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沈清煙仰起頭瞧顧明淵,顧明淵凝視着她眼中淚珠,她在發抖害怕,她的皮肉嫩,手腕上勒出了兩道青紫手印。

将擡起手指要揮開她,終究按捺住了。

沈清煙慢慢鎮定下來,才注意到周遭,顧明淵不是一人在,與他同行的有好幾位公子,大都不認識,但荀琮還有趙澤秀二人赫然在場。

沈清煙臉上都是淚,和那兩人對視後,只見着他們錯愕過後,都撇開臉裝不認識她。

沈清煙又把目光轉向其他人,他們都盯着她看,她只面熟那位永安侯世子徐遠昭,對方一臉笑眯眯的,看得出來極好相處,沈清煙有點窘迫,放開顧明淵的胳膊,想和他露個笑,但又笑不出來。

她下意識移開視線,望到了那幾人中衣着打扮最貴氣的公子哥,雖相貌堂堂,但眼神不善,沈清煙脖頸發涼,悄悄往顧明淵身後縮。

“沒想到兄長還有個這樣的表弟,”那公子似笑非笑道。

顧明淵朝他拱手,“讓您見笑了。”

公子哥打量着他身後的沈清煙,随後斂住笑,轉身走,其餘人都微俯身,他上了馬車。

沈清煙踮着腳尖偷看,在京裏,能讓顧明淵這麽敬着的,五只手指都能數出來,這人還叫顧明淵兄長,必定身份極尊貴。

“小表弟趕緊擦把臉,”面前遞來手絹。

沈清煙一擡眸就見徐遠昭和善的笑臉。

她手拿住,小聲與他說謝。

徐遠昭便朝顧明淵作了作揖,提步上了那貴人的馬車,馬車朝東城方向駛去,沈清煙駐目眺望過,捏着手絹抹去臉上的眼淚,歡快的想着,徐世子真是個溫善的好人。

慶俞将馬車趕來,顧明淵先上馬車,回視着她,“上來。”

夜色下,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聲調又低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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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煙忙踩着馬凳上去,進車裏坐下,很仔細的疊好手絹塞進袖中,這手絹髒了,等洗幹淨再讓顧明淵還給徐世子。

她做好這些,再看顧明淵,他半垂着眸,睫毛長而密,眼睑下有一片影,臉微偏,在燈下一半陰一半明,更顯冷肅俊美。

“手腕怎麽回事?”他問。

沈清煙立時委屈起來,“我四哥哥說帶我出來找樂子,他把我騙去見顧二爺……”

顧明祯禁足兩個月,趕上中秋,英國公一心軟,就準他出門了,這才解禁,他就出來找沈清煙的麻煩。

沈清煙半身趴在桌幾上,下巴抵着胳膊,張大水潤眸子道,“表兄,我怕他還來找我。”

“不會,”顧明淵道。

沈清煙得了他這聲保證,心知他回去定會教訓顧明祯,注意力也就去了別的地方。

“表兄,剛剛那人是誰?為何叫你兄長?”

顧明淵慢慢掀起眸,目光凝着她,未答。

沈清煙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們那麽多人在會茗居喝茶,連荀琮、趙澤秀都能去,憑什麽她不能去,她父親讓她結交貴友,這麽好的機會斷不能錯過了。

“表兄,下回你同他們吃茶能帶着我麽?我、我也想吃茶。”

她的神态率真,話卻虛僞,她不是想喝茶,她想攀附他人。

“不行,”顧明淵回絕了她。

沈清煙想再求他,手指攥到他袖上,剛要吱聲,卻見他迅速撥開她的手指,她怔了怔,表兄這是……嫌她嗎?

她縮回手,怯怯的向他示好,“表兄不讓我去我就不去,我都聽表兄話。”

她滿眼裏都是他,面龐乖柔,很怕惱了他。

顧明淵一剎那皺眉、別開臉。

沈清煙便沒膽子再開口,沮喪的低垂着腦袋,不知自己哪裏做錯了。

馬車一路到永康伯府。

沈宿正是氣頭上,他聽沈清煙院裏的丫鬟秋月說,沈清煙偷偷跑出去厮混了,還想等她回來一定要狠狠打一頓,哪知顧明淵帶回沈清煙,氣也消了,更是要擺宴招待顧明淵,被顧明淵婉拒了。

等到顧明淵走後,沈清煙跟沈宿告狀,直說沈澤騙她出去,差點遭人欺負,還好顧明淵救了她。

沈宿就這一個庶子,如今她又有顧明淵教導,自是看的比眼珠子還重要,當晚就讓三房老爺拿了沈澤入祠堂,只是這沈澤狡猾,一晚上都沒回府。

沈宿答應了沈清煙,待他回府,一定罰他,讓他給她賠禮道歉。

只是這答應隔日就歇了,原來那永定侯府派了媒人來府裏為劉章說親,談的是三房嫡女沈明月,劉章雖是永定侯庶子,但門第上看也是沈家三房高攀,永康伯府還能借此攀上永定侯府,這樣好的姻緣,沈宿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饒過了沈澤。

沈清煙等不來父親應允的一切,哭了一場,在柳姨娘的勸慰下回了學堂。

——

英國公府醉柳院內。

顧明祯跪着受罰,鞭子抽的他跪不穩,下人還在數着鞭數,直數到三十,他徹底栽在地上,滿身是血。

面前停住一雙腳,他聽到顧明淵沉冷着聲道,“再有下次,你就不用留在府裏了。”

顧明祯勉力撐起身,又倒回去,仰頭即見顧明淵俯視着他,猶如在看蛆蟲,他這個兄長生來太過耀眼奪目,他們這些庶子都比不過。

再嫉恨都比不過。

顧明祯哼笑着,“大哥裝什麽?”

他艱難爬起身,兄弟倆面對着面站着,他甚至不及顧明淵高,他咧着嘴笑起來,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他剛進學堂,我就看上了。”

他神色癡迷,“他長的那般勾人,哪個男人會放過他?沒有我也會有別人,大哥難道不想嗎?”

顧明淵神色不動。

“他夜夜呆在大哥房裏,大哥是怎麽教他做功課的?是不是讓他坐在懷裏,手把手的給他指教?他哭起來那般漂亮,大哥讓他哭過麽?”他說着難掩妒忌,他差一點就得手了,那等尤物,是男是女他都想沾一手,可卻被顧明淵給截了,他看着他們夜夜在靜水居,怎能忍?

顧明淵轉過身,“繼續打。”

顧明祯又被摁在地上,鞭子打的再也爬不起來,他拼出勁嘶吼道,“母親遲早會知道!”

顧明淵脊背挺直,慢步踱了出去。

顧明淵如往常般在書房呆了半個時辰,沐浴、躺下閉眼。

意識朦胧中,耳?????畔響起陣陣嬌怯哭泣,一聲聲的叫着表兄,帶着癡黏,水汽似乎彌漫在室內,眼前忽然清明了。

她縮在他懷裏,被他捏着下巴一口一口的親吻着,蹙着眉不耐這兇狠,想逃被他捉住逃避不開,腰撐不起來,臉上一片紅,睫上挂着水珠,在他的親吻裏嗚咽,脖頸後仰,兩只手卻挂着他的脖子,叫他托起頭,裹着她的唇将所有畏怯都吞進肚子裏。

她忽然要推開他,才爬走,就被他握住腳踝抱了回來,她哭着喊他。

表兄、表兄……

然後他從床上猛地驚醒,弓着背坐起來,額角全是汗,神識仍停留在那一聲表兄上。

他枯坐了一會,從床上下來。

外間守夜的慶俞低聲朝裏道,“小公爺可是要喝水?”

說話間要入內。

“送水去盥室。”

已是快入秋的天,偶爾熱的反複,室內撤了冰盤,夜裏熱醒也正常。

慶俞便使喚幾個小厮擡熱水進盥室,片刻盥室內響起水聲。

一柱香後,顧明淵換上新衣袍出來,關門。

慶俞進盥室內收拾,竟不見顧明淵換下的髒衣裳,他在裏頭找了一圈,愣是不見蹤影,正摸不着頭腦,卻嗅到一股衣物燒焦的氣味,他循着這味道到唾壺前,探頭張望,只見唾壺內的灰燼還亮着火星。

慶俞提着唾壺出去倒掉灰。

未過半刻鐘,屋內叫了聲掃墨。

掃墨推門進來,見顧明淵盤腿坐在海棠榻上,屋內香氣纏繞,讓他的面容模糊不清,掃墨走近,弓着背敬聲道,“小公爺有何吩咐?”

顧明淵垂首沉默。

掃墨恭順的候着,等他發話。

“寬衣。”

掃墨愣住,顧明淵自來不習慣人近身,凡在內室,他們這些小厮都不得随意入內,更不用說寬衣這種事,這些年在他跟前伺候,就沒見過他準下人近前服侍過。

掃墨雖有詫異,但這種活計本來就是他們這些小厮該做的,可顧明淵仍坐在榻上,一臉冷沉,掃墨不敢揣測他,只得俯身湊近,探手要解他的腰帶。

“滾出去,”他面無表情道。

掃墨手一抖,慌忙退出屋,慶俞瞧他驚慌失措,随口問了句,他便摸着腦門糊塗道,“小公爺才叫我寬衣,我還沒上手,他就讓我滾出來,聽着語氣還忒厭惡。”

慶俞拍了拍他的肩膀,搖搖頭,他遂閉上嘴。

夜色深了,屋內燭火熄滅,榻上人坐了一夜。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存稿點成了發表。

那今天這章就算發了,下午六點不發了,明天下午六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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