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昏迷的沈清白被送進醫院, 遲遲沒有醒來。
姜予眠坐在病房外,雙手無措交織,平靜的面容下, 一顆心忐忑不安。
她閉上眼,眼前不斷浮現出沈清白在她面前倒下那一幕。伸手一摸,腦後全是血。
她害怕極了, 試圖對外撥打電話,發現沒信號, 強迫自己冷靜思考,帶血的手去摸尋警報器求救。做完這一切, 她跪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很多年輕, 她也是這樣,眼睜睜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倒下,再也沒有醒來。
“嘶——”
手邊的疼痛喚醒她。
陸宴臣正托着她的胳膊在消毒清洗。
當他們打開實驗室的門,外面的光照進漆黑的屋子,他們在角落找到被困的人。
從那時起姜予眠就一直守着沈清白, 不願離開。
她渾然不覺自己的胳膊撞傷,提醒後也不肯去處理, 好在不嚴重,陸宴臣親自替她擦拭。
感受到姜予眠小弧度的彈動, 陸宴臣放輕了動作:“疼嗎?”
姜予眠唇色發白,扭頭望着病房方向, 低聲呢喃:“他會疼嗎?”
流了那麽多血,一定很疼吧。
看着她為另一個人傷神, 陸宴臣眸中閃動着難言的情緒, 低聲安撫:“眠眠, 他沒有生命危險,休息夠了就會醒來。”
他無法跟姜予眠共情去擔憂沈清白,但他比誰都希望沈清白平安,否則小姑娘會自責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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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淩晨,姜予眠還是一動不動坐在那兒沒有離開的打算,陸宴臣知她執拗,沒有執意勸說,只是靜靜坐在旁邊。
中途,姜予眠叫他去休息:“宴臣哥,我一個人就可以,你去休息吧。”
陸宴臣環抱雙臂,靠着椅子阖上眼。
兩個固執的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姜予眠擡手輕揉幹澀的眼,這段時間每天加班,再加上今天遭遇的意外事故,最終扛不住疲憊打瞌睡。
陸宴臣緩緩睜眼,側頭去看。
不知道她夢見什麽,睡着也皺眉,他猶豫着伸出手,在即将觸及眉間那刻,女孩搖晃不定的腦袋朝另一邊傾斜。
陸宴臣及時伸手扶住,輕輕将她腦袋撥過來,靠向自己肩膀。
他想起在角落找到兩人的畫面,姜予眠跪坐在地上,守在沈清白身旁,無聲哭泣。
救援人員上前查看沈清白的情況,他拉起姜予眠,看見那雙充滿淚意的眼,跟多年前站在父母墓前的女孩模樣重疊。
她見過太多親人、朋友在自己面前倒下的畫面,父母倒下時的無助,梁雨彤倒下時的凄慘,哪怕今日沈清白沒有危及生命,也足以牽引姜予眠內心恐懼的海嘯。
姜予眠睡得很不安穩,睫毛顫動,眼底起了濕意。她沒醒,卻在夢裏哭。
她比從前堅強了許多,沒有害怕到躲起來,也沒有再向他尋求溫暖的懷抱。
她終于長大,變得獨立出衆,不再依賴他,陸宴臣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當初那個小心翼翼捧着作業來找他,望向他時眼睛亮晶晶的女孩離他越來越遠。
這種認知,竟令他感到恐懼。
從小到大,他擁有的不多。
除了毫無溫度的獎杯、見風使舵的親人,其餘一切早就埋葬在那場鋪天蓋地的風雪裏。
他戴上假面具,把那顆冰冷的心髒藏在笑容之下,看着那些得到利益的人對他感激涕零,讓他們再也挑不出錯。
直到他在爺爺的命令下,抱起來那個傷痕累累的小女孩,才發現,眼淚是鹹的、懷抱是有溫暖的。
那個女孩默默無言、不求回報在風雨中陪他整夜,那個女孩勇敢無懼、奔赴萬裏為他創造了一段最好的新年記憶。就像那年大雪,路都走不穩的小姑娘,願意把唯一的圍巾送給他。
陸宴臣換了個姿勢,将女孩半擁入懷,讓她靠得更舒服。
半夜,巡房護士路過走廊,看到病房外,小心呵護女孩的男人低頭在額前落下一枚輕吻。
“病人醒了。”
天蒙蒙亮,昏睡的沈清白終于睜開眼。
他頭部因外力砸傷加連日疲憊昏睡,檢查顱內暫時沒有大礙,但需要留院觀察。
在醫生允許的情況下,姜予眠寸步不離守在病房內,把醫生的叮囑一一記下。
醫生走後,姜予眠又輕聲問:“學長,你還好嗎?”
白紗布将沈清白頭部裹了一圈,原本冷峻的臉龐缺乏血色,顯得蒼白無力,姜予眠把他當做易碎瓷娃娃。
“我沒事。”沈清白坐起來,目光落在她身上,不似平時那般清冷,“認識三年,你還是第一次對我這麽熱情。”
說起來他跟姜予眠認識很久,長期一起共事,還住在共一幢樓。或許是他性格的緣故,鮮少主動跟人交流,姜予眠也是安靜的性格,他們站在一起,基本都聊專業知識。
算是有着共同話題,不遠不近的朋友。
如今見姜予眠對他噓寒問暖,關懷備注,沈清白竟有些感謝這場災難。
“什麽熱情不熱情的,如果不是你及時把我推開,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我了。”姜予眠把盛好的清粥送到他面前,“學長,你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飯,現在也不能吃別的,喝點粥墊墊肚子吧。”
沈清白接過粥碗,見她還是昨天那身衣服,猜出她一直在這,“那你呢?”
姜予眠呼吸一滞:“我,我吃過了。”
她吃不下,昨晚發生那樣的事,一點胃口也沒有。
現在或許是餓久了,久到沒感覺,也沒食欲。
原本沈清白不太相信,姜予眠故作輕松說了幾句,打消了他的懷疑。
沈清白吃飯的時候,姜予眠就安靜坐在旁邊凳子上,低頭,反複地玩手指。
她僅有的,照顧病人的經驗來自于爺爺,那時候爺爺住在醫院,她向學校請了長假。爺爺怕耽擱她學習,心裏過意不去,她就每天坐在旁邊看書寫作業,寬慰老人的心。
她只知道,病人就是要守着的。
如今沈清白為救她住院,她也只好守在這裏,盼他早日恢複。
“姜予眠。”沈清白突然出聲。
“嗯?”聽到名字下意識擡頭,見沈清白空掉的粥碗,立馬反應過來,“哦哦。”
一系列小表情串在一起,有幾分懵懂的可愛,跟實驗室裏運籌帷幄的指揮截然不同。
姜予眠接過粥碗,問他還要不要,沈清白搖頭,她便收拾碗和勺子去清洗。
回來後,沈清白才想起昨晚的事,“實驗室那邊什麽情況?”
今早姜予眠已經從陸宴臣口中得知檢查結果:“儀器松脫造成的故障,确認是意外。”
沈清白猶豫了一下,問:“你是不是哭了?”
“啊?”話題跳躍之快,姜予眠一時沒跟上。
“在實驗室的時候,我聽見你哭了。”其實他倒下的時候,聽到她在耳邊喊他名字,還有哭聲。
他從沒見過姜予眠哭,第一次見,竟是因為他。
那時他實在睜不開眼,看不見她哭,更無法安慰。
而此刻,他保護得很好的女孩就在他面前,沈清白再忍不住,做了他早就想做的事。
走廊,姚助理匆匆跟上陸宴臣的步伐來到沈清白病房。
姚助理推開虛掩的門請陸宴臣先進,卻意外看到病床千,沈清白伸手,摸了姜予眠的頭。
姚助理內心直呼:救命。
昨晚來醫院的時候,姜予眠整顆心挂在沈清白身上,而他們陸總兩只眼睛都鎖在姜予眠身上。
跟在陸宴臣身邊多年,饒是陸宴臣心思再難猜,他也清楚感受到陸宴臣對姜予眠的不同。
姚助理聲音哆嗦,不敢看男人的臉色:“陸,陸總。”
良久,他才聽到陸宴臣不含感情的命令:“去找兩名專業護工。”
姚助理心領神會,馬上去辦。
被摸頭的時候,姜予眠也是怔住了。
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這麽親昵的動作,所以當她毫無防備坐在床邊,很意外沈清白做出這樣的舉動。
聽到門口的動靜,姜予眠迅速抽身離開,去門口:“陸……陸總。”差點脫口而出喊了陸宴臣。
看着女孩逃離的身影,沈清白擡手貼向額頭,或許他真是被砸昏了頭,才會忍不住把想象中的“安慰”付諸行動。
陸宴臣以探望員工的名義來到這裏,簡單敘述一遍事故發生的原因,以及公司對此做出的補償方式:“公司會支付你全部的醫療費,并給予賠償,如果你有其他要求,可以聯系姚助理。”
“嗯。”沈清白有些意外,難怪天譽集團在行業中名聲極好,一個員工受傷,董事長竟親自來醫院看望。
沈清白話不多,不像尋常員工見到大老板那樣殷勤,但畢竟在職場上,該有的禮貌不能少。
他總不能叫陸宴臣冷場。
原以為陸宴臣客套兩句就會離開,哪知他坐在看護椅上,紋絲不動,沒有要走的打算。
而之前對他關懷備注的姜予眠則坐在另一角,不吭聲,仿佛隐形人。
沈清白忽然覺得,這位大老板有些礙眼。
他擡手輕扶腦袋,一次、兩次,第三次時,姜予眠終于發現。
糟糕,是聊太久頭疼,又不好意思跟陸宴臣講?
姜予眠琢磨了會兒,秉着關系病人的原則,替他開口:“陸總,醫生叫他好好休息。”
陸宴臣轉過來,全部目光落在她身上,“哦,是麽。”
姜予眠瞳孔放大:這還能有假?
陸宴臣松開交錯的手,利落起身:“既然如此,就不打擾了。”
沈清白回應積極:“陸總慢走。”
陸宴臣勾唇一下,走前不忘帶上那個一心報恩的傻姑娘:“姜予眠,跟我出來。”
“哦。”姜予眠沒有懷疑。
看着空蕩蕩的病房,沈清白突然覺得腦袋疼。
陸宴臣不再打擾他,卻把姜予眠也叫走了。
姜予眠以為他有事吩咐,哪知陸宴臣開口就問:“吃飯了嗎?”
“吃……”在陸宴臣那雙洞察人心的眼睛下,姜予眠沒膽量撒謊,“吃不下。”
陸宴臣了然。
今早是他讓人送的早餐,沈清白那份動了,姜予眠那份沒動。
早上買的熟食,現在早已冷卻,陸宴臣無奈:“我陪你去吃飯。”
“可是學長……”姜予眠不放心把剛醒過來的人一個人留在病房裏。
陸宴臣早已安排妥當:“放心,有比你更專業的人照顧他。”
話音落,姚助理帶着兩名年輕美麗、穿着藍色護工服的女人出現,“這兩位都是高級護工,有着多年從事本職業工作的經驗,一切能事無巨細照顧好沈工。”
姚助理把兩位年輕的女護工帶到病床前,沈清白那張蒼白的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神情。
他就是腦袋受傷,能走能吃,需要兩個護工守着?
沈清白繃着臉:“陸總,不必為我如此破費。”
陸宴臣輕飄飄地展示大度:“不算破費,你在公司受傷,公司自然會負責到底。”
“有學妹偶爾搭把手就可以。”沈清白給姜予眠遞眼神。
“她不行。”陸宴臣不着痕跡邁進一步,擋住他們交流的視線,“她另有工作安排。”
沈清白據理力争:“這兩天休假。”
兩人對話的語氣幾乎拉成一條平直的線,看似平靜,實則在崩斷邊緣。
姜予眠從後面站出來,想說服沈清白接受護工的照顧,顯得自己好像不想負責,但她也不能讓人拒了專業人士吧?
陸宴臣把試圖冒頭發言的人按回去,嘴角扯起一絲淡漠的笑:“沈工非要挾恩相報?”
沈清白臉上漲起一絲羞惱的紅。
他只是想跟姜予眠多待,又不是真的要姜予眠為他服務。
緊接着,陸宴臣又風輕雲淡的抛出一記重彈:“你大概不知道,她還沒吃飯。”
不得不說,這句簡單的話擊中了沈清白心坎。
謊言突然被戳穿,姜予眠迅速補救:“他說的是午飯。”
可現在才早上十點半。
沈清白終于接受了兩個護工,離開醫院的兩人卻因此産生矛盾。
陸宴臣把軟蛋糕和牛奶遞給她,姜予眠表情悶悶的,“你不該那樣說學長,他不是那種人。”
她在為沈清白控訴他的行為,陸宴臣動作一僵:“你在為他跟我置氣?”
姜予眠抿了下唇:“我沒有。”
只是無私救人被當成挾恩相報,當事人肯定會生氣吧。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不是很擅長人際交流嗎?換個話術也可以啊。”
陸宴臣放下蛋糕,直視她:“你也覺得,我該讓所有人開懷如意?”
不等姜予眠回話,他重新笑起來,把牛奶放到她手裏面:“小眠眠,身體重要,你盡量吃點,我下車透透氣。”
溫和的笑容、溫柔的語氣,姜予眠卻感覺心口被刺了一下。
她怎麽忘了,真正的陸宴臣是那個教導她控制情緒,不在外人面前露破綻的領導者,而非本身如此。
可他最後那句話,顯然是在她面前戴上了假面具。
姜予眠捧着牛奶,好幾下張口都沒發出聲音,萬分糾結地望向窗外,看他越走越遠。
陸宴臣下了車,把空間留給她一人。
“姚助,有煙嗎?”
姚助理不太好意思地交代實話:“我老婆女兒不讓我抽煙……”
“哦。”陸宴臣不再問。
姚助理試探性問:“陸總你要的話,我去附近給你看看?”
“算了。”
“她不喜歡。”
他也從來不在姜予眠面前抽煙。
姚助理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真相。
他琢磨一下,趁陸宴臣不注意,靠近車窗邊:“姜小姐,昨晚陸總守你一夜沒合眼,早上給你買了早餐又必須回公司處理意外故事,他其實挺累的,但是放心不下你,非要親自來醫院。”
包括探望沈清白,陸宴臣完全可以安排人去做,卻因為他是姜予眠的救命恩人,沒有絲毫敷衍。
姜予眠聽後,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
她只是還沒想好,要怎麽應對陸宴臣給予的這些好。
沒過多久,姜予眠推開車門下來,走到陸宴臣身邊說:“我再上去一趟。”
男人閉了閉眸:“随你。”
似曾相識的話,一下子把她的記憶拉回幾年前,她主動提出離開青山別墅,陸宴臣也是這個反應。
同樣,她再次拉住了陸宴臣:“你可以等我嗎?”
陸宴臣垂眸看她。
親人離世後,姜予眠對得到得溫暖珍之又珍,幫助過她的人,她都會想辦法回報。
如今,對姜予眠有恩的人又多了一個。
“去吧。”
他知道姜予眠的不安,更明白她對沈清白病情的看重。
親人挽留不住,朋友判若兩人,如今這個還是為她而傷,她怎麽可能不在意。
不過這次,姜予眠回來得比想象中更快。
在送姜予眠回家的路上,姚助理機智地升起隔板,給後座兩人留下暢談的空間。
“對不起。”姜予眠沒說為什麽道歉,話裏包含了方方面面。
陸宴臣閉着眼,只聞聲音:“你沒說錯,不用跟我道歉。”
“我就是說錯了。”有些事情不是用理智去判斷的,任何人都可以說,但她不能。
見他裝睡,姜予眠不達目的不罷休,湊到他耳邊:“哥哥,你能原諒我嗎?”
“你叫我什麽?”陸宴臣睜開眼,眸中流動着冷色。
姜予眠吓得縮回車邊。
有什麽不對嗎?他不是一直都希望她喊哥哥嗎?
上午她想了很久,兩人之間的感情無法磨滅,無法逃避陸宴臣的好,就真真正正做兄妹吧。
她不明白陸宴臣為什麽看起來更生氣了,盡管他自己并不承認。
車子停在嘉景公寓樓下,姜予眠想起姚助理那番話,有意把陸宴臣留下。
他陪她一夜,她償還這個人情,親自下廚做了頓午飯。
午後,陸宴臣借她電腦處理了幾封郵件,姜予眠站在門外勾手指頭算,這人已經多久沒睡覺了?
當陸宴臣從小書房出來,姜予眠關切問道:“你要不要睡個午覺?”
陸宴臣撇頭:“在你家?”
“嗯啊。”
陸宴臣不知該慶幸有如此待遇,還是該教育這個不省心的小姑娘:“留一個男人在家裏睡覺,你膽子很大啊。”
“你不一樣啊。”她曾在青山別墅住那麽久,還跑去他國外的公寓,陸宴臣要是有什麽歹心,哪裏會等到現在。
再說:“你是哥哥嘛。”
陸宴臣:“……你故意的吧?”
姜予眠沒否認。
她就是想提醒自己,牢記兩人身份。
最後陸宴臣還是在沙發上躺下,說眯一會兒。
姜予眠把客廳窗簾拉上,以方便他更好地入睡。
姜予眠待在卧室沒去打擾,時間久了,悄悄出去看一眼。
陸宴臣今天午睡的時間格外長,恰好這次出去,她看見桌上亮屏的手機,是姚助理的來電。
姜予眠拿起手機,進屋才接:“姚助理,他在午睡,有什麽事嗎?”
如果非要找陸宴臣,她再叫醒他。
姚助理一聽,立馬改了口:“沒什麽大事,不着急,我晚點再跟陸總彙報,你們好好休息。”
姜予眠哦了聲,把手機放回去,沒注意到姚助理口中的用詞。
下午五點,陸宴臣還沒醒,已經睡了三個小時。
姜予眠來來去去好幾趟,脫了鞋踩在地毯上,無聊地跪坐在沙發旁,小心翼翼給他蓋空調毯。
臨近七點。
客廳沒開燈,只有落地窗外千家萬戶的燈光依稀照射進來,陸宴臣擡手擱于頭頂之上,意識逐漸回籠。
很久沒睡過這麽沉的覺,他眯了會兒,睜開眼。
忽然感覺腿被壓着,陸宴臣借雙臂支撐起身。
這一動,讓睡意迷糊的姜予眠挪了下腦袋,她似乎感覺到冷,無意識去抓毯子。
男人悶哼一聲,握住了她的手。
作者有話說:
想不到吧,先幹壞事的居然是陸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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