾乎每周都換,怕它跑丢,進進出出都必須及時關上房門。

穆行天喜歡它嗎?

喜歡的。

喜歡到貓丢了後,便在日記裏安慰自己,它喜歡外面,跑就跑了吧,放它自由。

秋澄因此一早便知道,穆行天遲早會放他走的。

他只是沒想到,這個時間會在穆行天幫忙把所有的難題都解決之後,會在珊珊手術之後,會那麽的快。

穆行天,把自由都給了他,是真的在拿他當貓替啊。

秋澄什麽都知道。

秋澄也知道,在穆行天主動放他自由的時候,他就該及時收手的。

這才符合他原本的計劃。

然而……

——

穆行天晚上回宅子的時候,秋澄也從醫院回來了。

後者甚至已經洗好了澡,穿着居家服,閑适地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刷手機。

聽到有人進門的動靜,他默默擡起了眼睛。

“小貓。”

穆行天心情不錯的樣子,邊走近邊喚了聲。

來到秋澄身邊,穆行天解開了西服內搭背心的鈕扣,和外面的西服一起脫下,交給了恰時在客廳現身的趙叔的手裏。

穆行天松着領口,微微側身,問趙叔:“晚飯吃過了嗎?”

趙叔恭敬又溫和:“吃過了。”

穆行天解開袖口,不忘叮囑:“多搭點菜色。”

“好。”

趙叔走了,穆行天整個人以松懈的狀态,在一旁的單人沙發坐下,是秋澄從未見過的樣子。

不奇怪,畢竟從前他們見面,多是在酒店餐廳或者外面。

穆行天雖然總給人一種不緊不慢的自适感與一切都能掌控的自如,但這樣的松弛,确确實實是秋澄第一次見到。

秋澄像見了奇怪的東西一樣,默默地注視着,眼露生疏。

穆行天傾身,手肘搭着腿,另一手伸出,來到秋澄臉旁,輕輕地捏了一下:“怎麽了?今天見我,不認識了?”

穆行天收回手,靠坐回去,看着秋澄:“剛住進來,還習慣嗎?有什麽不習慣的要說,好讓人去安排。”

秋澄斂起眼中的生疏,點了點頭:“都可以的。”

穆行天跟着問:“東西都搬過來了?”

“嗯。”

“房間去看過了?”

“看過了。”

“有哪裏不滿意的?”

“沒有。”

穆行天便又笑了。

秋澄眼露困惑地看過去。

穆行天唇邊含笑,狀似随便吐了個槽:“你還真挺好養的。”

“這可不太好,我還指望你挑剔一些,我好費點心,花心思哄哄你。”

秋澄面上不顯,心口輕輕一跳。

他故作冷靜:“所以殺青那天的花,也是拿來哄我的嗎?”

穆行天沒正面答:“但我聽說你不喜歡,當晚就喊人全搬走了。”

秋澄:“你怎麽知道?”

穆行天莞爾:“花是讓物業去安排的。你走大堂、從人家眼皮子底下搬走,能不知道?”

秋澄淡道:“我不喜歡花。”

穆行天跟着便問:“那你喜歡什麽?”

秋澄也沒有正面回答。

他直視穆行天:“殺青那天你有事嗎?都沒有來。”

委婉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喜歡你那天過來。

穆行天回視的眼眸帶了笑意,傾身伸手,撫了撫秋澄的發頂,順着下來,又摸了摸秋澄的臉:“有點事耽誤了,就沒去。”

溫和道:“下次我知道了,一定過去。”

秋澄的眸光像斂了汪月光下的泉水,靜靜的、亮亮的,無聲的、輕緩的,慢慢流進了穆行天的眼中,順着淌進了心口,溫潤了整片胸腔。

穆行天起身,來到秋澄身邊坐下,離這汪泉水更近了些,食指的指尖勾子似的撓了撓秋澄的下巴,柔聲道:“今天這麽乖。”

秋澄「嗯」了聲。

穆行天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磁性:“為什麽?”

秋澄眸光如水:“因為你帶我回家了。”

穆行天笑了:“喜歡這裏?”

“嗯。”

穆行天又笑了笑:“怎麽喜歡了?”

秋澄:“地方挺大的。”

“房子很老了。”

秋澄提及優點:“有我的卧室,也有珊珊的。珊珊那兒還有游樂房。”

“也不用我做飯,家務也有人收拾。”

穆行天莞爾:“要求是不是太低了?”

秋澄:“怎麽算高?房子寫我名字嗎?”

這副既天真又現實的樣子,把穆行天逗笑了。

“這可不行。”

秋澄:“哦。”

穆行天極有興致與耐心的模樣,哄道:“你可以提點別的。”

秋澄看向穆行天,男人就挨着他坐在他身旁,英俊深邃的面孔近在咫尺,見他望過來,甚至給了個鼓勵的眼神。

秋澄緩緩屏住了呼吸。

他還能有什麽想要的?

計劃中他想從這個男人身上得到的,幾乎已經全部得到了。

如今……

秋澄緩緩擡手,指腹很輕地撫了撫穆行天英俊的臉、筆挺的鼻梁、刀刻般的眉骨,最後學着穆行天,也勾了勾男人的下巴。

“你也好乖。”秋澄道。

穆行天鼻腔裏哼笑,縱容了身邊人的行為和言語,就像由着小貓在他身邊蹭蹭一樣。

他甚至在小貓蹭完後,打橫将人抱了起來,順着樓梯往上走。

秋澄靜靠在男人寬闊而有力的胸前,手自然地圈住了穆行天的脖子。

每走一步、每上一階,秋澄的心口便快跳一個頻率。

但他毫無流露,或看向眼前的面孔,或垂眸斂目,像被圈抱的貓咪一樣,安靜地待在穆行天的懷裏,由這個男人親自抱着上樓回房。

他太清醒了,也太冷靜了。

正因此,每一個頻率變化下的心跳,都顯得那般的清晰明了,令秋澄明确地知道——

他喜歡穆行天。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像最早的時候那般,喜歡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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