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終究是錯付

姓荊的居然叫他早起去跑步!

曲笙自然是拒絕的,然後拒絕未果。

荊叢轍從來不把他說的話當一回事,這一點令他十分惱火。

接下來的一周,他不但每天被迫早起每晚還會接到對方精準打來的門禁電話,最後他實在受不了,坦白說自己只是去活動室排練,偶爾演出,不可控的很晚才結束。

沒有酒吧消遣、沒有派對鬼混,有的只是一支樂隊和一腔熱愛。

曲笙搬家帶走最貴重的是他那臺唱片機和黑膠唱片,休假的時候會在自己的房間聽喜歡的音樂,現在吉他拿回來,也會彈一兩首他們自己樂隊的曲子。

這些都是背着荊叢轍進行的,也不知道有什麽好躲,他關起門來,窗戶卻開着,隔壁的書房還是一樣能聽到聲音。

曲笙還以為自己藏的很好,實際荊叢轍已經聽到過很多次,并且頗感意外。

當年曲笙拉小提琴的技術實在不怎麽樣,學習了兩年在衆人面前表演過一次,只有那麽一次。之後荊老爺子打圓場,家裏人就不再強求。

曲笙搬來後的每一天,他好像都在重新認識這個人。

明明身形看着還是那麽單薄,跑步只跑半小時就累得直擺手,念念叨叨要荊叢轍別管他自己跑吧,之後就耍小聰明偷偷溜回家。

明明還是小孩子的性格,還會意氣用事,還愛喝酸奶愛吃水果,以前的很多習慣都沒有變。

現在對方告訴他,他不僅會彈吉他,還有一支屬于自己的樂隊。

荊叢轍的樂理知識不可謂不豐富,只是他本人對此沒有明顯喜好,更不需要放下架子給誰表演,漸漸地這些技能成為一段不知何用的記憶,喜悅和痛苦都蒙上灰,沒什麽所謂。

曲笙的吉他彈得确實好,聽音樂的品味卻讓荊叢轍不能茍同,阻隔這道聲音的辦法也很簡單,只要起身把那扇通往陽臺的門關上,書房就會徹底安靜下來,他也能更加專注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但荊叢轍什麽都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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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曲笙預想的一樣,荊叢轍并不能理解他的這一行為。

曲笙說他在搞樂隊,在酒吧和小型livehouse演出。

荊叢轍回他:“這就是你一個月內連續遲到三次的原因?”

曲笙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荊叢轍在翻舊賬。

遲到是他入職第一個月的事了。

荊叢轍平時忙得幾乎見不到人影,曲笙不明白自己一個技術崗,荊叢轍怎麽能盯他盯得這麽緊。

“那只是早高峰堵車……好吧,是我起的太晚,那我現在不是早起了麽。”曲笙頗有不甘,又不敢說實話。

剛入職時是他怨氣最大的時候,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在荊叢轍想起有他這麽一號人後就失去了。

他于荊家分明是個很多餘的存在,說是累贅也不為過,偏偏又不能說斷就能斷。

對方勾一勾手指發號施令,他就要認命跟随。

哪怕這份工作足夠好足夠優渥,他入組的項目任務并不繁重,可這不是曲笙想要的生活。

他不是沒有能力擁有這樣的生活,他只是……他就是不想要,荊叢轍的一系列舉動卻搞得他像個廢物一樣。

這是曲笙不滿意的點,是他惱火的根源。

而接下來荊叢轍所說的話徹底激怒了他,荊叢轍說:“你現在根本做不到平衡工作和喜好。”

“哈。”曲笙發出一聲怪哼,手裏的咖啡重重放下去,還燙的水溫瞬間落在他指尖,他佯裝沒感覺,淺棕色的咖啡污漬在白色桌面上尤其突兀,他也當做沒看見。

荊叢轍抽出一張紙巾,手臂伸過來,兩人的手指蹭到一塊。

曲笙把手落下去,燙到的地方隐隐發疼,“生活全部被工作占滿的人好像沒資格說我吧?”

早上八點鐘,陽光正好的時候,曲笙那頭霧藍的頭發在光線下尤其明顯,襯着白皙的皮膚,眼瞳都灼灼發亮。

荊叢轍已經吃完早餐,起身看向他,視線由上至下充滿了壓迫感。

曲笙忍不住摳住椅子的邊緣,目光移開了,聽到對方回應:“你說的沒錯,我現在正在盡量調節,那麽你呢?張秘說你最近市場開小差。”

“他又知道了?他不是你的秘書嗎,一天到晚觀察我幹什麽?”曲笙忍無可忍。

“是你們組長說的,他只負責轉告我。”

曲笙無話可說。

荊叢轍很淡定,他從頭到尾都淡定,不淡定不成熟的只有曲笙。

他們天生不是一路人。

曲笙在荊叢轍走之後恨恨想着,去他媽的心動,那是當初年紀小什麽都不懂,看見一只品相好看的狗他都喜歡,更別提長成荊叢轍那副樣貌的人了。

終究是錯付!

為表自己的不服氣,曲笙照例晚歸,這一次他是故意的,表演已經結束,他跟着胖子一塊去外面拿外賣又一起回來,之後到臺下看演出。

舒梓媛看到他,臉色瞬間發生變化,擠過人群來問他:“你咋沒走?”

曲笙莫名其妙:“我為什麽要走?”

臺上其他樂隊在演唱,舒梓媛把曲笙拉到一邊,“你不是有門禁嗎?荊哥哥準你這麽晚不回家?”

曲笙被這稱呼搞得一陣惡寒,順了一把頭發才說:“他是誰啊,憑什麽他說什麽我都……”

臺上已經換了另一批人,吉他和鼓聲響起,聽到熟悉的音樂,曲笙下意識扭頭又被舒梓媛雙手并用掰過腦袋。

主唱的聲音一發出,曲笙眨了眨眼睛說:“你防什麽的?我和趙恒早就沒關系了。”

舒梓媛還是不放手,甚至想要捂住他的耳朵。

趙恒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很适合金屬樂,作為一支地下樂隊已經小有名氣。

他們是在青紅結識的,不止是趙恒,曲笙跟舒梓媛他們也是。

“況且下個月在青紅咱們是同一場,”曲笙眼睑始終垂下,低頭看着舒梓媛說話,語氣是太過無所謂的語氣,“再怎樣還是要見面的,放心好啦,到時候我一定不會給這傻b任何眼神。”

舒梓媛的手漸漸落下去,緩了一口氣才用開玩笑的語氣:“知道你對這貨一點留戀都沒有了,當初也不知道看上他什麽。”

曲笙認真想了一下,回答:“臉吧。”

舒梓媛擺擺手,“我看不行,比不上你荊哥。”

“那怎麽能比。”曲笙說,“荊叢轍那張臉是超凡的。”

回去已經是淩晨兩點鐘了,曲笙有點餓,在24小時便利店買了一袋子垃圾食品,打算偷偷泡個泡面吃。

他打開門,先探進一個腦袋悄咪咪觀察,見屋子裏一片漆黑才放下心,剛換上拖鞋走進來發現荊叢轍正坐在陽臺的搖椅上看他。

曲笙:“……”

荊叢轍看樣子洗漱完很久,頭發已經幹透,碎發遮蓋眉眼,比平時看上去柔和幾分,銳氣也驟減,穿着真絲素绉鍛的灰睡袍,腰帶簡單系着,随着起身的動作自然垂落,不能忽略的是胸口那片裸露的肌膚,肌肉線條利落飽滿,一看就是經常運動才能擁有的身材。

曲笙咽咽口水,一方面緊張,另一方面……還是緊張。

兩種不同的緊張交織在一起,乃至于荊叢轍走到他面前,他的肚子咕嚕叫了好大一聲。

這輩子的臉都在荊叢轍面前丢盡了。

“你沒吃飯?”荊叢轍望見他手裏的購物袋,微微蹙眉問道。

“我就不能吃夜宵了?”曲笙說完肚子又叫了一聲,臉上有點挂不住,連忙從荊叢轍身邊逃開,逃到廚房去。

“你要做飯?”荊叢轍的語氣裏有幾分的質疑。

曲笙當然聽出來了,但他确實不會做飯,只能回答:“我煮泡面。”

“不健康。”荊叢轍評價。

“又不是煮給你吃!”

荊叢轍走過來全程看着他燒水煮面。

曲笙瞬間感到壓力,問荊叢轍:“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荊叢轍擡眼看他,語氣直白,“我在等你。”

曲笙啞然,到底還是過意不去,一桶泡面煮好了,客套了一句:“你要吃點嗎?”

荊叢轍說:“吃。”

曲笙:“……”

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半夜兩點半,兩個人坐在吧臺輪流吃一桶泡面。

曲笙又扒了一根火腿腸,扒完看向荊叢轍,男人也在看自己。

他認命了,把扒好的那根遞給荊叢轍,荊叢轍十分自然地接過去。

曲笙有一瞬間的錯覺,和很久前冰箱門開一樣的錯覺,覺得荊叢轍認真接物的樣子像狗狗,品相極好的純種狗,純正的拉布拉多犬。

幾秒後錯覺消失,荊叢轍點開手機裏一條語音,一道女聲從二人之間響起:“是我爸最近總是念叨要見你,和我可沒什麽關系。”

曲笙默默低頭扒自己手裏的火腿腸,不知道荊叢轍回複了什麽,下一條語音又響了:“那行,老地方見。”

火腿腸扒好了,曲笙一口氣塞了半根在嘴裏,含糊不清說着:“是雯雯姐?”

“衛雯槿。”荊叢轍的回答不太像個回答。

“對啊,雯雯姐。”

“你們認識?”荊叢轍問。

曲笙搖頭,“只見過一面。”還是聚會上洛宥指給他看的。

荊叢轍點頭。

曲笙以為這個話題結束了,卻沒想到只是個開始。

“不認識你都叫姐。”荊叢轍手裏還拿着半根火腿腸,問話認真,“那怎麽不管我叫哥?”

曲笙:“……”

哈?

荊叢轍是不是吃泡面吃壞了腦袋?

作者有話說:

笙:查詢荊叢轍的精神狀态

轍哥:叫聲哥哥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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