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中秋一過,天氣轉涼,就得換秋衫了。
沈清煙從府裏回到學堂後,就一直悶悶不樂。
“少爺別不高興了,老爺這麽做總有自己的考量,”雪生用打好的絡子穿住玉珏挂到她腰側,目光不由定在那截細細小腰上,只有近身侍奉過,才知曉沈清煙長了副極其曼妙的身子,膚軟身嬌,腰細的不盈一握,偏偏身前發育過好,她跟伯爵府裏的幾位姑娘長得都不太像,他們剛入府時,老太太就不太看的上她,嫌棄她太過貌美。
老太太曾說,貌美過妖,引禍招亂。
這些年,被她父親嚴厲管束,性子越發窩囊,不見長進,光臉愈加惹眼,誰都能欺她一下,橫豎她慫。
沈清煙愛惜的摸摸玉珏,哼道,“父親不就是怕得罪永定侯府,四哥哥只攀上了劉章,劉章也不是好東西,他有什麽了不起的,我還有表兄呢!”
雪生笑起來,“您看您說的胡話,不管是他永定侯府還是英國公府,咱們伯爵府都得罪不起。”
沈清煙叫她點醒,瞪着眸咕嚕嚕轉,“我要是能認得比表兄還厲害的貴人,是不是父親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任我受氣了?”
雪生一時搭不上來,以她淺薄的見識,比小公爺還厲害的人物,這燕京城內怕是沒有。
“您別亂想了,趕緊去學堂吧。”
沈清煙心底還念着貴人,顧明淵不願意帶她去吃茶,她是見不着貴人的。
她記得昨兒晚顧明淵避嫌般的撥走她的手,她又沒幹壞事,仔細想想,估計還是因顧明祯之故,顧明祯怎麽說也是他二弟,他又是她先生,他回去教訓顧明祯,自然心裏不痛快,這氣可不就撒在她身上了。
回頭她與他說說好話,等他氣消了,她再探探口風。
沈清煙便要走,雪生臨出門道,“少爺可不能在學堂跟那位劉三爺起沖突。”
這個沈清煙是懂的,她父親有意巴結永定侯府,她肯定不能和劉章交惡。
只是她這麽覺着,等到了學堂,還未進門,就聽到學堂內的學生們在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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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章,那永康伯府的三房要爵位沒爵位,要官位沒官位,你圖那沈四姑娘什麽呢?”
只聽劉章極猥瑣的發出笑,“這你就不知道了,那沈六啧啧,他的姊妹能差?”
沈清煙聽不出這啧啧是何意,但本能感覺不是好話,她暗暗罵劉章壞胚子,憋着股氣剛跨一只腳進門。
“沈六生錯了男兒身,合該是個芙蓉帳內藏的貨色,要是個女人,就是荀琮你也想弄一手吧,”那劉章得意洋洋道。
沈清煙一下聽進耳朵裏,她顫着睫望向他們,眼底的氣憤并着面上敢怒不敢言的慫像,頗滑稽可憐。
荀琮正和她的目光對上,稍偏了點臉,面上有懊惱,随即又極惡劣道,“我稀得一個賤骨頭?”
沈清煙咬牙切齒,兩只秀氣的手握成拳頭,直走到他面前,看到他兇惡的面相,又洩氣了,一屁股坐下,給自己開脫着,她才不動手打人呢,他現兒罵她賤。
他才賤!
他嘴這麽髒,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她準要跟顧明淵說的,顧明淵都能為了她教訓顧明祯,也能教訓荀琮!
她這般自己想開了,等到下學後,原想着不回學舍了,直接去英國公府,可慶俞卻過來告訴她,顧明淵近來公務繁忙,可能有幾日不回府,要宿在大理寺的署衙內,他已知會了周塾師,周塾師會分些時間出來單獨教授她寫功課。
周塾師太兇了,沈清煙還苦着臉問顧明淵何時回,可慶俞只笑着搖頭,竟也說不出個确切的日子。
周塾師接了教導沈清煙功課的擔子,他素來嚴正,又是個最愛訓人的,沈清煙回回到他那兒,都要挨上小半個時辰的斥責,又緣着她笨,直把周塾師也氣的夠嗆。
沈清煙便越發的盼着顧明淵能回來。
一直到顧明淵休沐那日,她原本以為顧明淵不會來學堂,可誰知他真來了。
沈清煙巴巴兒的等着下學,便跟在他後頭一道去了後堂。
多日未見,沈清煙面對他其實有些怵,畢竟也分不清他是故意不回府還是真忙的脫不開身,若是故意的,那她總得要做小伏低了。
但顧明淵神色如常,叫來婢女,讓送些果品零嘴來。
待婢女端着吃食入內,顧明淵瞧她規矩的站着,道了聲坐。
沈清煙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敢情他是真忙,那她也就沒怕的了。
沈清煙下學後肚子就餓得咕叽叫了,她坐到顧明淵身邊,手拿着梅花糕吃的津津有味,婢女還送了蓮蓉羹進來,她也來者不拒,舀着勺往嘴裏送,直吃的兩腮鼓起,櫻紅色的唇瓣上都沾了碎屑和水漬,她吃相上沒姑娘家收斂,卻也是伯爵府出來的,坐姿端正,白淨長頸微微低下,兩只雪耳邊落了點小碎發,睫毛上下翻飛,鼻尖秀翹,雖談不上舉止優雅,倒是另有一番嬌憨可愛。
一個未長成成年男子的小少爺,色若好女,憑着這副嬌美的皮囊,她的一舉一動在他人眼裏都染上了暧昧勾纏。
顧明淵靜靜的看着她,等她吃完了,擡起臉,她的唇如水洗般紅的動人心魄。
顧明淵眼神發深,那個夢不受控制的闖進他的腦海裏,哭泣、嬌顫、逃離再抓回。
他忽然将眼睛閉上。
沈清煙用巾布抹過嘴唇,才轉向顧明淵,發覺他合着眼,以為他是在打盹,猶豫了會兒還是想叫醒他,“表兄,你晚上還回大理寺嗎?”
表兄、表兄……
顧明淵一聲未應。
沈清煙見他像沒醒,便自言自語道,“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被周塾師罵死了,你再忙也要回來啊。”
顧明淵慢慢睜眼,入目是一張頹喪的臉,她實在會長,即使是這樣的表情也自生出嬌嗔怨怪的情态。
他在署衙呆了整整十天,十天的時間,夠他想好任何事情,他非分桃斷袖之流,對男人沒甚感覺乃至連觸碰都會生抵觸。
他端望着沈清煙,她仍張着眸,眸中溫軟含情,仿似他是她的天地。
這是皮肉之惑,遮盡他的耳目,過後也不過紅粉骷髅。
沉溺的人才是癡傻。
顧明淵微勾唇。
沈清煙瞧到他笑,不禁愣了愣,他很少笑,沈清煙沒看過幾回,但他笑起來時,眉眼溫潤清貴,霎時俊逸。
沈清煙也不知怎的,有點?????難為情,也就這片刻,随即她自忖他心情好,這時候跟他狀告荀琮,正是好時機。
“表兄,我今兒在學堂又被荀琮罵了,他罵我賤骨頭,”她氣哼哼的,瞅着他要說法,“我又沒招惹他,他就是看我不順眼,虧他都是秀才了,還嘴裏不幹不淨,難道以後他做了官兒也這般罵聖人嗎?”
她說話沒遮沒攔的,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大不敬,忙局促的跟他道,“我沒、沒想說聖人,表兄你別見怪……”
顧明淵嘴邊笑收住,嗯了聲沒話。
沈清煙揣摩着她已經說了這樣生氣的話,他斷不會饒過荀琮,便暗自開心着,心下還惦記着貴人,只是她沒立刻說出來,先落寞道,“表兄不知道,中秋那晚我回家後,原本父親答應我會罰四哥哥給我出氣,可是轉天就沒聲兒了,劉章要娶三房的四姐姐,我父親為着不得罪永定侯府,就讓我憋屈。”
她還小小的嘆着氣,苦大仇深道,“若是我也得貴人相助,父親就不會這般對我了。”
她說着偷偷看顧明淵,正好跟他眼神相碰,他目光一動不動,眸底藏着冷意。
沈清煙摸不準他的想頭,但他這會子挺好說話的,總不能錯過了。
她咬咬牙,對他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妄圖求的他同情,“表兄你幫幫我。”
一如當初她第一次說出幫幫她的時候,顧明淵也回她,“你要我怎麽幫你?”
沈清煙道,“表兄可以将我引薦給那位在會茗居吃茶的貴人嗎?”
貪婪、媚上、撒謊成性。
顧明淵眼中傾瀉出譏諷,“不能。”
“……為什麽不能?荀琮、趙澤秀可以跟貴人見面,為什麽我不可以?”沈清煙問道,她不明白,她也是學堂裏的學生,她甚至受他親授,她比這兩人更有資格與貴人結交。
“你沒資格站在他面前,”顧明淵淺淡的說出來,随後緩慢起身,再也不看她一眼,進了內室。
沈清煙渾身發抖,想追上去問他,她哪裏沒資格,明明只是他一句話的事兒,為什麽他要這樣的……貶低她。
她忽的流出眼淚,再用袖子擦去,垂頭喪氣的往出走,沒走一會,她開始生氣,他那麽說她,她才忍不下這口氣,剛剛的那些果品零嘴她都要帶回去跟雪生分着吃,一點兒也不給他留!
她轉過腳繞回後堂,卻見那婢女端着吃的鬼鬼祟祟繞到後頭去。
她不免偷偷跟了上去,就見那婢女進了一間角房,再出來時手裏提着個布袋,還寶貝似的抱着一只粉彩纏枝的玉碗,沈清煙見過這只碗,是第一次她來這裏時,她吃漉梨漿時,就用的這個碗,一看就是個值錢的物兒。
被這婢女給偷了!
沈清煙急忙上前,一把拽住她,“你好大的膽兒,你偷碗!”
那婢女當即吓住,慌忙解釋道,“沈六公子誤會了,這碗自您用過後,小公爺就讓奴婢丢了,奴婢沒舍得才留下來……”
作者有話說:
讓大家久等啦!!!我看了一下寶貝們的評論,感覺要給個答複,男主是個大聰明,不會傻到彎掉,他是很明确很明确自己的,他非常有腦子哦。
推一個基友梨漾的預收《家犬》,替她卑微求收藏!
世人皆知,江珘是永樂郡主賀玉珠養的家犬
賀玉珠生得一張芙蓉面
明豔無雙姝色絕塵
是無數郎君求不來的心上人
她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
卻唯獨對她撿回來的江珘溫柔相待
會對他盈盈淺笑,會為他撫去肩上雪,會在他臉上落下輕吻
于江珘而言,賀玉珠将他從死人堆裏拉出來那一刻起,她就賦予他新生
她是天上月,他是地上泥,江珘做夢都沒想到能得她垂憐
他連遼國皇子的身份都不要了,死心塌地跟在賀玉珠身邊做一條狗
當他拖着一身傷,想要告訴她,他終于可以永遠和她在一起時
卻聽見她與旁的貴女低語
“不過是個奴才罷了,尋歡作樂,又豈會付出真心。”
那輕蔑又随意的語氣,化作利刃深刺入江珘的心
他徹底心如死灰
後來再見時,她是齊國戰敗求和的和親公主,他是大遼走失尋回的攝政太子
江珘面無表情地看着堂下跪拜的柔弱身影
他發誓,要讓她受盡苦楚
和他一樣,嘗盡為奴為仆的滋味
可她只是擡起頭,輕柔的喚他一聲“阿珘”
他便毫不猶豫的回轉頭,将他所有一切捧至她眼前
-她只要朝他伸手,他便能忘掉她所有的不好
-他是天下之主又如何,還不是她的家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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