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廣莫樓
“不許看!”沐官兒一把捂住胸口。
“好好,我不看~”雲樓無奈地聳聳肩,懶懶笑道,“早跟你說過我武功高強了,是你不信啊。躲開人而已,那還不簡單?”
“我哪有不信,只是沒見識過而已。”沐官兒反駁道。
“沒見識過?”雲樓伸手探入水中。
“幹什麽?!這是我家,你不能亂來!”沐官兒向着木桶的另一邊靠近。雲樓笑着,不置一詞,依舊把手放在水中。
“诶,奇怪,水怎麽漸漸熱起來了?”沐官兒感受着水溫的變化,疑惑地問。
“怎麽樣?冬天稍稍洗燙一點更舒服吧?”雲樓挑挑眉。
“你用內力?”沐官兒驚訝地問。雲樓不說話,算是默認。
“我知道你在家就安心了,好好跟家人團聚幾天吧,過陣子我來接你。”雲樓摸摸她的腦袋。
沐官兒點點頭,又問道:“我們去哪兒?”
“你不是說要走江湖嗎?那就跟我走呀。”雲樓笑嘻嘻地說道。他從腰側取下随身攜帶的白玉,交到沐官兒手上,“這個給你。”
沐官兒覺得手心暖暖的,小心翼翼地将它舉在眼前看:“是暖玉,稀世之物。常見你挂在身側,是祖傳的?”
“它叫素玉。”
“素玉?”沐官兒将素玉緊緊握在手中,愛不釋手。聽見外間隐隐有聲音傳來,沐官兒催促雲樓趕緊離開。
雲樓悄無聲息地從沐府退了出來,剛剛轉入正街便停住了腳步。他早就發現有人在暗中跟蹤自己,敵不動,他亦不動。
他回頭無聲的笑了笑,往客棧方向走去。
一直白鴿撲簌着翅膀,停在窗口。雲樓伸手解下系在鴿腿上的細管,将裏邊的一個紙卷展開。
“雲樓,事已辦妥,坐盼喜酒。子堯留。”
“這小子!”雲樓不由得嗤笑一聲。
沒一會兒一只灰鴿又飛了進來,停在雲樓的肩頭。灰鴿羽翼的一側染有火焰紋路,正是迦羅教的信鴿。雲樓微微皺眉,将灰鴿捉了下來。
“教中有亂,望教主早歸。白泉。”
迦羅教有四宮四明子,四明子分別掌管四宮事務。商宮玄天,角宮青木,徵宮赤土,羽宮白泉。這白泉便是羽宮的宮主
。至于雲樓所在的廣宇殿,雲樓不在時,都由一位老前輩楓無涯主事。
如今教中有亂,定是與他難逃幹系。
雲樓緊緊抿住嘴唇,手上用力一揮,紙條便化作灰燼。“廢物!”他從唇裏低低吐出兩個字。
雲樓歸教心切,一邊又放不下沐官兒,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先回教中,畢竟沐官兒在家中,他倒也不十分擔心。這一走很是匆忙,他只留書讓店裏的夥計送上府去。
夥計把這信轉交到沐府,卻被沐風撞見了。
“什麽人送來的?”沐風看信上的字跡遒勁有力,必然出自男子之手。
“是小店的一個客人。”店夥計唯唯諾諾,彎着腰呵呵笑道,“個子很高,看起來英俊潇灑。”
“知道了,我會轉交的,你先回吧。”
沐風心裏暗暗疑惑,便私下将信拆開來看了。
“官兒,我有事暫離一段時日,等我回來接你,勿憂。雲樓。”
沐風一看之下,不由得大驚失色。這封信定是官兒在外認識的陌生男子所寫,信上所指,分明就是要把官兒帶走。她年紀輕,又單純,指不定又是哪些人想出來專拐帶女孩子私奔的下三濫騙術。沐風将信私下焚燒,只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沐官兒在家中悶悶待了幾日,行動大為受限。她只得每天盼着雲樓早點來把她接走,然而這一盼,盼了足足半個月,也沒有将他盼來。
在爹娘面前發過毒誓,她又不能再在夜裏私下偷跑出去,沐官兒不知道雲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由得暗自焦急。最後她只有讓阿嬌以上街買脂粉為由,秘密去客店打聽雲樓的消息。
“怎麽樣怎麽樣?”沐官兒見阿嬌回來了,一把拉住她,急切地問。
“店裏的老板說是有那樣一個公子在他們店住過,不過人家早走了。”阿嬌有什麽說什麽。
“早走了?”沐官兒聽見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她用力搖了搖阿嬌的肩膀,“你是不是打聽錯了呀?怎麽可能早走了?”
“不會錯的,我照着小姐的話形容給他聽的。老板說店裏少見有這般模樣的公子,所以對他印象深刻。”
沐官兒再也站不住,身子軟軟地坐了下去。
“小姐!小姐!你怎麽啦?”阿嬌見沐官兒離了魂一樣,也吓得魂不附體。<
“你別嚷,別嚷……”沐官兒捂住耳朵,臉色慘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我想靜一靜……今天的事情,對誰都不要說起。”
“是……”阿嬌怯怯地應道,退了出去。
沐官兒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不肯讓自己哭出聲。
不是說好了回來接我的嗎?怎麽你一個人就走了呢……雲樓……你是不要我了嗎?往日裏的柔情蜜意還在眼前,轉瞬間都成為了過眼雲煙。哈!天下男人,都似這般負心?枉我信他至此,一片癡心換來的盡是空!
念及此處,沐官兒不由得哀極反笑。
“嘻嘻……嘻嘻……”清脆的孩童般的笑聲從頭上傳來,沐官兒心中一驚,擡頭看向屋頂,只見一穿着杏黃衫兒的小姑娘正坐在房梁上,雙腳蕩蕩悠悠。笑聲就是從她口中傳出來的。
沐官兒心裏警惕起來,她瞬間平靜,冷聲問道:“你是誰?”
“大姐姐怎麽這麽兇?剛剛人家看你哭得好傷心,還想安慰你呢。”她童顏靓麗動人,一雙眼睛大大的看着沐官兒,嘴裏說着關心人的話,語氣卻聽不出一點兒傷心。
“我再問一遍,你是誰?!你不說,可別怪我不客氣!”沐官兒眼神淩厲起來,她悄悄拿過桌子上的水果刀,蓄勢待發。
“別生氣別生氣!”小姑娘一個筋鬥,從上面翻了下來,“我叫小喬,是來接你的。”
“來接我?”沐官兒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小喬,雖然她看起來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但是直覺告訴沐官兒,她絕不像看上去那般單純。沐官兒心裏已經打好了注意,如有不測,便将刀子扔出去,自己立刻向外跑。
小喬的眼睛轉了一圈,她笑着點點頭,問道:“姐姐認識雲樓教主吧?”
聽到雲樓的名字,沐官兒稍稍放松了警惕,她有些欣喜地問:“是雲樓讓你來接我的?”
小喬俏皮地笑了笑,沒有否認。
“不過,你說他是教主?”沐官兒怔怔地問道。
“姐姐不知道嗎?”小喬忽閃着一雙大眼睛,一本正經地驚訝道,“雲樓教主是我們廣莫樓的教主呀!”
廣莫樓。
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聽在沐官兒耳邊猶如驚雷,曾經她聽容華說過,昆侖迦羅教,戍北廣莫樓,都是江湖兩大魔教。
“哈,小妹妹,你這個玩笑可開大了,雲樓怎麽可能跟魔教是一路呢?”沐官兒說出這話的時候自己也不由得心虛。這一路上,雲樓一直都對自己隐藏身份,神神秘秘什麽也不肯說,但是沐官兒能夠感覺到他財勢頗大。她只以為雲樓是不便說出身份的混入江湖的官家弟子,卻從未想過他會是魔教中人。
“姐姐不信?”小喬偏了偏腦袋,“姐姐不是已經練過魔教的雙書了嗎?”
聽見雙書,沐官兒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小喬卻靠近她身側,一個靈巧的手勢,便奪過她挂在腰間的素玉。
“還我!”沐官兒一刀刺了過去,卻被小喬輕易躲開。
“瞧瞧,這不是我們廣莫樓的素玉嗎?姐姐已經是廣莫樓的人了,還說雲樓教主的不是,這可就是姐姐的不對了。”她說話的時候嘻嘻哈哈,旁人是不聽她說的話,還以為只是一個天真活潑的小女孩在沖人撒嬌。
“啊——!”門外傳來一聲慘叫。
沐官兒被這聲音吓得心驚肉跳,她緊張的看向門外,遠處濃煙滾滾,顯然是起火了。小喬依舊巧笑倩兮。
“小姐!小姐!不好啦,有強盜!有強盜!”阿嬌的聲音遠遠從院中傳進來,“小姐快逃——”聲音戛然而止,一潑鮮血噴灑在窗戶紙上,觸目驚心。
“阿嬌——!”沐官兒驚聲尖叫,欲以推門而出,卻被小喬一手握住了肩頭。
沐官兒氣急,也不管眼前的小喬是不是小小女孩,回身一腳踢向她的小腹。小喬一個旋身閃開,沐官兒把手中的小刀飛扔向她。趁着這一眨眼的功夫,沐官兒打開了門,然而還來不及踏出腳去,沐官兒就被身後的人點了穴道。
“姐姐好狠的心,那麽鋒利的刀子,也向我扔過來!”小喬的聲音尖銳刺耳。
沐官兒一雙眼睛已經變得血紅,她低吼着:“外邊那一夥人也是他派來的?”
小喬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直刺着沐官兒的耳膜。她拍手笑道:“姐姐真是聰慧,教主說了,只帶姐姐一人回去,無關人等,一、個、不、留!”她一字一頓地說完,沐官兒再也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雲樓,你何以至此。
難道你說了,還怕我不會跟你走嗎?
沐官兒心中悲痛至極,卻無法質問一句。只覺得眼前一黑,她便被人敲暈了。
“官兒!官兒!”沐風急急忙忙往沐官兒的院子走去。
不久前一夥黑衣人闖了進來,将二老挾持,放火燒了家中的倉庫,剛剛又突然撤離。他擔心後院的官兒,便趕了過來。
院中安安靜靜,再走幾步,沐風只見阿嬌暈倒在地上,窗戶上殘留着一潑雞血,房門大大敞開,房中人已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0.0 看出來了 有陰謀 有陰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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