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發熱

第二天, 顧瑜睜眼醒來，該起床了，但他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社死太嚴重, 他已經沒辦法走出這個門, 就待在房間裏吧。

逃避可恥, 但很有用。

至少可以不用看見藺洲。

等他緩過勁再出去好了。

顧瑜做好了宅在房間裏，吃零食，讓機器人送外賣過來的準備。

但沒過多久。

顧瑜就感覺到, 藺洲帶着他的精神體過來了，目的明确, 直直地朝着這裏，沒有任何繞路。

顧瑜不可避免地越來越緊張, 但緊張也沒用，他總不可能無視藺洲。他的精神體還在對方手裏，跟魚質差不多了。

沒過多久，門鈴響了, 管家提醒他藺洲來了, 就在門口。

顧瑜：“……我知道。”我看到了。

藺洲拿着玻璃碗, 小人魚從水裏探出頭，趴在碗邊, 一臉期待地看着門。

……逃避也沒用。

顧鹹魚放棄。

然後, 勉強爬起來下床，去浴室洗漱, 并讓管家開門。

藺洲走了進來, 得知顧瑜在浴室, 很禮貌地坐下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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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碗被放在了桌上。

小人魚感覺到房間裏屬于自己主人的濃濃氣息, 就像是回了自己的家, 十分放松歡喜，在水裏不斷游來游去，吐着泡泡。

等顧瑜洗漱完準備出來，它也是第一個發現，從水裏冒出來，兩眼亮晶晶，對着顧瑜咕啾咕啾地叫。

顧瑜在浴室裏做過了心理準備，努力讓自己忘了昨晚的事，若無其事，一臉平靜地走過來，俯身捧起了小人魚。

出水的瞬間，水珠順着小人魚的身體慢慢滾落，柔軟的金發和衣服都沒有被水濡濕，幹淨又清爽，沒有一點狼狽。

藺洲忽然開口，叫了他一聲。

“顧瑜。”

顧瑜瞬間頓住，手裏的小人魚也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畫面有點滑稽。

藺洲說：“你的精神體……”

顧瑜以為他要說昨晚的事，整個人都繃緊了，已經開始想找地洞鑽進去。

但緊接着，藺洲說了下去，“應該需要讓研究團隊看看。”

顧瑜暗松口氣，不是說那事就好。

他點頭，“嗯，我現在就去。”

“我陪你一起。”藺洲站起身。

顧瑜很想拒絕，但藺洲是他的監護人，只要有空，檢查的時候基本都在。

他找不到拒絕的合理理由，要是堅持不肯，說不定藺洲還會問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那他就……真的死了。

所以，顧瑜點頭，一臉看破紅塵的淡然表情。

算了，都行，沒關系。

做人就要鹹魚一點，不就區區社死嗎？

他躺平接受，無所謂。

顧瑜和藺洲一起去了研究所。

于是，研究員們終于如願以償地看到了唯一的人魚覺醒者，還有他新出現的精神體。

顧瑜的肩上，坐着一條小人魚，容貌相似，都漂亮得不像話，像是擺放在昂貴櫥窗裏的精致人偶。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它時，小人魚似乎有點不适應，伸手揪住顧瑜的一縷頭發，往他那邊貼了貼，雖然沒有躲起來，但那繃緊的小臉，隐隐透着緊張的樣子，實在是可愛得不行。

萌到噴血，急需醫療機器人救援！

研究員們臉上正經嚴肅，但有的心裏已經抑制不住土撥鼠尖叫，好想摸魚了。

其中一人，站了出來，禮貌道：“請問可以讓我們檢測一下嗎？”

顧瑜還沒說話，坐在他肩上的小人魚就先嗚啾地叫了一聲，似在拒絕，然後縮着躲到了顧瑜的頭發後面，只露出一點尖尖的耳鳍，魚尾巴也翹起來，努力地蹭到後衣領那裏藏起來。

真的，太可愛了！

被拒絕了的研究員們依然很興奮。

最後，還是顧瑜伸手，放到肩膀旁，輕聲哄了兩句，小人魚才終于願意露臉配合，跳到了顧瑜的手心上，然後被探測能量，并做一些測試。

當然，這些檢查都很謹慎安全，不會對精神體造成任何傷害。

能量指數和預想中一致，不愧是3S級覺醒者的精神體，很高，甚至比想象中還要高出一截。

除了基本數據記錄以外，還有針對精神體力量的測試。

小人魚被放到一個大魚缸裏，研究員往裏面放了一些實驗用的機器魚，它們朝小人魚游去，并做出一些攻擊的舉動。

起初，小人魚只是看了它們一眼，并不關注，它更想回到主人那裏，所以游到了魚缸邊，探出水面，對顧瑜伸出雙手要抱抱，發出了軟乎乎的咕啾聲。

小人魚撒嬌，誰頂得住。

研究員都差點想捂心口，恨不得把它抱起來摸摸。

顧瑜也想上前，但還是停住腳步，讓小人魚先做完測試。

恰好這時，機器魚都追蹤着游到了小人魚身邊，将它牢牢包圍起來，不客氣地發動攻擊。

小人魚鼓了鼓腮幫子，不高興了。

都是因為這些醜魚，主人才不抱它的。

小人魚有點生氣，抿了抿唇，聲音也壓低了，帶着點鼻音，嘟嘟囔囔的，像是在罵人。

它小小一只，還不夠巴掌大，過分可愛，就算生氣了，其他人看着心裏也只會尖叫，卧槽好萌。

但下一秒，他們就見識到了什麽叫3S級精神體的暴力美學。

長得越萌，打人越狠。

小人魚一尾巴狠狠地掃過去，瞬間掃滅半數機器魚，将它們抽得稀爛，然後毫不猶豫又抽了一下，剩下的也沒了，無數碎片慢慢沉下水底，還有一些被魚尾巴抽起的水花，一起帶着掀飛了出去，随着清脆的撞擊聲，金屬碎片掉到了魚缸外面的地上。

瞬間全軍覆沒。

戰力很不錯的機器魚，根本沒有反擊的餘地。實力懸殊，所以只能被碾壓。

研究員愣住了，他們不是沒想過顧瑜的精神體實力不錯，但因為它長得過分可愛，咕啾咕啾撒嬌時更是一臉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樣子，讓人不自覺心生憐愛……結果，卻是這個樣子，根本不需要憐惜，它比想象中強多了！

在看到顧瑜的光腦顯示出來，精神體小魚時的模樣，他們拿現實裏的動物進行對比，但都沒有找到和這條小藍魚完全符合的魚類，應該是獨特的新物種。唯一比較像的，大概是鬥魚，小藍魚和它們一樣，都有着一條扇子似的大尾鳍，像是怒放的豔麗花朵。

鬥魚，顧名思義，就是兇猛善鬥。

原本他們也沒将小人魚和鬥魚的脾性聯系起來，但剛才看到那樣兇殘的一幕，研究員就不禁想，确實是從未見過的新魚類，但說不定跟鬥魚沾點親戚關系。

他們默默地記下了測試結果。

而做完測試的小人魚，也如願被主人捧在手心裏，還眨巴着無辜的眼睛，一臉求表揚的表情。

顧瑜笑了一下，摸了摸它的頭，誇贊：“很厲害。”

藺洲也伸手來摸小人魚的頭，但得到的反應很不一樣，小人魚僵住了，還不自然地躲了躲，抱住顧瑜的手指，用來擋住自己的魚尾巴。

藺洲看着這一幕，唇角微壓。

然後，冷不丁地來了一記直球。

“抱歉，昨晚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藺洲垂眼看着他，認真道歉。

研究員耳朵靈敏，立刻注意到了這句疑似信息量巨大的話。

昨晚？什麽事？故意做了什麽？還是要道歉的事？

一瞬間，腦子飛快運轉，閃過了無數不可描述的畫面。

而當事人之一，顧瑜只想原地消失。

他低着頭，垂在身側的手指都控制不住蜷縮起來，微微顫抖。

為什麽要說出來？

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不是更好嗎？！

但藺洲還在繼續解釋：“我以為是受傷了，有點擔心，所以……”

顧瑜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對他用力搖頭，阻止他說下去。

“沒事，我不在意，你不用道歉。”顧瑜飛快說，試圖把事情揭過去。

也許是他眼裏表達的意思過于強烈，藺洲接收到了，嘴角翹起，點頭說：“好。”

他們都不說，時間自然會讓尴尬的事情淡去，微妙的氛圍慢慢恢複正常。

只有聽到一點，但又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的研究員好奇得抓心撓肺，但偏偏又不能問，快被憋死了。

在有意忽略下，顧瑜回歸平靜。

鹹魚，最會的大概就是調整心态，摔倒了，沒事，直接躺平。

顧瑜又變回了平時的懶懶散散，精神體也回到了他的身體裏。

這學期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二，他差不多又該回學校上課了。

顧瑜照常上課，偶爾，小人魚還會偷偷跑出來，坐在桌子一角，陪顧瑜一起上課。

顧瑜都用自己的手或課本什麽的，精準地找到死角，好好遮擋住，老師同學甚至監控都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放學後，顧瑜正準備離開，卻在走廊上，被一個男生攔了下來，對方樣貌清秀，雙眼漆黑圓潤，眼角微微下彎，有點狗狗眼的感覺，唇角還天生自然上翹，不笑也像是在笑，給人好感。

顧瑜聽說，這人好像是前不久剛通過競選的學生會主席。

原本，顧瑜經常不在學校，應該不知道這事才對，但因為這男生是大二的，在一般都是大三學生當主席的情況下，他能脫穎而出，足以證明他的能力多強。不少人讨論這事，所以顧瑜也知道了一點。

男生笑着說：“我有點事想跟學長說，可以嗎？”

顧瑜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跟着他，一路走到了校內人少的小樹林。

因為兩人顏值高，而且都是校內頗具知名度的人，路上一直被人偷看關注。

随着目的地越來越近，顧瑜心裏隐約冒出了一個猜測，知道了這個新任主席可能要跟他說什麽。

果然。

到了小樹林，周圍沒有人時。

男生轉過身，面對着顧瑜，只隔着幾步遠的距離，氣氛變得微妙。

他雖然努力想要保持平靜，但面上還是洩露了一絲緊張，因為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耳朵泛紅。

“顧瑜學長，你可能并不認識我，但從大一開始，我就很關注你了……你非常耀眼，優秀，讓我很向往，所以我也努力，想變得更好一點，然後來和你表明我的心意……”

他早就準備好了告白詞，修改無數次，費了很多心思，想要把一切都告訴給顧瑜聽，但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根本沒用。一看着顧瑜的臉，他就慌了，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沒有在臺上的鎮定從容，自信風采。

他簡直要被自己氣死了，很努力，才說出了重點。

“我喜歡你！”

顧瑜安靜地聽着他說完，即便他中間有點結巴，語無倫次，也沒有打斷，認真而耐心。

等男生說完後，顧瑜才彎唇笑了一下，“你很優秀，是很多人都在讨論的新任學生會主席，我知道你。”

“真的嗎？！”男生兩眼唰的亮起，仿佛被主人誇獎的小狗狗，就差興奮地搖尾巴了。

不過，很快的，狗狗尾巴又耷拉下來。

因為顧瑜說：“謝謝你的喜歡，不過，我對你并沒有感覺，希望以後你能找到更好的人。”

非常幹脆利落地拒絕了，毫不含糊，不留給對方任何誤會幻想的餘地，避免傷害升級。這也是顧瑜多次拒絕表白得出的經驗，以前他擔心傷害對方，話說得委婉了。而人總是更傾向于自己期待的事，就以為還有機會。

男生聽到這個回答，很失落，眼裏的光都暗淡下來。

雖然不想聽到拒絕，但也不是沒料到。

他勉強地笑了一下，說：“嗯，我會努力的……如果學長有什麽事需要幫忙的話，請一定來找我，我好歹是個主席，或許能幫到一點……不過，學長已經大四，很快就要離校了，大概也不需要我……”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低了下去，頹頹的，很喪氣。

顧瑜就說：“如果有事需要找主席的話，我會的。”

男生彎了彎眼睛。他知道顧瑜這話只是在安慰他，但聽到，情緒還是好了一點。

“謝謝學長，那，我不打擾你了。”

男生腦海裏想了很多，想求一個抱抱，握一下手，或是一起吃個飯……但最後，理智勉強拽住了他。知道這樣不妥，肯定會被拒絕，還給喜歡的學長留下不太好的印象。他希望在學長眼裏，他是一個優秀的學生會主席，一個坦誠熱情有分寸，不會死纏爛打的人。

于是，他扯起唇角，讓自己露出笑容，然後轉身離開，給學長一個潇灑的背影，憋回宿舍再哭。

顧瑜看他走了，自己就也轉身離開。

只是沒想到，會在小樹林外面，看到孔豐羽，對方還直勾勾地盯着他，神情非常複雜。

他們今天約好了一起吃飯，孔豐羽剛好要來學校一趟，幹脆就來找顧瑜，一起去飯店，結果意外地撞見了這樣一幕。

吃飯時，大家閑聊，孔豐羽不知內情，沒什麽顧忌就脫口說出了剛才見到的事情。

“顧瑜太受歡迎了，剛進飯店，被兩個女生要聯系方式，前面在學校裏，又被一個男生表白。”

藤聽春眼皮一跳，驚得立刻擡頭看過去。這家夥是憨批嗎？別人掃雷，他是精準踩雷。

藺洲的臉色果然一沉，轉頭看向顧瑜。

藤聽春笑了笑，試着挽救場面，“不過，顧瑜是拒絕了吧，不然你就該說他脫單了。”

孔豐羽點頭，“我去找他，不小心聽到了，顧瑜很幹脆就拒絕了，沒給對方留一點誤會。”

藺洲垂眸，面色稍緩。

但緊接着，孔豐羽又疑惑說：“其實我覺得挺奇怪的，明明那男生長得很好看，很有游戲裏鄰家小奶狗的感覺，你怎麽想都不想就拒絕了？這不是你的理想型嗎？雖然現在還不熟，但比起別人，應該會比較有好感吧，不試試，怎麽知道自己就會不喜歡呢？這樣你八百年都脫不了單的。”

顧瑜聽到，還真低頭思索起來，在別人看來，就像是覺得自己确實不該那麽快拒絕，應該相處試試。

藤聽春看了一眼藺洲，再看孔豐羽時，完全是“你死了”的表情。

他再一次佩服于孔豐羽的憨批，想說點什麽。

可顧瑜先開口了，“其實，我确實是想談戀愛的。”

這下，全桌都驚了，藤聽春更是瞬間瞪向孔豐羽。

孔豐羽被瞪得很茫然，不明白為什麽，清冷鹹魚學霸和陽光小奶狗的CP，不挺好磕的嗎？而且顧瑜也說他想談戀愛。

說到這，他倒是想起來，“對了，顧瑜，談戀愛可以，但一定要專一，不能做腳踏N條船的渣男。”

顧瑜哭笑不得，“你當我什麽人，肯定不會啊。”

孔豐羽拍拍他的肩膀，“沒辦法，你太有渣男天賦了，萬一你不想，但你是個天然渣，撩而不自知呢？”

顧瑜：“……”

很好，這天已經聊死了。

這時，藺洲看着他，忽然沉聲問：“你想談戀愛，是打算和誰談？”

顧瑜愣了一下，“只是想，沒有确定的人。”

藺洲雙眉一松，又微皺，垂眸沉吟，準備要開口的樣子。

藤聽春心裏一緊，下意識抓住身旁霍戈的手，以為藺洲要順勢表白了。

但等了幾秒，藺洲居然說的是，“下午跟我到訓練室一趟。”

顧瑜瞬間頹了，答應得不情不願，“……好哦。”

藤聽春也頹了。為什麽不表白！

吃完飯後，大家就準備回去。

車上，顧瑜靠着車門，臉貼在玻璃上，涼涼的，感覺很舒服，還不自覺擡手抓住領口拉開，前後晃着，帶起一點風，驅散燥熱。

過了一會，他終于忍不住問：“可以開點空調嗎？”

藺洲皺眉，發現顧瑜的臉泛着不正常的潮紅，額頭滲出一層薄汗，濡濕了碎發。這個天氣，不應該覺得熱才對。

他伸手，貼上顧瑜的額頭，果然很燙，“你發燒了。”

顧瑜很茫然，怎麽突然就發燒了？

藺洲沒有改變路線去醫院，而是盡快回基地，那裏有完善的醫療設備。而且顧瑜是覺醒者，還是最特殊的人魚，普通的醫院不如基地裏的醫療院合适。

很快的，車駛入基地，一路抵達醫療院。

顧瑜下車時，腳都還有些軟，幾乎可以說是被藺洲半抱着進去的。

人魚覺醒者出現狀況，基地裏的醫生都很緊張，連忙為他做了各種檢查。

最後，他們松了口氣，得出結果。

“沒事，不是病，只是發情期到了。”

顧瑜很熱，不斷出着汗，身體不舒服讓他腦子都沒有平時轉得那麽快，聽到了話，卻無法第一時間理解，茫然重複：“……發情期？”

“對。一般來說，覺醒者在覺醒時，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孩，身體尚未發育成熟，就有一個慢慢适應融合覺醒體的過程，只是在成年後比普通人的需求更強烈，并沒有發情期。但顧瑜情況特殊，過晚覺醒，這方面就也一并出現了。”

醫生清楚大多數人對這種事會有些羞于啓齒，但問題總是要解決的。考慮到顧瑜單身，他們甚至特意開了“藥”，說是已經由機器人送到他的房間。發情期可以用道具度過，但當然，有人幫忙會更好。

囑咐到這，醫生不知怎麽的，下意識看了藺洲一眼。

過了好一會，顧瑜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尴尬到簡直要當場去世。

他勉強故作平靜，僵硬說：“……謝謝。”

然後，就要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但奈何身體熱得發軟，腳踩在地上，像是煮熟了的面條，幾乎走不穩。

藺洲扶住他，低聲說：“我送你回去。”

顧瑜被耳邊的呼吸刺得一抖，但他一個人回去确實有些困難，就艱難地點頭了。

回房間的路不算很遠，但此時卻顯得異常漫長難熬。

終于進到房間時，顧瑜松了口氣，身上已經濕得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了，汗水黏膩，衣服貼着皮膚，很難受。他很想去洗澡。

但藺洲攔住了他，說：“你現在的情況不适合洗澡。”

顧瑜也明白，只好忍住點頭，“我不洗，謝謝你送我回來。”

這話暗示意味很強，是在讓藺洲離開了。

顧瑜太熱了，臉上透着濃濃的紅，連脖子和耳朵都是，蔓延開大片晚霞一般的顏色，秾麗驚人。

濃密的眼睫也被水汽濡濕，黏成一簇簇，呼吸有些急促，唇瓣微微張開，不斷吐出熱熱的氣息，顯得可憐又脆弱。

藺洲喉頭微滾，用力閉了閉眼，壓下心底瘋狂洶湧的某些想法，然後放開他，克制地抿緊了唇，準備離開。

但就在手要碰上門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壓抑模糊的嗚咽，低低的，就像是一只受傷的幼獸在哭。

藺洲停住腳步，沉默了幾秒，又轉身走了回來，看着抱腿蜷縮坐在地上的顧瑜，在他面前單膝跪了下來，俯身彎腰，聲音低沉溫柔。

“讓我幫幫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