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合一
孫宛俞點了點頭, 跟着行了禮:“葉內侍好。”
葉內侍也是個人精,倒是往一旁讓了讓,也沒承孫姑娘這禮。
古話說的好,這皇家寺廟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 雖說如今這姑娘定是式微, 但萬一承了這佛光,日後顯貴也不一定呢。
“咱家今日前來, 是帶着皇後娘娘的懿旨。”
葉內侍帶也不耽擱, 就直接說了。
彩玉和孫宛俞一愣, 兩人都從對方的雙眸中瞧見了茫然。
“孫宛俞、彩玉接旨。”
兩人自是朝着皇宮的方向行禮。
“孫姑娘,皇後娘娘說了,您救殿下于危機之中, 理應該賞, 賜你宅院一座, 即可前往。”
孫宛俞聞言一愣,不可置信的擡首瞧着葉內侍, 連聲說道:“不,我是....”
葉內侍卻沒讓她說完話, 直接說道:“孫姑娘, 皇後娘娘福澤綿延, 你理應當感激不盡。”
孫宛俞還想說什麽,卻被彩玉拉住了, 彩玉定了定神, 笑着問道:“葉內侍,殿下可...”
“殿下如今重病在身, 那裏能有這些事情打擾?!”
“還不趕快謝恩, 難道你們要抗旨不成?”葉內侍怒問道。
孫宛俞如今還有什麽辦法, 她只得謝恩。
甚至于因着彩玉是太子的丫鬟,葉內侍只讓她一人乘上了馬車,朝着那處宅院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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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宛俞捏着簡單的包袱,神色茫然的坐在馬車上,身子跟着搖搖晃晃的,心中盡是對渭川身子骨的擔憂。
葉內侍回宮複旨,跪在光可照人的地磚上。
“可曾有怨言?”
崔皇後聲音不冷不熱,帶着天家人的尊貴。
“并無,孫姑娘說是感激不盡。”
葉內侍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崔皇後點了點頭,揮手便讓他下去。
葉內侍再次行禮,接着起身貓着腰就退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屋內崔皇後身旁的姑姑說道:“倒也算是個老實的。”
“哼,也就是她救了我兒的命,不若,我倒是要派人問問她父母如此不知廉恥的女子為何不捏死了,以免愧對底下的祖宗們呢。”
崔皇後的聲音中難掩厭惡之意。
其實李朝民風開放,民間不乏些男女相愛,追求幸福的傳奇,但崔皇後出自崔家,即便是李朝推崇民風開放,但這些北方老派的門閥裏,女子亦講究是女子當遵守婦德,女節。
去歲還聽聞崔家一女子被外男傳和這崔家女有私,即便是無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只說出了那女子容貌如何,就被所有的崔家人指責不守女德,那女子于是當夜便自缢以正清白,以免辱沒了家風。
此事一出,無人不稱贊崔氏家風高潔,崔氏女更是風頭無兩。
只可笑,那自缢的女子因着身前不守女節,竟是連宗祠都未能進,只得做了個孤魂野鬼,而那污蔑她的男子卻只是罰金三兩,再無其他懲罰。
葉內侍搖了搖頭,腳步輕巧的朝着內侍的倒房裏走去,剛走到門口,就察覺自個兒的房門竟是留了個縫,他略有些猶豫,給自己定了定神,終究是将腳步踏了進去。
德雲一臉的閑适,聽見了腳步聲,轉過身來:“葉內侍安好呀。”
...........
等着差不多兩柱香後,乘着孫宛俞的馬車終于是停了下來。
“姑娘,下車吧。”屋外騎着馬車馬夫用粗啞的嗓子說道。
孫宛俞手指一顫,未動。
“姑娘?”那男人顯然不是個體面的,沒聽到馬車裏的聲音,竟是就要直接上手打開門。
孫宛俞連忙出聲,說道:“且等一下。”
馬車門外開門的聲音頓時停下,但男人似乎是有些猶豫,孫宛俞悄聲取下釵子,緊緊的捏在了手裏,這才起身從馬車裏走了出去。
那馬夫蹲在路邊,目光絲毫不避諱的瞧着她,孫宛俞心中緊張,不敢讓男人扶着自己下馬車,于是猛地跳了下去,結果差點跌落在地,還是男人粗壯的手一把撈住了她的手臂,這才将她扶穩。
那手指粗砸,隔着衣袖都能感受到。
孫宛俞連連後退了兩步,心中驚恐不已,但男人又救了自個兒,她咽了咽口水,低聲說道:“謝謝你。”
那馬夫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指,嗓子咳了咳,說道:“是小的的本分。”
但那雙銅鈴一般的雙眸卻始終盯着眼前的就像是仙女一般的女子,不肯錯開。
孫宛俞腿都開始發軟了,瞧着男人身後的屋子,心中只覺就像是吞人的鬼屋一般,但若是不進去,這男子就像是瞧着什麽一樣的把她看着,她定了定神,對着那馬夫說道:“那就麻煩馬夫了。”
說完,她便朝着那幢宅子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重一分,直到她安穩的進了宅子,瞧見了一個粗實的婆子,一個呆愣愣的小丫鬟時,心中驟然的松懈了。
但還未來得及開口,身後那原本應該離開的馬夫也牽着馬車進了門。
“這位便是葉大爺說的小姐。”那馬夫對着屋內的婆子和丫鬟說道。
“呀,長安城裏的大小姐就是長得好看呀,竟是像那些話本子裏說的仙人一樣!”那婆子張着滿口的黃牙說道。
那丫鬟卻一臉警惕的瞪了一眼孫宛俞,反而是臉頰帶着點紅潤的瞄了一眼身後的漢子。
孫宛俞感覺自個兒背後都僵直了,她心中絕望,深知皇後定是厭惡她至極。
“我的屋子是那一間?”
她開口問道。
“就是這間。”那婆子伸手就接過她手裏的包袱,接着直接推開一間不大不小的側房,說是專門收拾好的向陽的給他住。
孫宛俞跟着進了門,也不細瞧這屋子,反倒是将那包袱死死的拽回來,說道:“嗯,你出去吧,我餓了,做點簡單的飯食吧。”
那婆子一哽,本想将那包袱直接搶過來,誰知那馬夫竟是走了進來,說道:“聽小姐的吩咐,馬婆子。”
孫宛俞能感受到那馬婆子心有不滿,但又忌憚馬夫,于是小聲的碎了一口,便離開了。
而那馬夫,目光肆意的将屋子打量了一圈之後,目光又瞧到了她捏着釵子的手上,低聲說道:“小姐請好好休息吧。”
直接就關上門離開了。
但孫宛俞并未動,而是死死的盯着門,直到那馬夫和等在門口的小丫鬟走遠了,她才驟然松了口氣,她坐在椅子上緩了緩,過了半晌,才注意到捏着釵子的手竟是被釵子生生的劃破了。
這個時候,她才察覺自己竟是如此的無用,離開了父母和渭川,竟是連自個兒都護不住。
她将包袱放在床上,坐在一邊,瞧着手裏不斷冒着血珠的手心,思考着怎麽才能去找到渭川。
晚些時候,飯食終于是煮好了,但那飯菜簡直猶如豬食,她吃了一口就沒能吃第二口。
直到晚上,到了她最害怕的時候,她努力的将凳子搬過去,擋住了門,衣服不敢脫,就這麽緊緊的捏着釵子,抱着包袱蹲坐在門邊。
過了會兒,她瞧着平整的床想了想,又連忙将床褥掀開,将枕頭胡亂的塞進去,裝作一副有人睡的模樣。
果然,半柱香後,那馬夫的影子就立在窗戶前,他似乎是有些猶豫,在屋外晃悠了幾圈。
孫宛俞屏着呼息,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道影子。
突然,男人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定似的,想要将門推開,那椅子動了動,發出尖銳的摩擦聲,那男人一頓,知曉這般大的聲音,恐怕早已将那歇了的女子驚醒,他竟是猛地将門破開。
孫宛俞一把将自己的嘴死死的捂住,藏在門後,男人背着月光進了門,那渾身的氣勢就像是野獸一般。
她盯着男人剛走到她前面,一把将包袱扔在了男人的頭上,發出一陣金屬撞擊男人頭骨的清脆響聲。
但她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男人晃了晃,轉過身來,額角流下了血水,那神色姿态就猶如惡鬼一般,孫宛俞心中猛地一跳,捏着釵子酒死命的往門外跑。
期間,那屋子裏的婆子和丫鬟就像是聽不見一般,一點動靜都沒有。
孫宛俞一路朝着馬路跑着,身後那男子不知是因為流了血頭暈還是故意的,就那麽不遠不近的跟着女子,猶如鬼魅。
她的胸口咚咚咚的跳躍着,先開始她還試圖尋找着路跑,但不知後來跑着跑着,就迷了路,開始胡亂的跑着。
直到她差點落下山崖,她猛地頓住了腳步,往後退了兩步,離着那黑漆漆的懸崖遠了些。
一轉身卻瞧見了那馬夫站在理她半尺的距離,就這麽立在原地,那雙眸子就像要将她生吃了一般。
“好姑娘,你就跟了我吧,啊,既然你這鳳凰落了地,說句難聽的,您還不如一只雞呢。”
“滾開!”孫宛俞冷喝道。
“您可別不識擡舉,你現在乖乖的,我可以等會兒讓你也享受享受,要是不識擡舉,我弄不死你!”那馬夫聲音粗啞,此刻說話更是下。流。
孫宛俞此刻倒是不怕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只是心中凄涼,這一世她怕是見不到渭川了。
也不知道他好些了沒有,找到了解藥嗎?
日後會不會想起她?
她想起那日渭川對着崔舒的笑容,心中就猶如刀割,日後,日後,崔舒真的會嫁給渭川,成為他的太子妃嗎?
她縱有萬般的不甘心,在瞧着那馬夫就要上前欺辱與她時,決絕的縱深一躍,最後想的不過是對于父母的愧疚罷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一個穿着僧袍的男人從旁猛地躍出,一把将女子攬在了懷裏,一甩手,自袖中飛出一個亮光,瞬間将那本想抛開的馬夫割喉。
孫宛俞目光圓圓的瞪着抱着自個兒的男人,心跳猶如鼓擊。
竟是那日在寺廟裏俗講的男人!
直到男人将她放到了地上,孫宛俞才驚醒一般,猛地往後退了兩步。
但她方才跳崖就用了畢生的勇氣,此刻被人救了心中才覺害怕,跌跌撞撞的,後腳被凸起的石子一絆,竟是就這麽跌落在地。
那僧人冷眼瞧着她這副柔弱不堪的模樣,似是有些怒氣,開口的嗓音不似那日俗講時的帶着佛意,甚至頗有些冷硬。
“你的父母呢?”
孫宛俞屁股生疼,方才本就在最後關頭想的就是自個兒的父母,如今又被救命的恩人這麽一問,她頓時心中潰不成軍。
“嗚嗚嗚.....我,我的父母在江南。”
她哽咽着說道。
那僧人不知為何,聽到她說自個兒有父母,心中既是欣慰,又是失望。
孫宛俞哭的時候,不似旁的人眉毛鼻子皺在了一起,而是那種眉若遠山,而那雙帶着淚水的眼珠子就似那水中月,有像是那煙雨朦胧中的翠山。
僧人心中頓時被一擊,那在聖泉寺長久之中沉寂的傷口又流着血淋淋的鮮血。
似是故人來,可古人早已紅顏白骨的留在了天邊。
“貧僧送你回家。”
再一次開口的嗓音竟是無比的嘶啞。
孫宛俞聞言,愣了愣,似乎是有些糾結,愣了許久,她試探着問道:“聖僧可知殿下如今可好了?”
那僧人聞言,劍眉一蹙,低聲說道:“貧僧不知。”
或許是該回江南了,孫宛俞想,但她也想知道渭川是否安好。
她不傻,如今這番遭遇,她心中已是知曉,恐怕從一開始渭川就沒有在她身旁安置護衛,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她孫宛俞若是出現了什麽意外,又該怎麽辦。
而皇後,當朝的皇後,這母儀天下的皇後,若是不喜她這個人讓人将她打發了就是,竟是如此的面慈心毒,表面上下旨賜她宅院,實則想讓這粗鄙的馬夫折辱她,讓她要麽成為殘花敗柳,要麽就此香消玉損。
可,她的心中總是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渭川他病重了,那裏能知道這些呢?
或許她身後本就有侍衛,只是就像是彩玉一般,皇後的人不允許她跟着自個兒。
到底是沒骨氣,她低聲問道:“聖僧可否将我送到長安城裏的東宮裏。”
那僧人瞧着,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忽的長長嘆了口氣,說道:“走罷。”
孫宛俞其實此刻屁股生疼,腳也歪了,早就走不動了,但那僧人人高腿長的,此刻早已走出幾丈遠,生怕她就這麽丢下自個兒,連忙一瘸一拐的跟着走。
沒成想過了一會兒,那僧人牽着兩匹馬匹就走了回來,又扶着孫宛俞上了馬,這才帶着她朝着長安城裏跑去。
這一跑,她才知道,這宅院竟是這樣的偏僻。
方圓幾公裏竟是荒無人煙。
直到天蒙蒙的亮起,她的視線裏才出現了長安城門,本就渾身疲累,此刻倒是多了幾分力氣。
但心中卻又有些膽怯,她不知道去了長安城裏,即便是回了東宮又有什麽用。
渭川若是還沒醒,她又該如何去見他,見了他又能做什麽?
更別說那皇後,本就像治她于死地,如今知曉她活着回去,不光她又陷入了危難,是否也會連累救了她的僧人呢?
且,若是,若是渭川早就醒了,根本就從未在意過她的安危,那...她這般上趕着去,又是何等的不要臉面?
離着這城門愈近,她的心就愈發的躊躇起來。
那僧人似乎也是察覺到了,冷硬的聲音再開口道:“姑娘,若是此刻想回江南,貧僧亦是可送你回去的。”
孫宛俞還未開口,就瞧見城門口的一處陰涼處竟站着神色閑适的德雲,和身旁一臉焦急的彩玉。
她立刻打馬上前,剛走到兩人身邊,還未說話,就差點跌落下馬。
“哎喲,小心點。”德雲和彩玉立馬上前扶着她,驚呼道。
“德內侍,彩玉,你們怎麽在這裏?”
她顧不得身子疲軟,連聲問道。
德內侍扶着她走到一旁早就候着的馬車上坐穩了,這才說道:“姑娘,殿下昏迷前就讓奴婢照顧好姑娘,但殿下病危,奴婢笨拙,竟是讓姑娘陷入此等危難之中,幸得殿下昨夜醒了一時半會兒,就着人送信到聖泉寺,這才使得妄念聖僧來救姑娘。”
孫宛俞聞言,那心中的愁苦頓時去了一大半,她一時間思緒萬千,那些愁苦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歡喜。
鼻頭微酸,那一路上沉重而又繁複的難受與絕望,此刻都化作了淚珠子,不斷欠兒的流淌着。
德雲心中嘆了口氣,對着一旁的彩玉使了個眼神,轉身走出馬車,朝着遠處冷眼瞧着的妄念走去。
“德內侍,好手段。”
妄念冷笑着說道。
“崔族長,哦,不,妄念聖僧,倒是勞煩您多跑一趟了。”
德雲立在馬下,站直了背脊,笑着說道。
孫宛俞撩開窗簾,本想感謝那聖僧,卻只來得及瞧見那僧人冷着臉對着德雲說了句什麽,随後擡首對着她點了點頭,就縱馬離開。
“他不會被我連累的吧?”
孫宛俞低聲說道。
“不會的。”德內侍走過來,笑着說道。
“殿下既然用了他,就定會護他周全。”德雲閑适的說道。
但這話似乎對着她說,道理也是一樣的。
孫宛俞心中對渭川才那樣質疑,現在除了歡喜,全都轉化成了愧疚,明明生了那樣嚴重的病,卻依舊是在醒來後,就派了人來救自個兒。
“殿下先下好些了嗎?”她問道。
德雲輕輕地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還未尋到解藥。”
孫宛俞心中頓時猶如刀割,她實在是擔憂殿下的病,低聲求着德內侍,說道:“德內侍,我知我身份卑微,但實在是放心不下殿下,可否讓我去照顧殿下一二呢?”
德雲卻是拒絕道:“皇宮內苑不是那麽好進的呢,姑娘也別擔憂,殿下因着姑娘那吸允的毒,如今病情也算是平穩呢。”
孫宛俞點了點頭,抿着嘴,心中全是對渭川的擔憂。
而此時,朝堂之上,莫名的開始出現了三皇子在文人間極有推崇的聲音。
而四皇子在武将間亦是頗有威望。
原本在李渭川成為太子後,兄友弟恭的和平景象逐漸露出了兄弟阋牆的局面。
大李本就在這繁華之下,國庫空虛,軍隊羸弱,官員冗雜的局面,如今皇子之間在朝堂上出現了争奪權位的局面,更是讓龐大而羸弱的王朝變得岌岌可危。
與此同時,邊疆又出現了皇家正統“楊”字的旗幟,一時間整個李朝竟是因為李渭川病重而出現了巨多的問題。
而崔族長,此刻正坐在禦書房裏,瞧着臉色沉重的皇帝,眸光輕輕地閃動了一下,勸道:“陛下,可得放寬些心呢。”
皇帝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帝號成,并非是成功的成,而是守成的成。
如今國家憂患就在眼前,他哪能寬心?
“如今最缺的就是武将,崔愛卿。”成帝嘆道。
即便是李朝是以武力奪取天下,李朝的歷代的風氣亦是開放,按理說武将應不缺才是,但偏偏民間民風開放,但朝堂和皇家卻依舊是以求娶舊貴族之女和舊貴族子弟交友為傲。
于是整個國家竟是出現了割裂的現象,凡是稍微有些門第的子弟都衣學文為先,實在不行,再求武功。
而高門的閨閣女兒家也都是以世閥豪門的女子禮儀和品性為标杆。
崔皇帝如今是第一次覺着這樣的氛圍是否有了問題,但一旁的崔族長卻似乎是知曉陛下在想什麽。
他開口說道:“臣倒是有一人文武雙全,只是因着身份低微,未曾求仕罷了。”
成帝如今那裏還想什麽身份低微不低微的,他連聲開口道:“是哪位,姓甚名誰,如今又在何處?”
崔族長瞧着一臉信任他的皇帝,卻絲毫不覺愧疚,心中只對這樣的皇帝厭惡不已,如此這般的人竟也能成為太平盛世的皇帝,生下那般優秀的皇子,恐怕也是他崔氏血緣的緣故吧。
他眼底略帶着些嘲諷,低聲說道:“仇(qiu)坤。”
“這般姓氏的,果真是少。”
皇帝感嘆一句。
“若是陛下允諾了,那臣明日便将那仇坤引薦給陛下。”
皇帝自無不允。
........
與此同時,在皇宮裏。
原本昏迷不醒的太子殿下,此刻一臉的沉靜,端坐在榻上,德雲低聲的彙報着。
“殿下,那崔族長果真是推薦了楊坤,陛下也同意了。”
李渭川神色不變,略帶着嘲諷的勾了勾嘴角。
德雲知曉陛下心情并不好,有低聲說道:“倒是孫姑娘,昨夜受了一夜的驚吓,又跑了那樣多的路,剛回到東宮就發了高熱,暈了過去。”
“看樣子崔啟去救了。”李渭川說道。
“是,殿下果然神機妙算。”德雲回複道。
“果真是妄念,本是個有本事的人,只可惜耽于情愛,終究是辜負了他渾身的本事。”
李渭川冷聲不屑的說道。
德雲微微垂了身子,說道:“如今為殿下所用,也是在為他們崔家贖罪罷了。”
“孤看他倒是懶得管他們崔家死活,崔家都是一群養不熟的毒蛇,但凡有幾分本事的人,可不都在為自個兒做謀劃呢。”
李渭川冷聲說道。
德雲自是知曉殿下說的是何人。
話剛落地,門就被悄聲的打開,李渭川身子未動,冷硬的眸光朝着從縫隙裏悄然進門的嬌小身姿看去。
德雲瞧見了,悄聲的行了禮,退到了陰影處,心中贊嘆此女果真猶如一條豔麗的毒蛇,冷血不說,竟是要将自己撫養長大的家族于誅九族之中。
當夜,殿下被刺殺後的第二日,崔舒就将那解藥雙手奉上,不求赦免了崔家,只求做了殿下的太子妃。
德雲瞧着那解藥,心中頓時波瀾驚起,倒不是說驚嘆于崔舒為何會有解藥,而是瞧着崔舒鎮定自若的将父兄勾結前朝餘孽的情形一字不落的告知殿下,心思之歹毒。
據密探所知,崔氏族長和嫡子雖心思歹毒,其心不正,但對這幺女、妹妹卻是百般疼愛,捧在手心的。
如今對待這樣疼愛自己的親人,竟是為了一個太子妃之位雙手将父兄的人頭奉上。
他都知曉,更別提殿下了,如此蛇蠍美人,只是令人膽寒。
“殿下,這是我今日特地熬制的藥膳,最是補身子不過呢。”
崔舒将手邊的玉碗端出,呈給男子。
在光影中,男子伸手接過,她不敢細瞧男人面容,只倉促間将頭垂下,餘光瞧見男人那只格外有力的手指。
手指白皙而骨節分明,在光影間那拇指上的翠色扳指格外的引人矚目。
扳指因着白皙但卻有力的手指而顯的格外的翠綠,而扳指也将手指襯的格外的金尊玉貴。
随即那雙手接過玉碗,崔舒不敢再看,耳邊聽着男人玉匙輕輕翻攪着藥膳的聲音,心中對着自家那不堪大用的父兄産生了濃重的厭惡感。
兩個蠢貨,不等着現成的國丈不做,倒是去找什麽前朝的太子,想要謀求什麽從龍之功。
若是以往,她如今哪裏需要這般的低賤?
只需在崔氏的府邸裏等着太子求娶便是了,就像她那本來身份低賤的庶女姨母一般,等着皇帝親自求娶,如今到好,她一個堂堂正正的,血裏留着最純正的崔氏血統的嫡女反倒是為了本該屬于她的位置而苦苦哀求。
“嗯,好喝。”男人将玉碗遞給了德雲,聲音稱得上溫柔的說道。
崔舒心中一喜,說道:“那就好,舒兒所求不過是殿下的安康罷了。”
李渭川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父皇接受了你爹對于楊坤的舉薦。”
崔舒心中的歡喜頓時少了幾分,分明爹爹去見陛下不過是一炷香以前的事情,殿下如今竟是就知道了消息?
她心中不由得慶幸,幸得她早早的就将李渭川穩住,求得了太子妃之位,日後,母儀天下的就是她了。
崔舒想起那被圈養在東宮裏的那只金絲雀,倒是也該解決了。
她穩了穩心神,低聲說道:“楊坤此人,舒兒也曾見過,此人雖說有些許三五的偏慧,但始終是帶着股子邪氣,哪裏當得上正統二字呢。”
她意有所指的說完,等了一會兒,聽不見李渭川的回聲,就機敏的退下了。
剛關上門,那巨大的明黃色紗帳後走出來一個身影。
分明就是那僞裝成仇坤的楊坤。
李渭川冷着臉,聲音确實不帶任何情緒的說道:“如今,我這李朝的太子一病,牛神蛇鬼的,倒是在這皇宮裏出入自如了。”
楊坤在李渭川的面前倒是規矩,他先行行了禮,這才笑着說道:“如今,作為牛神蛇鬼之一的楊某,只求陛下能為楊家伸冤,也讓那些心懷鬼胎的人放過我們楊家罷了。”
如今的楊家嫡出除了楊坤,他僅有一對龍鳳胎的總角之年的嫡親弟妹罷了。
他願意出山,不過是被人用着他姐弟的性命逼迫而已。
皇宮裏風起雲湧,反倒是東宮裏倒是一切如舊。
孫宛俞昏睡了一日,夢裏的她一個人在哪瞧不見天日的森林裏跑着,身後的馬夫緊緊的跟着她,就在她決定跳崖時,猛地被驚醒。
她驟然睜開的雙眼,瞧見的不是那高聳的懸崖,而是熟悉的房頂時,心中那始終在夢裏懸着的心驟然的下落,回到了心腔子裏。
“姑娘,你醒了?”
孫宛俞聞聲,側頭瞧去。
瞧見了一臉焦急的彩玉。
“彩玉。”她聲音微微的帶着嘶啞。
“嗚嗚嗚。。。。。”突然她手邊的被褥被什麽東西用力的拉扯着,接着溫熱的呼吸打濕了她手背。
孫宛俞那本病弱的面色多了一絲的歡喜。
“小福康!”
她撐着身子起來,目光一眼就瞧見了那鼻子濕漉漉,漆黑的眼睛也濕漉漉的小福康。
“嗚嗚嗚...嗷嗷嗷嗷”。
小福康本就很興奮,如今一和主子對上了眼睛,更是興奮的難以自己。
毛茸茸的小尾巴瘋狂的搖晃着。
“乖呀,乖呀。”
瞧着小狗這般的歡喜,孫宛俞頓時喜笑顏開,逗弄着小東西。
到了午後,孫宛俞在落梅苑裏帶着小福康散心,遠遠的就瞧見了崔舒攜着一衆丫鬟走來。
“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孫宛俞低聲問道。
但彩玉顯然也不清楚。
“孫姑娘。”
走的近了,崔舒明朗的聲音開口喚道。
“崔姑娘。”孫宛俞站直了身子,也回了禮。
渭川如今病情不知是好是壞,自個兒身子也是病病歪歪的,孫宛俞根本沒心思打扮。
身上只穿了件綠衫子,聯珠紋錦背子,下身穿着紅黃間裙,天青的紗裙,肩搭綠帔子。
交心的發髻上并無帶任何的飾物,面色素白,粉黛未施。
若是旁的人這般穿着,卻又不帶任何的飾物,也不修容,定是瞧着很是怪異,但唯獨孫宛俞這般瞧着反倒是清麗脫俗,那雙眸子純稚清亮,瞧這就像是那裏的好人家嬌養出來的單純可愛的貴女。
誰知竟是不要臉面的,使盡了心機被太子悄無聲息的養在東宮裏。
說她只為喜歡,她崔舒第一個就不信,定是不要臉面的像謀求什麽太子妃之位。
崔舒心中冷笑,如此,就別怪她下狠手了。
她細細的瞧着這張風華絕代的面容,壓下心頭逐漸湧起的嫉妒,既是以色侍人,那便毀了就是。
“孫姑娘,聽皇後姨母說,當初若不是你舍身為殿下吸允了毒,殿下恐怕更是病情深重。”
崔舒聲音恬淡的說道。
但這話孫宛俞聽着很不舒服,就像是崔舒是渭川的妻子一般,能代替着渭川說話。
“崔姑娘客氣了,這本是我應該的,渭川病了,我比誰都擔憂。”
竟是直呼殿下名諱,崔舒心中緊緊的一縮,她捏着團扇的手指指腹微微的泛着白。
果真是有些手段的,勾人心魄的玩意。
崔舒卻眼眸轉了轉,轉而是上前牽着女子白嫩修長的手指,低聲說道:“果真是殿下喜歡的人呢,長得是如此的标志。”
孫宛俞頓時臉紅了一節,她雖不喜歡崔舒,但因着那些流言,以及總對着崔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愧感。
“崔姑娘也很是标志呢。”
她低聲說道。
崔舒卻是笑着拉着孫宛俞坐到了亭子裏,竟是直接說道:“你在殿下左右随侍,定是知曉我的姓名吧。”
孫宛俞心中奇怪,她為何這般問,卻又實在好奇,于是便點了點頭。
崔舒低聲說道:“其實殿下對我無意,而我對殿下也是尊敬多過了其他的。”
孫宛俞那張精致的面容上神色的震驚掩飾都掩飾不住。
她甚至擡頭和彩玉對視了一眼,也從對方的神色裏瞧出了不可置信。
“喲,瞧孫妹妹這副模樣,這有何奇怪的?”崔舒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女子白皙的額頭,笑着說道。
孫宛俞呆愣的瞧着她,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開口了。
崔舒嘆了口氣,神色自若的說道:“殿下渾身的本事,威儀,那一言一行都帶着天家的深意,我雖自幼認識殿下,可交流并不多,後我便回了清河,更是和殿下沒有任何的交集,如今到了長安城一見,倒是尊敬大過了旁的東西。”
孫宛俞瞧着她,不像是說假的模樣,但心中卻依舊是帶着些疑慮。
崔舒也不願意多說,倒是兩人說了些其他的,直到金烏西墜,崔舒才離開。
孫宛俞心中驚疑不定,除了難以自已的歡喜,但還是留了一絲的餘地,別到時候被人诓騙了。
剛送走崔舒,就瞧見德雲從正門走了進來,孫宛俞心中憂慮殿下的病,于是趕緊上前,問道:“德內侍,殿下....”
“喲,孫姑娘,奴婢正找你呢。”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嗚.....從今往後我努力日六。還有就是有抽獎換屆喲,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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