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戀姐狂魔15

客廳的燈是冷色調的白。

雞蛋羹卻是暖色調的澄黃色。

程寂安靜地吃着,雞蛋羹有些涼了,但依舊軟滑細膩。

對面,姜斐穿着外套坐在沙發上,幽怨地看着他,腦袋因為困倦,偶爾一點一點的。

最後一次身子朝一旁傾斜了下,披在肩上的外套也耷拉下來。

程寂清咳一聲。

姜斐猛地直起身子,睜開眼,忍不住擰了擰眉低低抱怨:“你還沒吃完?”

程寂“嗯”了一聲,擡頭看着她,卻在看見她只穿着吊帶裙的肩頭時頓了下,低下頭:“把外套穿上。”

把鎖骨那塊紅痕也遮住,太礙眼了。

“啊?”姜斐不明所以。

程寂擡頭:“我說……”

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

那紅痕和他有什麽關系?

想到這裏,程寂擰了擰眉,飛快将剩下的雞蛋羹吃完,站起身朝樓梯走:“睡覺。”

姜斐眼睛一亮,拿起外套就要蓋在身上,睡在沙發。

程寂卻停在樓梯口,回頭看着她,眉頭緊皺:“不是這裏,”說着迎上她詫異的目光後,指了指一旁不顯眼的房門,“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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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斐眼裏仍殘留着睡意,人懵懵地看了眼房門,再次點頭:“哦。”

抱着外套走向客房,卻又在走到門口時想到了什麽,突然道:“程寂。”

程寂上樓的腳步一頓,沒好氣地轉頭。

姜斐站在客房門口,雙眼惺忪笑得朦胧:“謝謝你。”說完飛快關上房門。

程寂一滞,良久低咒一聲,轉身回了房間。

姜斐倒在床上,笑容漸斂。

剛剛程寂吃雞蛋羹時,好感度極為緩慢地上升。

在她說完那句“謝謝你”後,他的好感度到了30.

第二天一早,天有些陰沉。

程寂是被樓下廚房裏發出的動靜吵醒的。

最初以為公寓進了賊,而後才反應過來,昨晚公寓裏多了個人。

他皺眉,揉了揉太陽穴,昨晚在酒吧喝的酒并不多,頭少見的不痛,只是有些暈漲。

洗漱後,程寂随意抓了抓頭發,下樓。

卻在看見廚房裏的身影時頓住。

姜斐正站在竈臺前,鍋裏熬着南瓜粥,發出“咕嚕”的細小冒泡聲,清香撲鼻,熱氣蒸騰而上。

她站在晨光與霧氣裏。

程寂眼神有些慌亂地垂下,卻看見她正穿着寬大的男士拖鞋,雪白的腳趾藏在深藍的拖鞋裏,偶爾輕輕地瑟縮一下。

“你醒了?”姜斐聽見門口的動靜,扭頭笑道。

程寂目光凝滞,只覺心髒一亂,頭越發的暈漲了。

他忙轉頭,打開冰箱輕哼:“一大早吵死了。”

說完,倒了杯冰水,就要一飲而盡。

卻沒等他喝到嘴邊,冰水被人拿過去了。

“早上喝冰水對胃不好,”姜斐順手将冰水倒進水池,而後重新将杯子塞到他手中,對他笑了笑,“飲水機有溫水。”

程寂站在原地,皺眉,緊盯着她。

手中的水杯壁還殘留着冰水的冷,卻又帶着莫名的灼熱。

姜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湊到他跟前,就像靠在他懷裏一樣,中間只隔着一掌的距離:“你怎麽了?”

程寂飛快後退一步,耳根一點點變得通紅,鼻間的馨香卻怎麽也揮之不去。

他滞了滞,轉身走出廚房。

姜斐輕笑,還真是罪惡感十足。

調戲小朋友的下場就是,整個早餐期間,程寂再沒說一句話,默默喝完南瓜粥就出門了。

姜斐一人待在公寓裏閑來無事,索性研究起食譜來。

別人的廚藝再高,也都靠不住,一個不小心被喂了杯弑神酒,小命都難保。

沒想到研究起來,她對美食真的來了幾分興致,一直研究到天黑,興致勃勃準備實踐一番。

可打開冰箱,興致減少了幾分。

她收回昨天說的“廚房一應俱全”這番話,她想要的,都沒有。

想了想,姜斐挑了挑眉,回到客廳,拿起公寓的電話,給程寂撥了過去。

……

程寂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酒吧。

沒有喝酒,嘴裏咬着一根煙,懶懶地坐在角落,看着舞池裏随着音樂扭動的人群,眼神有些放空。

“阿寂,心情不好?”徐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寂回神,一眼看見周圍幾人都朝他看過來的目光,輕嗤一聲:“可能嗎?”

幾人笑出聲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嘈雜的音樂聲蓋住了鈴聲,但他還是看清了屏幕上顯示着公寓座機的號碼。

他的公寓常年沒人,如今只有姜斐。

程寂頓了頓,拿起手機剛要接起,看了眼周圍,起身走了出去。

直到音樂聲關在門後,才接聽:“有事?”

姜斐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你在哪兒?”

程寂抓着手機的手一緊,話不由自主就冒了出來:“幹嘛?還查崗?”

“……”姜斐沉默。

程寂皺了皺眉,反應過來,轉頭看了眼身後:“‘酒點’酒吧。”

姜斐低低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又輕聲問:“那你今晚還回來吃飯嗎?”

程寂呼吸一滞,腦子裏像是有什麽在膨脹,擠壓的他無法思考。

“程寂?”姜斐疑惑。

程寂勉強回神,從嗓子裏擠出一個不情願的“嗯”字,而後又飛快補充:“那裏是我家,我當然要回去。”

姜斐的笑聲透過聽筒傳到他耳邊,伴随笑聲一起的,還有一句輕快的話:“那你記得買豆腐和魚。”

說完直接挂了電話。

程寂抓着抓着手機的手緊了緊,良久嗤笑一聲。

說什麽要他買豆腐和魚?

他?可能嗎?

程寂轉身回到酒吧的位子上,拿起車鑰匙就要離開。

身後有人起哄:“阿寂以前都是熬的最晚的,今天這麽早回家,是不是家裏有人了?”

立刻有人應:“連聽電話都要出去,哪是家裏有人,怕是心裏有人吧!”

程寂腳步一僵。

一旁與他關系不錯的徐川也笑望着他:“真的有了?哪天帶出來大家認識認識?”

程寂皺眉,什麽認真?對誰認真?

他只是……想對付洛時而已。

他不由伸手,碰了碰胸口的傷,下秒臉色一沉,“啪”的一聲将鑰匙扔在桌上:“胡說什麽呢,哪有什麽人。”

周圍人面面相觑,滿眼困惑。

程寂卻拿出一支煙點上,似乎還不解氣,沉沉吸了一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程寂的煙抽了一根又一根,神情越發的心不在焉,偶爾看一眼手機,偶爾按了按胸膛的傷口,不發一言。

周圍人聊天的聲音都小了很多。

前方有些異樣的騷動。

程寂不耐煩地朝那邊掃了一眼,而後目光又飛快移了回去,眯着眼睛在人群裏朝這邊走來的女人。

依舊是那件白裙,眉眼很亮,肌膚勝雪,微卷的黑發搭在肩兩側,外面穿着外套,正被偶爾經過的人擠的滿眼無措。

而另一邊。

“程寂在哪兒?”姜斐皺眉,在心中問着系統。

在公寓時,系統說程寂的好感度在波動,再加上從酒吧到公寓不過半小時距離,程寂卻一個小時都沒有回去,想必他這會兒正為自己竟會答應她回家吃飯的事郁悶呢。

所以,他不回,她只好來了。

【系統:根據目标人物地圖顯示,就在你右手邊五米處。】

姜斐順勢轉頭,一眼便透過酒吧離昏暗的燈光,看見角落裏的程寂。

程寂也在看着她。

而後,下意識的将嘴裏的煙拿下來。

等到他反應過來,煙已經熄滅在煙灰缸裏了。

姜斐看着他,眼睛一亮,朝這邊走了兩步。

程寂卻突然站起身,煩躁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姜斐眼中的光亮凝滞,站在原地,許久抱歉地笑了笑:“我以為你路上出了什麽事呢。”

說完,轉身離開。

周圍人詫異地看着這一幕,發生的太快了。

程寂緊盯着女人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人群裏,心中越發煩躁。

許久,他抓了抓頭發,低咒一聲,拿起鑰匙走了出去。

身後,徐川皺眉看着那二人相繼離開的背影。

總覺得那個女人很熟悉。

下秒,他猛地想起來,那個女人,好像是前段時間和洛時訂婚、卻被棄在訂婚現場的那個。

……

姜斐沿着路邊緩步走着,心中默默數着數。

數到18的時候,身後一陣機動車的嗡鳴聲,而後穩穩地停在她身邊。

姜斐轉身,手裏被扔了個頭盔。

程寂騎着一臺尼曼摩托車,盯着她:“戴上,上車。”

姜斐抿了抿唇,看了眼頭盔,沒有動。

程寂皺眉:“怎麽?”

姜斐搖搖頭,将頭盔還給了他。

程寂看了眼頭盔,沒有接:“幹嘛?”

姜斐依舊不說話。

程寂氣笑了,扭了扭油門:“不想理我了?”

“行,”他點點頭,“那就幹等着。”說完就要熄火。

姜斐瞪了他一眼,朝前走了兩步。

程寂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輕哼:“把頭盔戴上。”

姜斐最終坐在車後座,傾斜的角度讓她只能攬着程寂的腰。

想了想,她伸手,準确無誤地按在了程寂胸膛的傷口上。

言而無信的代價。

程寂疼得輕吸一口氣,腰身輕顫了下。

姜斐忙将手移開,滿眼無辜地問:“怎麽了?你胸口也有傷?”

程寂頓了頓:“也?”

姜斐笑開:“洛時的胸口也有傷,和你傷的位子一模一樣,可惜,他不讓我給他上藥。”

說到這裏,她眼神微暗,再不多言。

程寂輕怔,攥着把手的手忍不住收緊。

難怪,洛時沒找過他。

難怪姜斐根本沒懷疑過那晚。

洛時不讓她上藥,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傷!

程寂輕吐出一口氣,心中依舊很煩亂。他猛地加大油門,車飛快消失在夜色裏。

回到公寓時,已經十點了。

姜斐直接安靜地回了客房,半點再沒提做飯的事。

程寂看着客房緊閉的房門,眉頭緊鎖,心中一陣懊惱。

晚上她輕笑着要他買東西回來的聲音還響在耳邊,就像……在等着他回家一樣。

“啪嗒”一聲,客房房門再次從裏面打開。

程寂猛地擡頭。

姜斐走到他面前,手中拿着一張銀行卡:“給你錢。”

程寂怔:“什麽?”

姜斐笑了笑:“這裏是你家,這是住宿錢。”

程寂死死盯着銀行卡。

話的确是他說得,要她照着五星級酒店的标準給。

可是當她真的把錢拿出來的時候,心中卻又像窩了一層火,滿心的混亂。

“程寂?”

“我餓了。”程寂冷不丁道。

姜斐不解:“什麽?”

“我餓了,”程寂抿了抿唇,固執道,“晚餐抵錢。”

十分鐘後。

姜斐翻了翻冰箱,拿出兩枚番茄,遞給一旁的程寂:“洗一洗。”

程寂瞪了她一眼,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姜斐接着道:“去皮。”

程寂深呼吸一口氣,手腳笨拙地按照姜斐說的,劃了道十字花,澆上熱水,将皮去掉。

姜斐:“切成丁。”

程寂扭頭:“那你做什麽?”

姜斐眨了眨眼:“你準備好食材,我做晚餐啊。”

程寂:“……”最終他默默拿過菜刀,艱難地按着番茄,卻切得七零八落。

姜斐揉了揉眉心,最終看不過去,走到他身邊,按住他的手背,将刀接了過去:“這樣切。”

說着,一手拿着番茄,一手輕切成小塊。

程寂一頓,看着她認真的側顏,還有白皙的手指捏着鮮紅的番茄,殷紅的汁水沿着她的指間滑到手背上,绮麗與豔色并存。

“你為洛時也是這樣……”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說了一半他猛地反應過來。

“嗯?”姜斐頓了頓,而後笑了出來,“我和他,很少這樣。”

說着,她蹙了蹙眉:“他明明離我很近,可我總覺得他離我很遠。”

很少這樣。

程寂緊皺的眉微舒。

訂婚夜,讓別的男人進她的房間,怎麽會不遠?洛時的心裏,只有他那個“姐姐”。

可他想問,那他呢?

可反應過來,心中卻又自嘲一笑,他把她接到這裏,不過就是想看洛時的笑話。

他其實也欺騙了她。

安靜了一會兒,程寂複又開口:“我不是洛時的朋友。”

姜斐神情沒有絲毫詫異,點點頭:“我知道。”

程寂愣愣看着她:“那你還跟我回來……”

姜斐轉頭,對他輕輕笑了下:“我說了,我覺得你很親切,很熟悉,”說到這裏,她皺眉認真地打量他,“我們是不是見過?”

程寂喉嚨一緊,心中陣陣慌亂,幾乎立刻說:“沒有。”

“哦,”姜斐不在意地應了聲,将茄汁面盛了出來,笑望着他,“開飯啦。”

程寂看着她的背影,餐廳的光很亮,她正朝光走去。

他抿了抿唇,默默跟了上去。

“對了,”姜斐突然轉過頭,對他眨了眨眼,“拿碗筷。”

程寂盯着她的眼睛,良久輕哼:“麻煩。”

轉身拿了碗筷。

……

別墅。

書房的空調溫度調得很高。

洛時看着文件,不知第幾次看向右手邊的手機。

一天一夜,他的私人號碼,一通電話都沒有。

最終煩躁地将文件扔在一旁,他拿過手機,扶着輪椅行到窗前。

今晚的天氣有些陰,腿隐隐作痛。

夜空沒有半顆星星,更不會有那顆可笑的啓明星。

手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洛時猛地低頭,卻在看見屏幕上的名字時目光一暗。

他安靜接起:“姐姐。”

“小時,你睡了嗎?”洛菀的聲音沉悶悶的。

洛時垂眼:“沒有。”

“那天的事情,我不該那麽說,對不起,小時……”洛菀仍在說着什麽,無非是些釋放歉意的話。

洛時卻再聽不進去了,目光直直盯着窗子上倒映出來的他的影子。

——一手拿着手機,死白的臉上面無表情。

什麽時候對洛菀都這麽平靜了呢?

洛時臉色微變,只覺得腿乍然劇痛了一下,只有那麽半秒鐘,卻疼的他後背生了一層冷汗。

他伸手,死死按着殘缺的肢體。

他自己都嫌棄、厭惡的這條腿,那天,姜斐溫柔地撫摸着。

只有她。

攥着手機的手一緊。

“小時?”洛菀疑惑地喚他。

洛時猛地将手機挂斷,蒼白的手指不自覺地摸了摸頸間的那枚戒指,沉默了很久,一字一頓的撥了個號碼,心髒緊縮着,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聽筒裏傳來細微的動靜。

他動了動唇,下一秒神色凝滞住了。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冰冷的系統音。

洛時平靜地挂了電話,盯着鏡子裏的倒影,許久歪頭對“它”笑了笑。

那個前幾天還對他說着“我喜歡你”的女人,如今連他的電話都不接了。

想了想,洛時撥通助理的號碼。

“洛先生?”助理很快接起。

洛時道:“姜斐在哪兒。”

助理遲疑了一秒鐘:“洛先生,我正要和您說呢,我聽徐家的人說,在酒吧看見過姜小姐。”

洛時皺眉,酒吧?

助理再次開口:“……和程家的小少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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