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就要告狀

“我怎麽沒叫過?”

“都是在別人面前。”

“對啊,不然呢,你想我當面叫你哥?那不奇怪嗎?”

“有什麽奇怪?”

“……就是奇怪啊!”

曲笙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淩晨兩點半和荊叢轍坐在餐廳吧臺争論這個。

有時候他真的會有種錯覺,和荊叢轍的年齡差距仿佛不是五年,而是整整一輪。

他話音落下,荊叢轍垂眼思考,月光淪為點綴,連落在他臉頰一側的陰影都像是精心修飾上去,更別提散發,整個人溫柔了不止一個度。

曲笙曾經在荊家的老宅,荊叢轍的房間裏見過一張被反扣下去的合照,只匆匆一眼便認出上面的女人是荊叢轍的生母。荊叢轍本人繼承了父親硬朗的輪廓,五官的精致程度卻随了另外一個人。

曲笙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不過精致有餘帥氣不足,大學期間留過一陣子狼尾,戴貝雷帽常常被認成女孩。

大概是自身缺什麽就會向往什麽。

他對荊叢轍的态度已經比大多數人都要好了,起碼不會随意說髒話也沒有刻意挑釁,除非實在忍不住。

見荊叢轍半天都沒再說話,曲笙起身要把吃完的泡面盒扔掉,對面卻伸出一只手握上他的手腕。

“不願意叫就算了。”荊叢轍說話時頭微微揚起來,目光專注,“你平時在哪家酒吧演出?”

曲笙沒想到話題會轉的這樣快,也顧不得握在他腕上的那只手,“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們互相監督也要相互了解才行。”荊叢轍說,“不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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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笙眨了下眼,“是不是張都洋給你出了什麽渾招?”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荊叢轍抽風的理由了。

男人卻微微皺眉,反問:“關他什麽事?”

曲笙一時語塞,竟然就招供了,“不一定……最近在青紅比較多。”

“青紅是酒吧的名字?”

“你不知道嗎?還挺有名的。”曲笙觀察對方的神色,沒什麽異常也沒有排斥。

荊叢轍點頭說知道了,這才松開手。

曲笙才注意到對方握住自己很久。

第二天一早荊叢轍沒有叫他起床,将近八點,曲笙睡到了自然醒還有些不可置信,出了卧室發現荊叢轍已經晨跑回來。

曲笙頗有些不自在,摸着自己的發尾問:“你怎麽沒叫我?”

“你昨天回來已經很晚了,我以為你不想早起。”

事實确實如此,曲笙卻別扭起來。

昨天故意拖到很晚才回來,荊叢轍一句苛責都沒有,反倒讓曲笙的良心過不去。

等他洗漱好,荊叢轍已經站在廚房的島臺一側,朝曲笙說了聲“過來”,并将手邊的沖煮咖啡的器具展示給他看。

因為早起,曲笙最近一周都有幸喝到荊叢轍親手沖泡的咖啡,不得不承認喝過手工咖啡,速溶确實有些難以下咽……

荊叢轍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我來教你。”

曲笙想都不想地回絕:“不要了吧……我只管喝就好了。”

一不小心把實話說出來了。

“我明天上午的飛機飛華都,下周才能回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曲笙差點忘了,荊叢轍不止臉非一般人能企及,連工作強度也是非人的。

他“哦”了一聲,果斷:“那我可以不喝。”

荊叢轍側頭看他,“學一下會死嗎?”

曲笙首先沒能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就非常驚訝地看向荊叢轍,好像對方罵了一句很髒的話,而他無力回嘴。

荊叢轍已經轉回頭,把咖啡豆和電子秤擺在曲笙面前,給他講解稱量方式,什麽沖煮比例、研磨度、萃取時間……

曲笙越聽越迷糊,當即打斷,“停,你就告訴我需要多少克,我記一下。”

荊叢轍看他的眼神很平靜。

曲笙知道那是一種看傻子的眼神,并且早就習慣了。

在荊叢轍眼裏他和低能兒的區別大概只有喜歡男人以及會罵髒話。

當他把稱好的咖啡豆放入磨豆機裏轉動,不知又觸動荊叢轍哪根弦,擡手覆蓋在他的指尖,瞬間打破曲笙的猜想。

錯了,前者他好像也不在意。

荊叢轍幾乎是把他環在懷裏,研磨的速度慢下來,過程只有幾秒鐘,期間也沒停下講解。

荊叢轍講得很認真,只不過他沒聽進去。

真正到了沖煮這一步,曲笙沒想到看起來輕巧的手沖壺會有這麽重,他根本拿不穩,更別提持續注水30秒,荊叢轍的手臂給了他一個支撐,曲笙能感覺到男人的下颌蹭在自己的發間,堅實的胸膛似有若無地碰觸到自己背脊。

30秒如此漫長,半邊身子都發麻,身後的溫度才撤開,曲笙的耳後一片滾燙。

眼看滴濾在濾杯裏的咖啡越來越多,曲笙的手指不停敲打着島臺邊緣,想了想說:“你……”

荊叢轍正在回手機信息,聞言擡眼看他。

曲笙想到昨天那麽晚荊叢轍都還在回女朋友的消息,瞬間漏了氣。

荊叢轍根本不覺得有什麽,直男最麻煩的地方就在這裏,無論和同性有再親密的舉動,在他們看來也是好兄弟。

“我去回個電話,你小心別燙到。”荊叢轍叮囑他。

曲笙終于回嘴:“我又不是弱智。”

荊叢轍回複他:“我知道你不是。”

荊叢轍走遠了,曲笙反而覺得自己是。

他根本沒心情品嘗自己第一次煮出來的咖啡,随意倒進杯子裏抿了一口,苦得一哆嗦,忍不住拿起旁邊裝咖啡豆的紙袋看,上面寫着詳細介紹,它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瑰夏。

荊叢轍從書房回來看到他擺在一旁的杯子,順手就拿起來喝了。

“過萃了。”

呵呵。

曲笙現在聽不得這些專業術語,他只想問問荊叢轍:“你應該還記得我喜歡男人吧?”

這是第二次。

他坦率承認自己的性向。

曲笙手指向他手裏的咖啡杯,“那個是我喝過的。”

荊叢轍明顯愣了一下,說:“抱歉。”

曲笙說:“沒關系,下次……”

荊叢轍:“這是我的杯子。”

曲笙:“…………”

好煩,想跳樓了。

沒能徹底和荊叢轍說出自己的想法,好像怎麽說都自作多情。

那杯咖啡到底還是荊叢轍喝了,又苦又澀,也不知道荊叢轍怎麽喝得下去,明明撞見他喝速溶都是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

臨走前荊叢轍照例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公司,他照例拒絕。

開什麽玩笑,他一個員工被老板車接車送未免太怪。

哪怕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他是關系戶,他也不想再引人注目。

下午開會全員被組長陰陽怪氣了一番,同事約他下班一起去吃火鍋,曲笙拒絕了。

組長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玩笑似的拍他的肩膀說:“小曲,好歹合群一點嘛。”

曲笙臉上倦怠的神情絲毫不掩,嘴裏跑火車:“不行吶組長,我趕着下班去幽會對象诶。”

之後就是無盡的八卦,什麽對象哪裏人做什麽工作多大了,曲笙一個頭兩個大。

他還是不适應和這幫正經人處在一塊,沒有玩笑逗趣,有的只是一板一眼的未來計劃和眼下前程。

無趣的人一比一複制粘貼在他面前,他不想合群,只想逃離。

下班後回住所取琴盒,正巧碰上張都洋來拿荊叢轍的行李。

曲笙一直不知道做秘書要這麽全能,簡直趕上生活助理。

張都洋向來看他不順眼,兩個人沒話說,曲笙取了自己的吉他就要走,人都走到玄關了,身後的人忽然和他說:“公司人多眼雜,不是你肆意讨論私生活的地方。”

曲笙轉回身,粗魯回一個單字,“啥?”

張都洋又開始裝聾,曲笙卻攔住他的去路,“大哥,說清楚一點,什麽意思,你又他媽聽誰說了?”

張都洋比他高一些,鼻梁架着一副方框眼鏡,人模狗樣的,“自己說出去的話還不認嗎?”

“我說什麽了,說我有個幽會對象?怎麽着,不行?”曲笙很想一琴盒糊在張都洋腦袋上,考慮到對方是荊叢轍的秘書又覺得算了,還是少給自己惹事。

張都洋微微低下頭端詳曲笙,在他的審美裏這張臉就是妖異,更別提曲笙反叛的性格,染發、戴耳釘,穿着随意,更要命的一點是令老大費神。

荊叢轍的優秀有目共睹,這也是他跟随對方的主要原因,這年頭出來創業的人千千萬萬,能成功的從來都是極少數。

張都洋自認壓中了寶,在荊叢轍手底下工作的半年多時間裏學習到很多,公司也在穩步上升中。偏偏這時候冒出一個從頭到腳和他們的企業文化不沾邊的人,荊叢轍對他的過度關注和一再退讓,都讓張都洋看不順眼。

“既然敢說就不要怕傳到別人耳朵裏,公司有不少人盯着你你會不知道?別給老大惹麻煩。”張都洋說得頭頭是道,甚至微微挑起下巴,“你大可以去跟老大告我的狀,但你也應該知道我說的沒錯。”

“哈?”曲笙歪了下腦袋,簡直要被氣笑,什麽話都被他說盡了,這人真有意思。

“好吧,我知道了。”

然後他就在張都洋輕蔑的眼神下給荊叢轍打了個電話。

憑什麽不打?

這人挑釁他!

就要告狀!

作者有話說:

我們笙子的座右銘是:寧可委屈別人也不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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