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夜月逢迎誰有情
秦寧蘇冷冷一笑,背上的傷痕就像是鷹爪,狠狠刮拉着她的背脊,襲伊掙開了束縛,連忙跑了過來,"主子....."
"把雪兔放下來,我們回去了。"寧蘇嘴唇幹燥蒼白,她剛剛小産,哪裏又禁得住這樣的鞭打,更何況容媚用的力氣多大。
襲伊擡眸看了一眼陰沉着臉的李禦南,心理氣憤不已,起身用着蠻力把雪兔放了下來,她抱着雪兔,又攙扶起寧蘇,"我們走吧。"
寧蘇點點頭,起身的時候傷口扯動開來,疼得她眼淚直往下落。雪兔嗚咽着看着她,像是極其地心疼她。伸出舌頭,不斷舔着她的手臂,寧蘇微微一笑,緩緩朝門口走去。
"以後再也不許你踏進水昉閣半步!"李禦南看着她,低沉而又帶着怒火。
寧蘇腳步一滞,測過頭餘光看到那對男女,嘴角泛起一個微冷的弧度,奪門而出。
容媚輕蔑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揚,轉身就雙手摟上李禦南的脖子,"王爺,你怎麽把那雪狼送給這樣的女人了?媚兒也要。"
李禦南卻只是一臉陰郁地盯着門口,微微斜了眼容媚,道,"本王怎麽不知道你會武功?"
"反正王爺會保護媚兒,媚兒又何需說呢?"容媚妖嬈一笑,伸手撫摸他的發,"王爺..."
"雪狼只有那麽一匹,再無別的。只是別的東西,你要,自己去取就是了。唯有她的東西你不要動。"李禦南左下來,任由容媚撒嬌。
"為何?"容媚手攥緊,她就知道這個女人對他而言非同一般。
"她善于用香,到時候你不小心碰到了,出了事,以後誰來伺候本王啊?"說着,就手臂一用力,将她拉入懷中。
容媚哪裏顧得剛才心中所想,嬌笑着躲進了他懷裏。
荊茹希有孕,見不得血,寧蘇就打發她回去了。
彩雲拿來了消毒的藥精,幫雪兔又洗又治,才止住了傷口處不斷流下的血。雪兔一下子虛弱可不少,趴在窗前擡頭看着寧蘇。
寧蘇将手垂下來,一下一下地撥弄着它的毛發,"雪兔,你都這麽大了,還會被抓住,太笨了!"
襲伊皺着眉幫她擦拭着背上的血跡,"主子,你又何必為了雪兔撲上去呢?"
"有什麽不值得?"寧蘇虛弱一笑,"至少它比有些人,有心得多。我既養它,就得一心一意好好照顧它。何況,它都是有靈性的。"
彩雲一嘆氣,"這容夫人,也是一個非善之人!"
襲伊道,"我們王府裏,除了茹姑娘與主子交好,還有誰是真善的。世态炎涼,拜高踩低,多的是。"
"好了,快幫我擦擦,我也累了。"寧蘇皺皺眉,側着頭看着襲伊,"用一般的藥擦擦就好,不要發炎了。"
"那主子,這藥還沒喝呢。"襲伊端過煮好的藥,"喝了再睡。"
寧蘇喝了藥,就覺得疲勞不堪,太陽已經緩下了山坡,夕陽無限地好,卻是在黃昏易逝,容不得人太久地窺探他的美。
雪兔不一會兒就趴在地上睡着了,寧蘇一怔一松間也沉沉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突覺火辣辣的背上一陣清涼。寧蘇朦胧着睜開眼,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吓得不敢出聲了,也不敢動彈了。
寧蘇心裏沒有了底,這到底是誰。
他的手,極其地輕柔溫暖,所到之處,都帶着微微舒适的涼意。寧蘇心裏一沉,一時之間只能裝睡,那不是李禦南又會是誰?!
他的手極輕,像是對待稀世珍寶一樣。
可是李禦南平日裏那麽對她,為何現在又來幫她擦拭傷口?
莫不是他良心發現,覺得有愧于自己?
李禦南的呼吸聲,尤為清晰,連那雪兔都被吵醒了。
雪兔站起身來,咬扯着李禦南的衣衫,他松了手,輕聲道,"噓,不要出聲!"
雪兔明亮的眸子在夜裏格外清晰,閃爍了幾下,躺在了李禦南腳邊。
"雪兔,一會兒給你擦傷口好不好?"李禦南難得這麽溫柔體貼。寧蘇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心裏又亂又慌。
他的手前所未有的溫柔,幫她蓋上紗衣,又覆上被子,嘆氣道,"就不能老實一點,不把自己弄這麽多傷麽?我這樣,還能幫你幾次?"
寧蘇心裏忽的一柔,閉上了眼睛。
只感覺到他的手撩開了自己的秀發,耳邊忽的溫熱,他的吻就落在了自己的耳垂上。她眉頭微微一皺,手攥緊了被子,心裏緊張的無法言喻。
李禦南又嘆了口氣,起身報過雪兔,"來,本王幫你擦藥。不要出聲,別吵着姐姐睡覺了。"
寧蘇差點就笑了出來,姐姐?
黑夜,可以包含人最狂野的一面,也可以将內心深處的自己勾出。她從來不知道,李禦南竟然還有如此一面。
可是兩個人之間的傷害已經造成了,更何況隔着許許多多她無法不在乎的事情。她做不到奉承獻媚,也就做不到和別人共愛一人。
他或許是心血來潮,可是,的的确确讓她心裏不平靜。
李禦南在萍院裏又坐了許久,直到晨曦,他才邁步而去。
寧蘇更是一晚沒睡,等他走後,才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
柳絮紛飛,像極了那漫天飛雪。搖搖曳曳飄入院中,杏花緩緩又謝,像是一碗沉沉的酒,落地無聲。
屋外的桃花長進來了,一兩片随風落下,掉在了寧蘇的胭脂盒上,寧蘇拾起那一片花瓣,放在手心裏,"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主子,奴婢還知道一句,像是仿了崔護的,是叫‘桃花依舊豔東風‘,只是聽上去,太過于妩媚了。"襲伊幫她梳着頭發,笑着講道。
"笑也好,豔也好。都是美人美景,一笑傾國城。"寧蘇背上的傷口已經大好,若不是李禦南每日晚上幫她擦那傷藥膏,怕是得留疤了。
"這上官丞相似乎很獻媚主子,今日又要相見。"襲伊給她換好了衣服,"而每每,都是王爺不在府的時候。"
"我和他并不熟識,也才幾面之緣。"寧蘇一笑,"更何況,我如今的身份,他又何必獻媚。"
"那可真是奇怪了。"襲伊眨眨眼,和寧蘇相視一笑。
上官尤今日不同尋常,而是穿了一件十分不起眼的布衣,面色蒼老,寧蘇一驚,忍不住問道,"丞相今日怎麽如此打扮?"
上官尤尴尬一笑,"公主,老夫前幾日去了崂山,發現了一株草藥。"
"噢?是何?"寧蘇聽他以公主相稱,想必所談之事,無關于王府。
"七腳葉!"上官尤說罷,從懷裏掏出了一張葉子。葉子上棱角分明,細數過真有七棱七角。
寧蘇一皺眉,繼而又淡淡地道,"丞相是要我幫你制香?"
"不不不,哪能勞動公主呢?"上官尤讪讪一笑,"這藥粉,老夫已經派人在提取歷練了。公主日後定能夠用到。"
"日後?"寧蘇青黛一挑,"丞相還能夠預知未來啊?!"
上官尤臉色有些不好看,"但求公主,保住王妃。"
寧蘇笑了起來,"聽說姐姐和丞相又過來往,可不知道,這般要好。"
"公主定不如從前喜歡王妃了,可她再怎麽說也是您的親姐姐。王妃是老夫的恩人,若不是王妃,老夫幾年前就不在了。這自然是後話,七腳葉粉自會送上,到時候公主用得上。"
"丞相請回吧,我也累了。至于姐姐,她是昭啓王妃,自然不會有事!"
上官尤心裏知曉了,點頭道"老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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