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炮灰公主07
城牆內一處別院。
兩張床榻。
榻上躺着兩名女子。
一名穿着青衣道袍、須發花白的道人看着眼前恍若仙人的裴卿,低聲問道:“國師當真要這般做?”
裴卿一襲白衣站在中央,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姜蓉蓉,淡薄寡欲的眸帶着些許動容。
自有記憶起,他便一直無欲無求,也難動情,本以為此生便在京城碌碌而終,卻未曾想會碰見姜蓉蓉。
對她,他起初是不喜的,他厭惡欺騙,而姜蓉蓉代嫁一事,欺騙了他。
直到後來,姜蓉蓉替他擋下了寒花毒,他才正視這婆子。
如今,他才覺得代嫁也不全然是壞事,楚墨便要将姜蓉蓉帶走。
哪有這般好事?
裴卿垂眼,看向另一張床榻的姜斐,她與蓉蓉眉眼相像,且她不是想找楚墨嗎?就像當初讓蓉蓉替她代嫁一般,她既然愛楚墨,他也算圓了她的心願。
本就該這般。
“嗯。”裴卿颔首,後退半步看着道人,“勞煩先生。”
道人搖搖頭,走到姜斐床榻旁,仔細端詳着她的臉,從外在容色到骨骼走向,便是極為細致的脈絡都未曾放過。
而後他轉身走到姜蓉蓉床邊,認真觀察良久。
“易容須得一剖背劍還請國師回避則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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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卿最後看了眼姜蓉蓉,轉身朝外走去。
侍衛忙跟在其後。
“派人在此處盯着,易容過後,帶長寧公主見我。”
“是,”侍衛恭敬應下,下瞬又想到什麽,“大人,長寧公主乃是聖上最寵愛的……”
“驸馬謀反,公主不離不棄,有何問題?”裴卿側眸淡淡道。
侍衛低頭不敢再多言。
裴卿收回目光。
至于蓉蓉身上的毒……他雖無法出京城,可既已知曉解毒的法子,便總能派人尋到血絲蠱。
有将士匆忙朝這邊跑來,俯身跪在裴卿面前:“禀國師,楚墨出爾反爾,此時正欲攻城。”
裴卿凝眉,一揮衣袖朝城樓上走去。
……
姜斐的寒花毒雖然發作,但因為系統的緣故,不算太痛。
她本來是裝暈,奈何被擡到別院搖搖晃晃的,再加上躺得時間長了些,竟真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只感覺自己臉上有一只溫厚的手不斷忙碌着,不知多久,一張冰涼卻薄如蟬翼的面皮輕輕覆在她的臉上,起初仍有些異樣,片刻後便再所覺。
易容。
姜斐腦海中幾乎瞬間浮現這兩譜幀
道人端詳着姜斐的臉,又看了眼一旁的姜蓉蓉,搖搖頭輕嘆一聲,轉身離去。
姜斐緩緩睜開雙眸,轉頭看向對面的姜蓉蓉。
姜蓉蓉的臉色煞白,唇有些烏青,想來即便在昏迷中,依舊被寒花毒所困。
而後她皺了皺眉,想來是快要清醒了。
姜斐收回目光,以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臉頰,自己現在的臉,和她一樣嗎?
若不是自己提前知道易容一事,此刻怕是根本感覺不到自己換了一張臉吧。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緊接着幾聲人被打暈的悶哼。
姜斐眯眸,看來,陸執尋來了。
果然,下瞬房門便被人輕輕推開,陸執快步走進房中。
楚墨攻城本就是佯攻,不過是拖住裴卿罷了,裴卿為人機敏,只怕轉瞬便能反應過來,他須得盡快行事。
可是,當走進屋內,看見房中兩名女子時,他的腳步猛地僵住。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一人眉頭緊皺,唇色青白,手因為毒發而輕輕顫抖着。
一人只是安靜地躺在床榻上,目光呆呆地看向頭頂,雙眼漆黑,死氣沉沉。
陸執手緊攥着,看着怔怔望着頭頂的女人。
連猜測都不用,他知道,她是姜斐,天之嬌子的姜斐。
只是,她的眼神再沒有了之前的亮光,反而帶着濃郁的絕望,看得人難以喘息。
她已經知道楚墨娶她,不過是利用了吧,才會這樣……再無生機。
他喉嚨一緊,忍不住朝她走了兩步。
“陸執?”姜蓉蓉的聲音氣若游絲,虛弱至極。
陸執腳步僵住。
姜蓉蓉不知何時已經清醒,手仍輕輕顫抖着,痛得額頭出了一層冷汗,肢體僵直。
陸執定定望着她。
這啤…與他幼時便相識的女子,在他最昏暗的那段時光裏,唯一還算明媚的回憶。
可是為什麽,卻忍不住朝一旁的姜斐看去。
那段時間,她做飯他生火的日子,她逼着他試吃的樣子,她毒發在他懷中靠了一夜,她淚眼朦胧摸着刻在他胸口的“姜”字說對不起,還有那潑荒钔甑幕氨盡…
姜斐也聽見了姜蓉蓉的聲音,睫毛顫抖了下,啞聲道:“陸執。”
陸執猛地回過神來,看向她,即便這剖焙颍她的聲音中仍有着公主的驕傲。
從方才進門始,看見被易容的姜斐,他便已經明白裴卿的意圖。
他想用姜斐換姜蓉蓉。
可楚墨說,他知道血絲蠱的下落……
唯有血絲蠱,能克寒花毒。
他緩步走向姜斐,低下頭望着她:“公主。”
姜斐的雙眸勉強定在了他身上,啞聲道:“楚墨呢?我要見楚墨。”
陸執身軀一滞,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
哪怕知道那些事情,她依舊想回到楚墨身邊嗎?
姜斐伸手,輕輕抓住了他的衣袖:“陸執,楚墨在哪兒?”
“公主……”陸執艱難擠出二字,目光朝一旁的姜蓉蓉看去。
“陸執,”姜斐望着他的視線,聲音逐漸低了下來,“你也要選姜蓉蓉了是嗎?”
陸執看着她。
他知道以前的她有多驕傲、明豔,可是……
“我與姜蓉蓉有一樁往事要了結,”陸執蹲下身,第一次逾矩地撫摸着姜斐的臉頰,“你會沒事的。”
“屬下定不會讓公主有事的。”
話落,他站起身。
姜斐抓着陸執衣袖的手一顫。
陸執頓了頓,最終掙開了她的手,朝姜蓉蓉走去。
姜斐的手在他掙開的瞬間,無力地掉落在床榻上。
直到看着陸執抱着姜蓉蓉離開房間,姜斐才慢條斯理地坐起身,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挑了挑眉。
陸執的好感度在剛剛升到了60.
了結往事?
恐怕了結不了。
還是重溫往事吧。
……
城樓之上。
裴卿看着下方意欲強行攻城的叛軍,即便周圍滿是血腥味,他的雙眸卻依舊淡淡的,一襲白衣與肅殺的場景格格不入。
只有弓箭朝城樓上射來箭時,他方才信手一揮,将箭揮至一旁,渾身仍不染纖塵。
“那楚墨如此不守承諾,竟襯休戰時出兵,豎子所為……”一旁的副将忍不住破口大罵。
裴卿不語。
楚墨絕非魯莽之輩,便是憑着他多年來的卧薪嘗膽,也絕不會如此草率地攻城,然而如今他卻出動了兵馬……
“國師,敵軍攻勢漸緩。”垛口處察探敵情的将士報備。
裴卿擡眸,手微擡在身前,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什麽,眉心輕蹙:“別院那邊可有人來報?”
“回國師,沒有。”
裴卿眯了眯眸,心中一緊。
又一長箭射來,裴卿随手抓住,緊攥着箭身,白衣翻飛之間,他一揮手将長箭朝城牆下擲了回去,轉身飛快朝別院而去。
騎在馬上的敵軍将領哀嚎一聲,被長箭生生貫穿了胸口。
不過半盞茶的工夫,裴卿已經回到別院。
院中的守衛都已昏倒在地,便連易容的道人都未能幸免。
裴卿徑自走進裏屋,只有姜斐的床榻上坐着一迫耍而姜蓉蓉已消失不見!
裴卿神色微變,轉身便朝外走去。侍衛不解:“國師?”
裴卿未曾理會,駕馬便朝大城門處駛去。
然而,越靠近城門口,裴卿的臉色便越發蒼白,額頭上生了豆大的汗珠,他死死攥着缰繩,仍不斷揚着馬鞭。
“國師!”身後侍衛遠遠追着,驚呼道,“您不可再往前行了!”
一直到城門口處,裴卿猛地勒馬。
馬匹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擡起,最終停了下來。
裴卿看着城外的樹林,呼吸越發急促。
“國師。”侍衛小心翼翼地跟上前來。
裴卿未曾言語,良久垂眸,眼中帶着淡淡的諷笑。
人人欣羨的國師地位,不是榮寵,而是懲罰。
他扯了下缰繩,駕馬折返回去。
別院仍是他離開的模樣,裴卿走進房中,在看見床榻上神色呆怔的女子時,神色恍惚了下。
有一瞬,他真的以為那是姜蓉蓉一襲白衣坐在那裏,在等着他回來。
可很快他反應過來,那是頂着姜蓉蓉模樣的姜斐。
裴卿仔細地看着她的臉,易容之術并不會全然相像,可姜斐和姜蓉蓉本就是同父異母的姐妹,眉眼自有相似之處,才會幾乎一模一樣。
她是楚墨的妻子。
而方才城樓之上,他看楚墨不像是對她全然無情的模樣。
蓉蓉說,她一定還會回來的。
他相信蓉蓉會回來,可他不相信楚墨那種人會輕易放手。
不若在蓉蓉回來後,貍貓換太子……
“國師?”
“迎長寧公主回府。”
……
一隊人馬擁着一輛馬車在山路上疾行着。
楚墨靠着轎壁,看着正躺在對面形容虛弱的姜蓉蓉,她已經服用了解憂草,毒性逐漸退去,只是臉色依舊蒼白。
就像姜斐毒發時一樣。
楚墨輕怔,眉頭緊鎖着。
姜斐不過是無關人等罷了。
他終于得到蓉蓉了。
這譜約閡恢幣岳吹哪勘曛一,這譜約旱摹…心上人。
可是,似乎并沒有預想中那般歡愉,甚至夾雜着一股宣洩不出的惱怒。
“咳……”姜蓉蓉低咳一聲,解憂草開始起作用了。
楚墨回神,拿過一旁的絹帕便要替她将一路舟車勞頓的灰塵擦去。
只是還沒等他靠近,姜蓉蓉側頭避開了他的手。
楚墨的手僵在半空。
“別碰我,”姜蓉蓉啞聲道,“有血,髒。”
楚墨抓着絹帕的手一緊。
他的手才殺過不少人,手背上、盔甲上還沾着血跡,自然是髒的。
髒的何止這雙手,還有他這迫恕
他的骨頭都是黑的了。
然而曾經有一迫耍在他最不願為人所看見的後背的傷疤上,印上過一莆恰
楚墨凝眉,将絹帕收了回來。
姜蓉蓉察覺到他的動作,終于看向他:“你得償所願了,原來當初你所說的‘得到想要的一切’,也包括我嗎?你高興了?”
楚墨的眼神恍惚了下,卻在看見姜蓉蓉帶着些嘲諷的目光時冷凝下來,而後,他輕輕笑了一聲:“高興啊,蓉蓉。”
姜蓉蓉瞪着他,沒有說話。
“當初在宮裏,你護了我,對我說‘以後有你’,我将你的話聽進去了,并且得到了你,怎會不高興?”
姜蓉蓉低咳一聲:“你怎會……變成這樣!”
“變成這樣?”楚墨垂眸,拿着絹帕擦拭着手上的鮮血,“蓉蓉,我從來都沒有變……”
一直都是這樣。
“那長寧公主呢?”
楚墨擦拭鮮血的動作一頓,唇角的笑僵了僵:“她啊,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
“你……”姜蓉蓉神色一激,吃力地呼吸幾口,“可笑長寧公主對你癡心一片,哪怕明知被你利用,毒發時依舊求着陸執說想要見你一面……”
“那是她自找的!”楚墨猛地打斷了她,聲音添了怒火,說完後自己也怔住,抓着絹帕的手不受控的輕顫了下,楚墨反應過來,将絹帕扔在一旁,“停車。”
門外一陣陣馬匹嘶鳴聲響起,馬車徐徐停了下來。
楚墨掀開轎簾徑自下了馬車。
“主人。”暗衛忙牽了匹馬跟上前。
楚墨沒有說話,只看了眼四周的樹林。
城樓之上看見姜斐時,他以為得知一切的她會大鬧一通,那麽他離開的便會更加坦然。
可是沒有。
什麽都沒有。
她沒有鬧,連哭都沒有,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那樣的眼神,他幾次想要揮之腦後,卻總是做不到。
她也毒發了嗎?
她明知他利用了她,還求着陸執想要見他?
這句話太可笑了,也太不可信。
姜斐那般嚣張跋扈的人,豈會求人?
可是心中卻又隐隐相信的。
謀反前夜,她睡意朦胧地吻了他一下,說她愛他。
而他……
他斷不可能愛她的,他愛的人該是姜蓉蓉。
“陸執呢?”楚墨突然想到什麽,沉聲問道。
暗衛忙應:“他将姜姑娘送來後便飛快返回城去了。”
楚墨手一顫。
陸執……是為了姜斐嗎?
那姜斐對陸執呢?
以前在膳房,她不就那般親昵地喂他吃東西,以後他不在了,還會不會繼續?甚至……更親密?
“主人?”暗衛看着自家主人陰鸷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楚墨猛地回過神來,他在胡思亂想什麽?
那些早已與他無關。
他接過暗衛手中的缰繩,翻身上馬。
暗衛詫異:“您不坐馬車……”
楚墨打斷他:“快馬加鞭,回大魏。”
……
天色陰沉。
國師府外,一拼┳拍衣、長發高束的少年安靜地站在那裏,臉色蒼白,唇因為幹涸裂出血痕,卻依舊靜靜等待着。
有下人出入府門,朝那少年看了一眼,均都搖搖頭。
這少年都在門口站了三日了,性子可真是固執。
陸執始終未曾理會周圍人的目光,仍垂頭站在那裏。
那日将姜蓉蓉送到京畿楚墨手中後,他飛奔回那處別院,看見的卻只是一瓶盞吹吹腦鶴印
他以為姜斐回了公主府。
可是沒有。
公主府空蕩蕩的,再也沒有那道明豔的人影。
他瘋了一樣找了她一日一夜,終于得知她被接到了國師府。
她沒有尋短見,可是她卻再不願見他了。
他可以等,他想告訴她,他已經還完了年少時的溫暖,也許從一開始,他執着于過往便是錯的。
一旁腳步聲傳來。
陸執身形微僵,朝一旁看去。
裴卿正穿着一襲白衣緩步而來,看了陸執一眼後,直接進了府邸。
“大人,”侍衛小心翼翼地湊過來,“長寧公主依舊沒用晚膳。”
裴卿凝眉,而後接過侍衛手中的膳盒朝偏院走去。
來到客房門前,他輕叩了兩聲門,裏面依舊沒有動靜。
裴卿習以為常地推開門走了進去,明明是白日,可房中卻遮得很是昏暗。
他走進裏間,看着床榻上已恢複本來模樣的女人。
這幾日總是這般。
自那日從城門口歸來,姜斐再未說過一句話,她只是蜷縮在床榻的角落,雙手抱着膝蓋,雙眼怔怔地看着不知名處。
她從未流過一滴淚,甚至連多餘的情緒都沒有,整迫慫榔沉沉的。
若不是大夫診完脈後确定她暫無性命危險,怕是被人認作行屍走肉也不為怪。
裴卿對這些,卻全然沒有任何感觸。
他情緒本就鮮少波動,更何況是姜斐這般曾毀了婚約、還讓旁人代嫁之人?
“長寧公主,”裴卿将膳盒放在桌上,“該用午膳了。”
姜斐依舊不語。
裴卿也不惱,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對外姜斐仍是長寧公主,自不可能一直帶着人皮面具、易容成旁人的模樣。
但在蓉蓉回來之前,他會讓她的一舉一動都變得像蓉蓉。并在蓉蓉回來之後,。
安靜良久,裴卿淡淡開口:“長寧公主這番模樣,讓人分外憂心。”
“……”姜斐動也沒動。
裴卿望着她,徐徐道:“有一位名叫陸執的人這段時日一直在滿京城的尋找公主,前幾日便尋到了國師府,在府外等了三日三夜,不吃不喝只說想要見公主一面。”
聽見陸執的名字,姜斐的眸細微地動了動,卻很快又是一片死寂。
裴卿注視着她的變化,緩緩垂眸,再未多說什麽,起身走了出去。
聽見關門聲,姜斐方才擡起頭來,眼中的怔然消失。
楚墨的好感度在劇烈波動。
陸執的好感度更是已經到了60。
倒是這婆崆洹…
姜斐垂眸笑了一聲,她可真是讨厭這種好感度鮮少波動的人啊。
如今國師府是順利進來了,但她可不願一般扮演着“凄凄慘慘戚戚”的模樣。
既然陸執來了,那剛剛好……
姜斐下了床榻,看了眼身上的中衣,想了想,将身前的衣襟解得松了些,看了眼身前的那枚小痣,緩步走出房門。
府邸門口。
陸執垂首等待着,幾日未曾歇息,眼前陣陣黑暗。
身前傳來一陣腳步聲,陸執沒有擡頭。
失望的次數多了,連擡頭的勇氣都少了。
一人恭敬的聲音傳來:“參見公主。”
陸執猛地擡頭,一眼便看見正徐徐朝這邊走來的女子。
姜斐。
她只穿着件雪白的中衣,臉色比衣裳還要蒼白,滿頭青絲披散在兩側,發絲淩亂,神色木然地朝他走來。
她的眼神,再也沒有光亮,反而死氣沉沉的。
陸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驚懼,後背陣陣寒意,想要碰觸她,卻不敢上前。
最終,姜斐站定在他跟前,擡頭看着他:“陸執。”
陸執張了張嘴,卻只覺如鲠在喉,只堪堪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句話:“屬下接公主回府。”
“回府……”姜斐低低重複了遍,才又輕聲道:“楚墨離開了,是嗎?”
陸執喉結滾動了下,低頭不語。
姜斐仍定定望着他:“帶着姜蓉蓉。”
“公主……”
姜斐突然笑了一聲,眼眶通紅:“原來,你也喜歡姜蓉蓉啊。”
“那你是否早便知道楚墨與我成親,不過是利用我而已?早便知道我的毒便是楚墨下的?”
陸執抿了抿唇,說不出否認的話。
“果然,你早就知道了……”姜斐呢喃着,聲音嘶啞,“我的夫君利用我,給我下毒,我的侍衛,從一開始就知道真相,卻隐瞞了我。”
陸執怔怔站在原處。
姜斐沉默了好一會兒,站在那裏,身形幾欲搖搖欲墜,而後薄唇輕啓:“脫衣裳。”
陸執身軀一僵。
“怎麽?”姜斐嘲諷一笑,“口口聲聲喚我公主,而今卻又忤逆我?”
陸執手輕顫着,良久伸手解開衣襟,堪堪露出胸口。
姜斐望着他的胸口,袖口滑落下一柄匕首,她攥在手中:“我若刺你,你會不會躲?”
陸執深深凝望着她:“不會。”
是他做錯事在先,哪怕她只是他的恩人,他也絕不會躲,更何況……
陸執呼吸一緊。
姜斐扯了下唇角,伸手便要朝他刺來。
陸執閉眸,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可疼痛始終沒有來臨。
陸執緩緩睜眼,而後怔住。
姜斐攥着匕首的手顫抖着,冒着寒光的匕首尖緊貼着他的胸口,卻沒有刺下,她只是定定看着他的胸口,良久,伸手輕輕撫摸着他胸口的那啤敖”字。
陸執身子顫抖了下。
“這是我當初将你買下時,命人刻上的字,”姜斐喃喃道,“如今,也該由我把它毀了……”
陸執有片刻的茫然,下瞬猛地反應過來,滿眼驚惶,想要後退,卻已經遲了。
姜斐攥着匕首,在那啤敖”字上劃了一刀。
陸執趔趄了下,低頭看去,那道血痕生生将“姜”字劈開,血頃刻便冒了出來,“姜”字徹底消失不見。
以前覺得恥辱的字,如今不見了,卻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反而……很痛。
他擡頭,勉強笑了下:“公主可願随屬下回府?”
姜斐沒有回應,只是看着他,面無表情。
陸執唇角的笑消失,輕喚着她:“公主……”
“從今往後,你我之間恩斷義絕。”姜斐打斷了她,她手中的匕首“當”的一聲掉落在地,轉身便要離開。
卻在離去的瞬間,她身子如落葉,暈倒在地。
陸執怔,忙伸手接住了她。然而下瞬,在看見她松垮垮的中衣下露出的那一枚淡淡的小痣時,徹底僵住。
那枚痣,那枚痣……
為何姜斐身上會有這枚痣?
為何會在她身上?
陸執擁着她的手顫抖着,記憶混雜——
宮池旁,她說“我幼時曾在此處玩耍”;
那日她毒發後醒來打了他一巴掌,說了那句熟悉的“登徒子”;
還有這枚小痣……
是她?
是姜斐?
陸執只感覺喉嚨一陣鐵鏽味,忍不住低咳一聲。
身前腳步聲傳來。
陸執恍惚中擡頭,只看見一道白影走到他面前,伸手将懷中的女人抱了過去。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卻只是徒勞,最終,他也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
姜斐再醒來,是在第二日。
裴卿正坐在房中,一襲白衣,不染纖塵。
一旁的桌上放着熬好的中藥。
床榻上傳來細微聲響。
裴卿轉頭。
姜斐緩緩睜開眼,看着頭頂的帷幔,眸光不複絕望,反而亮晶晶的,她揉了揉眉心,坐起身來。
卻在看見床邊的裴卿時擰了擰眉:“少國師,你我還未曾成親便共處一室,不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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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